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心不古



一如平素南宮瑾最喜歡的嫻熟柔美的溫婉女子,白茹雪優雅的撩起額前的碎發將之挽在耳後,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含著情深綿綿的波紋,望著低頭品茶的南宮瑾。

“味道怎麽樣?”朱唇皓齒一如往常他最愛的模樣。

然而今日的南宮瑾卻一點兒也提不起勁來,腦海之中充斥的滿滿的是那一雙閃動著瀲灩流光,不屈不撓的眼眸。不似眼前的這一雙般溫婉,卻給人一種不馴的桀驁,讓他忽然生出一種想要馴服的欲望。

白茹雪在佯裝柔情的同時恰恰忘記了,男人都是狩獵者,喜歡溫順的獵物,然而卻對著不馴的野獸有一種深重的羈絆。

“嗯,還不錯。”南宮瑾心不在焉的回答著,眼睛與此同時卻是看向了別的地方。

目光鎖定了路上步行的一對主仆,白衣公子素服風流,那一張絕色清俊的容顏卻是從未見過的,身後的書童也是一表人才,南宮瑾正挖空心思的想著這會是誰家的少爺,卻發現兩人似乎是被人跟蹤了。

正想想要下樓出手幫忙,順便甩掉白茹雪之際,隻見那白衣公子忽然拉住書童趁著迎親隊伍路過的喧鬧竄進了一家玉器店之中。

然而當看到從裏頭出來的兩人,南宮瑾的臉色隻能用驚詫兩個字來形容了,隻是這一種驚詫隻是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便化作了無邊的憤怒。

雲悠然,我被你騙得好苦!

一想到自己從來認為的純苯癡傻的醜八怪,竟然會是一個絕色傾城的聰慧女子,南宮瑾心頭的恨意陡然升起,與此同時卻被一種更猛烈的情愫所覆壓——這樣完美的女子本就該是屬於他南宮瑾的!

“瑾哥哥,茶還沒喝完呢!”白茹雪望著南宮瑾猛然間躍起,朝著大門快步走去的身姿,急得一邊站起身來,一邊已經不在乎大家閨秀形象大聲叫道。

“我遇見一個國子監的學友,你喝完了茶就回去吧。”南宮瑾想了想,回頭看見白茹雪那含淚淒楚的模樣,仿佛是寒風中一朵顫栗的白蓮花,心中煞是不忍,最終開口欺瞞道。

這樣的女子若是為妾,噓寒問暖、抵死纏綿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說完那話,南宮瑾轉身頭也不回的朝著雲悠然的方向而去,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奪回雲悠然的心,隻要婚約還在,她便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國子監的學友?”白茹雪顯然不信這話,轉頭朝著窗口瞭望出去,一下子便看見了走在街道之上,一身花花綠綠仿佛是花蝴蝶一般的雲悠然,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好一個國子監的學友!”

“小姐莫要生氣,侯爺必然不會為了一個醜女變心,離開小姐這樣的絕色美人,”看到自家小姐猙獰的麵孔,柳絮急忙上前安慰道。

“混賬!你不是說潤兒已經解決了那個醜女了嗎?為什麽她還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本小姐的麵前!”沒有了南宮瑾的廂房,白茹雪登時露出了自己的惡毒冷厲,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柳絮偏過頭去,左臉高高的腫起。

柳絮心中一慌,急忙跪倒在地上顫顫巍巍的回話:“奴婢今個兒一早,就從寧國公府聽到了潤兒已死的消息,恐怕那件事情也沒能做成。”

“潤兒已死?混

賬,那你怎麽不告訴本小姐!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白茹雪聽了這話,伸手在柳絮的右臉上也留下了一個對稱的五指印,怒氣衝衝的模樣愈發令人毛骨悚然。

“小姐今日起得晚,一起床便讓奴婢去紫衣侯府送拜帖,奴婢實在是抽不出空來和小姐說這事兒。”柳絮的聲音越來越小,頭垂得越來越低,感覺到周身的靜謐心中也越發恐慌。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是本小姐的錯,嗯?”響在耳邊的聲音愈發低沉溫柔,然而柳絮卻知道,自家小姐越是這樣說話的時候,心思便是愈發陰沉。

果然,柳絮抬起頭之時,隻見白茹雪正冷著臉眼中淬著冰冷的火焰,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僵直在那裏,動了動唇張著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驚恐之下隻能跪趴在地上不斷的對著白茹雪磕著頭,白嫩的額頭不顧一切的撞擊著石磚地麵,由紅腫到流血。直到看到柳絮鮮血淋漓了白茹雪才滿意的抿了抿唇,冷豔得揮了揮手道,“算了,饒了你了,還不快起來!”

“多謝小姐,奴婢,多謝小姐!”柳絮聽到這話,這才長長鬆了口氣,卻發現雙腳已經軟得再也站不起來了,隻能扶著桌子緩緩的蹭起身來。

此時的白茹雪也顧不得在乎地上站不起來的柳絮了,隻是悄悄的探頭從窗戶放眼眺望出去,隻見南宮瑾此時已經到了樓下,追上了雲悠然的腳步……

“雲悠然,站住!”南宮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然而雲悠然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朝前走著。

“小姐……”桃葉聽見了身後南宮瑾的聲音,想要回頭卻見自家小姐仿佛沒有半點反應一樣的朝前走著,桃葉抿了抿唇也不敢停,加緊了腳步跟上雲悠然。

南宮瑾見著雲悠然頭也不回的朝前走著,仿佛是沒有聽見一般,而她身後的小丫鬟腳步頓了頓,卻隻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跟著雲悠然繼續離開了,心中氣惱,快步衝上前去攔住了雲悠然,“雲悠然!本侯在叫你,為何不應!”

雲悠然其實早就看見這人了,隻是不想要理會,卻沒想到這人如牛皮糖一般竟然就粘著自己了!

“哦?原來是侯爺啊,我剛才還以為是哪來的不識禮的東西,竟然在大街上亂叫本小姐的閨名,當真是失禮了。”雲悠然嘴角含笑,說出的話也是客氣的很,然而聽在南宮瑾的耳中卻是對他莫大的諷刺。

竟然嘲笑他如那些不懂禮數的賤民一樣?雲悠然!好,你很好!

南宮瑾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望著雲悠然的眼神也逐漸的化作侵略的獸一般:“雲悠然,本侯是你的未婚夫?”

“哦?是嗎?”雲悠然的唇角依舊笑著,然而眼神卻愈加冰冷,摸了摸自己秀氣的指甲,仿佛眼前的男人還比不上自己的一片指甲來的重要,輕蔑的抬頭,“我怎麽記得之前侯爺已經同我說過退婚的話了呢!本小姐也正好是這麽想的,因而還請侯爺日後尊稱我為雲小姐,分清楚了才不至於讓白小姐吃醋呢,不是嗎?”

雲悠然說話間已經抬頭瞟了一眼從文熙閣二樓的一間窗戶之中探頭出來的白茹雪,眼神之中晃過一抹慧黠。

南宮瑾,如今你會怎麽選擇呢?

彼時,從二樓眺望出去的白茹雪,也是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絲帕望著樓下的南宮瑾和雲悠然,雖然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麽,可是白茹雪卻自動將雲悠然望向這裏的眼神當作是了挑釁。

“瑾哥哥,雪兒做了你平日裏最喜歡吃的軟香酥。”白茹雪的聲音並不大,然而帶著女子對待情人之時特有的嬌嗲和柔情,那似水的眼神直直的要將南宮瑾看化了一般。

回給雲悠然一抹得意的冷笑,白茹雪信心滿滿的昂著天鵝一般高貴的脖頸。她就不信了,瑾哥哥會在清雅無雙的她,和醜如無鹽的雲悠然之間選擇什麽也不是的後者。

雲悠然,你看著!我白茹雪能從你手中搶走瑾哥哥一次,就能夠搶走第二次!

此時的南宮瑾自然也是聽見了那一聲柔入骨髓的嬌啼,抬頭望向站在窗口白百合一般清妍的美人兒,心中湧動著一股保護疼愛的欲望,剛想要開口卻感覺到了身旁雲悠然燃燒著冰冷火焰的視線,一時遲疑了起來。

相比於清雅如白蓮的白茹雪,雲悠然的真顏猶如一朵高貴傾國的牡丹,找不出一絲瑕疵,美的令人窒息,又孤傲絕豔的令人忍不住伸手想要采擷。

“白小姐在叫你呢,侯爺。”雲悠然的聲音平穩的落入白茹雪的耳中,仿佛是特意說給她聽的一般。

聽到這話,南宮瑾渴望從眼前這個女人的臉上看到分毫的不悅,然而回頭間卻見不到雲悠然臉上流露出一絲半點的醋意。

南宮瑾隻覺得深受打擊,可是心頭那種獵人的征服欲望的火苗越竄越高:“悠然,你聽錯了,白小姐另有良人所約,想必叫的不是本侯。”

不知怎麽的,白茹雪竟然能從嘈雜的街巷中,聽到南宮瑾說話的聲音,一字一句,聲聲震懾心頭。手中的絲帕猛然間落下,整個人都頹然的撲倒在窗前,若不是柳絮上前攙扶著,恐怕她便要一個不小心栽出窗外去了。

南宮瑾望著險些從窗口栽下的白茹雪,心中雖然有些難受,然而在雲悠然的麵前,仍舊裝作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一般,冷漠的移開了目光。

“侯爺可當真是冷漠啊!”抬了抬眼皮翻了個白眼,雲悠然不用看就知道,此時樓上的白茹雪是如何的心如刀絞。

哼!她要得就是她痛若火焚,自此恨上南宮瑾!就讓這兩人相愛相殺去!

當初他們加諸在“雲悠然”身上的痛苦,如今就由她一點一點的替“雲悠然”討要回來!她向來是睚眥必報,什麽寬恕,什麽放手對她來說都是浮雲!

“不過是不相幹的人,不必介懷。”南宮瑾見雲悠然撅著小嘴的模樣,誤以為她在吃醋,唇角勾起了一抹溫柔得意的笑容,“你一個姑娘家回去不方便,不如讓本侯送你回去。”

此時南宮瑾的眼前,仿佛早已經看不見她那張滿是胭脂的臉,而是換做了另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

聽到南宮瑾那絕情的話,雲悠然自然更是看不起眼前這個男人。

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麽,記憶之中,一直以來對她冷漠至極的南宮瑾,竟然會像牛皮糖一樣黏著自己不放,可是如果南宮瑾真的對這白茹雪用情至深倒也無妨,卻沒想到終究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