第七十二章 亦悔 (求推薦)



明成一邊嚼著饅頭,一邊道:“你一下子問那麽多,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伊洛道:“那就一個一個說,反正今天不說清楚了,你就別想回去!”

“有這麽嚴重麽……”明成喃喃道。

“那你說還是不說!”伊洛瞪大了眼睛,怒道。

“說!我說就是了嘛。”明成自知惹不起,隻好道:“這些事我也是私下裏聽來的,真真假假也不自知,師父曆來教導不準談論此事,所以即使我今天告訴了你們,最好也全當耳邊風,吹過了也就算了,可千萬別把我供出去哦。”

伊洛一聽,拍拍胸口,道:“那是當然,本姑娘可是講義氣的!”

尹鯤也一個勁兒的點頭,表示他也是講義氣的。

“那好吧。”

明成於是低頭略微想了想,猶似在組織語言,然後又清了清嗓子,方才緩緩道:“亦悔大師原是江湖上的一名劍客,姓孟名祁山。”

“孟祁山?”

“嗯。”明成點點頭,道:“孟祁山行走江湖時曾經結識了一位女俠,叫做孟玉。二人一見鍾情,從此結伴而行,在江湖中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曾被譽為“孟氏雙俠”。孟氏雙俠行走江湖數年,為百姓做了許多好事,可謂萬人景仰、名滿天下,而且二人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

“好!造福於民的大俠,本姑娘也很欣賞。”伊洛讚道,“然後呢?”

明成道:“然後有一天,孟祁山無意中發現自己有一些別人沒有的天賦,他認為自己可以由一名劍客轉而成為玄門武者,又聽聞我東回寺乃玄門至尊,於是就千裏迢迢的前來求學。他原本以為自己資質極佳,定能夠拜入東回真人座下的。”

“那東回真人收他為徒了麽?”伊洛問道。

“沒有。”明成搖搖頭,麵露點點失落,接著道:“誰也未想到,他見到東回真人之後,東回真人卻告訴他,說他的天賦屬於心宗的範疇,極易遁入魔道,並一再囑咐他不要擅自修煉。”

“那他修煉了嗎?”

明成道:“孟祁山這個人生性有些莽撞,認為東回真人是因為吝嗇而不願意賜教,於是心有不甘,回去後就自我鑽研,同時又習得一些偏門法術,如此苦苦修煉了十年。十年後,孟祁山帶著一身的玄門武藝,又來到了東仙島……”

“他來做什麽?快說,快說呀。”

明成道:“他來向東回真人挑戰!”

“哦,有戲了!”聽到這裏,伊洛興致昂揚。

明成接著道:“東回真人當時就察覺到,此人潛力非凡,僅僅十年時間,竟已有了別人七八十年才可達到的成就,如果放他離開,便猶如放了邪魔外道去為禍人間,於是當即與孟祁山約定,若孟祁山勝了,便尊他為玄門泰鬥,從此開辟孟氏心宗一派,但若孟祁山敗了,便要停止修煉心宗法術,並永世留在東回寺修行,淨化體內的魔性。”

聽到這裏,伊洛總覺得耳熟,喃喃道:“怎麽覺得東回真人也是這麽要求我的呢……”

尹鯤則一個勁兒的又扇翅膀又點頭,意思是叫明成快往下說,他想聽故事呢。

此舉逗得明成笑起來,於是接著道:“當時孟祁山與孟玉已成親多年,孟玉還身懷六甲,得知

有此約定,便是死活也不肯讓孟祁山去比武。但孟祁山堅信自己絕不會輸,執意要與東回真人比試。”

“結果呢?”

“結果,孟祁山就敗在東回真人手下,隨即便出了家,法號就叫‘亦悔’,從此就再也不離開東回寺了。”

“唉,那他的妻子該多傷心啊。”伊洛感慨道。

明成道:“是的,他的妻子孟玉傷心欲絕,就發誓與他永不相見,從此以後,‘孟氏雙俠’就在江湖上消失了。”

“原來是個悲劇……”

這一說,連尹鯤的雙眼裏都滿是憂鬱的神色,好一對江湖俠侶,倒是可惜了。

*

伊洛想了想,又道:“哎,那這與聚風閣又有什麽關係呢?”

明成道:“當然有關係。亦悔出家以後數年來都遵守著和東回真人的約定,原本隻是在東回寺修行與悔過,但他本身有副狹義心腸,對寺裏的弟子們多有照顧,弟子們見他法力高強,為人也極好,於是就遵他為亦悔大師,後來東回真人還命他入住玄武宮,擔任玄武宮的首座呢。”

伊洛道:“難怪那天一提到玄武宮首座,你就打自己嘴巴,原來首座竟然是亦悔大師啊!”

明成笑道:“嗯,我當時說漏了嘴,怕師父責罰嘛。”

“那後來呢?”伊洛問道。

明成接著道:“後來,亦悔大師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十八年。十八年後,忽然有一天,一個少年來到東回寺,揚言要挑戰亦悔大師。亦悔大師自出家以來,整日裏隻是清修,從不與人爭鬥,甚至連徒弟也未曾收一個,所以也就不理會他。可是這個少年十分執著,他非要比武,無論誰也阻攔不了,於是就賴在寺裏不走。更可笑的是,此人雖然年輕,但為人奸猾、霸道、任性,還經常惡意捉弄寺裏的弟子,也不知在江湖上到底是個流氓還是無賴。久而久之,寺裏的人都很厭煩,反而都希望亦悔大師快些打敗他,將他趕走。”

“流氓無賴也敢來東回寺挑戰,嗬嗬,還真是奇了。”伊洛笑道:“那這無賴的武藝怎麽樣?是不是被打得屁滾尿流啊?”

明成也笑道:“嘿,寺裏的人倒是盼著這樣,可偏偏這事兒就奇了。”

“怎麽?難不成這無賴少年是個高手?”

明成道:“的確是呢。亦悔大師拗不過眾人的期望,就隻好答應了與少年比武。誰知不比則已,這一比試,二人可謂不打不相識,竟然打了數日也不分勝負,而亦悔大師倒像是遇上知己一般,竟然與這少年每日約戰,若說是比試,倒不如說是相互討教更加貼切。直到有一天東回真人來觀戰,不竟大吃一驚,原來這二人修煉的均是心宗法術!”

一聽到心宗二字,伊洛的心裏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神經立刻就緊繃起來,幾乎是豎著耳朵在仔細聽著,仿佛接下來都是在說自己似的。

明成接著道:“這少年年紀雖輕,但天賦異稟,即使寺裏的長老也未必能降伏他。而且,東回真人發現,亦悔大師的修為又精進了百餘年!可見亦悔大師這些年對心宗的執著並未有半分減退!東回真人意識到,由此發展下去,此二人若繼續修煉,以後必然會收授徒弟,將心宗妖法廣為傳播,百年後即使形成與東回寺抗衡的

邪門大派,也不足為奇。當下,東回真人就插手了這場比試……”

明成說到這裏,微微歎了一口氣,似乎感慨頗多的樣子。

伊洛忽然預感到結局也許並不太好,隻輕聲道:“結果呢?”

明成道:“結果那少年被廢去雙腿趕出了東仙島。而亦悔大師畢竟已在東回寺修行了十八年,已是德高望重,既然已犯下私自修煉邪法的大錯,則從此被囚禁於聚風閣,永世不得出來。從那以後,聚風閣就成為了東回寺的禁地。”

伊洛聽得有些恍了神,喃喃道:“原來這就是聚風閣與亦悔大師的聯係……”

而她心裏暗暗猜測,那雙腿被廢的少年,莫非……莫非就是國師!

明成又歎了一口氣,接著道:“亦悔大師終其一生追求心宗武學,卻苦於不被世人所接納,多年的心血亦無人繼承,禁閉數年之後,終於有一天,他長睡不起,再也沒有醒來。後來江湖上有傳言,說當日來挑戰的少年,即是孟玉生下的孩子。”

說到這裏,三個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的沉重起來,一絲笑容也提不起來了。

事實真假,亦無人得知,但唏噓的結局,卻令人惋惜不已。

伊洛沉默了一陣,方才道:“明成道長,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今天你們就下山去吧,不必陪我了,我……想靜一靜。”

明成大概也明白,此時伊洛的心裏必定不好受,於是識趣了點了點頭,隨即便收拾了食盒,起身的時候順便把尹鯤也一起拉著走了。

*

伊洛就一個人呆著,坐著,千思萬緒爬滿心頭。

修煉心宗就真的會墮入魔道嗎?

她從小在山裏長大,從不知道世事的糾結與殘酷。她隻是希望好好練個武功而已,不必成為絕頂高手,更不需要去爭什麽武林至尊,隻要不是太差勁,不給師門丟臉就行。當然,若能勝過師兄,讓師兄回山裏和自己作伴,那就更好了。

她絕然未曾想過,這心宗的背後竟然有一個如此淒慘的故事。

不可否認的是,亦悔大師的確很執著,他為了武功可以拋棄妻子,也可以潛藏在東回寺默默修煉十八年。但這個故事又不同於人們耳熟能詳的恩怨情仇,他的兒子並不是來尋仇的,也不是來救他的,他們,成了知己。但這樣不好麽?他們又有什麽錯呢?東回真人既然這樣忌憚他們,是不是也一樣忌憚我呢?

想到這裏,伊洛忽然覺得問題太多,直擠得她整個小腦袋都快要爆掉。

她於是仰頭躺到地上休息,將雙手當作枕頭,開始仔細瞧著這間屋子,這個亦悔大師最後鬱鬱而終的地方。

牆頭還是那幅畫,烏烏糟糟,潦草如林,筆墨起伏如一個人的情緒一般,隻看得出心緒不寧,卻不知道在表達一些什麽,隻是,這畫風和滿牆的風霜痕跡倒是十分般配。

畫布正對麵的屋頂有一個天窗,透過天窗往外看,會覺得屋外的亮光異常耀眼,直恍得人頭腦發脹,昏昏沉沉。

不多會兒,伊洛便躺在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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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