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情劫 (求推薦)
門開了,走進來一對璧人。
修羅公主已換下昨日的紅裝,穿了一襲公主的華服,但仍看得出她似乎鍾愛紅色,縱使綾羅綢緞,也繡著朵朵紅梅,與額間的紅梅花鈿、發髻上的金葉翎珠步搖相映成趣。
修羅公主身旁被稱作厲王的男子,亦是錦衣華服,精神奕奕。他的臉算不上俊朗,略微瘦削一些,顴骨微微高聳,顯得整張臉略微長了點,但印堂飽滿,雙眉上揚的角度與明亮的瞳孔搭配得剛剛好,令他看上去既有才情,又有智慧。
“老臣參見厲王殿下、修羅公主。”隻聽國師行禮道。
“國師何必再多禮。”修羅公主連忙道。
“修羅說的極是,”厲王也拱手行禮,恭敬的道:“見過國師大人,這兩日外城有海嘯,妖獸也頻繁出現,大臣們遞上來的折子特別多,所以本王被拖到這會兒才終於抽了空過來看看。玄奇的事,還多謝國師費心了。”
修羅公主也道:“從昨日玄奇回宮到現在,國師大人,您還沒有合過眼呢。”
國師恭敬的道:“兩位言重了,這一年來多虧了殿下執掌朝政,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多少事情要處理啊,殿下可別累壞了身體,適當之時請務必也要休息。此地本是公主的寢宮,老臣著急玄王殿下的身體才不得不逗留,還請公主莫要怪罪才好。”
“哪裏的話,國師莫要客氣。”
此時,隻聽修羅公主對門外擊掌兩聲,門口立即出現一個宮女,聽憑吩咐。
修羅公主道:“這茶都快涼了,且再上一壺,外加一些吃食。”
“奴婢遵命。”
宮女領命下去了,隻過了一會兒,便準備好一切端了上來。
修羅公主親自端起茶壺給國師斟了一杯茶,然後移到旁邊的空杯,正好是伊洛跟前,忽然道:“這位姑娘是……”
伊洛慌忙起身,道:“我叫伊洛,我們……昨天……見過。”
“是,略有印象。”修羅公主優雅的微微一笑,給伊洛身前的茶杯斟滿了茶。
一旁的國師道:“是這位洛姑娘將玄奇從靈國救出來,並且送回來的。”
“哦?”修羅公主眉角微揚,目光溫和而隱隱帶著讚賞之意,“沒想到洛姑娘年紀輕輕,竟然已有這般能耐,本宮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吧。”說完端起了酒杯。
伊洛仿佛受寵若驚,心想之前在靈國見過的兩位公主,不是刁蠻任性就是詭計多端,而昨日在城樓一戰,本以為這位修羅公主也是厲害的人物,沒想到今日走近了瞧,卻是這般和藹可親。
伊洛於是也端起酒杯,二人暢快的幹了一杯。
此時厲王又道:“那敢問國師,玄奇的病情究竟怎麽樣了?”
說到這裏,國師不竟輕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中的是綠瞳獸的毒。”
一聽到綠瞳獸三個字,修羅公主的眼裏立即閃過一絲驚恐,喃喃道:“難怪這麽嚴重,從昨天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過吧。”
厲王卻還算鎮定,又道:“那國師可有解毒之法了?”
國師微微點頭,道:“謝殿下關心,老臣已說動了這位洛姑娘,今晚就在祭壇擺陣作法,將那綠瞳獸引來,隻要能哄得它高興,對著玄奇呼出一道白霧,這毒便能解了。”
“那綠瞳獸真能來嗎?若不來怎麽辦?還有別的法子嗎?”修羅緊張的問道。
國師歎道:“若不來,老臣亦無力回天……”
修羅公主一聽這話,眼裏隱隱泛著淚光,隻是礙於公主儀態,不得不側頭忍了回去。
厲王卻道:“修羅也是擔心玄奇,還請國師見諒,本王是絕對相信國師的法力的!不過這綠瞳獸如此厲害,請二位務必注意自身安全。另外,可有什麽本王能幫得上忙的嗎?”
國師想了想,道:“可否讓禁衛軍將祭壇周圍方圓五裏
之地都封鎖下來,老臣擔心若有閑雜人等在場,恐怕會影響喚獸之法。”
“好。”厲王說著便起了身,道:“本王這就去辦,其餘的就拜托國師了。”
國師亦行禮道:“恭送殿下。”
說完又轉向修羅公主,道:“老臣接下來需要傳授洛姑娘喚獸之法,玄奇躺在這裏,就請公主代為照看吧。”
說完便對伊洛使了個眼色:“跟我走吧。”
伊洛於是起身跟了上去。
修羅公主亦行禮道:“恭送國師。”
*
傍晚很快來臨,一抹殘陽正愜意的浸在海水中。
祭壇背東麵西,像一個由大陸伸向海麵的淩空天台,呈八棱狀,能明顯的分出“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而各方都立著一尊神像,八尊神像有人形有獸貌,神態各異,分別象征了對“天、地、雷、風、水、火、山、澤”八個領域的管轄和庇護,遠遠看去,神聖無比,身入其中,威嚴肅穆。
伊洛心裏默記著國師傳授的法訣。
首先,不能讓綠瞳獸感覺到陌生的環境,否則它會自發的警覺和保護自己,所以必須構建一個夢境,在夢中重現無涯海的海島,或者說是那隻巨海獸的背。
其次,當綠瞳獸上岸後,要想辦法引它到玄奇的身邊,然後哄它開心,讓它吐出一道白霧。
第三,讓綠瞳獸乖乖回到海裏,如此才能脫離危險。
伊洛在水邊踱著步子,心裏默默記著築夢之法,也暗暗提醒自己,務必要一舉得成。
忽然,天邊的最後一抹紅光也淹沒在水中。
日落,天黑了。
侍衛們將玄奇抬了上來,平平整整的放在祭壇的中央。
“姑娘,這是國師大人給你的。”
伊洛從一名侍衛奉上的小盒子裏取出一枚金哨,鏤刻雕花,十分精致,哨頭係著一條紅繩。
侍衛又道:“國師大人吩咐,若姑娘有危險就吹響此哨,周圍埋伏的禁衛軍會火速趕來的。不過,請姑娘務必在為玄王解毒之後再使用。”
“好,謝謝國師。”伊洛於是拎起紅繩,將金哨掛在了自己脖子上。
侍衛們於是一一退下,空蕩蕩的祭壇中央,隻剩下伊洛和玄奇二人。
伊洛亦俯身靜靜坐在了玄奇的身旁。
她細細瞧著這張精美絕倫的臉,原本如廣夜般深不見底的眼眸,如今卻緊緊的閉著,隻是兩道冷峻的眉仍然寒若冰劍,長長的睫毛被晚風吹得微微顫動,仿佛一個沉睡的孩子。但這個孩子又像是個無人憐愛的孤兒,所以他的臉如雕刻般精致,可是卻一絲情緒也沒有。
伊洛喃喃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是衰神,如今罵你也還不得口,打你也還不了手,等你醒過來,本姑娘非得好好笑話你不可!……不過,若今夜救了你,那我們之間的恩怨就算了結了吧。”
*
不一會兒,一輪明月從東方升起,時辰便到了。
伊洛就在祭壇中心打坐,開始構建一個夢。
她緊閉著雙眼,努力回想著前日裏在無涯海的情形,築了一片海,築了海島和樹林,瞬息間,東方高懸的一輪月便幻化為早晨初升的太陽,四周林立的神像便化作一塊一塊岸邊冰冷的礁石,而玄奇正躺在冰冷的礁石旁邊,浪花時不時的拍打著他的腳底。
伊洛運起了全身的內力,隻覺體內一股熱流自丹田升起,快速遊走,往全身擴散。
她的雙眸中漸漸充盈著淡淡紫色的光華,而她整個人也漸漸被紫光包圍,仿佛一個紫色的巨型水晶球一般,恍若神秘的長發女巫一樣,向著無涯海的方向,發出了召喚……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那片海。
伊洛側身倒下
,頭枕在玄奇的臂彎裏,一個並不太寬闊的肩上。
她一瞬間就跌落進這個夢裏!
伊洛心裏疑惑著,若一睜開眼,我便看見綠瞳獸尖尖的鼻子,那便是喚獸成功了,可接下來,我該怎麽辦呢?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睜開眼睛,不料,頭底下枕的手臂卻忽然動了一下。
不好!難道玄奇昏睡了那麽久,好死不死,這會兒……竟然醒啦?
如果按照記憶中的順序,他定會拿起手中的劍,就和綠瞳獸拚了!
伊洛想到這裏,心裏頓時萬分緊張,猛然睜開雙眼,也顧不得眼前那湊近了正在嗅著她的尖尖的鼻子,她一翻身就趴在了玄奇的身上,一把按住了他的雙手!
果然,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已經睜開了,正閃爍著詫異的目光。
“噓——,你中毒了,不要動,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伊洛幾乎用自己最輕最輕的聲音說著。
玄奇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行為怔住了,過了好幾秒,才聲音沙啞的說:“你身後有妖獸。”
“我知道。”伊洛輕輕的點頭。
她一邊說著,一邊擠出一個微笑,囑咐著:“你不要有敵意,要放鬆,要開心哦。要笑,就像我這樣,隻要讓它感覺到愉快的氣氛,那個獸就可以為你解毒。”
那綠瞳獸就在伊洛的背後嗅來嗅去,一會兒抬起頭,用僅剩的一隻綠瞳觀望著,似乎不明白眼前的生物是好是壞,一會兒又靠近,露出尖尖的牙齒,嘴裏發出“嗚噢嗚噢”的聲音,一遠一近,不竟讓人心裏瘮得發麻。
可伊洛還在那兒傻傻的,一個勁的笑著。
玄奇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細細瞧著一個女子,她的膚質光潔而柔滑,娥眉淡淡,未施脂粉。她的盈盈美目,如北辰星一樣明亮,目中兩灣清泉,清澈得能照見自己的影子。她的嘴唇小小,色澤鮮豔,如剛剛熟透的櫻桃,她的牙齒皓白,如粒粒閃光的珍珠。
她整個人若插上翅膀,就是這暗夜裏的精靈,無論黑夜多麽黯淡,隻要她飛到的地方,總會一片光明。
隻是此刻他卻被這個暗夜精靈鎖住了雙手……
她不知道自己重麽?就這麽一翻身趴在了我身上!
玄奇心裏詫異著,為何這個女人的行為總是這麽突如其來,這麽讓人捉摸不透呢?
為何命運之神突然就將她拋進了自己的生活,她突然就中箭,她突然就騎著雪鹿戴著花環出現在自己的淚光裏,她突然就衝向擂台,她突然就從樹上掉下來……
為何我明明綁了她,她也不逃,反而要來救我呢?
為何她看上去如此弱小,卻總在危難時刻爆發出異於常人的勇氣?
為何她總是那樣樂觀,即使下一秒就要死去,此刻卻還在巨獸的唇齒間微笑?
他的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密密綿綿的暖意,讓積了數年的冰雪也瞬間化開。
他忽然覺得,即使下一秒就死去,也不負此刻心中的悸動與歡愉。
他於是抬起頭,毫不猶豫的吻向那兩片鮮果般甜美的紅唇……
而伊洛好像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擁入了懷中,忽然就說不出話,忽然腦海裏的所有雜念瞬間就被清空了!
這一刻,仿佛天旋地轉,但無論天地合一海枯石爛世界毀滅,他也無心去管。
這一刻,仿佛時間停滯,隻一眨眼的功夫,便曆盡幾世幾劫,她整個人完全迷糊了。
綠瞳獸近距離嗅著他們,竟似也感受到一種愉悅的氣氛,它“嗚噢嗚噢”的哼了兩聲,然後鼻息間竟然呼出了一股白霧……
這一夜,隻怕這恩怨非但沒有了結,反而糾纏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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