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相識,未相戀(二十一)
第八卷:相識,未相戀(二十一)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好幾天,越往北走,天氣越發的寒冷,明明在南陵時已經是春風明媚百花齊放了,如今天空陰沉沉的一片,冷風吹在人的臉上,還叫人能感受到幾分冬日的嚴寒。
偏遠的邊境小鎮,因為下雨的緣故,街上的行人越發的少了,不時有人縮著身子撐著傘快速的從街上走過。
冰冷的雨滴‘啪啪’的敲打在街邊一家客棧的青瓦片上,又淅淅瀝瀝的順著屋簷滑落,穿成一片水珠的隔簾。
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的撐開了窗戶的一條縫,透過那房簷上淅淅瀝瀝的水珠,看向了空無一人的街道,在這灰蒙蒙的雨天,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一片灰暗。
銀麵下精致的唇微微一抿,北棠冽似乎笑了起來,“這些人倒真是纏得夠緊。”
“陛下,已經快到北境了,一路上為了甩開他們……護衛隊損失慘重。”北棠冽的身後,站著一個素衣的男子,恭敬的站在一邊,麵貌白皙,長相斯文,微微低著頭,有些為難的皺眉道:“為了一個都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女人……值得嗎?”
“嗯?”有些疑惑,北棠冽挑了挑眉,放下了窗戶,轉身看向了這個恭敬斯文的站在原地的下屬。
很少有人敢質疑他,便是這麽一聲輕哼,素衣男子隻覺得背脊一涼,忙跪地道:“屬下該死!不該妄自評斷陛下的決定,請陛下降罪。”
男子雖然麵貌清秀斯文,但是雙眼卻異常的堅定倔強,與他單薄清瘦的身體不同,那眼睛裏透露著一種強大的信念,讓他整個人活脫脫的甩掉了弱不禁風的氣息,渾身散發著一種剛毅無比的味道。
北棠冽勾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他幽幽的渡步,走到了男子身前,低眉道:“北麟,你從小追隨著孤,與孤一起長大,你覺得……孤會隻因為阿風任性的要求,不顧一切的回去救一個女人?”
說話間,他輕輕伸手,微微的扶了北麟一下,當然手剛觸摸到北麟的衣衫,北麟便站了起來,不敢叫北棠冽真的出力來扶他。
“是!是屬下多慮了!屬下這就讓人去攔住慕容修雲的人,陛下先行離開,過了這個城門,便是北境的國土了。”北麟說罷,心裏轉身便要往門邊走。
“不用了!”北棠冽輕輕的出聲,幽幽的渡步朝著門外走去,“已經拖了這幾天了,現在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便讓孤去會會他們。”
北麟一愣,急忙追上了北棠冽的腳步。
絳紫色的衣衫,在這間略顯老舊的客棧裏,竟也絲毫沒有被沾染上一絲的塵埃,仿佛有他的身影,卻叫整個灰暗老舊的客棧立刻蓬蓽生輝了一般。
銀麵下的唇角向來是自信又涼薄,微微的勾起,高傲冰冷的笑容輕輕滑過,他輕輕低喃道:“待你知道她的身份時,你便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得了。”
北麟一愣,北棠冽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冷雨依舊下個不停,一絲一毫要停止的意思都沒有,陰冷的街道上因為天色漸晚,幾乎已經連行人都沒有了,在這雨幕之中安靜得詭異。
幾個黑影猛然閃過雨幕之中,那樣的不真實,仿若幻影一般的隱向幾個角落的方向,隨後雨天之中傳來了一聲聲痛苦又壓抑的悶哼。
雨水沿著地麵的凹凸之處流淌聚集,一絲絲的血色就那樣隨著雨水流淌了出來,朝著地麵匯集,最終血流成河。
“隱大人,你看!”不知道藏身在何處,但是他們確實的看到了街道上的鮮血會流成河。
藏身在暗處的隱自然也看出來了,微微皺眉,已然發現事態嚴
重,“不好!快撤!”低沉的聲音顯出幾分急促。
聽得命令,一處茅房的屋頂上突然飛身躍起三個人,朝著與客棧相反的方向逃去。
也是在他們轉身的一刹那,有細密的絲線如同雨水連綿成線一般,那樣的不易發覺,當幾個人發現時,其中之一的隱隻來得及怒吼一聲,“小心!”
可是什麽都來不及阻擋,三人之中,除了隱,其餘兩個人無聲的被齊腰斬斷,甚至連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
那絲線在灰暗的雨幕裏,幾乎肉眼看不到,若不是隱捕捉到風裏那一絲危險的殺氣,也許連他也不能避開這絲線的殺著!
飛快的轉身,隱的身手敏捷,可是雨幕裏幾乎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一切顯得那樣的詭異……叫人有一種無法喘息的壓迫感。
眼看著隱順著房頂掠過,幾乎要消失在雨幕裏時,一把精致的傘就這樣旋轉著飛了過來,傘飛速的轉動著,來勢凶猛,根本來不及躲開,腳踝處已然被割出一個傷口!
隱從空中掉落,狠狠落在全是泥濘的地上。
那傘在黑暗的雨幕中,白得刺眼,輕輕的旋轉,飄飄的下落,最終被一隻完美的手掌穩穩的接在了手中。
“怎麽?還沒找到你們想找的人呢,這麽快就放棄了?”輕微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卻比冰雨還寒上幾分。
白傘下絳紫色的身影修長的佇立在雨幕之中,就那樣不遠不近的站在隱的麵前,從容淡定,傘麵遮住了他的臉,隻露出了他精致的下顎和優美的唇。
隱甚至不知道,也絲毫未感應到北棠冽是從哪裏出來的,雨水半滴也沒沾到他的身上,雨滴打在傘麵上,跳動著,順著傘的邊沿滑落在地,在他的身邊激起一圈圈跳動的水珠,仿佛是雨故意將他隔絕了出來,舍不得沾染到他分毫一般。
隱沒說話,隻是默默的低下了頭,手迅速的一抬,準備將毒藥吃下,省得遭受嚴刑拷問,這是他們被抓到後,唯一該做的事情,絲毫不容的遲疑。
隻是他的手剛抬起,藥丸沒來得及送到嘴裏,北棠冽輕輕一抬手,在雨幕裏那看不見的絲線迅速的,鋒利的割斷了隱的手筋,那手腕失力,幽幽的垂下。
“想死也不用這麽極,孤還有話想說呢。”北棠冽的聲音依舊,有一重自信的沉穩,如同他的身影這樣佇立在雨中時,那種高貴威嚴的氣息一般。
哪怕看不到容顏,竟也叫人覺得他的存在,是恐怖的。
“你們想要找的人並不在這,孤一路讓你們這樣跟著,你們竟然都沒有發現……如今過了這城池便是北境,你們想要找的那個人,也許早已經出了南陵,任你們再能幹,恐怕想滲透北境,也是異想天開吧?”
北棠冽的話,叫隱徹底的醒悟了過來!那麽多天……難怪北棠冽一直沒有和他們正麵交鋒過,他們進,他就退!他們攻擊,他就留下一批死士阻擋他們的腳步,自己逃走!
原來一直隻是在逗著他們玩!而他……徹底的跟錯了人,竟是沒發現,錦瑟根本不在這!他以為……北棠冽著急的逃,是因為帶著錦瑟!
隱狠狠的閉上了眼睛,便聽到北棠冽繼續道:“孤不殺你,留你一命回去在你主子麵前以死謝罪,順便……替孤告訴他……”
北棠冽幽幽的轉身,唇角的笑容擴大,他的身影在雨幕裏漸漸消失,可是聲音卻清晰的回蕩在隱的耳邊!
“他……輸定了。”
*
“皇上!”
南陵的皇宮,玄風匆匆的走了進來,慕容修雲正依靠在椅背上,看著什麽,看到他匆忙的進來,微
微抬眼,有些急切的問道:“可有消息了?”
玄風一頓,雙眼低沉,上前微微彎腰輕聲道:“隱回來了……傷得很重,他……中了北棠冽的計,姑娘恐怕……已經到了北境了。”
慕容修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掌微微握緊,他知道……她走了,沒有這麽容易回來的。
閉了閉眼睛,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慕容修雲才抬眼道:“清竺呢?為何還沒來?”
葉玲三日未醒,氣息微弱,幾乎再撐不過一夜……而清竺竟是讓玄風去請了幾次,都不願意來救她。葉玲的父親幾次三番的追問為何葉玲會遇刺,遠在邊關手握重病的她的兄長也來信了!
文武百官更對這次皇後遇刺的事情表示憤慨,逼慕容修雲逼得緊!
如今,不僅僅是救葉玲的問題了,錦瑟若是去了北境,他恐怕已經是鞭長莫及了,他的人想要混入北境也異常的困難,現如今隻有靠清竺!
“他不肯來,朕親自去請他好了!”慕容修雲站起身來,近幾日他憔悴了不少,原本就清瘦的身軀越發的消瘦,他起身,有些頭暈……
好幾日沒有休息好,他本是少眠之人,如今更是夜不能寐,一閉上眼睛,錦瑟的臉就那樣真實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她不再流淚,她不在軟弱,甚至……她不再如以前那樣用熾熱執著的眼神看著他。
她麵無表情,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他,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那雙空洞的眼睛,如同在無聲的控訴,無淚的哭泣,還有她無窮的恨意,幾乎叫慕容修雲不敢閉上眼睛。
更加無法安然入睡,這便是他應得的報應,懲罰……他這一刻終於明白,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緊緊的皺眉,將身體的疲憊和頭腦昏沉的感覺死死的壓了回去,慕容修雲搖了搖腦袋,看著院子裏刺眼的陽光,大步的走了出去。
清竺在郊外的一個僻靜的茅屋之中,這裏布滿了毒物,奇異的花草,還有他的機關。
慕容修雲毫無顧忌的走了進來,陰暗的角落裏,那些毒蟲就那樣陰冷的看著他,卻不攻擊。
踏進屋子時,濃烈的藥味幾乎刺得人能窒息,煉丹爐下燒著烈火,叫空氣更加的稀薄。
清竺躺在一邊的軟塌上,在一陣青煙迷茫中,提著酒壺,輕輕的搖晃著,沒有睜眼便知道來人是誰。
他勾起狡黠的笑容來,直白的道:“兩個選擇!一,去北境;二,血凝丹,兩者擇其一。”
他的選擇很簡單,卻是叫慕容修雲做一個艱難的抉擇!
去北境,自然是待會錦瑟!
血凝丹,自然是救葉玲!
但也不單單是表麵上這麽的簡單,救錦瑟放棄葉玲,幾乎是慕容修雲和清竺都能想到的最簡單的方法,但是放棄葉玲,代表著慕容修雲得罪整個葉家,甚至引起新一輪的朝堂動亂!
新帝登基,又有龐大的家族根深蒂固的在掌控朝堂半壁江山,牽一發而動全身,也許連皇位也保不住!
“你確定要朕選?”慕容修雲微微眯眼,殺氣騰騰的看著清竺。
而清竺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睜開了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桃花眼,微微一笑,雙眼眯成月牙兒,美麗邪魅,“你也可以不選,轉身便是大門,慢走不送。”
清竺從來不是誰的下屬,也不願意屈居於人下,唯一被他稱為過主人的人,早已經變成了他毒物的口中餐,這世上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會想當他的主人了,也沒有人有那個資格了。
他與慕容修雲對視,在慕容修雲強力的壓迫之下,穩若泰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