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真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嗯嗯!”溫顏猛點頭。自從上次親眼目睹沈月華懲處玉姨娘的全經過,她已經對這個殺伐果決的表姐五體投地,真想也跟她一樣能把看不順眼的人堵得死死的!

秦瑤見大夫做什麽?還是個連溫顏都沒見過的大夫……

“她有孕了?”

“不可能!”溫顏斬釘截鐵地道,“大哥都沒跟她同房,哪兒來的身孕?”要說這位溫小小姐也是奇葩,時下哪個女子說起“同房”不會臉紅心跳?也就她,張口便來。溫顏眯起眼:“她絕對是兩麵三刀的人,我就最看不慣!平日裏裝得多賢良淑德,背後還慣會給我捅刀子!但那又怎樣?我還怕她不成?”

這種性情,大概也是她能崇拜溫隆的原因吧。

其實在沈月華看來,秦瑤確實不算善茬。既然和秦婉描述的大相徑庭,也該讓退避三舍以圖成全他人的秦婉看看。

沈月華彎起嘴角:“我想……我猜到她想做什麽了。”

任由溫顏怎麽求,沈月華隻是高深莫測地給了她一包藥粉,說是務必讓溫隆就寢前服下,一切很快就會見分曉。當溫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想法自然會與沈月華不約而同。

溫顏拿著藥粉包,氣鼓鼓地出了沈府。

而此時,“曉眠坊”裏一聲淒厲的尖叫就像是鋼釘,直直地嵌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仿佛要把耳膜戳破。

叫“春姨”的老鴇忙讓打手踹開門,濃重的血腥氣激得她直想作嘔。

“殺人啦!”緊跟在身後湊熱鬧的眾人驚叫出聲,一些膽小的直接嚇暈了過去。

樓下頓時亂作一團,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公子哥兒奔上樓,也有“文人雅士”嚇破了膽,更有甚者,跑到花街上去找捕快。

“那人呢?快給我找出來!”春姨大聲嗬斥。

妓院的打手們紛紛進去查探,翻箱倒櫃。

隻見廂房裏到處都塗滿鮮血,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四仰八叉地橫在床榻上,她周身大概沒有一處是好的,稀爛,尤其原本的如花容顏被劃得麵目全非,大概也隻能從頭飾上辨出她就是才要**的星兒姑娘!

春姨強行定住心神,給龜公使了個眼色。

龜公這才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間。

其間經過各種人傳信,等沈月華得到消息時,已經是次日清晨。綠衣害怕打擾到兩個哥兒休息,盡量壓低聲音稟報了她所知道的,繼而問道:“小姐,現在去嗎?”

沈月華放下燕窩粥,用帕子慢慢淨手,平靜地道:“不去。”

“啊?那奴婢怎麽給那人說?”

“讓他進來。”若沈星零真的被殺了,又何必故弄玄虛?繞了這麽大一圈,無非是想救她罷了。但為了排除其他原因,還是親自問問的好。

漱完口,緩步走到明堂,龜公已經跪在堂下,規規矩矩地等著。

他好奇地瞄了眼沈月華,心裏一驚:這不是那日的俊俏公子嗎?原來竟是沈府的大小姐。難不成“曉眠坊”是沈府的產業?一個太醫院的院使,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能耐?

“想清楚了?”沈月華悠然道。

龜公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以頭磕地:“小人不敢亂想。”

“做你們這一行的,聽命就是,知道的太多,命丟的也快。”沈月華聲音淺淡,不帶一絲感情,但那雙眸子卻仿佛包含了浩瀚星辰,幽深且冷。

龜公哆哆嗦嗦地道:“小人知,知道了。”

沈月華微微點頭:“說罷。”

“昨夜是星兒姑娘的**夜,姑娘也沒多抵觸,很自然地就從了。按照小姐的命

令,就一兩銀子,還是要低賤的人,這……就被一個混進來的乞丐給得了,說來也巧,他剛好有一兩。這事兒還讓場麵差點失控,幸好春姨立刻把花兒姑娘給推了出來,要說這花兒姑娘啊,那叫一個嫵媚……”

“說重點。”

“哦哦,正是廳裏熱鬧的時候,星兒姑娘的廂房裏突然就動靜大得很,等我們跑上去,就那樣了。”

沈月華端起茶盅,用茶蓋輕輕撇著茶葉,緩聲道:“那名乞丐呢?”

龜公使勁搖頭:“不見了!誰也找不到跑哪兒去了!大概……是個變態吧?”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被遷怒。

沈月華突然勾唇一笑,滿堂華彩。

龜公眼睛驀地睜大,他也是見過絕色女子的,卻是從沒被這般震懾過。剛進來的時候,他隻是偷偷瞧了一抹剪影,沒看真切,再聽那清冷的聲音,便沒敢往容貌上想。現在這細細一看,尤其是那粲然一笑,簡直猶如牡丹盛放,美豔不可方物啊。

“閉上你的狗眼!”綠衣看到龜公貪婪的目光,怒罵。

“小人錯了!錯了!”龜公連忙磕頭,一個比一個響亮。

沈月華揮揮手:“去吧,照常做事就好。”

這……意思是放過他了?龜公忍不住又看了眼,沒想到瞄見的是綠衣怒氣衝衝的臉,登時嚇得肝膽俱裂,忙不迭地溜了。

綠衣叉腰啐了一口,不滿道:“這種肮髒的人,真是汙了咱馨院!”

她解了氣,走到沈月華跟前,提起茶壺續茶,道:“報應來得也太快了些,被她這麽巧地遇到了變態,便宜她了!”

沈月華笑看著她:“你真認為沈星零死了?”

綠衣眼睛一亮,興奮地嚷嚷:“小姐肯定知道了什麽,快給奴婢講講!”

這丫頭,沈月華笑著搖搖頭,解釋道:“一個窮困潦倒的乞丐,怎麽會恰恰好有一兩銀子?即使他運氣好,白白撿了錢,對於乞丐來說,填飽肚子才是關鍵,會來銷金窟嗎?一兩銀子在妓院能做什麽?”

綠衣恍然大悟:“奴婢懂了,這乞丐是故意的!”

沈月華的視線越過雕花窗,望向小花園的盛景,唇瓣輕啟,悠悠然地道:“有人知道我對沈星零的處罰,鑽了空子。”她的思緒回到昨日在“曉眠坊”,仔細捋了一遍情形,唇角漸漸彎起:“是他。”

那名青衫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綠衣有些跟不上沈月華的思路,皺著眉想了會兒,撇嘴道:“那個壞女人也太好命了!萬一她再也不出現可怎麽辦呀?”

不會的,沈星零的價值在於攻擊沈府,要發揮她的剩餘價值,就一定會與沈月華所有接觸。早晚罷了!沈月華幽深的眸光漸漸冷了下來,那裏麵有仇恨纏繞,絲絲戾氣冒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星零慢慢從沉睡中蘇醒。

她覺得陽光頗為刺目,眯眼,模糊地在窗前看到一個男子的輪廓。乞丐!她腦中的弦一下子繃緊,忙掀開被子,看到衣衫完好無損時鬆了口氣。幸好沒有被那麽醜陋惡心的人糟蹋。

男子轉過身,俊美卻略顯陰鷙的臉出現在沈星零眼前。

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軟著嗓子問:“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嗎?”

“沈月華的妹妹?”

這聲音飽含居高臨下的不屑,有萬鈞之勢,讓沈星零暗暗吃驚也偷偷竊喜:看來是遇到貴人了,真是天不亡我!她嬌滴滴地點頭,眼淚撲簌簌地就落了下來,嬌媚地瞥了他一眼,梨花帶雨地哭道:“大姐姐這樣對零兒,零兒……”

那就夠了。

子走到沈星零麵前,猝不及防地就把錦被扯了開去。

沈星零不妨他這麽簡單粗暴,連連後退,縮到床角,抖著嗓子叫:“公子,公子……”

“嘁!”男子嗤笑一聲,撲了上去,“刺啦”一聲撕開她的衣裙,“擺明了勾引,還裝貞潔烈女嗎?引得本王小腹火熱,也算有些能耐!”

本王?

居然釣上一個王爺嗎?沈星零雖然外表裝得害怕緊張,但心裏卻樂開了花。這下有擊敗沈月華的籌碼了!可得使上渾身解數才是!

紅鸞被,翻了一重又一重。

燭光搖搖曳曳,透過窗紗,朦朦朧朧地映到走廊。燈籠發出昏黃的光,提燈籠的紫衣侍女侍立在一旁,華服女子麵無表情:“青樓帶回來的?”

“回王妃,是的。”

又是個狐媚子,真是滔滔不絕呢。華服女子揮手,讓另一名托著托盤的侍女退下:“王爺今兒是不會用夜宵了。”

那侍女有些不忿:“這可是娘娘親自做的!”

華服女子轉過身,淡淡地微笑:“我們用吧。”

王妃娘娘這般沒有架子,這般善良的一個人,怎麽就攤上這麽個色心連綿不絕的王爺呢!兩名侍女都憤憤不平,她們是從王妃娘家跟過來的,自幼和王妃主仆情深,這才更是打心底裏厭惡不著調的王爺。

但王妃卻幾年如一日的安靜幫他料理王府。

即使後院小妾數不勝數,也沒見這位慈眉善目的王妃娘娘不滿過,誰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那張平靜之極的麵孔下,真的就沒有漣漪波瀾?

就在這時,門“吱呀”的一聲開了,男子走出來,看到華服女子時一愣:“王妃在?”

王妃福了福身子,親自把燕窩粥端到男子跟前,淺笑:“王爺累了嗎?妾身特地送來給您補補身子。”

男子攬過王妃,笑道:“本王能得你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王妃,真是三生有幸。”

王妃靦腆地垂下頭,嘴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沒人能讀懂她此刻是喜是憂,是樂是怒,還有原本就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次日,“曉眠坊”裏的人用大筆的銀子擺平了這件事,行凶的是乞丐,被害的是妓女,要不是驚擾了幾位貴公子,怕是京府尹都懶得管。但春姨還是讓龜公把這事兒一五一十的地稟告給主子。

“現下那賣身契也無用了。”綠衣撇嘴,“對了小姐,方才溫府那邊兒來了拜帖,說是午後要來看您呢。”

拜帖?

這倒是奇了,溫顏那丫頭隻會大搖大擺地進來,哪兒會下什麽帖子。估計除了她還有其他人。沈月華靜靜地品著茶,若真如她所料,大概溫隆昨日是十分頭疼,她這堪稱軍魂的將軍表哥,總算也該在女子身上開了竅。

但午後過了許久,溫府的馬車卻始終沒有在沈府門前出現。

沈月華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派綠衣去府門前看了好幾次,全部徒勞無功。現下沈天賜還在衙上,不如她去溫府看看吧。

打定了主意,沈月華剛剛換上外出的衣衫,琴妙突然出現。

她急匆匆地道:“沈小姐,大陳的太子觸怒聖顏,現下溫閣老和幾個溫大人都被宣進了皇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殿下讓您寬心,不論如何他都會保溫府無恙的。”

大陳太子宋興賢,他那麽懦弱的人會去觸明帝的逆鱗?

沈月華想了想,道:“綠衣,去瑉郡王府。”

以宋興書的受寵程度,大概對這件事知道得也清楚些。現在他們把寶都押在了宋興賢身上,哪裏能出什麽紕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