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是,我輸了



誰都不知道胭脂雪怎麽動的手,就連離她最近的姬雲姒也沒看清她的動作,翩然間,胭脂雪就像是一隻蝴蝶,輕逸而靈動。

腰上連痛,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中的薄劍砰然跌落在地,隨後,姬雲姒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喉間湧起一股腥甜,姬雲姒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你輸了。”胭脂雪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重複著先前的那句話。

“是,我輸了。”姬雲姒一抹嘴角鮮血,“你殺了我吧。”

“沒人規矩一旦輸了就要殺人。”胭脂雪道。

姬雲姒目光一掃地上男子分離的屍體,沒有說話。

“你應該慶幸,你遇到了我。”胭脂雪蹲下身,清澈的目光淡淡的睨著她。

“所以你不殺我?”姬雲姒反問。

胭脂雪搖頭,“我對殺人沒興趣。”

“那你想……”

姬雲姒話未說完,就被胭脂雪打斷,“你走吧,旦若你還會回來,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嘖嘖,居然就這麽放了她……”

“果然是胭脂雪,性情琢磨不定,我記得上一次她和人比武時,可是挑了人的筋脈,這輩子都用不了武功了。”

房間裏人出聲,抱手看著胭脂雪和姬雲姒兩人,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中年女人走到胭脂雪身邊,問道:“雪姑娘,真要放了她?”

“嗯。”胭脂雪點頭,隨後起身,頭也不回的朝房間外麵走了出去。

以手撐地,姬雲姒看著那個粉色的身影,眼底微縮。

“真是沒意思,還以為會看到胭脂雪殺人呢……”說著,房間裏的人陸續走了出去。

寂靜的房內,隻剩下姬雲姒一個人還有那具分離的屍體,她撐著手臂起身,臉色蒼白如紙。

下腹有種難言的疼痛,最終,姬雲姒一瘸一拐的走了花樓。

花樓外,月色仍她剛進的花樓時的那種模樣,緩緩回頭看了一眼花樓,想起剛才的畫麵,她的眼眸縮了縮。

再回到宅子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半夜,回到房間,姬雲姒合好門,轉身靠在了門邊,喘著粗氣。

額上全都是薄薄的冷汗,身上的衣衫差不多全濕了,她忽然想起大夫的話,不宜再大動幹戈。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到底還能撐多久,她也很明白,然而這種時刻,她除了讓自己一次次的受傷,根本沒有其它辦法。

平息了心境,姬雲姒走到床邊躺下,閉上眼睛,浮現在腦海裏的是漫長的黑暗還有東方冥那張棱角分明的輪廓。

第二天。

姬雲姒是被碧雲喚醒的,睜開眼睛,發現碧雲正著急的看著她。

“怎麽了?”姬雲姒開口,這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的不像話。

碧雲鬆了一口氣道:“姑娘可醒了,若是再不醒,我就要去請大夫了。”

“我睡了很久麽?”姬雲姒透過窗子往房間外麵看去,似乎到了響午的樣子。

“還說呢,姑娘你知道現下都已快到午時了麽?”碧雲嘟囔。

“午時?我居然睡了這麽久?”

“可不是,清晨我來喚過姑娘幾次,不見姑娘醒,以為姑娘貪睡便沒再喚,可等我一個時辰再來,姑娘還在睡,真是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姑娘出了什麽事……”

姬雲姒笑,“不過就是睡過頭罷了,好好的人躺在床上怎麽會出事?”

“總之姑娘醒了便好了。”

碧雲看到她額頭上的汗,轉而又道:“昨晚很熱麽,姑娘怎麽出

了一身的汗?”

姬雲姒低眼道:“嗯,最近天氣轉暖,晚上睡覺躁人,便出了一身的汗。”

“那我晚上將被子收一床,這樣姑娘就不會覺得熱了。”

“好。”姬雲姒點頭。

話落,碧雲轉身,將放在桌上的藥湯端過來遞給姬雲姒,“姑娘一直不醒,藥都有些涼了……”

姬雲姒接過,沒有找借口讓碧雲離開,昨晚傷的太重,若再將藥湯的倒掉一半,那她才是不要命了。

一口喝完,姬雲姒將藥碗遞還給碧雲,問道:“今早有人來過麽?”

“哦——”碧雲想了想,說,“倒是爺身邊的那個蕭進來過一次,問姑娘您醒沒醒?”

“知道了。”

抿了抿唇,姬雲姒那張蒼白的臉上,驀然多出幾分凝重出來。

……

一連兩天過去,姬雲姒隻待傷好些,則又再去了花樓。

仍是夜半,長街上空無一人,姬雲姒站在花樓外麵,眼底就如這沉夜。

走進去,和上前一次,她首先看見的便是胭脂雪,隻不過這次,她換了身白色衣裙。

琴音嫋嫋,悅耳動聽,姬雲姒盯著胭脂雪,微微出神。

“又是你?”聲音從身旁傳來,姬雲姒轉頭一看,是上次那個中年女人。

“是我。”姬雲姒說。

“上次讓你走了,那是你命好,沒想到你這次居然自己上來送死了,是嫌命活的太長麽?”中年女人譏誚的看著她。

“是,我是嫌命活的太長了,總之怎麽樣都好,我要比武。”姬雲姒對上中年女人的目光,眼底清澈明亮。

“真是不知好歹。”中年女人冷嗤一聲,轉頭,冷道:“跟我過來。”

花樓後院,還是那個地方,中年女人推門進去,姬雲姒隨後跟上,隻不過這次,房間裏沒有了血腥味,撲入鼻間的換成了淡淡的檀香味。

房間裏,那七八個人還在。

看見姬雲姒進來,均眼睛一亮,嘴角露出個譏誚的笑。

“喲,這怎麽又來了?”

“估摸著是嫌自己命長,自己來送死來了……”

“這下有好戲看嘍……”

姬雲姒不理會那幾人的話,不用中年女人提醒,徑自走到木盒邊,隨便從裏頭摸出了張紙條。

展開——胭脂雪。

中年女人低頭,看到她手上紙條上的字,緩緩念出,“胭脂雪。”

“真是巧合,巧的讓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可不是呢,不知該說她的運氣太差還是運氣太好……”

那些話語繚繞在姬雲姒的耳邊,看著紙條上的名字,姬雲姒握著紙條的手,僵了僵。

很快,中年女人和胭脂雪一起過了來。

看過她,胭脂雪倒沒有太多驚訝,隻是勾了勾嘴角,“果然我上次的話你沒有聽進去,到底還是回來了……”

似乎是早就猜到她會回來,不然,胭脂雪也不會說出這番話。

不過,無論她事先知道她會不會回來,她,姬雲姒已經站在了這裏,哪怕這次真的隻有死路一條,她也絕不會回頭。

“你還真是固執。”胭脂雪睇著她,語氣裏頗有幾分無奈。

“固執又如何,不固執又如何,我來這裏,隻為勝你。”

“勝我?”胭脂雪皺眉,“不過這一次,我可不會像上一次那樣輕易的放過你了。”

“隨便!”

清脆一聲,姬雲姒抽出腰間薄劍,她目光如炬,眼底閃著森然寒意。

身一躍,姬雲姒對著胭脂雪直接砍了下去,動作快而迅猛,有如閃電。

胭脂雪避開,笑道:“不錯,比上次快了一些。”

沉眼,姬雲姒旋身,急風驟起,帶著凜冽的劍氣,向著胭脂雪掃去。

有青絲從鬢邊滑落,最後掉到了地上,胭脂雪嘴角笑意微斂,“看來,我不得不認真了呢。”

話一落,一道寒芒乍起,胭脂雪不知何時手裏多了一把長劍,那劍和姬雲姒的不同,劍身玄青,堅韌鋒利,兩把劍對上,嗡然一聲錚響,發出尖銳刺耳的碰撞聲。

姬雲姒快,胭脂雪比她更快,耳邊劍風呼嘯,有如沙漠裏的狂烈凶猛之聲,握劍的手被劍身的震動帶著發顫,姬雲姒盯著胭脂雪,一刻不停的進攻。

擊、打、挑、刺、砍,流線形的動作像是舞蹈,每一招,姬雲姒都對準著胭脂雪的要害部位。

劍身相撞,火花四濺,姬雲姒徹手,忽而繞到胭脂雪的身後,胭脂雪察覺,嘴角輕動,以極速的速度再反繞到姬雲姒的身後,長劍在她手上一旋,即而她反握劍柄,對準姬雲姒的脊背就要插下去。

姬雲姒身體一彎,薄劍一提,倏而,擋住胭脂雪要插下來的劍。

胭脂雪眼角一暗,殺意迸現,改手直握劍柄,力道一壓,姬雲姒目光掠過胭脂雪的劍尖,而後直腰,將劍橫在身前,不停的往後退。

兩個人以一種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對峙著,房間的七八個人從先前對姬雲姒譏笑的態度到看到姬雲姒居然能和胭脂雪對上七八招,譏笑的態度漸漸斂了下去。

姬雲姒退到牆角再無可退之處,手中的薄劍彎到了最大弧度,眼看就要斷裂。

“放棄吧,你撐不了多久的——”胭脂雪道。

“撐一刻也是刻。”姬雲姒說完,以腳抵牆,借力一躍,躲開了的胭脂雪的殺招。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嘴角笑意不複,胭脂雪一沉眸光,漫天的劍氣衝開,房內眾人隻覺耳膜嗡鳴,體內氣血翻湧。

姬雲姒也是一樣,壓住心底四處翻湧的氣血,手中的劍一橫,姬雲姒再次和胭脂雪對上。

沒有停頓,沒有聲音,房內隻有兩條青白的身影在纏鬥,姬雲姒的手腕被震的發麻,握著劍柄的手一陣滾燙疼痛,然而她卻沒有鬆開劍。

此刻,她代表了劍,劍也代表了她,一旦鬆開,她必死無疑。

咬緊牙關,姬雲姒的劍被胭脂雪壓在自己的肩頭,肩頭一陣疼痛,那劍刃稍稍陷進了肩頭裏,血跡順著傷口浸濕了自己肩頭的衣物,迅速的染濕了大片的衣衫。

那劍刃已經進入了姬雲姒的大半肩頭,隻要胭脂雪力道一狠,她的肩頭便會被整個削掉。

死過一次的人,真的沒有什麽可怕,可她不允許自已輸,東方冥留她的那些傷口,注定是抹不平,可她必要讓東方冥嚐受比她當初還要殘忍百倍的痛夢,所以,她怎麽能在這裏輸。

有時候,固執的信念比失去性命還要可怕,姬雲姒就是這樣的人,比起失去性命,她更怕失去信念。

牙齦都快被自己咬出了血來,狠狠抬手,姬雲姒兩手握著劍柄,生生把劍從自己的肩頭拔了出去,反手一撂,姬雲姒遂將胭脂雪逼退了回去。

肩頭鮮血滴落在地,像是曼珠沙華的顏色,胭脂雪想是也沒有想到自己都將姬雲姒逼到了這個份上,姬雲姒居然還有反抗的力氣。

殺意更甚,漫天的光華刺眼,屋內劍風大作,胭脂雪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直接姬雲姒的喉嚨,姬雲姒看去,眼前寒氣駭人,那劍尖隻差毫厘就可以刺破她的喉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