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試探秦瑤的真麵目



“聽說表妹來府裏了,怎的沒人告訴我?怠慢了表妹可不行。”

溫顏剛剛起了個話頭,沒想到迎麵就遇到了秦瑤。她今兒的樣子著實華貴,都穿上了大梁郡主的服製,邀月髻上也是金銀玉石晃人眼,看得出來精心打扮了許久。

沈月華福了福身子:“郡主安好。”

秦瑤居然沒理她,側過身子,隨手撫上一條柳枝,抑揚頓挫地問:“顏兒,這府裏清淨成這樣,有什麽事嗎?”

怪不得秦瑤會出現,原來是被闔府的人瞞住了,但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沈月華壓根兒就沒把秦瑤放心上,怎麽會在意她的無視?她退了一步,偏頭索性欣賞起湖光山色來,就當沒秦瑤這個人的存在。

別說溫顏瞧不起她,溫府的事,溫顏也是被瞞住的那個人。

“關你何事?你竟然有臉出院子哎!我以前還真是高看了你!”溫顏眼一白,“大梁郡主?我呸!盡使些下三濫的招數,還想灌醉我大哥?有本事別用藥啊?”

秦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塗了蔻丹的鮮紅指甲慢慢嵌入掌心,抿唇咬牙,這是在極力隱忍了。但溫顏哪兒是息事寧人的主兒?她巴不得把秦瑤氣得吐血三升呢。

“呦呦,秦大郡主居然還會惱羞成怒呦!”

溫顏小走兩步搖了搖沈月華的胳膊,笑道:“表姐可不知道,大梁國的民風好生彪悍,郡主大人玩的是青樓妓女的把戲,用了**哎!”

沈月華將視線緩緩移到秦瑤臉上,莞爾一笑:“果真大開眼見。”

“嗬嗬,大開眼見的事兒還在後頭呢!”溫顏得瑟地笑道,“秦大郡主還以為**有效,穿得那叫一個涼快,尺度頗大,把我大哥驚得三巡醉意都去了幹淨。”

溫隆必然和沈月華想到了一處,裝醉,裝中招,無非是想試試秦瑤的真麵目。

“善解人意”了幾個月,秦瑤也是憋不住了。若是不能為溫府生下一兒半女,她就永遠都立不住腳,還怎麽當梁國內應?那大夫八成也是大梁探子網裏麵的人,其他醫者,她終是信不過。

沈月華看著秦瑤偽裝的鎮定一絲絲龜裂,索性再添了一把柴:“興許這是大梁慣有的閨房之樂,顏兒尚未及笄,不太懂也是有的。”

“閨房之樂?哈哈!那也要我大哥肯碰她啊!”溫顏聲音大得很,遠處的丫鬟們都聽到了,忍不住捂嘴偷偷笑出了聲。

“放肆!”秦瑤終於繃不住理智,尖聲吼道。

溫顏不在意地撇撇嘴:“我就是放肆了,你奈我何?秦大郡主!”

“且不說我乃堂堂大梁郡主,就是作為你嫂子,也得好好管教你一番!”秦瑤說得義正言辭,氣得手都是抖得。她恨不得將無法無天的溫顏撕碎,但還得顧著顏麵,吩咐道:“秦嬤嬤,給本郡主掌嘴!”

秦嬤嬤是她從秦府帶來的老嬤嬤,由於世代忠心,特賜了主家姓。

在偌大的陳國,她所倚靠的隻有秦瑤,不論如何,她都得囂張跋扈地順從秦瑤的命令。秦嬤嬤高高地揚起臂,大聲道:“老奴得罪了!”

她這是讓圍觀的丫鬟聽到,為秦瑤掙回些麵子。

沈月華看了眼身後的綠衣,綠衣秒懂,小步挪到溫顏身旁,打算伺機

給所謂秦嬤嬤一個下馬威。但,貌似用不著她。溫顏居然能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抽在了秦嬤嬤臉上,隻聽“啪”的一聲,伴隨著秦嬤嬤淒厲的慘叫,溫顏罵道:“敢對本小姐動手!真是不要命了!”

這一鞭如此幹淨利落,少說也有一年的功力。

溫顏對著秦瑤嗤笑一聲,慢悠悠地收起軟鞭,鄙夷道:“在溫府還擺大梁的譜,沒搞錯吧?也不看我大哥是誰?用粗的?是不知道‘挨揍’倆字兒咋寫嗎?”

沈月華笑著搖頭:這丫頭倒是頗得溫隆真傳。

麵對油鹽不進的小姑子,秦瑤簡直有苦難言。用強的強不過人家,玩陰的人家也不在乎,最關鍵的是這府裏從上到下防賊一樣防著她,怎麽會真心替她說話?原本還有個有些偏幫的溫隆,經過昨天的事,大抵是連溫隆這個靠山都沒了。

一股罕有的絕望慢慢從心底滲透出來。

原本以為嫁到弱國是好差事,沒想到舉步維艱。秦瑤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尖銳的痛楚貫穿,越想越覺得無路可走。

看著她搖搖欲墜地模樣,沈月華輕描淡寫地道:“顏兒,我突然想喝酸梅湯了。”

溫顏一懵,表姐怎麽突然說這個?她猶疑地開口:“酸梅湯?那就叫丫鬟送上來些?”

沈月華偏過頭,笑看著她:“湖心亭那裏涼快,你先過去歇會兒。”

這次總算反應了過來,溫顏嘟起嘴,不滿道:“有什麽話還不能當著我的麵說啊,非得私聊,都把我當小孩子看……”雖然嘀嘀咕咕地說,但她還是慢慢地往湖心亭挪去。在沈月華麵前,她不知不覺中已經養成了言聽計從的習慣,並且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盛夏的傍晚還是比較舒服的,暖風習習,吹起沈月華兩鬢垂下的發絲。

屏退了身邊的下人,湖邊隻有她和秦瑤。秦瑤有些緊張,她跟沈月華並沒有交集,對這個女子也了解不深。不就是個女禦醫嗎?雖然罕見,不過也不是太顯赫的存在。

再說上次在沈府沈月華還當眾下了她的臉子,按理說應該是很憤恨才對。

但不知為何,自己在身份上可以完全碾壓沈月華,反而還是有種被俯視的錯覺。

對,一定隻是錯覺而已。秦瑤壓下內心的不適,用刻意培養出的矜貴的神態道:“表妹有什麽話要說?時間不早,本郡主還得回去用飯。”

於情於理,沈月華都不會喜歡秦瑤。

情,是溫隆和秦婉之間的私情;理,是秦瑤代表的大梁立場。

因此,對這種幾近輕蔑的話,她也當悠悠然地還以顏色:“那就希望我說完後,秦二小姐還能吃得下飯。”

秦二小姐!

她稱呼的居然是秦二小姐!有多久沒聽過這個稱謂了呢?自從把秦婉騙走後,足足有十幾年了吧!秦瑤突然覺得自己當真小看了沈月華,簡簡單單的一個稱謂就能讓她心驚肉跳。說明沈月華不僅知道秦婉的存在,還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更別說所謂的“郡主”身份了。

秦瑤的眼神就像微風過後的湖麵,漣漪湛湛。

“表妹在說些什麽,本郡主聽不懂。”她偏過頭,不想讓沈月華看到眼底的恐慌。

沈月華也不急,抬手將鬢間的發別到而後。夕陽如血,她的側顏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箔,濃密卷長的睫毛上有金光跳躍,絕美動人。唯一讓人覺得可惜的是,她的音色清冷而冷硬,連一絲感情都無:“秦婉,曾是我的侍女。”

“什麽?!”饒是秦瑤裝得再好,也終是吃了一驚!

這句話裏包含的用意太多了,她一時間竟是愣在當場。秦婉在大梁探子網中地位不低,能屈就當沈月華的侍女,這就說明沈月華要麽極受許鳴重視,要麽極為許鳴忌憚。不,她應該不是大梁這邊的人,不然許鳴也不會告訴她。

這個沈月華到底是何方神聖?

秦瑤是真的摸不準了!據說她與溫隆兄妹情深,那溫隆傾心秦婉的事她又知道多少?秦婉的死,她插手了多少?還有……她……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沈月華嘴角彎起,雙眸卻冰寒入骨,“秦二小姐,怪隻能怪你是秦婉的嫡妹,我對她的恨,就隻能在你身上報了。”

果然如此!秦瑤緊緊地抿著唇:沈月華不是善茬,即使為了溫隆不會在明麵兒上為難秦婉,但也絕不會輕易原諒。可惡!她居然要為秦婉的任務失敗而收拾爛攤子!

但秦瑤不傻,更可以說是聰明。

她哂笑一聲:“表妹未免太抬舉自己了,你能如何報仇?溫府宅大院深,我又是大梁的郡主,表妹還有悠著點兒的好!”

“所以秦二小姐真以為**失效了?”沈月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身,似是不願再與她有任何糾纏。

而秦瑤的心裏“咯噔”一下,所有線索都串通了!

她就說薑大夫不可能連小小的**都搞不定,沒想到沈月華的手段這般厲害,沈府不出都能讓她的計劃滿盤皆落索。

幾乎是脫口而出:“表妹請等一下!”

她承認她有些怕了。

但沈月華的腳步卻沒停,這種有恃無恐更讓秦瑤慌亂。她疾走兩步追上沈月華,焦急地解釋道:“表妹怕是誤會了,我是被記在嫡母名下的,我原是秦府側夫人之女,不是她嫡妹。”

“那又如何?”沈月華總算止了步,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我對你們的姐妹情深也是羨慕得緊,若是秦二小姐一無所有,想來秦婉會更難受?”

“她已經死了!”

沈月華看著秦瑤,像看著一條可憐兮兮的喪家之犬,頗為憐憫地道:“她死不死和我報不報仇,有關係嗎?”

沒,沒關係。

秦瑤有種氣勢上被徹底掃蕩的感覺,尤其是沈月華是深是淺,她真的一無所知。心裏空蕩蕩的,卻仿佛溢滿了恐懼。反正秦婉已經不在了!她一咬牙,抬頭道:“其實,表妹應該感激我才對!”

終於要說出來了嗎?沈月華緩緩地眨了一下眼,以秦瑤這種凡事都得算計的性子,不可能與秦婉和平共處。若是有,那也是秦婉所以為的假象罷了。

“秦二小姐是覺得……”沈月華微微一笑,“我看起來很蠢嗎?”

秦瑤連忙搖頭:“表妹誤會了!我真的對秦婉恨之入骨!”

沈月華看著她不說話,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而此時,不遠處的假山後,卻偷偷摸摸地躲進去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