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早該做好犧牲的準備



“溫將軍這是怎麽了?是對本太子的提議有疑意?”許鳴不動聲色地詢問,雖然溫隆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但這碎在地上的瓷片卻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溫隆對秦婉絕對用情至深。

溫隆強壓下心頭的衝動,畢竟是常年征戰沙場的大將,方才隻是一時沒控製好情緒。而許鳴的口吻卻讓他認定了,他是在試探他。秦婉在沈府,有顧呈瑜罩著,縱是許鳴再神通廣大,怕也動不了秦婉的一根手指頭。

“若殿下能辦到,末將定能坦然受之。”溫隆起身,不願再聊下去。說得越多露出的破綻也越多,他不想讓秦婉再受傷害,直接送客道:“府裏還有要事,恕末將不能作陪了。”

這麽果斷?

許鳴蹙起眉,溫隆的態度倒跟他的預想有些出入。到底是什麽能讓他這樣有恃無恐?難不成事情有了變故?意識到這一點,他一出溫府就讓張肖去聯絡秦婉。

傍晚,張肖來報:“殿下,整個沈府門禁森嚴,得不到一絲風聲。”

看來他所料不錯,秦婉已經在顧呈瑜的控製之中,想必溫隆也早就知道了這一點。許鳴緊緊地攥住茶盅,隻覺得胸腔一股怒氣快要炸裂。好一個顧呈瑜,現在去糾結他到底如何得知已經沒有意義,得去盡快解決掉這個麻煩。

滅口!

許鳴打定了主意,看向張肖:“以你的武功,對陣顧呈瑜有幾分勝算?”

勝算?就是把顧呈瑜雙手雙腳都綁住他也是一分勝算都沒有,這差距早就是天壤之別了,張肖嘴角抽了抽:“無。”

看來硬闖是不成了,弄不好兩敗俱傷,反倒是被大陳漁翁得利。

許鳴蹙眉想了會兒,秦婉是絕對要除掉的,不然人一旦有了牽絆,難保她不泄露出什麽要緊的消息來。保險起見,還得他親自出馬。他吩咐:“去聯絡沈星零。”

現在能混進沈府唯一的機會就是這個女人,勉強再惡心一次吧。

和親在即,沈府內也難免沾了些喜氣,但灝遠軒裏頭還是一樣的安靜。蕭天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自今日清晨起就拒絕見琴妙。也許是沈月華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方子起了點效果,雖然他還是不能說話,但終於能坐起來了,還能動動手指寫些歪歪扭扭的字。

“他總得有人服侍著用飯吧?”琴妙急得直打轉。

沈天賜飽含歉意地看著她:“他還是不讓你進去。”

“你們也太迂腐了,他不讓就不讓啊!”琴妙想推開沈天賜,但奈何武功平平,隻好講道理,“他是在意我的,你們也看得清清楚楚,何苦攔著呢?”

“琴姑娘,我幫不了你。”沈天賜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在一日就是我的上級,命令不可違。”蕭天在探子和暗衛組織裏地位超然,雖然比不得軍令如山,但也必須得言聽計從。

真是混蛋!琴妙狠狠地瞪了沈天賜一眼,怒氣衝衝地坐到院子裏的石凳上。

反正她是不會走的,即使見不到他,也得待在他周圍,任誰也趕不走她!想起蕭天排斥她的原因,琴妙心口一陣堵得慌。明明兩個人就快在一起了,還被大梁人折磨成這樣,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早就知道蕭天的經曆,對大梁的恨意簡直與日俱增。

“秦婉……”她眼珠子一轉,登時計上心來。

溜到灝遠軒的後院,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藏著一道石門,打開,

出現一個通往地下的地道。琴妙走進去,還沒見到光亮,就感覺一陣疾風掠過,陰涼陰涼的,一柄匕首驀地橫在脖頸處。

“烏姐姐是我啊!”琴妙連忙表明身份。

烏菱雪容色不改,匕首的位置也沒有絲毫移動:“你來做什麽?”

琴妙想起來意,臉上暈起陰翳,不爽道:“我就是來看看那個大梁探子!”

“你想殺她?”

“當然不是!”琴妙委屈地看著烏菱雪,“烏姐姐,咱們都在郡主跟前的人,你還不知道我嘛。你奉命保護,我又怎麽會讓你為難?我就是,就是氣不過,想教訓她!”

烏菱雪放下匕首,冷冷地拒絕:“不可。”

琴妙站在原地不動,倔強地用腳碾地,喃喃地低語:“烏姐姐,你都不知道簫哥哥有多痛苦,他整晚整晚地睡不好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是恨不得替了他的。你沒有愛過一個人嗎?”

愛過,又能如何?

她愛的那個人永遠高高在上,連正眼都不曾瞧她一眼,那個人她配不上,隻能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去維護他的幸福。烏菱雪心軟了,她不置一詞地往前走,秦婉笑著跟在後頭。

地道的盡頭是一處石室。

石室的門沒關,秦婉可以自由出入。她現在內力被封,與廢人無異。秦婉神情呆滯地坐在榻上,看著小小的窗戶,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眼,今日居然有其他人來了,是期限到了嗎?她起身:“今日……他們二人成親?”

烏菱雪冷聲道:“沒有。”

秦婉鬆了口氣,能拖一日就一日,她是真的不願去麵對。

“你就是那個大梁的細作?”琴妙走上前,聲音尖細而張揚,“就是你們對簫哥哥施以酷刑的?”

秦婉隻是稍微看了她一眼,視線繼續定格在小窗戶,像是沒有聽到。

琴妙奇怪地問烏菱雪:“為何她一點刑罰都沒有受?還,還這般悠閑自在?”太子殿下真是太仁慈了,這種人就應該將簫哥哥受過的苦一一再受一遍!

烏菱雪既不知道也不關心,搖頭。

“哼!”琴妙想起蕭天的慘況就忍不住怒上心頭,她走上前,高高地揚起手臂,打算給秦婉重重的一個耳光。但看到秦婉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又著實下不了手。

這個人也像是經曆了很悲痛的事,會不會也很可憐呢?

她氣自己婦人之仁,狠狠地跺腳,轉身。

秦婉突然開口:“你喜歡蕭天?”

“當然,我愛他!”琴妙重新看向秦婉,挑起眉,“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們大梁嗎?原本我們可以好好兒在一起的,都是你們!”

“真好啊……”秦婉深深地吸了口氣。

琴妙有種她在嘲諷的感覺,忍不住走到她麵前,怒道:“好什麽好?”

秦婉看向她,微微一笑:“不論生老病死,你們還都有機會廝守,不夠好嗎?至少你不用親眼看著他娶別人,不用……相聞相見不相親……”還不用為了他摧毀自己的信仰和尊嚴。

在這石室內的有哪個不是聰明人?

聽她這樣哀傷的話語,也大致能猜到應該跟溫隆有關。

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讓她被囚禁在這裏?以溫隆為要挾,逼她透露線索,確實太艱難。琴妙本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她猶疑地看向烏菱雪,滿臉糾結。安慰同

情她吧,立場不對;辱罵教訓她吧,禽獸不如。

正當她難以抉擇的時候,變數陡生!

小窗戶上的木樁突然齊齊斷裂,一枝利箭直直地射向秦婉。琴妙離她最近,下意識地抽劍截斷,厲聲喝道:“什麽人?!”

烏菱雪一把將秦婉提到身後,也是拔劍相向。

窗戶很小,但許鳴還是進來了。他的縮骨功之厲害,簡直讓人瞠目結舌。饒是烏菱雪內力精純,但依舊能感覺到自己和許鳴之間的差距。她緊緊地攥著劍柄,掌心滲出冷汗:“你帶不走她!”

許鳴勾唇,露出如同暖陽的笑:“全身而退尚能做到。”

“你!”琴妙脫口而出,“你居然想殺她!”

許鳴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身為探子,不是應該早就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嗎?”他微笑著看向秦婉:“能死在本太子手上,也算是你秦家的榮耀。”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琴妙破口大罵:“放屁!什麽叫應該做好犧牲的準備?哪門子狗屁榮耀?探子們光榮就義也得是敵方幹的事,殺害自己人算什麽本事?虧你還是太子呢,跟我們的太子簡直沒法比!”

琴妙心直口快,本來就對許鳴懷有強大的怒意,現在一來更是猶如火山噴發。

但她這話著實觸到了許鳴的逆鱗,因為沈月華的關係,但凡跟顧呈瑜的對比他總要占上風,怎能允許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這般狂妄地數落?

他不再麵帶微笑了,臉上的線條冷硬下來,帶著陰森森的寒氣。

秦婉心中一驚,她雖然和琴妙立場不同,但對這個女子充滿好感。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害到她們,終究於心不忍。更何況,大梁這是已經放棄她了吧……

“殿下。”秦婉抱拳道,“屬下自會慷慨就義,不必殿下親自動手。”

許鳴聲音裏不帶一絲情感:“快!”

到底忠心了十幾年的人,他居然一點情分都沒有。秦婉苦笑,當年她拋棄恢弘的家族,詐死當個隻能躲在陰暗角落的細作,所堅持的東西一瞬間仿佛突然就模糊了。

當年,嗬嗬,當年啊。

“姐姐,這是什麽?”小小的秦瑤舉著一封信箋地給她,“瑤兒在門口撿的,要先給姐姐看。”脆生生的聲音,可愛的孩子。

就是因為這封信箋,秦婉找到了許鳴,加入了探子組織。

“生當報效國家,死後英魂不改!本太子會拚盡全力保護你們每一個人平安歸來!”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原來調動熱血也可以是一門精巧的技藝,原來所謂承諾完全可以當成兒戲。

秦婉想到了那封契書,溫隆,好想再見他一麵啊。

“你有病吧!”琴妙轉身憤怒地扇了秦婉一個耳光,罵道,“為了這樣的主子去死值得嗎?真是奇了怪了,人生就一輩子而已,你怎麽就不能為了自己好好兒地過一場?大梁棄了你,又不是你背叛了他?溫將軍還沒死,你就好意思走嗎?!”

連珠炮似的話把秦婉罵懵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多事!”許鳴皺起眉,以閃電般的速度朝這三人襲來,烏菱雪衝在最前方,卻也隻是能抵擋一招半式。須臾間,她已經重傷倒地。

“烏姐姐!”琴妙咬牙。

許鳴一連幾掌下去,琴妙都沒看清就吐了血。

這個多嘴多舌的女人,他眯起眼: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