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富貴之花



司徒殊木抬手將那張信紙歸置到一旁,輕輕舒了口氣。

這座王府的布置已經越來越符合司徒殊木的要求,庭院遍植,樓台水榭,九曲回廊,典雅卻不失皇家的大氣。門口的匾額已經早已換上了更為威嚴顯眼的‘攝政王府’,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今帝都的掌權者,就是在這裏。

書房的門被扣響,司徒殊木淡淡應了聲:“進來。”

門應聲而開,正是解弗,不待司徒殊木詢問,解弗便稟告道:“公子,阿瑾傳來消息說皇貴妃要召見曼吟郡主。”

司徒殊木聞言悠然一笑,眼神裏不知道是可憐還是歎息,“她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林曼吟是西寧郡主,雖說不是王妃嫡女,可是人家親哥哥是西寧世子,那地位自然不是普通庶女規格,如今入帝都拜見外祖家,皇貴妃召見諸侯王女眷,以示皇家重視,也說得過去。

解弗自然知道公子在說什麽,如今公子已經手握帝都大權,可是皇貴妃卻依舊不肯放棄,想拉攏西寧郡主來增添和公子對抗的籌碼,可惜的是,這位皇貴妃並不知道西寧早就是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讓曼吟郡主自己做主吧,若是她願意進宮也無妨,阿瑾跟著她,總不會叫她吃虧的。若是害怕,尋個理由推了也沒什麽。”司徒殊木不甚在意地道。

林曼吟是林洺的親妹妹,性格又單純,一直是被林洺護在手心裏的,出於對林洺的重視,在林曼吟抵達帝都之時,司徒殊木便安排了阿瑾過去伺候。說是伺候,其實也是保護,畢竟所謂的外祖家其實是西寧王妃的母家,而林洺和林曼吟都不是王妃嫡出的孩子。西寧世子的封號落在一個庶子頭上,西寧王妃的母家能高興嗎?

解弗應是,卻沒有退下,似乎在躊躇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曼吟郡主還有事?”司徒殊木隨口問道。

“呃……倒不是曼吟郡主。”解弗努力尋找著措辭,但是想了想覺得也不對,“其實……也算是曼吟郡主的事。”

一句話說的顛三倒四,解弗在心內暗咒阿瑾真會給他找事。

解弗尋常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此番如此糾結倒是少見,司徒殊木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此事和曼吟郡主有關,不過是阿瑾讓你說的對吧?”

阿瑾和新羅雖是女子,但在司徒殊木手下的暗衛中實力都是出挑的,新羅性子沉穩而阿瑾的性格更為跳脫,說跳脫都是輕了,簡直是有點潑辣。

既然主子都說開了,解弗自然也就不糾結了,十分順暢地道:“是,阿瑾說曼吟郡主在帝都沒有熟悉的朋友,倒是時常念叨著想見見公子。”

司徒殊木表情絲毫不見訝異,隻問道:“她這話是對阿瑾說的?”

“倒不是,曼吟郡主知道阿瑾是公子派去的人,自然不會在阿瑾麵前說,不過是阿瑾偶然聽到曼吟郡主在念叨而已。”解弗解釋道。這也是為什麽他剛才支支吾吾的原因,因為阿瑾自己也不確定此事應不應該稟告

,卻慫恿威逼自己跟公子說,若是公子生氣也怪不到她頭上,哼,真是女人與小人難養。

“阿瑾最近是太清閑了吧。”司徒殊木涼涼道,目光一轉,卻也沒生氣,“想必還有其他,你一並說了吧。”

解弗咽了口口水,繼續道:“阿瑾說曼吟郡主初入其外祖府中,性子比較拘謹,平素甚少和其表姐妹交流,倒是喜歡待在廚房學做菜。”解弗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才道:“阿瑾說看曼吟郡主學的菜式,都是公子喜歡的。”

司徒殊木以手支頤,目光淡淡地看著窗外,不過解弗知道,自己說的話,公子聽得清清楚楚。

如今這座王府也是有蓮池的,不過並沒有若水莊的大。而且蓮池和書房中間還隔著假山和水榭,看得並不真切,從書房左側的窗戶望出去,也隻能隱約看到一角的荷花迎風搖曳,雖有人精心護理,但到底逃不過四季輪回,已有衰敗之象了。

“解弗,你看這王府中的蓮池,和若水莊的蓮池相比,哪個更好?”司徒殊木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了搭桌子,另一隻手端起了手邊的茶杯,淡淡問道。

解弗聞言眼神一抬,反射性地看向了窗外蓮池的方向,不過從解弗站的地方看出去隻能看到水榭亭台。解弗收回目光,回道:“王府的蓮池中品種不凡,自是天家富貴。而莊內的蓮池具萬千風情,乃是傲然脫俗。”

司徒殊木嘴角略略一彎,“好個傲然脫俗!”頭微微一側,鴉發便散落滿肩,遮住了主人的鋒芒,但語氣中的銳利卻是遮不住的,“品種再是珍稀不凡,憑天家富貴也能得到,又如何能與傲然脫俗比肩呢?”

解弗是跟隨司徒殊木最久的人,自然聽得懂其話中深意,“是,屬下明白了。”

“若是竹風聽到剛才的話,恐怕又要進言了。”司徒殊木玩味地笑了,但是眼神輕慢,明顯不是很在意。

“那是因為曲先生是謀臣,而屬下不是,屬下隻遵公子之令。”解弗一板一眼地回答。

司徒殊木啞然失笑,輕一擺手讓解弗退下了。

品種不凡,自是天家富貴。猶記得當初久晴天還在帝都時,兩人臨池對月,司徒殊木亦調侃地問過她要不要把王府的蓮池也折騰一下。不過久晴天隻掃了蓮池一眼,然後淺笑著搖了搖頭,似真似假地歎了句:“不是人間富貴花,哪適合種在這寶地啊。”

司徒殊木自是不同意,“也不過是亭台水榭,和若水莊有何不同。”

久晴天原本迷蒙的眼便清明了一瞬,“這裏的亭台水榭、寢樓別院都不越親王禮製,但彰顯的天家富貴皆在點滴之間,自然是不同的。”

她說自然是不同的,可是在司徒殊木眼中,這著實沒有什麽不同。就算有不同,又如何呢?晴天,你待如何?

攝政王府的動靜是所有人都關心著的,若說在此之前,眾人還疑惑被神算稱之為王佐之才的人居然入帝都後如此平靜,現在也都明白了,人家哪裏是沒有動靜,根本就是

在不動聲色間將朝堂換了天地。

喬思蘭恨的就是這樣的對手,你不知道他何時開始布局,亦猜不到他的下一步打算,但是你的防守在他眼裏如同虛設,你的攻擊都是如同拳頭打在海綿上。一連多次的失敗,已經讓喬思蘭徹底沒了脾氣。

“今日又有人入宮稟報閔河河道案的進程?”喬思蘭問道,但是語氣卻並不帶什麽疑問。自此案重新開始查,司徒殊木便以體恤太後心憂為由派了人每日入宮像太後稟報案件進程。

果然阿如也是怯怯地看了看喬思蘭的臉色,點了點頭。

如今獻帝臥床,遇刺又是宮妃所為,是以後宮中的氣氛有些壓抑,各宮妃子除了侍疾,皆不出自己宮門半步,因此平素熱鬧的昭陽殿也冷清了不少。

喬思蘭雲鬢華服,衣著素淡卻精致繁複。淡掃峨眉,朱唇輕點,這容顏依舊是豔冠群芳,但眉宇間卻有一絲遮不住的焦慮。“阿如,派去請曼吟郡主的人可回了?”

“娘娘,此人正在殿外候著。”阿如聽得喬思蘭提起,便立刻向殿門口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便伶俐地將人帶了進來。

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剛進殿,跪下還來不及開口請安,喬思蘭便揮了揮手,“免了,告訴本宮,曼吟郡主如何回複?”

“回稟娘娘,曼吟郡主言感念娘娘顧惜,但是身體實在太弱,近來又得了風寒,怕入宮反而過了病氣給娘娘,是以待病愈後再入宮給太後和娘娘請安。”那太監聲音尖細,但是口齒伶俐,說得十分清晰。

可是這番話,便代表了林曼吟拒絕入宮了。不知怎地,喬思蘭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司徒殊木身上,焉知那攝政王沒有從中作梗呢?“你在那可有看到攝政王府的人?或者說……可疑的人。”

那太監認真回想了一會,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娘娘,曼吟郡主自入帝都便是住在西寧王妃的母家,而且素來體弱,基本足不出戶,平素在府中走動的亦皆是朝廷官員的女眷。奴才此次去並未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喬思蘭聞言便陷入了沉思,而阿如見喬思蘭已經問完了,便揮手讓太監並一眾宮女都退下去了。

阿如倒是有些不解,“娘娘,您若是想見那曼吟郡主,直接命她進宮便可,又何須讓人如此客氣問詢呢?”

“林曼吟素來體弱,入帝都本是為了去醫行問診調養身體,可惜醫行三大館主皆不在帝都。客氣請她入宮,那是天家體恤。若是強令她入宮,恐要落了西寧口實,反得罪了西寧。”喬思蘭神色有些懨懨。現在後宮中李太後一心隻關注著閔河河道案,根本指望不上。而前朝她的人被司徒殊木拉下了不少。本想見見林曼吟,探探西寧的虛實,哪知道卻見不成。

難道便真要眼睜睜看著義父再無翻身之日,眼睜睜看著司徒殊木得盡民心?喬思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陷入掌中亦未察覺,那盈盈秋波漾著一抹狠絕,她從小自詡才智過人,就不相信,會一次次輸給司徒殊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