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九章 眾矢之的



夜色,漸漸地深沉了。

雖是夏季,但是沿海城市的夜晚還是有幾分涼意。

坐在病房椅子上的夏沫摸索了下手臂,柳眉皺了皺,就在這個時候,帶著體溫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

“累了就先眯一會吧,還有半個小時呢。”若不是夏沫堅持要等到夏心妍清醒過來,他早就帶著她回家了。

坐在床頭的位置,池原辰將他們的互動都看在了眼底,抓著外套的手指不由得緊了緊,眸底也多了幾分暗沉。

夏心妍比醫生說的要早醒來十幾分鍾,艱難地撐開眸子,入眼看見的便是一片白色。

“心妍,你總算醒了。”

“心妍,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

嘰嘰喳喳的聲音讓夏心妍皺起了眉頭,不耐地低吼了一聲,“都閉嘴,真是吵死了!”

惡劣的態度讓年逸琛劍眉微蹙,環著夏沫肩膀的手臂不由得收了收力道。

夏心妍脾氣暴躁,他是知道的。但是,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對父母都可以這麽凶悍,這些年,夏沫在她手裏吃的苦一定也不少。

手指不自覺地撫上了她的發絲,側首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充滿憐惜的吻。

夏沫不懂得他的意思,隻以為他是在鼓舞自己,不用擔心和害怕。旋即,扯扯唇角,露出了一抹牽強的微笑。

被攙扶著微微坐起身的夏心妍一抬眉,便看見了這樣一幕,心中的火山瞬間噴發。

“夏沫,你這個殺人凶手,你居然還敢笑?你是不是在可惜,我沒有被你害死啊?”

“心妍,是她把你推下去的?”陳林芬很快便抓住了關鍵的字眼,急切地追問著。

思緒頓了幾秒,夏心妍點頭應允,手指直直的指向夏沫,“對,就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我……”

“夏沫,我知道,當初從你身邊搶走原辰是我不對,但是我已經跟你道歉了啊,你都說原諒我了,為什麽還要揪著不放呢?就算你再恨我,你也不能拿孩子出氣啊……”

夏心妍的指控淒淒切切的,淚水就此奪眶而出,梨花帶雨的模樣瞬間便拉走了所有的同情心。

“夏沫,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會這麽狠毒!就算心妍再怎麽不對,她也是你的姐姐啊,她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叫你一句阿姨的啊,你怎麽可以……”

這話是陳林芬說的,她的控訴對於夏沫來說並沒有太大的衝擊。

平日裏,遇到什麽事情,她們母女總是一唱一和地詆毀她。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差點相信自己真的是做了那些事情,所幸,爸爸一直都相信她。

爸爸……

視線幽幽的轉向夏振年,那個平日裏,不管夏心妍誣賴她什麽,都堅定地相信她的父親。

隻是,她所看見的一切,讓她失望了。

她以為,能夠從父親的眼睛裏看到哪怕一丁點的信任和支持。可是,她所收集到的,除了失望之外,再沒有其他。

轟得一聲,整個人就好似被雷劈了一樣,夏沫正正地站在原地,腳下打著趔趄,臉色在瞬間失去了血色,甚至比才做了手術的夏心

妍還要蒼白幾分。

“夏沫,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這麽惡毒的人!”沉默許久的池原辰忽地開口了,指責的語氣裏透著無盡的悲涼。

他的表情也是相當的複雜,似乎是悲痛欲絕的,又似乎是痛心疾首的……

池家父母沒有說話,但是眼神之間的指責卻是怎麽都掩飾不了的。

這一瞬間,夏沫通徹地明白了什麽叫做‘眾矢之的’。

即便是當初人家說她嫌貧愛富,拋棄了池原辰,她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整個世界好似在婚檢坍塌了,腳下一軟,整個人搖搖欲墜。

唯一支撐著她的,隻有年逸琛,結實的手臂將她牢牢的摟住,給予她力量。

陰鷙的視線在幾個人身上掃過一圈,最後停頓在夏振年的身上。

“嶽父,作為沫沫的父親,您應該無條件的相信她。您應該相信,就算她再怎麽不喜歡夏心妍,也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年逸琛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但是其中意味卻是相當的深遠。夏振年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年逸琛,你少在這裏替夏沫開脫了!她做過什麽事情,她自己心裏最清楚……”

“夏夫人,我敬重您是長輩,不想對您誣陷的行為加以評論。但是,有些話我必須對您說清楚。夏沫是我的妻子,從前您做過什麽我不追究,但是,從這一秒開始,您若是做出任何傷害夏沫的事情,不管您是什麽身份,我都一定不會放過!”

年逸琛鮮少在人麵前說這麽多的話,但是,這卻一點都不影響他的氣勢。相反,這樣的他看起來讓人更有幾分害怕了。

不怕沒有表情的撒旦,就怕有了感情波動的死神。因為前者按照理智和規章辦事,而後者卻是衝動的、不受約束的……

“老婆,我們回家了!”

……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看著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呆坐在床頭的小女人,劍眉緊緊地攏在一起。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雖然讓鍾林去處理,但卻未必壓製的住。從明天開始,一定會有很多人將目光集中在你的身上。夏沫,如果你不想背負‘殺人凶手’的罪名,你就必須打起精神來應對所有人的質問!”

這是年逸琛第一次在她麵前,用這麽嚴肅的口吻說話。話雖然說得重,卻狠狠地撞擊著夏沫的心。

“我相信你,並不代表其他人也相信你。‘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為了不懂你的人苦惱,你不過就是在自尋煩惱!”

那一句文縐縐的話,是夏沫平日裏最愛說的。至此,她的眼角終於了一絲**。

“夏沫,別讓人看低了你!”

留下最後一句話,年逸琛轉身離開了臥室。

他知道,倔強如他,是肯定不會低頭的;他更清楚,冷傲如她,心裏卻是相當脆弱的。

這個時候,她需要自己的空間。

沒有了年逸琛的臥室一片沉寂,那空蕩蕩的安靜,讓夏沫覺得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變得無所遁形。

身子漸漸地縮攏,雙臂緊緊抱著曲

起的雙膝,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滑落下來……

夏沫一向都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就連哭的時候也都是相當壓抑的抽泣。

隔著門,聽著那低低的抽泣聲,年逸琛幾乎可以想見,她現在一定是委委屈屈的,雙眸紅通通的,盈滿了淚水……

想象戛然而止,無法做到做事不管的他推門而入,大步朝前,霸道的圈住了她,讓她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就當我是透明的,我不過就是給你一個肩膀而已。”

窩心的體貼話,讓夏沫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終於痛哭出聲。

……

許是哭得太累了,夏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老婆,下麵的記者已經等得很著急了,你是打算現在是去見他們呢?還是打算讓他們等上一天?”

“那麽隆重的歡迎儀式,我怎麽能錯過!早點解決了,可以早點吃午餐!”

有了年逸琛昨晚的點醒,夏沫已經滿血複活。被爸爸誤會是小,就此頹喪才事大。

既然他們都在等著看她狼狽的模樣,她就偏不讓他們如願。

到了樓下的時候,等候許久的記者一窩蜂地圍了上去。

“年太太,據說夏心妍出事的時候,你當時就在現場。請問有這麽一回事嗎?”

“大家都說是你將夏心妍推下樓的,請問是真的?不管怎麽說,夏心妍怎麽都是你的姐姐,為什麽你會做出這種事情?難道是因愛成恨嗎?”

“年太太,是不是,你的心裏其實一直記恨姐姐和前男友在一起,所以才要報複他們?可是,明明就是你拋棄了他,難道他還不能尋找自己的幸福了嗎?年太太,你現在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

好不容易才逮到獨身一人的夏沫,記者們的追問一個比一個還要過分。這麽好的機會,一定要追問些什麽消息,才不枉費他們這麽冒險前來采訪。

在他們提起年逸琛的時候,柳眉不自覺地蹙了蹙。

雖然他們是夫妻,有些牽扯是不可避免的。但這明明是自己和夏心妍直接愛你的事情,卻硬是要牽扯上無辜的人,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過分的不是我,而是……你們。”這話一出,現場瞬間陷入了沉寂。

勾唇笑了笑,夏沫朝前走了一步,坦然地麵對著眾人的視線。

“身為記者,你們有強烈的好奇心,我可以理解。隻是……作為一個合格的記者,首先要做的便是務實,絕對不假報、亂報。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還有什麽資格做這個偉大的職業?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揣度的去寫,你們不應該轉行當‘作家’!?”

鎮定的一番發言,讓記者都怔了怔,正要發問,夏沫再次開口了,“關於昨晚的事情,我隻有一句話可以說:我夏沫為心無愧,無愧蒼天,無愧夏心妍!”

現場的人都被夏沫的氣勢震懾住了,刹那間似乎都相信了她的無辜,但隻是稍縱即逝。

很快,體內的八卦因子,和身為記者的職責,讓他們控製不住地繼續追問。

“誰膽敢再靠近一步,明天就從N市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