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初秋



第二十六章·初秋

黎妃不喜下人死板,故而粼瑤宮中一直隻有蓮兒一人照應。蓮兒不知是忘了還是有意不揭穿,隻當之前從未見過她。黎妃娘娘人很好,不隻是平易近人,簡直是把宮中的這兩個下人當自個兒的姐妹。聽聞黎妃是幾月前才入宮的,本就不是什麽金枝玉葉,因白帝江湖中的故友才被封了妃。

湄葭不想被當作累贅,便想著法子變出些新鮮花樣。比方說自製撲克牌,玩個三人鬥(那個)地主什麽的。然而她驚喜的發現,蓮兒的手氣好到沒話說,黎妃娘娘更是第六感超強,手上有什麽牌她全能猜到,其結果就是這個小太監差點輸到脫衣服!這兩姑娘也太奔放了吧,太監不是男人啊?太監曾經也是男人好吧!最後還是看在小小白的麵子上,讓它又去禦膳房作了回案,這才逃過一劫。

一晃半月,日子風平浪靜,宮中並沒有因她的到來或是失蹤而起什麽波瀾,就仿佛她不曾來過。伺機逃跑的目標並未改變,但現在這小太監的日子過的也倒是愜意,整個皇宮能如她與蓮兒這般當下人的,定是再也找不出第三人。

自打小夾子來到粼瑤宮後,一日三餐便沒禦膳房什麽事兒了。黎妃娘娘不喜禦膳房的山珍海味,倒是鍾情湄葭所做的家常菜。每天菜色不多,卻都挑各自喜歡的,三人同桌而食,也不用守著那些“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即便是白帝在場,亦如此。近來,白帝倒是時常在粼瑤宮用膳,留宿卻是一次也沒有過。即便是偶爾用完晚膳,兩人對弈至夜深,也不曾留下來過夜,這未免讓湄葭有些介意。

為了自家娘娘的幸福,湄葭可沒少花心思,想方設法替黎妃娘娘向白帝獻殷勤,有事兒沒事就打著黎妃娘娘的旗號往禦書房跑。

皇帝這差事當真辛苦。白帝除了早朝、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耗在這了,工作時間絕對不止8小時/日,而且還沒有雙休日。出於同情,這殷情獻的更加勤快了。

一來二往的,門口的護衛也就見怪不怪了,隻要是看到黎妃娘娘的小太監來了,主動放行。

既然大家都這麽熟了,湄葭也都會順便多準備一些小點心送侍衛。好在糕點放個半天也不會壞。將食盒放在一旁,打過招呼後,讓他們下了差帶回去分享,第二日再來取,既不會亂了規矩,又犒勞了侍衛。起初侍衛們還會推脫,然而一來

白帝默許,二來湄葭做點心的技術早在穿越之前就被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殷天大叔給磨練得十分精湛,便欣然接受了。

近幾日天氣悶熱的不像話,所謂的秋老虎在沒有空調沒有電扇的日子裏顯得格外凶猛。湄葭除了綠豆糕以外,又自信滿滿的做了杯新鮮花樣,沒錯,就是冰淇淋。

在一旁的石桌上替換了食盒,湄葭微笑著向侍衛們打過招呼後,便大搖大擺的闖進禦書房。

“小夾子給皇上請安,皇上下午好。我家娘娘今日研究出一樣新點心,冰涼可口,希望皇上能夠喜歡。”屁顛屁顛的端上造型美美的冰淇淋,湄葭一臉期待。

白帝放了手中的奏折,接過琉璃盞,拿起銀勺品了一口。目光掃過她如花笑靨。額角布滿細汗,想來定是怕冰淇淋化了,一路小跑而來。縱使食盒下層鋪滿了冰塊,她還不放心嗎?真是個笨蛋。

“怎麽樣?味道如何?黎妃娘娘交代了,皇上您不喜歡甜膩,所以隻是放了一小勺蜂蜜,應該不會太甜吧。”湄葭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的寫著誇誇我的得意之作吧。

“還行。”白帝又吃了一口。

又是還行,每次這樣說,很打擊人做事的積極性耶。湄葭在心中吐槽:話說你見到冰淇淋怎麽都不表現出一絲絲的驚訝,那麽淡定幹嘛!

向來掩不住情緒的她垂頭喪氣的站在一邊。

眼見著她耷拉著腦袋,白帝哪能不明白她那點小心思,是說總是替一個看見甜品就頭疼的人準備各色甜點還想讓他說出好吃?縱使你再拿手又能如何?勉為其難又抿了一口,他明知故問道:“怎的?”

小夾子一臉認真的豎起食指:“下一次,絕對要從皇上口中聽到「好吃」二字。”

白帝嘴角閃過一抹笑容:“期待。”

話雖這麽說。但是連冰淇淋都敗下陣來,湄葭實在是黔驢技窮了。收起心虛,湄葭說到:“我家娘娘讓我問一句「皇上今晚想吃什麽」?娘娘她好提前安排。”

“今晚不必了,朕要出去走走。”白帝輕描淡寫的說到。

“這樣啊……小夾子知道了,這就去告訴娘娘一聲。”湄葭恭敬告退。

回粼瑤宮的路上,湄葭胡思亂想了很多。以前電視劇中那些個皇帝微服私訪,哪個身邊沒有娘娘跟著?白帝為何不帶上黎妃娘娘?難道這

幾天的殷情還是無法打動他?自家的黎妃娘娘真可憐。

湄葭並沒有說白帝微服私訪之事,隻說他今日公務繁忙,無法來粼瑤宮用晚膳了。她是怕黎妃難過,白帝出宮不帶她,顯然是沒將她放在心裏不是?正所謂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晚飯依舊有說有笑,並沒有看出黎妃對於白帝不身旁有何影響,然而事實呢?

是日深夜,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因下午那句脫口而出的狂言而煩惱,湄葭翻來覆去睡不著,便帶著小小白去院中納涼,卻恰巧遇見黎妃娘娘獨自一人坐在台階上黯然落淚。

黎妃看見湄葭,淡然一笑:“陪我說會兒話吧。”

湄葭點點頭,走過去在她身邊並排坐下。

“你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地步,而他卻不願接受你,該怎麽辦?”話到傷心處,即便再忍耐也無法止住淚水,絲帕早已濕透。

湄葭遞出自己的手絹,之前那塊,她好心借給白帝,卻是有去無回,隻能拿這塊普普通通的充數了,隻願別劃傷了黎妃細皮嫩肉的臉蛋。

“既然無法放棄,那就隻能繼續喜歡他了。”湄葭怎能不明白,白帝長著這麽一副好皮囊,身份地位高高在上,行為舉止又高貴優雅。論文才?論武略?那可是從小便在超精英教育下培養出來的,自然非同一般。麵對這樣一個人,多少女人芳心暗許,而她也僅僅隻是其中之一。想來,還好祭天昀樣貌醜陋,不然粉絲絕對不會比白帝少。

湄葭苦笑,自己怎的又想到了他?黎妃的那句話是個假設。如果?何須如果。事實上就有這麽一個人。即便是現在,她依然會為他心動。那個狠心將她送入皇宮的男人,那個即便是她對他說出喜歡,卻依然不為所動的男人。

臉龐劃過溫熱,如流星一瞬,而心情卻是久久不能平複。心是空洞洞的,裏麵盛滿了沉重的空氣與無處可逃的悲傷,很悶,悶得她呼吸困難。

她理解她的感受,索性慫恿她一起逃離皇宮吧。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芳草萋萋,話雖這般,她卻是在夢中哭濕了一方枕巾。有些傷口不去觸碰便沒什麽,一旦觸及卻是疼的要死,然而一覺過後,卻又會回到原樣,等待著下一次,伴隨著某個場景,某個人,某件事……反反複複,始終無法痊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