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的丫頭



“娘娘,蘭兒晌午出門,現在還沒回來。”圓兒有些怯怯的開口。李昭和哦了一聲,又下了一枚黑子,白月清捏住白子沒有下,柔聲道:“不要急,讓薑童去打聽一下。”圓兒又嚅嚅的說:“娘娘放了薑童一個月的假,讓他養傷。”“那你去跟你的小姐妹們打聽一下。”李昭和不耐煩的開口,催促白月清快落子。圓兒不情願的應了聲,轉身離開了。白月清下了一子,抬起頭,看向對麵的李昭和,一張白嫩的俏臉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猶豫下一步該怎麽走,額上黑環玉幽幽冷冷的,看著不太舒服。“你對丫頭們怎麽也不關心?”

李昭和頭也未抬,落下一子,淡淡的開口:“擔什麽心,誰敢惹我的人,我便讓他去服伺先帝!”白月清聽她冷不丁的來這一句,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李昭和落下一子,又催促他。兩人棋藝相當,連下三盤都是和局,分不出勝負。千雪在旁邊看的無聊,徑自去了花園看雪景。

冬日天暗的早,日光已經微微發黃,有些餘輝的光澤。李昭和揉了揉脖子,懶聲道:“不下了。我怎麽又餓了,圓兒,拿點心來。”話聲未落,白月清笑了:“你將她支使出去尋人了,自個兒忘了?”李昭和笑了笑,自己起身要去拿,忽聽圓兒哭天喊地的叫聲,白月清連忙轉著輪椅趕出去,李昭和跟著他,到了院中迎上了圓兒,她驚慌失措砰的便跪下大哭:“娘娘,不好了,蘭兒要沒命了,你快去救她!”

白月清焦急的詢問:“不要慌,說清楚,蘭兒在哪兒?”圓兒抬起手臂一抹眼淚:“在芷兒,不,是芷美人那裏。芷美人有了身孕,說是身子不舒坦,讓人找了蘭兒過去捶腿,然後便說蘭兒故意捶她肚子,謀害王子,讓人打斷她的雙手!娘娘!”圓兒尚未說完,李昭和已經沒了影兒,白月清愣了愣,滾了下輪椅,思索了片刻,又停下了,“你偷偷跟著去,有什麽不對的,趕快回來告訴我。後宮的事,我不好參與。”圓兒點點頭,爬起來拎著裙子連滾帶爬的跟上去。

門口有幾個守衛好奇的伸頭看了看,又離開了。白月清勾了勾嘴角:“這昭和殿的軟禁形同虛設,說成保護還差不多。”

“啊!啊!”一聲聲慘叫傳來,李昭和將手握了握,一腳踹開屋門,嚇的一屋子的女人打了個哆嗦。這屋子裏布置的珠光寶氣,奢侈張揚,百合香氣彌漫屋內。正中間軟榻上斜躺著一個大紅衣衫的女子便是芷兒,她胖了很多,小腹依舊平坦,哪裏看的出來懷有身孕?屋內燃了二個爐子,暖意融融,一屋子的丫頭嬤嬤都守在她身邊,如眾月捧月一般。芷兒與李昭和對上眼,先是恐懼的打了個哆嗦,然後便鎮靜下來,有恃無恐的看著她,甚至揚起一抹譏笑。

“娘娘……”蘭兒低聲開口。李昭和循聲望去,蘭兒外衣已被撕開扔掉,全身隻著單薄的裏衣趴在地上,長發零亂的披散,兩隻手臂的白衣已經破碎斷開明,隻剩幾隻片縷,血肉模糊,讓人看的驚心觸目。她目光迷蒙的看著李昭和,慢慢的揚起一個微笑:“娘……娘,她們都……說娘娘不會……為了個丫頭來的……,我好開心……能見到娘娘來。”李昭和忽然覺得心像針紮到一樣,疼的想哭。她抿了抿唇,對她揚起一個微笑:“傻丫頭,我說過要給你送份嫁妝的,怎麽能讓你出事?”蘭兒眼淚叭叭的落了下來,撐起雙臂想站起來,左臂卻一軟,好像沒了骨頭一樣,李昭和心又疼了一下,雙手慢慢的背在身後握成了拳頭,臉上卻笑的愈發甜美:“左臂廢了?”蘭兒點了點頭:“右臂恐怕也是不行了。蘭兒以後不能再伺候娘娘了。”說著眼淚又落下來。李昭和緊緊握著拳頭,平靜了一下心情,朝著她走去,剛抬起一步,蘭兒身邊的兩個嬤嬤忽的將蘭兒踢倒在地,蘭兒又發出一聲慘呼。那兩個嬤嬤手中不知從哪裏掏出了匕首,一個抵在蘭兒後心,一個抵在她的太陽穴。李昭和立刻收回腳步,冷冷的看著芷兒。

芷兒咯咯一笑,接過丫頭手裏的桔子吃了幾片,斜著眼睛看她。

兩個注目了許久,李昭和仍舊看著她不說話,芷兒終於忍不住了,半譏半諷的開口:“這賤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知受了誰的指使,竟然敢暗害王子,姐姐,你說,該怎麽辦啊?”李昭和眼睛微閃,揚起了唇角,似笑非笑的說:“妹妹說呢?”芷兒忽然感到有些冷,屋裏的溫度似乎自從她進來便越來越低,她衝著丫頭大罵:“瞎了你的狗眼了,沒看出來本娘娘冷的緊,還不去給我添張被子,要是凍壞了小王子,看我不削了你的皮!”那丫頭受了委屈也不敢說話,嚇的趕快告罪,迅速的給她又披了一床錦被。

圓兒也跟了過來,看到了蘭兒,一聲驚呼,又捂著嘴痛哭起來。

芷兒暖了暖被子,又伸了個懶腰,才又轉過頭來對李昭和說:“妹妹也不是個不好相與的人,其實讓蘭兒來也是為了給我捶捶腿,可惜她竟然目中無人,應付我,我這腿啊……”說著半坐起來,掀開被子,露出大紅裙子,揉了一下雙腿,皺眉歎氣道:“我這雙腿,被她一捏更疼了。”說著她抬頭看向李昭和,似乎驚喜的說:“我記得姐姐是會武功的,那力道應該是掌握的很好的,要不委屈姐姐為我捏一捏”?

“不要!”蘭兒大聲嘶叫:“娘娘,你不要管我,我已經這樣了,活著和死了沒兩樣,你不要為了奴婢委屈自個兒?”李昭和轉頭看向她,長發蓋住她半邊側臉,隱約可見心疼和憤恨。“大膽奴婢,我們主子說話,你插什麽嘴!掌嘴!”芷兒皺起眉頭恨恨的開口,一張美麗的臉有些扭曲。李昭和揚手:“慢著!”芷兒咯咯一笑,得意的看著她。

圓兒迅速擦幹眼淚,跑到床前,“芷娘娘,奴婢學過按摩的,讓奴婢幫你捏吧,要是捏的不好,娘娘就責罰奴婢!”芷兒冷冷

的看了她一眼,從鼻子裏哼一聲,旁邊的一個丫頭一抬腳踢在圓兒肚子上:“你算什麽東西!我們娘娘的腿也是你能碰的!”她這一腳用了十分的力,圓兒痛的大叫一聲,滾到了地上,冷汗和眼淚瞬間全流,手捂著肚子痛的打滾。李昭和雙拳握的咯咯作響,扶起圓兒,手不知放在哪裏點了幾下,為她揉了揉,圓兒立時覺得疼痛輕了好多,坐在地上,站不起來。

李昭和拍了拍她的手,對她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轉向芷兒,如沐春風的笑起來:“能有機會給妹妹捏腿,昭和求之不得呢。”說著她走到床邊,剛想坐下,芷兒將腿垂了下去,坐在榻邊,有些做作的開口:“哎呀,妹妹躺了這半天,累了,想坐上一坐。要委屈姐姐蹲下了……咯咯……”

“娘娘……”蘭兒大吼:“娘娘,不要管奴婢了,不要管奴婢!”說著她竟然猛的抬起身子,後心插上了匕首,幸虧那嬤嬤反應快,將匕首收了一下,但是她後背還是紅了起來。李昭和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對她冷冷的開口:“你趴在那裏不要動,難道你也不聽我的話”?

蘭兒看到她陰沉的臉知道她生氣了,心裏萬般的心疼,委屈,自責……隻化為淚水不住的流淌,身子軟軟的俯在地上,無力再起。

芷兒得意的大笑起來:“這天真冷啊,我這雙腿有些冰了……”李昭和握了握拳頭,冷冷的看著芷兒,在她麵前,慢慢低下了身子,緩緩的蹲了下來,她聽到了周圍丫頭和嬤嬤的譏笑,議論聲,聽到了蘭兒嚎啕大哭的聲音,她蹲在了芷兒的腿邊,比她矮了許多。芷兒瘋了一樣的狂笑,李昭和緊緊抿著唇,將雙手放在她腿上,微微有些顫抖,芷兒忽然覺得腿一涼,止住笑:“姐姐的手,真是和人一樣涼啊!”李昭和冷冷一笑,芷兒漸漸覺得那雙手寒冷刺骨,自己的雙腿也越來越涼,冷的全身都不住的打寒顫。

“啊!她的頭發?”有丫頭驚呼的聲音,芷兒低頭一看,李昭和的一頭黑發竟然結上了一層雪花,晶瑩透亮,忽的她腦中一閃,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剛要抽回雙腿,隻聽“卡吧”一聲脆響,她立刻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聲音大的整個屋子都在震動。李昭和冷冷一哼,眼睛又刀般寒冷,一把鬆開她的左腿,迅速拉過她的右腿,芷兒死命的掙紮,拚命的抖動右腿,對著李昭和又撕又打,李昭和反手一巴掌打到她臉上,直打著她跌回榻上,又滾下了地上,又是一陣狼嚎,李昭和上前一步,一腳踩上她的右腿,微微使力,芷兒不要命的大喊:“我錯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快放了蘭兒姑娘!和妃娘娘,我賤,我吃豹子膽了,我該死,我不該惹你,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放了我這條賤命吧……我求你……”

那邊兩個嬤嬤迅速放開了蘭兒,圓兒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將蘭兒抱在懷裏失聲痛哭。李昭和身子微側,笑吟吟看著旁邊的丫頭,那婢女臉色立時慘白,雙腿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娘……娘,饒……命。”李昭和咯咯一笑,“你得罪了誰,向誰討僥去。”丫頭看了圓兒一眼,立刻站起來,要奔過去,李昭和冷聲一喝:“跪著爬過去!”那婢女腿一軟,砰的又跪倒了,嚇的眼淚直流,對著圓兒跪著雙腿一點一點的挪過去。

圓兒抱著蘭兒呆在原地傻傻的看著她,直到她近前,對著二人磕頭求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同時愕然的看向李昭和。“昭和殿的人向來是有仇必報的,甚至是十倍百報的奉還!”圓兒和蘭兒明白她的為人,知道自己是如何也躲不過了,便一掌打向婢女臉上,看向李昭和,她依舊冷冷的不為所動,地上芷兒還在不住的求饒,圓兒咬著牙,一掌又一掌的打她,剛開始不情願,後來看著懷裏蘭兒這幅可憐的樣子,滿心的怒氣都發在了她身上,越打越順手,摸哪裏打哪裏,直打的自己氣喘籲籲,一頭大汗才算停手,那婢女哭軟了身子,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李昭和點了點頭,低著頭看向芷兒,冷冷道:“一日為婢,終生為婢,你這輩子都是我的婢女,我讓你生,你便生,讓你死,誰都保不住你!”芷兒連忙稱是:“奴婢錯了,求娘娘放過我一命吧,我以後一定痛改前非,全聽娘娘的!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和妃娘娘,得饒人處且饒人。”清冷的聲音傳進來,李昭和看向門外,白月清滾著輪椅坐在院中,遠遠的看著她,李昭和與他對視了片刻,把腳從芷兒腿上拿開:“月清為你求情,我就留你一命。”芷兒立刻掙紮的爬起來,對她不住的磕頭,又轉向門邊,對著院中的白月清磕頭:“謝娘娘不殺,謝二王爺。”李昭和不再看她,幾步走到蘭兒麵前,脫下披風將她包動,輕輕的抱在了懷裏,對上蘭兒虛弱的麵孔,輕輕道:“你受苦了。”蘭兒動了動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眼睛一下閉上了,李昭和趕忙飛奔至白月清旁邊,他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搖頭一歎:“左臂廢了,右臂,恐怕也隻能吃飯穿衣了。”

昭和殿內氣氛壓抑,李昭和冷冷的坐在大廳內,看著麵前的飯菜一動也不動。白月清淡淡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有千雪吃的十分愉快,不時叭叭嘴,還給兩人夾菜,直誇菜做的好。

屋外兩個粗使丫頭夢琪、之桃戰戰兢兢的站在外麵。還沒來昭和殿時就聽說和妃娘娘狠辣,本以為是粗使丫頭沒什麽大不了的,沒想到芷兒做了美人,蘭兒殘了胳膊,剩下一個圓兒在照顧蘭兒,天意難測,她們兩個有機會伺候娘娘本來是天大的福分,可是裏麵那位,實在是……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歎出一口氣,搓了搓手,怎麽感覺昭和殿這門外比後院還冷呢。

“娘娘,不好啦,不好啦!”圓兒大叫著奔向前廳,呼出的氣化為白霧,擋住了她的小臉。李昭和本來心情就不爽,見她大呼小叫的,氣騰的上來了,一拍桌子,隻聽

一陣乒乓亂響,菜汁橫飛,幾個碗碟落地碎了。

夢琪、之桃都嚇的一哆嗦,臉都青了。圓兒也嚇的頓了一頓,一臉委屈的看向李昭和,小嘴張著,也不敢說話了。李昭和冷冷道:“還有什麽不好的事!”圓兒聲音有些發顫,咽了口唾沫:“江公子,他,腿不行了!”“什麽!”李昭和大叫一聲,呼的站起來,帶倒了凳子,尖聲吼道:“你給我說清楚點!我師兄怎麽了!”圓兒嚇的眼淚叭叭直落:“雙腿……不……不能動了!”

李昭和一時心頭又驚又痛,本來她給江葉軒逼了毒元氣還未恢複,又逞強用了內力廢了芷兒的腿,剛才又為蘭兒心力焦悴,現在一聽師兄的腿竟然廢了,一時間天昏地暗,隻覺眼前一片模糊,頭暈暈沉沉的,胸口一股甘甜,張開嘴便吐出一口血水來。三個丫頭嚇的立刻叫起來,白月清連忙將她扶住,想要為她把脈,她卻揚起袖子一抹嘴,抬腿就飛也般的離開了。千雪譏笑的看向白月清:“她此刻心裏隻有師兄,怎麽顧得上你?即便沒有江葉軒,她心思何時放在你身上了?月清,你玲瓏剔透的一個人,怎麽就頭腦發昏迷上她了?”白月清抿了抿嘴,不答理他,推著滾椅便追趕出去,千雪踏步上前,推著他說:“反正我也要去看熱鬧,推著你去。”白月清冷冷道:“這種情況你就不能少摻和嗎?她已經夠痛的了!”

千雪哼的一聲,咬牙切齒的說:“我就是要看著她痛,讓她知道什麽是肝腸寸斷,什麽是刻骨銘心!”白月清身子微僵,挺直了後背,手緊緊的握住了椅背,心裏針紮一樣的翻滾,五味俱全,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

“師兄。”李昭和站在門外,靜靜的開口,沒有動。江葉軒隻穿著雪白的裏衣,坐在地上,頭發散亂,一雙沒有焦距的黑瞳看向她,茫然、絕望。李昭和覺得心像鞭子狠狠抽過一樣,疼的無法出聲。咬咬牙,硬硬逼回了淚水,一步步的慢慢走過去:“也許是沒有休息好。”江葉軒呆呆的搖頭,聲音有氣無力:“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師兄,”李昭和柔聲喚他,溫馴的坐在他身邊,將他輕輕的摟在懷裏,拍撫他的後背:“還有我呢。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以後你就呆在我身邊,我不讓任何人欺負你。春天的時候呢,我帶你去玉鳳山看日出,夏天的時候啊,我帶你去萬古泉聽瀑布……噢對了,還要帶上月清,我們一起開開心心的,永遠不分開……”李昭和說著說著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了,啪的砸到了江葉軒的臉上,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落在他的眼角,與他的淚水混在一起,晶晶瑩瑩的全是痛……

白月清聽著她柔軟的聲音哄著江葉軒,聽她承諾照顧他一輩子,心撕成了碎片,伸出手來壓著胸口,忽又聽到她說帶上自己一起去,刹時間隻覺眼前百花齊放,鳥語花語,似乎暗夜中的星星都在對他笑,原本還在疼的心立刻激動的跳躍起來,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千雪卻冷笑一聲,抬步踏進去,“你心夠大的啊,竟然能放的下這麽多男人,說你是水性楊花好呢,還是朝秦暮楚更為貼切?”

“師兄!”“師叔!”兩個男人立刻對他怒吼,白月清滾著輪椅進來,不悅的瞪了千雪一眼,滑到江葉軒身邊,拉起他的腕,細細查看。他麵色越來越凝重,垂著眼睛沉吟半晌,然後抬頭看向南宮千雪一眼,目光意味深長,似怒似怨似不信。千雪則冷笑著回視他,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

李昭和沒心思去管他們眉來眼去的,期盼的看著白月清,“我師兄?”白月清憐憫的看著她,不些不忍心的閉上眼睛,低聲開口:“今世再無站立的可能。”李昭和隻聽到耳邊啪的一聲,似乎是什麽碎了,心一沉再沉,沉到了穀底,人也跟著軟坐在地,沒有半分力氣。

“哈哈哈……哈哈哈……”千雪仰天大笑:“報應啊,報應啊!”他狂笑指著李昭和:“你折斷了人家的腿,報應到你師兄身上了,哈哈哈……惡有惡報,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哈哈哈……”李昭和臉立刻白了,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雙手,耳邊充斥的笑聲不斷刺激自己的鼓膜,腦中越來越亂,越來越亂……

“昭兒,”江葉軒虛弱的開口,李昭和聽到他的聲音,狂躁的心情立刻平複了下來,“我想單獨和月清公子談談,你們先出去吧。”李昭和猶豫了一下,將他抱回床上,掖好了被子,看了他一會兒,有些不放心的離開,白月清對她點點頭,她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千雪一邊大笑一邊轉身離去,李昭和卻是六神無主,天塌地陷,無處可去,無人可依……

在雪地裏站了好久,眼睛不知道在看向什麽,後來慢慢的蹲了下來,雙臂抱住自己,像個孤女一樣,靜靜的坐在雪地中……

白月清推開門便看到她獨坐的背影,柔弱可憐,他心裏滿是憐惜心疼,雪地裏輪椅滾起來極為費力,他來到李昭和背後,鬼使神差的將她抱起,放在自己的懷裏,那柔軟的身體如冰寒冷,毫無暖意。白月清抖開披風將她圍住,低喚她的名字,李昭和眼睛迷迷蒙蒙的,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看向他,傻傻的問了一句:“是老天爺懲罰我的嗎?”白月清心又疼了起來,伸出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撫摸她的頭頂,長發,“傻姑娘,這隻是各人的命而已。”李昭和哦了一聲,乖乖的趴在他胸前,低聲喃語:“師兄和你說什麽啦?”

白月清轉頭看向那關閉的門,想像裏麵痛哭絕望的江葉軒,聲音有些嘶啞:“他想搬到我的竹居,靜養身體。”李昭和點頭:“可以,都可以,隻要他想做的,全部都可以,隻要他願意,隻要他願意……師兄……”低泣的聲音淹沒在白月清單薄的胸膛,他不斷的輕撫她的長發,無聲的安慰她,如果能讓她不哭泣,如果能讓她不傷心,他願意付出他的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