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是你的
許久的平靜，耳邊清風縷縷，吹不盡的萬千思緒紛飛不已。雲姒回想陌緋夜問的那句“在她麵前，你可覺得低賤？”轉身回望他，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低賤麽？嗬，何以見得我會覺得比她低賤？”她出身將門之後，嫁的雖不是如意郎君，至少也是位高一等，王權至上的王。眾人眼中風光無限如她，如今落魄至此，心中也不會自哀自怨半分，怎會覺得比別人低賤？！
陌緋夜頷首，他深知雁青蘿的心性，快言快語，卻無半點害人心思，隻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我這樣說，陌公子可是放心了？”雲姒清風雲淡的笑著，衣袖一展，坐在桌前的圓凳上。
“明日啟程，今日你便好好休息。”陌緋夜不再多言，轉身關門離去。
聽到那一聲關門聲，雲姒臉上的笑意立刻屏住，愁雲漸漸浮上眉間。。。。。。
穿過客棧回廊，一陣陣豪氣萬丈的呼喝聲伴著颯颯的劍氣聲越來越近。陌緋夜一步步向客棧的庭院走去，看見正在庭院裏練劍習武的雁青蘿，一身紅衣嫵媚動人，一招一式間，如一團赤炎惘魍之火，燃在天地間。
雁青蘿留意到陌緋夜已站在庭院中，卻絲毫不在乎，寒劍依舊舞的淩厲逼人。側身回轉，縱身一躍，手中長劍向陌緋夜眉間襲來。陌緋夜神形不亂，勾唇輕笑，手已緩緩向腰間的佩劍靠近。不待他拔出利劍，那襲上他眉間的那柄寒劍已收了回去。
“怎麽？今日你隻差一分就可取我性命，為何放棄了？”陌緋夜負手而立，幽冷的眸光凝視眼前身著紅衣的雁青蘿。
雁青蘿寒劍入鞘，紅唇一抿，“師哥，要是我剛剛不收手，是不是就有機會見識那一招‘殘影劍光了’？”
陌緋夜搖頭，就算她要取他性命，他也不會在她麵前用那一招。
“唉，真可惜，差一點就能看到了。”雁青蘿垂首歎氣，忽而想到什麽，抬起頭目光緊緊盯著他。
“師哥，你真打算讓那女人拜在師父門下？”
“她有名字，叫姬雲姒。”陌緋夜和雁青蘿相識數十年，才能忍受像她這樣直言快語的性格，換做旁人，有哪個男人敢把她娶回家？
“管她呢，我就喜歡叫她女人。或者，叫她跟屁蟲也可以。”整天黏在師哥後麵，不是一隻跟屁蟲又是什麽？
陌緋夜無心與她在這裏廢話，正打算轉身離開時，雁青蘿上前一步伸臂擋住他的去路。她的話還沒問完呢！他怎麽能離開？
“師哥，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女人了？”雁青蘿皺著眉頭冷下臉看著他，想從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一絲情愫。
陌緋夜站在雁青蘿麵前足足比她高一個頭，低頭掃她一眼，冷冷開口：“你管的太寬了，與其關心我是不是喜歡她，你應該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他停下來，眸光在雁青蘿身上掃一遍，“論姿色，論容貌，你並不輸人。
但開口說話的一瞬間，讓人有種大夢幻滅的感覺。”
“你說什麽？本姑娘哪裏有讓人大夢幻滅的感覺？！”雁青蘿對著陌緋夜的背影大呼小叫，恨不得拔腿追上逮過陌緋夜好好審問他！
入夜，客棧雅間內，一張方桌前，三個人臉上神色各異。雲姒端著小碗自顧自的吃飯吃菜，絲毫不關心其他兩個人之間那迷之詭異的氣氛。僵持了許久的氛圍，雁青蘿先開口：“我不同意！”
雲姒聞言看她一眼，再看一眼陌緋夜，見他神色平靜，便沒有說什麽。雁青蘿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便拔高聲音再重複一遍：“師哥，我不同意讓她入師父門下！”
雲姒將雁青蘿的話聽的清清楚楚，讓她入他們師父的門下？聽起來是個很好的主意，至少對她日後手刃仇人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此事輪不到你來做主，吃飯吧。”陌緋夜冷漠說完，拿著筷子給雁青蘿夾了菜。
雁青蘿賭氣的推開碗跑出去，留下陌緋夜和雲姒獨坐在雅間內，雲姒擱下筷子轉頭看向陌緋夜：“你的小師妹生氣跑出去了，你還不快去追？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她武功好，能出什麽事？”陌緋夜冷淡的說著，麵對雁青蘿這樣的性格，他也是頭疼不已。
“她不怎麽喜歡我，我看的出來。”雲姒眨了眨眼睛，心裏暗想，如果她是雁青蘿，與陌緋夜相處十幾年，忽然有個陌生人插進來，她心裏也不好受。
“你要擔心的不是她對你的看法，而是師父會不會收下你這個徒弟。”陌緋夜不過是收人錢財替人做事，至於她是否能讓師父高看一眼，便要看她的能力了。
雲姒想，雁青蘿與陌緋夜口中的師父應是個武藝高強，白發蒼蒼，順帶脾氣古怪的老者吧？倘若這個“師父”和藹可親的話，陌緋夜怎會擔心她入不了他們門下？雲姒偷偷瞄一眼陌緋夜臉上的神情，竟然無半點擔憂的樣子，他真的不在乎這個小師妹麽？
“有你這樣不解風情的師哥，真替她感到悲哀啊。”雲姒輕歎一聲，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皓月當空，漆黑天幕中，點綴著幾顆星，稀疏的瑩光與月華傾瀉流動，散於天地間。一棵不高不低的樹上，一個人影隔著樹影暗暗而動。雁青蘿特意挑了棵並不高的樹跳上去躲起來，為的就是讓陌緋夜找到自己。可在樹上呆了半天，怎麽還見不到他來尋她？
“月色再美，一人獨賞，豈不辜負了？”
一記清冷女聲響起，雁青蘿低頭向樹下看去，借月光看清樹下的人影，柳眉一豎：“是你？”
“是我，讓你失望了吧？”雲姒從樹影下走出來，步履輕盈的走至雁青蘿呆的那棵樹下。
雁青蘿縱身跳下樹幹，冷漠的繞過雲姒往回走，經過雲姒身邊時，雲姒輕聲道一句：“你何必擔心我會搶走你的師哥呢？”
“什麽？”雁青蘿腳不自覺的後退兩步，驚訝的問。
雲姒走到她麵前，絕美的臉映著月華皎潔如玉，冷冷清清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格外淒寒。
“他是你的，我搶不走，也不想搶走。”雲姒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她不喜歡陌緋夜。
“真的？”雁青蘿似不相信她的話，依陌緋夜那張傾倒眾生的臉，她怎會不對他一見傾心？
麵對雁青蘿的懷疑，雲姒不免抿唇一笑：“雁姑娘，男女間的情愛豈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一見傾心，終生不棄，這隻會是戲文裏寫的淒美哀婉的愛情故事，絕不會發生在這世間眾人的身上。”
“可我對師哥是真心的。”無論他人是怎樣的看法，她此生隻愛陌緋夜一人！
雲姒聽著這一句簡單，卻足以道出心中之情的話，不覺有些佩服這外表剛烈，內心柔軟的女子。可惜，她此生已不會對任何一人產生情愫。
雲姒走近一步，目光溫柔，聲音沉下幾分：“既是真心，雲姒想陌公子應該會了解的。希望雁姑娘能珍惜良人，陌公子亦能如此。”
“不管你這話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本女俠聽的舒服，姑且信你一次。”
雲姒“噗嗤”笑出聲，若能和這樣率性坦直的女子成為好友，該有多好啊。
雁青蘿也朗聲笑起來，笑過，她睜大眼睛細細打量麵前的雲姒。憑心而論，她是個很美的人。
“雲。。。雲姑娘。。。”雁青蘿支支吾吾的稱呼雲姒，後半句早已想好的話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嗯？”
“師哥為什麽會救你，你以前又發生過。。。。。。”
“夜深了，雲姒先回去休息了，雁姑娘也快些回去吧，免得陌公子擔心。”雲姒打斷雁青蘿的話，笑著轉身走回去。
雁青蘿留在原地想著雲姒臉上那一抹淺笑，那樣從容嫻靜的笑，在她看來，是行雲流水般自然的。
清晨，日上樹梢，林間翠鳥齊鳴，空山鳥語，彷如置身於一方超然脫俗的天地。兩匹紅色鬃毛的馬並排走在前麵，後麵，是一匹略微矮小的白色鬃毛的馬。騎在兩匹紅棕烈馬上的是陌緋夜和雁青蘿，在他們身後的是姬雲姒。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徹林間，陌緋夜為了照顧剛學會騎馬的雲姒，故意放慢速度等她，這卻引來與他並肩而行的雁青蘿深深的不滿。
“師哥，這樣趕路的速度也太慢了吧？哪有人騎馬還沒人走路快的？”雁青蘿語氣不快的說道，意指遠遠跟在他們後麵的姬雲姒。
陌緋夜雙目平視前方，完全沒有因為雁青蘿的話分散注意力，雁青蘿氣惱的揮動手中的馬鞭用力抽打在馬身上，踏著馬鐙向前飛馳而去。雲姒望著前麵升騰起的一片黃沙迷塵，再看著騎馬遠去的雁青蘿，無奈的笑了笑。
“騎得這樣慢，別說是她看不下去了，我也替你著急。”陌緋夜幽暗的眸光掃向身後騎馬的雲姒，笑容如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