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沈府裏有內線



沈月華嘴角的血越來越多,許鳴擔心她把自己咬出個好歹,粗暴地掰開她的嘴。原本如花瓣粉嫩的唇已經血肉模糊,鮮血一大滴一大滴地往出冒,看得許鳴著實心疼。

沒辦法,不管先前下了多大的決心,麵對這個女人,他永遠都不能真正地狠下心來。

“夠了!”許鳴把沈月華從懷裏放下,反手解了她的穴道。

做完這一切,也不去看她的表情如何,他大跨步地往前走去。

沈月華在原地踉蹌了一下,對許鳴的行為尚有些不解。在她看來,許鳴之狠心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刀槍不入,他能那般輕易地將采卉郡主淹死,就說明此人的心簡直比石頭都硬。

但,貌似他對她從未真正地用過狠絕的手段。

沈月華深吸了一口氣,不願再想下去,知道自己沒辦法逃走,便也跟著許鳴緩緩地走。

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一般最安全。許鳴在大陳京都的一個據點恰恰就在瑉王府邊兒上,一處太不起眼的私宅,看起來倒像是瑉王府的附屬宅子。

把沈月華藏在這種地方,是壓根兒不打算讓顧呈瑜找到了。

許鳴在私宅門前駐了足,他麵對大門靜靜地站立,等沈月華靠近。鼻翼微動,沈月華獨有的體香愈發濃鬱,他慢慢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道:“沈天明就在裏麵,你要即可送還是等會兒?”

“立刻。”明哥兒越早走,她的心也就越能早早地平靜下來。

這樣才能毫無顧忌地思考對付許鳴的辦法,如非避無可避的關頭,她也不想走上絕路。不管人生的境遇有多難,她沈月華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生的可貴對她來說更是刻骨銘心。

她不想死。

“好。”許鳴沒有再為難沈月華。

私宅很小,一走進去就能將其格局盡收眼底。四合院的模樣,東廂房裏動靜最大,仿佛是下人手忙腳亂得不行。

沈月華實在冷靜不起來,她疾走了兩步,推開門:“明哥兒!”

東廂房裏的婆子跟沒聽到似的,還是焦頭爛額地哄著明哥兒,幾乎都要大哭出聲:“我的小祖宗啊!你還要怎樣?要怎樣啊!”

隻見明哥兒“啪啪”地往婆子臉上抽,響亮得很。

這耳光的力道根本不像是一歲左右的小孩子,狠勁兒十足!婆子的臉上掌印密布,瞧著都有些可憐。不僅如此,霸氣的明哥兒還怒目而視,那氣場也是分外強大,仿佛要把困住他的下人都生吞活剝了一樣。

真好,明哥兒完全沒隨了沈夫人溫柔的性子。

都說外甥肖舅,溫家的那些舅舅們哪一個又是省油的燈?

看到明哥兒生龍活虎的模樣兒,沈月華忍不住微笑了起來。月光柔和地灑落在她的側臉,輕輕地,像是覆上了一層薄紗,美得像那畫中仙子。許鳴偏頭,他是第一次親眼見沈月華對待明哥兒的神態,沒有一絲防備和戾氣,有的隻是暖暖的愛意。

若他們能有自己的孩子,老來含飴弄孫,多好。

突然,許鳴猛地一個激靈,連忙從幻想中抽身而出,此時此刻,絕不能對沈月華再生出明顯的愛意,他怕所有事情都功虧一簣!

“走吧。”

“讓我抱抱他。”沈月華的笑顏愈盛

,走近哄著明哥兒的婆子。

而明哥兒已經發現了沈月華的到來,樂得直拍手,“咯咯”地笑,掙紮著小身子往沈月華的方向使勁探,嚇得婆子連忙摟緊。婆子詢問地看向許鳴,許鳴點頭,她這才敢將沈天明交給沈月華。

明哥兒吱吱呀呀地張嘴,衝沈月華一個勁兒地嘟囔,仿佛在說他有多想她。

胡亂講了一通,他還扭頭狠狠地瞪著許鳴,嘰裏咕嚕又是一大堆,做出義憤填膺狀!還揮舞軟綿綿的小拳頭,像是要揍許鳴一般。

“乖,姐姐帶你回家。”沈月華情不自禁地吻在明哥兒額頭。

她很少與雙胞胎有很親密的接觸,以前的她看到兩個哥兒總能想起沈夫人的慘狀,心裏的疙瘩始終解不開。如今,她都有些後悔以往的疏離。

明哥兒笑得牙床子都露了出來,他樂不可支,往沈月華懷裏使勁鑽。

“姐……姐!”

沈月華明顯地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小明哥兒,臉上溢滿了激動難耐的神色。明哥兒會說話了!他叫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是“姐姐”。

“好,我們回家。”沈月華的聲音有些哽咽。

聽得許鳴不由地心軟了一瞬,他使勁攥了攥拳頭道:“上車,送他走。”許鳴從來都不知道,沈月華表現出母性的一麵時,是如此的讓人心生向往,讓人迷醉。

明哥兒一路上一直在與沈月華嬉鬧,畢竟是這麽小不點兒的孩子,怎麽會看懂沈月華眼中的留戀和難過?沈府很快就到了,從未覺得這條路這麽短過。沈月華抱著明哥兒想下車,卻被許鳴製止了。

他搖頭,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讓暗衛去送。”

“好。”沈月華不能猶豫,她隻想讓明哥兒更安全一些。

當暗衛接過明哥兒時,這小家夥突然爆發了般地亂蹬,稚嫩的聲音一直在叫姐姐。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著沈月華的眼神那麽疑惑和憤怒。

沈月華偏過頭,她從不是因小失大的人。

不論明哥兒怎麽拚命地鬧騰,他還是被暗衛精準地送到了沈府大門的石階上。明哥兒很少哭,此時此刻亦然,他隻是繃著嘴,連姐姐都不叫了,憤怒地盯著來時的方向。

“我答應過你,親眼看著他安全。”許鳴準備放下車簾,“現在他安全了。”

“不。”沈月華伸手托住車簾,瞥了他一眼道,“我要看著他被人抱進去。”

“這裏是沈府,裏麵全是顧呈瑜的人,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風險。”許鳴笑笑,“你不是想得寸進尺,違反約定吧?”

沈月華淡定地直視他:“我既說過不會反抗,自然就聽憑處置。但堂堂大梁太子殿下,真的怕了子瑾不成?連麵對他的屬下都噤若寒蟬?”

聲音淡如清水,但其中諷刺意味卻不可謂不明顯。

這挑戰的是許鳴身為男人的尊嚴,尤其是他一直引以為競爭對象的顧呈瑜。

他忍了忍,偏過頭道:“隨你。”

沈月華期盼著有人能快點發現明哥兒,隻要明哥兒進了沈府,那便一定會十分安全。等一下,她手中的茶盞微微一漾,視線滑向豎起耳朵注意周遭環境的許鳴,她柳葉般的眉毛輕輕皺起:“你如何將明哥兒抱出來的?”

許鳴

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隻要我想做,沒有做不到的。”

“沈府裏有內線。”沈月華幾乎可以斷定,能輕易接近沈天明兩個小家夥,還能將雙胞胎區別出來告訴許鳴的,必然是沈府內部的人。

會是誰呢?

她當然很確定許鳴不會告訴她,而她也不打算在口頭上深究下去,引起許鳴的警惕從而將那名內線隱藏得更深,這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幸好,此時沈府門前有了動靜,打破了車廂內的尷尬和沉悶。

大門沒有開,但有另一輛低調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門前。一個淺綠色的身影從馬車裏衝出,興奮地抱起明哥兒,又哭又笑:“謝天謝地!明少爺你回來了!奴婢沒保護好您,奴婢,奴婢……”

這個已經有些失控的女子是綠衣,她的懷抱讓明哥兒微微鬆懈了一點。

稍後,顧呈瑜和沈天賜也從馬車裏走了出來。他們看著失而複得的明哥兒,所思所想自然沒有綠衣樂觀。

“去瑉王府的人是誰?”

顧呈瑜的心狠狠地下沉,他不願往那方麵想,但理智告訴他,明哥兒必然是從“狼窩”裏被安全放出來的。能如此關心明哥兒,還能做到這一點的人,除了沈月華,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綠衣抬頭,臉上還掛著笑:“是紅裳,她應該快回來了。讓小姐白擔心一場,是奴婢的不對。咦?小少爺被誰放到了門前?”

她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抱著明哥兒的胳膊一下子箍緊。

“殿下,沒必要等下去了!”沈天賜幾乎可以確定沈月華半道兒被人截走了,他擔心沈月華出事,恨不得立刻將她找到。

但人海茫茫從何找起?

沈天賜期盼地看向顧呈瑜,他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會有好法子。

此時此刻的顧呈瑜自然是心急如焚,不過他也清楚得很,若真的亂了陣腳,怕是這輩子都很難再見沈月華了。他看著綠衣懷裏癟起嘴難過的明哥兒,緊皺眉頭,讓人看不出在思考著些什麽。

“進府。”過了許久,顧呈瑜居然下了這樣一個命令。

沈天賜極度失望,他努力抑製住自己的怒氣,低啞地吼道:“殿下!大姐有難,您就打算躲在沈府什麽都不做嗎?!”

顧呈瑜斜斜地瞟了他一眼,無情地道:“你在教訓本太子?”

“屬下此次實在不能聽從殿下的吩咐!”沈天賜心中怒海翻騰,他急匆匆地拱了拱手,迅速轉身。即使是大海撈針,他也得一家一家地尋。顧呈瑜平日裏說著對大姐如何如何好,關鍵時刻最在意的還是他的天下大業!

這時,一個大紅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嬌聲道:“沈天賜你去哪兒?”

不知何時出現的宜婷郡主追著沈天賜而去,但沈天賜又豈會給她好臉子看?直到他們二人吵吵嚷嚷地消失在街巷尾,顧呈瑜才陰沉著一張臉從綠衣手中接過明哥兒,不置一詞地走進沈府。

綠衣目瞪口呆,她臉上的淚已經幹了,實在不明白為何成了這樣的局麵。

而這一切都被沈月華看在了眼裏,她的眼神沉靜如古井,波瀾不興,讓人著實猜不透心中的想法。許鳴勾唇一笑:“江山美人的抉擇啊。華兒,即使你在他心目中占的地位再重也敵不過宏圖大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