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重陽



第二十九章·重陽

數日後,白帝回宮,得知黎妃因小夾子溺水身亡而傷心,便向宇無淚要了本在東霖王府當差的小夾子的親妹妹入宮,賜予黎妃當貼身宮女。

蓮兒假滿回宮,黎妃便讓碧玉、紅玉回禧妃身邊,粼瑤宮又回到原本愜意的三人生活。白帝依舊每日前來用膳,依舊不留宿,日子亦如往昔。

湄葭的小宮女身份名為水邊,是她自個兒瞎起的。這兄妹倆兒長得一模樣,便隻道是龍鳳胎,也未曾讓人生疑。湄葭殷情仍然,卻不敢太露鋒芒,送去禦書房的點心也都與蓮兒兩人交替進行。味道依舊,白帝也依然沒有說出「好吃」。當初小夾子便是口口聲聲稱糕點都是黎妃娘娘親手做的,隻當是如今送糕點的人換了,做糕點的人沒變,侍衛們也沒有起疑,隻是偶爾提起小夾子難免有些惋惜。

小小白近日胃口大增。聽黎妃娘娘說,湄葭不在的幾天,這小家夥差點得了抑鬱症,喂它什麽都不肯吃。真想不到這隻饞貓居然也有不吃東西的時候。不過看它現在這般狼吞虎咽的,湄葭怕隻得懷疑當時是不是黎妃看錯了。

一晃重陽將至。當初中秋佳節,白帝身在江湖,玥妃溺水臥病不起,黎妃因失了小夾子而傷心,足不出戶。本是花好月圓夜,氣氛卻不盡然,也就草草了事。如今重陽登高祭祖,便說要隆重舉行,以彌補之前遺憾。

九九重陽,依慣例前往淨塵寺祭祖祈福。禧妃、玥妃、黎妃都在同行之列。

吉時出發。隊伍浩浩蕩蕩。

陪同的各大臣中必然少不了德高望重的衛老將軍。出於衛老將軍的麵子,白帝自然是要與禧妃同乘一輛馬車的。粼瑤宮傾巢出動,總共也就三人一貓,塞不滿一輛馬車。馬車豪華寬敞,縱使打橫躺著也不礙事。

行車速度並不快,預計車程將近兩個時辰,折算下來差不多4個小時。粼瑤宮的這三人都是閑不住的性格,若是一路上不找些什麽來打發時間,非得悶死不可。何奈隻有三人,湊不起一桌麻將。鬥(那個)地主吧,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湄葭完敗。好在她提前想好了對策,連夜趕製了一副飛行棋。

於是乎,豪華的馬車中,時不時的傳出“六!六!六!”、“一!一!一!”這般低俗的喊聲,以及“哦哦!”、“耶耶!”這等莫名其妙的鬼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幹些傷風敗俗的骰子賭博。這在那些封建老一輩眼中自然是大逆不道的,惹了不少閑話。

東霖王不知是出於好意還是無心,以三匹駿馬輕鬆製止了這場鬧劇。

輕叩窗扉,他一手韁繩,另一手拿著幾套便裝。依照以往經驗,湄葭才不會去追究衣服的來曆,想來一定又是他變戲法一般

變出來的吧。

“騎馬不?”宇無淚笑道,“外邊可是有三匹快馬侯著呢。”

一聽可以騎馬,兩個本就是馬背上馳騁慣了的江湖女俠可是樂開了花。迫不及待的從窗口接過便裝,三下兩下便換好行頭,躍上馬背,揚鞭飛馳,那動作要多利落有多利落,眨眼便跑沒了蹤影。本就空蕩蕩的馬車這下可越發空曠,孤獨、寂寞什麽的也越發濃厚。

“怎麽?你不去?”身騎白馬的宇無淚,笑容明媚。

眼見著這個讓她獨守空車的罪魁禍首那幸災樂禍的模樣,湄葭越發鬱悶,索性合了窗簾,眼不見為淨。

“我身下的這匹駿馬,可是等候多時了。既然衣服都換好了,幹嘛還坐在車裏呢?”宇無淚明知顧問。

“王爺,您又開我玩笑呢!”隔著窗簾湄葭回答到。

車窗外,宇無淚又問:“當真不想騎?”

“想也沒轍啊,我又不會!”明知道她不會,還這樣刺激人,真是的。湄葭在心裏多加了一句「壞人」。

“我帶你。”

“當真?”湄葭激動的探出腦袋,一臉傻笑,掩不住的喜悅,先前的愁容煙消雲散,“我要!我要!等我啊!”

將小小白往懷中一揣,湄葭跳下馬車。

她不是沒騎過馬,當初是坐在藍燕子身後,可如今居然被個大男人護在胸前,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就宇無淚那樣貌,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男女老少。能與天下第一美人同乘一匹快馬,任誰不嫉妒。更何況這個同乘之人還是一個地位極其低下的小宮女。即便這小宮女本就是東霖王府上的。

經受無數的注目禮,死過一回的小夾子深知其危險性,決定采取回避對策,輕聲說道:“無淚先生,我還是回馬車裏好了。”

“這可不行。”宇無淚斷然拒絕。

毅然決然的否定倒是讓湄葭摸不著頭腦了,“為什麽?”

隻眨眼功夫,嚴肅的表情便讓明媚的笑容所代替。宇無淚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秘密!”

湄葭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男女授受不親!”

“那你就把我當女的吧。”宇無淚笑靨如花,語氣輕鬆愉快,仿佛根本不是在說自己。

湄葭脫口而出:“媽呀!人妖!”

宇無淚收起滿臉的笑容,眯著眼睛斜視:“你說什麽?”他是準許她把他當成女的,但沒說就準她說他是不男不女的,這之中可有實質性的差別。

湄葭擔心的不是美人動怒了,而是“人妖”這麽先進的詞兒,宇無淚居然聽得懂!目瞪口呆的盯著美人的後果便是吃了一擊腦瓜崩兒。

要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

快,那這位東霖王還真是掌握了竅門,本是一臉怒容,瞬間化為滿臉委屈,連聲音也染上了生理鹽水的味道,“我容易麽我,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跟昀交代。”

三長兩短?湄葭實在不明白,不就是坐個馬車,怎麽就能三長兩短了?然而她無心追問,隻一個“昀”字,瞬間便能讓她呼吸困難。

“交代?有什麽好交代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真的不懂。明明把我推入了火坑,卻又要在乎我的生死?”

宇無淚輕笑,特意空出一隻手揉了揉湄葭耷拉著的腦袋。“別想那麽多啦,你就算想到所有腦細胞壞死也想不出答案的。不然他就不是季天昀了嘛。”

兩人親昵的舉動,在他人眼中更顯刺眼。這邊馬車中,玥妃看不下去了。一盤子甜蜜蜜的糕點愣是吃不出味兒,心裏念叨著:黎妃身邊怎的總能有這樣的人,好不容易弄走了個小夾子,這倒好,又出了個小夾子的妹妹。非但皇上不改每日在粼瑤宮用膳的習慣,這東霖王與這小宮女又如此親近,當真是比小夾子還礙眼。

直至淨塵山腳湄葭才看見黎妃與蓮兒,那兩人不知是跑的太歡,還是怎的,香汗淋漓。

禧妃跟在白帝身邊,眼見三人的裝扮,怒斥「成何體統」。既是祭祖,卻穿的如此隨意,便是對祖宗的大不敬。讓回馬車換身行頭,玥妃又說會誤了吉時,總歸兩人左一句右一句,數落著黎妃的不是。

白帝不知是生氣還是沒生氣,麵無表情的下令,讓黎妃在寺中侯著,不用祭拜了。

湄葭倒是喜上眉梢,這不是現成的好機會嘛!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采用爛大街的“去茅房”之借口,她懷揣小小白偷偷摸摸的摸出了寺院後門。

她害怕被逮個正著,不敢按原路下山,於是另辟蹊徑。誰知道走著走著便沒了方向,這山怎麽就下不去了呢?明明是向下走,怎麽總不見底。

霜葉紅於二月花,落紅鋪一地紅毯。楓林深處,孤零零的立著一座小木屋。門前空地,獸皮躺椅玉石案,邊上是新立的石碑墓葬。

懶洋洋的日光灑落一地,躺椅之上,沐浴陽光的那個人是誰?守陵人?

躡手躡腳的靠近,湄葭並不打算擾人清夢。看那人的麵容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然而即便是搜腸刮肚,她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到過這個大叔。

“啊!”

一把匕首抵在後背,嚇得她驚呼出聲。

“誰?想幹嘛?”

聽聲音,匕首的主人是一位成熟女性,微微顫抖的雙手表明她並不是慣用武器之人,之所以這樣做,該是出於自衛。

聞聲,中年男子緩緩睜開睡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