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花影蝶舞



第十六章·花影蝶舞

翌日,清晨。

程府備了兩輛馬車,一輛豪華,一輛樸素。豪車是為公主大人所備,配備一名訓練有素的車夫。宇無淚與公主同乘一輛,說是要親自送公主回宮。不過回的是月綺國的皇宮,而不是華耀國皇宮。

另一輛馬車是為燕子與湄葭準備的。若是藍燕子沒中毒,他們會要三匹快馬。可是眼下燕子可沒本事騎馬,現在的她比湄葭好不了多少,也是個軟腳蝦。

如風作為風一般的男子,選擇獨自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身為朱雀山莊副幫主的他眼下正忙著籌備還有兩月就得舉辦的武林大會。

程驍與湄葭他們同行,目的是去花影蝶舞探聽小貴的消息。聽說不夜城比起美國的拉斯維加斯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吃喝嫖賭的逍遙城,而不夜城內最著名的就要屬【花影蝶舞】了,據說在那兒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將八字不合的兩人湊到一塊兒,一路上免不了的大吵小鬧。兩男人輪流行車,一內一外的用門簾擋著,這才稍稍好些。顧及到車上兩個姑娘,行車速度並不是很快,抵達不夜城已是一月之後。

不夜城名為瑤城。由於此處夜晚要比白天熱鬧許多,久而久之,不夜城之名便流傳開來。不夜城中央,那宛若宮殿一般的建築便是花影蝶舞。

整個建築分三部分,前廳,中堂,內院。

前廳是大型賭場,終日嘈雜喧鬧。前廳與中堂之間隔著一條小河,河上架著漢白玉的石橋。走過石橋,是回字行樓房,共兩層,中央是豪華的舞台。內院則為住房。

隨雜役前往內院沁馨亭見蝶舞姑娘,據說每日下午姑娘都會在亭內小憩。

“先生讓你們來有何事?”蝶舞姑娘坐在桌前,身邊站著一對模樣可人的雙胞胎姐妹。桌上一盞清茶,幾盤精致的糕點,另有幾本賬簿。

眼見著這蝶舞姑娘年紀輕輕,不僅擁有傾城容顏,還很有領導才能。更重要的是她連休息時間也要用來看賬簿,很有責任心。湄葭頗為賞識。誰說女子不如男,在見了程驍那身為當鋪老板的媳婦之後,又見了這麽一位蝶舞姑娘,自己是否該利用現代商業頭腦也去開個什麽店。

盜空空可沒空想那麽多,趕忙遞上梅老先生交給他的藥方:“這位是梅老先生的徒弟程驍。不瞞您說,這位藍燕子姑娘身中劇毒,我等是來求藥的。”

程驍白了一眼自動屏蔽他需求的盜空空,向蝶舞抱拳說到:“另外,想向姑娘打聽一人下落。”

蝶舞接過藥方,邊看邊問:“墨家人?”

“不是。”程驍否認。

“那麽,請出錢購買您所需要的情報。定金百兩白銀,後視情報數量及獲得情報的難易程度決定價格。”蝶舞姑娘麵帶微笑,一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模樣,“當然,若是程公子能幫我一個忙,便分文不收。”

“何事?”他並不是在乎區區幾百兩銀子,若隻是舉手之勞,出手相助也未嚐不可。

“小女子曾不慎遺失一枚金蓮戒指,那枚戒指是母親遺物。前些日子見吏部尚書家趙有為的小公子手上戴的正是這枚戒指。所以……”蝶舞雙眼噙淚,楚楚動人。

“所以你是想要找人幫你偷來?”湄葭得意的推銷身邊的兩位神偷,“姑娘你可真有眼光,這兩位可是江湖上……”

盜空空趕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她抖出黑曆史,平白增添了仇恨值,萬一人家不給藥了怎辦!“沒事沒事,我們一定取回戒指。”

蝶舞感激的點點頭,將她所知道的徐徐道來。

這位公子名叫趙嚴,是早些年趙有為與外麵的女子所生。數月前趙夫人過世,趙有為才將其領回府上。許是為彌補當年過錯,趙有為對這個兒子極為溺愛,有什麽好東西,首先便會想到給他送去,這其中也包括蝶舞母親的那枚戒指。趙嚴身材高大,樣貌英俊,生性風流,近日更是日日光顧花影蝶舞。蝶舞姑娘想方設法與之交涉,望購得戒指,卻屢遭拒絕。他似乎很是中意那枚戒指,竟連洗澡也曾不摘下,一般人根本拿不到,眼下也隻能求助於江湖聞名的江南怪盜程驍了。

聽聞一般人根本拿不到,程驍躍躍欲試,當下便答應了。

蝶舞姑娘一聽,很是欣喜,不僅為幾人安排了四間上房,更是親自取藥,親自煎熬,親自端給藍燕子。

盜空空卻有不服,雖說此名是以采花賊而被江湖熟知,但要論輕功,他自認為勝過程驍,可見偷東西的本事也不比他弱,堅決要和程驍在天下第一大盜的名號上分個高下。

花影蝶舞每到華燈初上,便備好一台台精彩演出。中堂中央的舞台就是為了

姑娘們一展才華而設。平日裏便有無數達官貴人前來捧場,近些日子更是聚滿了江湖俠客,誰讓不夜城是前往樊城的必經之路呢!由此可見花影蝶舞,除了是個賭場外,更是座遠近文明的青樓。樓中姑娘各個貌若天仙,才華橫溢。一到晚上,連蝶舞姑娘也分外妖豔。大紅的錦袍上繡五彩繽紛翩然起舞的蝴蝶。頭戴蝴蝶金釵,每走一步蝴蝶的翅膀都會跟著顫動,栩栩如生。

得到了蝶舞姑娘的許可,湄葭拉著燕子去中堂看表演。大廳內早已是座無虛席,就連高達千兩銀子一夜的二樓雅座也已經全被預定完。雅座環境舒適,配備上好酒菜,若是邀姑娘作陪,或是增添菜色,則需另加收費。

與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公子擦肩而過,湄葭鬼使神差的跟著他進了清風雅間。最近也不知怎麽的,隻要是見著身穿白衣的男子,總會莫名其妙的想到墨染山上遇見的那個人。一絲輕愁泛上心頭,不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有,好想見到他啊……

“姑娘?”

陌生的聲音喚回走神的湄葭。果然還是雲的聲音好聽,而且他這黑不溜秋的皮膚,被白色襯的更加慘不忍睹,怎麽可能比的上他呢!湄葭在心底偷偷的比較,表麵上卻裝作知書達禮的模樣,麵帶微笑,鞠躬致歉:“抱歉,我走錯了。”

雅座的窗口是最佳的觀看點,擺放著華麗的桌椅,但別以為這高達千兩白銀一晚的雅座就僅此而已。頭瞄一眼輕紗屏風之後那紅羅帳暖的大床,湄葭可沒心思再待下去,今天自己可沒女扮男裝,萬一被誤會成陪客的姑娘可就麻煩大了,得趕快離開這才是。禮貌的一鞠躬,轉身就往外走,“不打擾了,告辭。”

誰料竟被那白衣人攔下。“姑娘請留步。在下衛精,保家衛國的衛,精忠報國的精。”

一聽味精,管你是那個衛哪個精,統統被歸為調味品行列,湄葭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味精好啊……味精這名字可真好!”

衛精有些不好意思,抱拳行禮:“過獎。”

抹了一把眼角憋笑憋出的淚花,湄葭揮揮手,“不客氣~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打擾你看戲了。”

趕忙溜出去,深怕那個味精追上來。才跑到樓梯口,便是一個沒刹住車,直直的撞上一個像是銅牆鐵壁一般結識的胸膛,差點就眼冒金星了。湄葭揉著自己撞疼的腦袋,趕忙恭恭敬敬退至一邊,讓出樓道。彎腰鞠躬,腦袋壓的很低,雙眼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卻不料又看見一雙黑色錦靴,真不知道自己這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哪裏引起他的注意了。

那人就站在她跟前,遲遲不肯離開。湄葭疑惑的抬起腦袋,眼前之人身穿黑色長袍,上麵繡著暗紅色的紅蓮,腰間腰帶鑲嵌了一圈紅寶石,華麗的過分。

對方個子很高,目測一米九以上,湄葭不得不將腦袋仰的更高,才能看清他的麵容。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古銅的皮膚充滿野性,像一頭英俊的野獸,充滿著危險的氣息。

他身後跟著的兩人亦是鶴立雞群。再之後就是三五個正常身高的傭人。湄葭正欲詢問對方有何貴幹,開口便是“啊”的叫出聲來。那人居然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那個……你搞錯了!你抱錯人了啦!我不是姑娘!”湄葭用力推開他,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對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明知故問道:“難道你想說你是個男人?”

“你!”湄葭怒視:“你小子快放我下來!”

任她掙紮,人高馬大的男人三步兩步就將她帶進了事先定下的水月雅間。掃開桌上的酒菜,將人放在桌上,自己則坐在桌前與她麵對麵。

湄葭無奈,心想,就算她秀色可餐,也不能真當她是盤菜吧,今天真是禍不單行,隻該乖乖的留在房中不亂跑的。

“你們想要這個戒指?”黑袍人舉起左手,展示那枚黃金雕刻的蓮花尾戒。好吧,說實話,其實是由於這枚戒指是女款,原本骨骼就比正常男人大一圈的他隻能戴在小指上。

還沒來得及從桌上跳下的湄葭,雙手僵硬的撐著桌沿,一臉驚訝的抬起頭:“你怎麽知道?!”

趙嚴笑出聲,伸手將湄葭頭上的發帶扯下,放在鼻尖輕嗅。不會盤發的她隻用一條發帶紮了一個馬尾辮,這下沒了發帶的固定,瞬間成了披頭散發的了。

湄葭有些生氣,她不喜歡別人誤會她是花影蝶舞的姑娘而待她這般輕浮,伸手去奪。當然是沒有搶到,趙嚴手一縮,湄葭撲了個空。再奪。對方直接將發帶丟向身邊的另一位大個子。隻見那個大個子僅用兩根手指夾著發帶,眨眼間便將發帶染成了灰燼。

“你覺得你們偷的到嗎?”趙嚴站起身,彎著腰,

捏了一縷她的頭發湊到鼻尖。

目的已經暴露,眼前這個花花公子顯然是有備而來,看他身邊的大個子定不簡單,老實說,湄葭真有些擔心。一把扯回自己的頭發,推開眼前的龐然大物,湄葭皺著眉頭說道:“你想怎樣?!別靠我這麽近,趙嚴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這兒的姑娘,拜托你放尊重點!”

趙嚴倒是不介意的坐了回去,一臉笑容的晃了晃手中的戒指,“上台跳個舞,我就將它送給你。當然得足夠火辣才行。”

湄葭跳下桌子,豎起食指,“一言為定!”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的她,卻有著十年的舞蹈基礎,從民族舞到街舞,從古典舞到現代舞,樣樣難不倒她,這還多虧了當初殷天大叔的強烈要求。

就算湄葭不會跳舞,也會硬著頭皮上台做個廣播體操什麽的,更何況正中下懷。火辣?就怕一會兒辣的你受不了!走至台側,向敲鼓的打個招呼,湄葭跳上舞台,踩著咚噠咚噠的節拍就是一段撩人的熱舞。本來隻是想著應付交差,沒想到台下竟炸開了鍋,都對這性感的大尺度舞蹈抱有濃厚的興趣。

看著舞台上突然出現的湄葭,蝶舞煩躁的扶著額頭,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丫頭居然傻乎乎的把自己給賣了!作為一個生意人,這將使她大賺一筆,就是不知道她得知自己被買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台下掌聲四起,湄葭知道她成功了,興衝衝的去找趙嚴拿戒指,才剛下台就被蝶舞拉到一邊。

原來這台不是說上就可以上的。凡事上台上的姑娘,賓客則可以出價與之共度良宵,千兩銀子以下,隻需要讓隨從拿著銀子去前台登記,先來先得。若是千兩以上,則是當場拍賣,價高者得。

“可是我不是這兒的姑娘啊。”湄葭大驚。

“做生意最講求信譽,我不能讓花影蝶舞失信於人,更不能讓花影蝶舞成為笑柄。”將一根極細的銀針插入湄葭脖子後邊的脊柱,蝶舞一揚手,招來幾個打雜的,彎著她迷人的眼睛,說:“送陸姑娘去鏡花閣。安排梅兒過去替姑娘好生打扮。”

蝶舞做為成功的商人,走上舞台,欣賞著這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台下叫價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一千六百兩。”

“一千七百兩。”

“我出一千八”

“兩千兩!”

“三千。”

“三千一百兩。”

價格越加越高。看的姑娘們是又妒忌又羨慕。

清風雅間內,衛精的隨從擦著額頭的冷汗問公子是否還要加價。

“再加一千!”衛精毫不猶豫的說到。

隨從從來沒想到過自家公子竟然也會這般執著於一個才初次見麵的女子,此次隨公子前來是為了完成衛老將軍交代的任務,可不是來這揮霍的,真不知到時將軍要怎樣責備了。心中雖有顧及,但他卻不敢多嘴,隻能依命行事。

趙嚴本隻是想要尋她開心,既然她說自己不是這的姑娘,那就將她變成這的姑娘。沒想到她不僅按他所說做了,還成了全場的焦點,而且這段充滿了熱情的舞蹈正合他意,便不由的對她提起了興致,隨手招來一仆人,對其說到:“一萬兩。”

那人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屁顛屁顛的跑到門口,衝著大堂喊到:“我家少爺出價一萬兩!”

四周先是鴉雀無聲,之後便是竊竊私語,有人道“又被趙公子搶去了”,又有人道“趙尚書也不管管這個兒子,整日隻知尋花問柳”,更有人道“白銀萬兩,趙嚴也真舍得花”。蝶舞樂開了花,笑問:“趙公子出價萬兩白銀,不知是否還有更高?”

靜待片刻。衛精本想再加,何奈身邊銀票沒帶夠,隻能悻悻作罷。

正欲敲定之時,一把寶劍丟上了台麵。白玉劍鞘上鑲嵌著琳琅寶石,每顆都是稀世珍寶,拔出寶劍,寒光逼人,刃如秋霜。

蝶舞愣愣的望向屋頂上那抹飄逸的白色,將寶劍舉過頭頂:“貨真價實的連城劍,墨家八大神兵之首。”

就算沒見過連城劍,單單數數劍鞘上的寶石也知道這寶劍價值不菲,再一聽乃是八大神兵之首,再無知的人也知道這是件無價之寶,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竟然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做到這份上。

趙嚴身邊的一個大個子突然開口說到:“那日灼冉所說的,正是此人。”

趙嚴勾起嘴角,摘下小指的戒指放於桌上:“現在還不是碰麵的時候。我們走。”說罷,三人繞過屏風,從後麵的窗口一躍而下,消失在夜空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