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清王爺



“李娘娘,大王請您去采蓮閣。”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來。李昭和放下書,披上狐裘。天才剛大亮,東方太陽還藏著朝霞裏,沒有完全跳出來。昨夜睡的可真舒服啊,滿室的竹香,又是清靜,讓人不願醒來。

“找我什麽事?”兩個小太監對看一眼,笑著說:“有些事想跟娘娘求證。”李昭和點點頭,“圓兒,你會準備早飯,我要吃水晶蒸餃。”說著裹緊了狐裘踏出了竹院。一個小太監大著膽子開口:“娘娘,您不綰發嗎?”李昭和笑了笑,順著撫了撫自己的黑發,揚著眉毛:“這樣不好看嗎?”小太監臉立刻紅了支支唔唔的不說話了。早就聽說月國來的李美人從不綰發,除了額上的墨玉無一個首飾,今天看來竟然是真的。唉,生來閉月羞花色,哪須費神貼花黃啊。

昨天聽說她挑了鬼屋居住,本來大王讓他們來宣旨,都戰戰兢兢的不敢來,可是這竹林旁邊的小院子好像就是為她而建的。看著她從裏麵出來,似乎就是理所當然的,哪裏會有鬼啊。

李昭和揚了揚眉,看著滿院子的人,一個個都跪的四肢打晃,看架似是跪了一夜了。不過人可夠全的,太監,宮女,膳房的,醫藥房的。看到她來,一個個都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表情,似有恐懼,似有怨恨。她勾起了嘴角,坦然的從他們麵前走過,踏進了屋。

藥香夾雜著檀香味撲麵而來,幾個太醫俯身在地上,膳房的老太監也在當中。白楓善臉色發青,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直到她悠然的坐在了椅子旁。膳房的老太監抬頭看她一眼,激動的指著她:“大王,就是她。”

白楓善冷冷看著李昭和:“你還不認罪?”

李昭和把玩手中的長發,不以為然的說:“認什麽罪啊?”

老太監衝口而出:“蓮嬪娘娘的藥膳裏多了人參,火氣過大,害得娘娘小產。那老參一定是你放進去的。”

“為什麽是我放進去的啊?”李昭和好奇的眨了眨大眼睛。

“因為昨天就你一個外人去過膳房還看過藥膳。”老太監咬著牙忿忿的說。

李昭和點點頭:“那我為什麽去膳房啊。”

“你嫌飯菜冷了,便來膳房找熱食吃。”“那你們為什麽給我冷飯吃呀,是不是欺負我品階低啊?”李昭和幽怨的說。老太監明白自己被她套話了,臉一下白了,抬頭見白楓善,果然他麵色不好,“竟然敢欺主?給李美人冷掉的飯菜食用,你這膳房總管是做到頭了。”李昭和滿意的點點頭。這白楓善還算有風度,該維護的還是會維護的。

老太監一頭冷汗不住的磕頭:“實在是李美人居住的地方太遠啊,而且昨日忙著蓮娘娘的藥膳無睱顧及啊。呀,對了,那老參便是李美人那時來膳房時放進去的。她來之前,半支參是放在案上的。”

李昭和笑了笑:“你這麽肯定是我把老參放進去的?”“嗯我肯定。”老太監看著白楓善堅定的。

“你看見了?”李昭和柔柔的開口。

“對我看見是你放的。”老太監信誓旦旦。

“哎呀呀!”李昭和瞪大了眼睛,詫異的說:“你看見我把山參放進去,竟然不阻止,這樣說,謀害王嗣你也有份啊?”

“沒沒有……沒……奴才沒看見!”老太監臉色霎白,急的要哭出來了。謀害王嗣這事怎麽又扯他身上來了啊。

李昭和狀似疑惑的說:“那你又說看見,又說沒看見,到底看沒看見啊。”老太監頭搖的像撥浪鼓:“沒有看見,老奴沒看見。”

“大膽!”李昭和怒喝:“你沒看見竟然敢冤枉我把老參放進藥膳!是誰指使你加害蓮嬪和本娘娘的!說!”

“啥?啊?”老太監頓時傻掉了,無力的癱軟在地,他算是明白了,什麽叫百口莫辯……

李昭和卻不饒他,厲正言詞:“身為膳房總管,竟然用冷飯冷菜糊弄妃嬪,又在藥膳中動手腳謀害皇嗣,如今包藏禍心,又意圖冤枉好人,哼,當真是欺負大王政務繁忙,無睱理會嗎?”

老太監好像突然都明白了,這些事總的來說,其實就是因為他給李美人送去的是冷掉的飯菜啊。原以為一個不受寵的美人而已,給她飯菜就不錯了,哪敢多嘴,沒想到她竟然引出這一係列的禍事來,非要整死自己啊。忽的自嘲的一笑:“李美人好手段啊,因為一頓飯菜非要弄死老奴。無怪乎昨天兩個宮女不給美人請安,便被娘娘劃瞎了眼睛。”李昭和咯咯一笑:“你真是老糊塗了,兩個宮女瞎了眼睛,你又是親眼看到了?嗯?”老太監吃過一次虧了,不敢再承認了,對白楓善磕了個頭:“老奴失職,無話可說。大王發落吧。”

白楓善冷冷的看著李昭和良久,後者笑眯眯的和他對視,似乎在挑絆,又似乎在看好戲。終於白楓善緊緊的握了握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拖出去,斬!”說著站起身來,對著滿院子的人大喝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以後見到李美人該行禮的行禮,該磕頭的磕頭!若是再惹到李美人生氣,你們活該!”李昭和嗬嗬一笑,這是告戒眾人不要惹她吧,好像是說,朕警告你們啦,以後你們要小心李昭和,要是惹她生氣了,朕也保不住你們啊……嘿嘿嘿……貌似蓮嬪是前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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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啊,好冷啊。”李昭和搓了搓手,“咦,圓兒?這宮裏沒有火爐之類的嗎?”圓兒打了個噴涕,“那是要用錢買的,你可是被罰俸三年呢。”李昭和撇撇嘴,這白楓善摳門摳到老婆這裏了,冬天用的碳和爐子還要老婆掏錢買。這一冬天,可不是小數目啊。

“我的銀子呢。拿去買。”圓兒一翻白眼:“娘娘你有銀子嗎?你連手飾都沒好不好?”李昭和指著自己的木匣:“我那裏有首飾啊。”圓兒捧到她麵前打開,李昭和自己伸頭看了看,幾枝金釵,幾隻玉鐲好像還是從月國帶來的。揮了揮手,“你自己挑幾個戴著玩吧。”說著一手托著下巴,一邊打量竹屋。這天氣冷成這樣,竹屋裏更是清冷,若是沒有火爐根本沒法過。這火爐,嘿嘿,“圓兒,你說咱跟誰要火爐好呢”。

圓兒心裏暗歎,不知道哪個倒楣孩子要遭殃了。“你要是有本事跟大王去要那才叫過癮呢。”李昭和側臉含笑的看著她:“噢?跟大王要?你說的不錯。他那可都是好東西,不用白不用啊。可是我去不了,不得召見不能麵聖。”撫了撫頭發,忽聽一縷簫聲聲傳來,她眼睛亮了亮。白影一閃,人已衝出去了。

白月清也裹了厚厚的狐裘,頭上束了根碧玉釵,白玉般的臉在絨毛裏更顯俊美。“有沒有人說過,你長的很好看。”李昭和笑吟吟的望著他,白月清看著她帶笑的眼睛,臉不禁一紅。嘴唇輕抿,“沒有。”李昭和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像銀鈴一樣:“你最近去哪裏了,都聽不到簫聲。”

白月清滾動輪椅,李昭和下意識的走到他椅後,推著他前行,“我畏寒,天冷不願出門。今日想起一件事情,所以便來告知於你。”李昭和好奇:“什麽好事?”白月清淡淡一笑:“你住這屋子冷吧。”“嗯,好冷啊。”白月清轉頭看她一眼,笑了笑:“傻瓜。”

二人說著話,已走到竹院旁,白月清手中長簫忽然出手,對著側屋某處砸去,忽聽轟轟的響聲,似有機關開啟的聲音,圓兒從屋裏尖叫的跑出來:“娘娘,地震啦!”李昭和收回長簫推著白月清進入側屋,隻覺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原來的地麵竟然下陷,露出一方溫泉。

圓兒和李昭和目瞪口呆。白月清望著溫泉淡淡的笑著,似乎想起了什麽,沉吟不語。李昭和環顧了四周,原來幹淨的牆壁,多出了一根竹子,似乎便是開關了。地麵是由中間向兩邊側開去的,一層竹板下麵是一層厚重的石板,怪不得她都沒有感覺到地下有熱度呢。

“這裏是母妃住過的地方。這溫泉水也是父王為她而引。”

“什麽?”李昭和和圓兒一呆。圓兒驚呼:“那名先王的愛妃?”白月清看了圓兒一眼,圓兒非常自覺的轉身離開,關門。

李昭和坐在他旁邊,“怪不得鬧鬼呢,是你吧。”月清點頭:“是,我不想別人打擾

這裏。”

“你母妃?為什麽住在這裏?”白月清想到了母親便一臉的溫柔,“她為了治我雙腿,建了此地為我研究解藥,每日用溫泉為我活血,可惜此毒太為古怪,母妃至死也未曾研製出解藥。”

“你的腿是中毒所致?”李昭和一臉的驚訝。

白月清點頭,看著自己的雙腿,有些無奈:“母親本是山中女子,練武成癡。她師承雪花公子,有一個師兄。師祖去世後,母親下山遊曆。遇到了鳳凰穀的劍客。”“沒聽過鳳凰穀。”月清淡淡一笑:“很少有人聽過。這穀裏個個是用劍和用毒的好手,但是有個規矩,每二十五年才能出穀遊曆一次。與人比試隻能贏不可輸。若是輸了便要跟著對方為奴為婢,直到打贏為止。若是贏了極少留下對方的活口。偏巧我母親年輕氣盛,遇到了鳳凰穀的少穀主,打了一天一夜還是輸了。那少穀主傾慕我娘親,要帶我母親回穀,母親也同意了。少穀主有事情要辦,給母親吃了鳳凰穀的魅香丸,以防我母親毀約。唉,無奈老天另有安排,娘親遇到了微服的父王,兩情相悅,跟著父王回宮了。後來便生下我,魅香丸的毒性全都遺傳在我的身上,我全身癱瘓,不能行動。那少穀主一直尋找我母妃,後來找到宮中。我母妃不願隨他同去,央求他為我解毒。少穀主性格極為霸道,重傷了父王要脅於母妃,母妃假意相從,騙來了解藥給我服下,卻原來此毒需要鳳凰穀中人用本門手法打通經絡引出毒氣,否則效果減半。所以我毒積於雙腿,不良於行。後來父王重傷不治,母妃傷心之下跟著去了。父王將王位傳給了王叔,就是楓善的父王,王叔待我如親子,將我撫養至今。這屋子,我便一直留著,不願別人來打擾。”他聲音低沉,眼睛隱隱有淚光。

李昭和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和父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道:“那要是找到了鳳凰穀的人為你打通經絡疏導毒氣,你的腿不是就能治好了?”白月清沉吟了片刻,不太確定的說:“已經過了二十多年,恐怕不易排除吧。何況鳳凰穀的人極其難尋,便是尋到了,也是很少有人能將他們打敗。我母親的武功已是最中之最了,也還是打不過少穀主。”李昭和嚅嚅的說:“其實我倒覺得你母親運氣不好,偏偏遇到少穀主,他是少穀主咧,武功當然要高出別人許多了,要是遇到一個普通的劍客說不定就打贏了。”白月清聽她這樣說,笑了一笑:“也並非沒有可能。”

“二十五,按時間推算,他們好像又要出穀了?”“嗯,是明年。”白月清說不出是期待還是無奈,一雙眼睛蒙蒙的。他應該是想站起來的吧,李昭和看著他放在腿上的雙手,再優秀的男子,如果不能走動,那也是殘缺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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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都說了藏書閣裏不會有武功秘笈的,你還不信。”圓兒哈著白氣,凍著直打哆嗦。李昭和裹緊了披風,有些鬱悶,翻了一早上,手都凍僵了,愣是一本都沒有。這白楓善怎麽做皇帝的,連武功秘笈都不舍得放。“娘娘,你看,這河水都上了薄冰了。”李昭和嗯了一聲,果然小河塘裏有幾片上了薄冰,更添幾分冷意,冬天到了啊。

“好像是皇後啊。”圓兒扯住她的披風。李昭和抬眼望去,一身黑色鳳袍的林則依和她對麵走來,二人很快便都走至了橋上。李昭和當然不會給她行禮,更不會給她讓路的。林則依身為王後,更不會讓她先過,二班人馬在橋中間相遇停住了。圓兒甚至能看到,王後的待女們暗暗發抖,她心裏更是害怕。老天保佑,希望李昭和的腦袋不要被驢踢了,千萬別跟王後過不去啊。

兩美人含情對視了半晌,林王後態度大方的開口:“李美人倒是好久不見了,在宮中可還習慣?”李昭和一臉的腵笑:“宮裏的日子都是一樣的,王後能過,我也死不了。”林王後臉色頓時變了,太監侍女們頭垂的更低了。

“李美人從月國而來,這離國的氣候是冷了些,要是有什麽需要的,可以跟姐姐說,自家姐妹,無需客氣。”

李昭和笑眯眯的開口:“這離國是夠冷的,我需要王後把這天氣變暖點,王後也沒那能耐啊,還是不勞煩王後了。”

林則依再好的休養也受不了她這番譏諷了,臉上笑容全都收起,冷冷的說:“如此,那本宮便先離去了,李美人好好適應這離國的天氣吧。”說著抬腳走到李昭和麵前,忽然她看向李昭和的身後,臉上千萬種表情一下掠過,“哎呀”一聲,眾人還未反應,她便撲向了河裏。李昭和心思急轉,不用回頭,她也能猜到背後是誰來了,還未等林則依落進河裏,她也跟著身子一歪倒了進去。

“砰”“砰”接著兩聲脆響,一幹人傻傻的看著兩個女主一先一後的落進了池塘裏。這大冷的天氣啊……李昭和才一掉進水裏,果不其然,便聽到白楓善焦急的大叫:“依依!”

哼,敢玩陰的算計我,在白楓善麵前故意落水,恐怕沒一個人會不認為是她推王後下水的。既然你想跳,那姑娘就陪你玩玩,下來了就別打算上去了。李昭和心一狠,脫下沉重的狐裘,朝不遠處的林則依遊去,將她快要浮出水麵的身子一把又拉了下來。冰水中,林則依吃了一驚,一口氣吐了半口出來。李昭和遊到她肩處,將她死命的往下拉,不給她半分上浮的機會。

池水冰涼刺骨,李昭和拉著她朝遠處遊去,聽到身後有人跳進水塘,她摁著林則依的頭死命的往下按。林則依一口氣已用完了,嘴裏鼻裏不住的吐著泡泡,雙手不住的亂抓,雙目圓睜,眼見是活不成了。迷蒙的池水中,李昭和似乎看到了白楓善的身形越來越近,便將林則依一推,踩了她的肩膀迅速的向水麵遊去。開玩笑,她若是不跑,白楓善遊到時,被淹死的就是她了。頭一衝出水麵便大呼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向最近的岸邊遊去。還未到岸邊,身後有水聲響動,白楓善已抱著林則依露出水麵。李昭和顧不得全身冰僵的四肢,猛劃幾下奔至岸邊,爬了上去。回頭一望,太監宮女們早亂成一團,有太醫奔跑著過來。水裏還有其它的太監看到白楓善已救起了林則依,也凍得直打哆嗦從水裏爬上來。

李昭和脫下冰冷掛水的外衣,纖手一抓,拉過跑過來的薑雨心的披風一把將自己裹住了,薑雨心立刻凍的抱成一團。白楓善將林則依放在岸邊,自己也爬了上來,太醫趕過來一看,臉色發青,顯然快不行了。白楓善惡狠狠的死盯著李昭和一眼,不住的拍著林則依的後背,一聲怒吼:“王後要是死了,你們全部陪葬!”李昭和哼了一聲,她死了是活該,自找的!無視白楓善的怒火,轉身便走。一個宮女不要命的開口:“大王,是李美人把王後推下水的,不關我們的事啊。”

很好!李昭和轉身看了那個宮女一眼,那宮女嚇的又俯在地上,白楓善的聲音冰冷無比:“李昭和!”李昭和揚了揚眉毛:“很不巧,那個宮女的眼睛也不好,明明是王後推我下去的。可惜她用力過猛,自己沒站穩,也摔下去了。”

“你胡說!明明是你推王後下水的!我就站在王後的身後,看的一清二楚。”那個宮女不知受了誰的指使,不知死活的又叫了起來。

李昭和咯咯的笑了,走到那宮女的麵前,俯身看她,頭發上的水珠砸到她臉上,冰的她打了個哆嗦。“你既然離王後這麽近,看她落水也不拉住她?”宮女臉一白:“奴婢,奴婢反應不過來。”李昭和笑了笑,“你隻顧出手推王後下水了,自然沒有時間去拉王後啊。說,誰指使你謀害王後的!”

“什麽……沒有啊!奴婢冤枉啊!奴婢沒有推王後下水啊。”“那不對啊,你離王後最近,不是你推的還能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是的,是的,是王後自己跳下去的,不是奴婢推的啊。”

“越發不對了,王後為什麽要自己跳下去,明明就是你推的啊……”

“沒有沒有,奴婢也不知道王後為什麽要跳下去,王後看到大王來了,就自己跳下去了……不是奴婢推的啊……”宮女嚇的眼淚嘩嘩的。

李昭和眼睛眯了眯:“那你方才為什麽誣陷我!”宮女哇的大哭

一聲,雙腿一瞪,嚇昏過去了。李昭和抬腳踢了她二下,見她沒反應,冷哼了一聲,足下用力,將她一腳踢進了河裏,砰的一聲,河裏濺起水花。白楓善大吼一聲:“李昭和!”李昭和似笑非笑:“這種敢誣陷主子的奴婢,哼哼,也要嚐嚐她主子受過的苦才好啊。”

“看來大王對王後關心不夠啊,若不然,王後怎麽會用落水這種愚蠢至極的辦法引起大王的憐惜呢?唉呀,多情自古空餘恨哪,果然,愛上大王的女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啊!”一邊歎息著,一邊看好戲似的望了望周圍的嬪妃們,似乎在可憐她們將來的不幸。

“你-給-我-滾!”白楓善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嘣出來,李昭和無視他的怒氣,甜甜的一笑:“是大王,我這就滾!馬上滾!哈哈哈哈……”說著裹緊披風,飛一般的跑了。滾,她巴不得快滾呢,再不滾,人都凍傻了。

一路上連跑帶奔衝進屋子,一把脫了衣服就跳進了溫泉。溫熱的水暖了四肢,一股寒氣從體內趕了出去,不由的連打了幾個噴嚏。“混蛋林則依,腦子缺水了,有病。大冷天的來這一招,我看你還醒不醒的過來!”

“娘娘,娘娘。”圓兒氣喘籲籲的追了回來,隻聽李昭和阿阿的打了幾個噴嚏,對她招了招手,縮在溫泉裏不出來。“去藥房煮碗藥來,怕是受了傷寒了。”說著又打了個噴嚏,說話都帶了鼻音。圓兒小聲咕嚷一句什麽,翻了翻白眼又轉頭跑出去了。

李昭和覺得全身都不舒服,一會冷一會熱的,眼皮越來越重,頭暈暈沉沉的,一點精神也沒有。“喝藥了娘娘。”圓兒兒推門進來,帶進一股冷風,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迷迷糊糊的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了,隻覺得苦的要命,別的啥味也嚐不出來了。

“你還好吧,娘娘?”圓兒蹲在池邊小聲問道。李昭和點了點頭,忽然肚子刀割一樣的痛起來,接著便是胃如火燒一般的的熱,“哇!”一開口,連吐出幾口黑血,圓兒嚇的連聲驚叫。忽覺得脖子被什麽纏住了,睜眼一看,李昭和慘白的臉就在麵前,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你下毒害我?”圓兒慌忙搖頭,眼淚嘩嘩的流下來。李昭和手上用勁掐著她的脖子,狠狠的說:“我死你也活不成!”

“沒有,沒有,娘娘……咳……我沒……”圓兒臉憋的通紅,不住的咳嗽。李昭和冰冷的眼睛死盯她一會,忽然一隻手打在她後背上,將她放開。情不自禁又吐出幾口黑血,全身再無力氣。“我已在你後背下了附骨釘,你現在去林子裏找二王子來,一刻時間不到,便會脊骨斷裂,全身癱斷而死。”“娘娘?”圓兒駭的臉都白了,李昭和拍出一把水打向她:“還不快去!”“是,是。”圓兒連滾帶爬的衝出屋子。

李昭和全身五髒六腑氣血翻湧,腸子好像斷了一般痛的無法呼吸。她現在竟然想不出會有誰願意來救她,除了白月清,她想不到任何人,甚至就連白月清,她都沒有把握會不會來……原來,她真的很讓人恨啊。

白月清趕到時,李昭和已經昏過去了。整個人白的像鬼一樣就浮在溫泉裏,好像一具屍體。心頭突然升起了恐懼,怕她已經死去了,慌忙站起身來要去抱她,雙腿一軟卻又坐回了輪椅上。心頭湧起萬般恨意,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希望自己可以抱起她。握緊拳頭,無奈的低呼一聲:“師兄。”

一個白衣男子聽到他的呼喚走了進來,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絕倫。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鳳眼,若有所思的看著池水裏的李昭和。順手接過圓兒手中的披風走到李昭和旁邊將她一把抱起,轉回了她的閨房,放在了床上。纖長的二指搭上了她的脈博,轉首對白月清道:“斷腸。”

白月清臉色一變,迅速滾動輪椅到床邊,也搭上食指和中指,果然,是斷腸。二人互看了一眼,白月清低沉的聲音道:“這藥是大王的秘藥,她中了此毒……”“那就是說明大王要她死。”冰冷的話語吐出來,他冷笑的看著昏睡中的李昭和:“果然人做惡多了,會得報應的。月清,既然是你王兄要殺他,你最好不要救她。”

“二王子,求求你救救娘娘吧。”圓兒砰的跪下來,拉住月清的衣擺:“娘娘剛才讓奴婢去求二王子,顯然是信任二王子的,她把生命都交給二王子了,你不能辜負她的信任啊。”說著低泣起來:“其實娘娘也很可憐的,她從月國來,又沒有朋友,宮裏本來就是這樣鬥來鬥去的,她為了自保也沒有做錯什麽啊。反正她人好不好奴婢不知道,但是娘娘對奴婢一直是好的。嗚……二王子,你救救娘娘吧,娘娘今天去藏書閣翻了一早上的武功秘笈,說是練好了功夫給二王子找解藥,回來的路上才會惹怒大王的。說起來也是因為二王子啊。二王子……”圓兒哭著哭著就俯地磕頭,泣不成聲。白月清不自覺的看向床上的李昭和,她為了自己去翻閱秘笈,想到鳳凰穀給自己治腿?自己隻是想起過往,隨口提起,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上心,此刻若是因為王兄要她互便棄她不顧,怎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沉吟半響:“千雪師兄,雪花七劍的內功似乎可以排解此毒。”

叫千雪的男子點頭,“是可以,但是我不願救她。”白月清急了:“師兄,你與她無怨無仇,為何不願救她?”“你怎知沒有怨仇!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恨不得她一片一片撕碎她!”冷冷的話從口中說出,眼神愈加冰冷。圓兒呆住了,忽然靈光一閃開口:“既然你和娘娘有仇,那就應該親手殺了娘娘才對,這樣子看著她死了,怎能心甘?要報仇的話,就要仇人嚐盡最心痛的滋味,這樣才報的痛快。”“哦?”白月清和千雪同時看她,圓兒頭一揚:“說不定你治不好娘娘,故意這樣說的。”千雪和白月清都有了些笑意,“你說的倒是不錯,與其這樣讓她死了,不如讓她嚐盡心痛噬骨的滋味,否則怎解我恨!”說著,千雪從腰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雪白飄香的藥丸,強行塞進了李昭和的口中。

將她身子扶起,雙手在她背後一陣推拿,過了好久,李昭和額上不斷冒出汗水,臉色也紅潤了些,他才將她放下。剛要收回雙手,卻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拉住了,抬眼望去,李昭和迷蒙的眼睛似悲似喜的望著他:“師父……你來看我了……”千雪心頭一陣惱怒,打開了她的雙手,剛要起身,腰間又被一雙手臂死死環住了,低頭一看,李昭和眼淚滴落,“師父……你不要走……昭和一個人,她們都欺負我……”千雪冷笑:“你不害人便好了,別人誰敢欺負你!”說著去推她雙臂。

李昭和卻瘋了一般,對他連踢帶打,身子直往床裏縮:“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碰我!不要!……師父救我!師父救我!”白月清和千雪圓兒見她這個樣子都很奇怪,千雪便坐在床邊去拉她被子,誰知李昭和嚇的大哭,死命的拉住被子:“你不要碰我!明千秋!不要碰我!我不是林仙兒,師父救我!師父救我!”屋裏三個人呆住了,傻傻的看著她,這不是女子正常的反應,這樣激烈的反抗,除非……

白月清緊抿著嘴唇,臉上發白,垂下眼睛。千雪也呆了一呆,看著李昭和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輕輕的低哄:“昭和,乖,師父在,不要怕。師父在……不要哭……”

李昭和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漸漸的安靜下來,從被子裏露出頭來,滿臉淚痕的看著他,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師父……你為什麽要出賣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害的我好苦……師父……師父啊……”李昭和越說越傷心,又哇哇的大哭起來。

白月清輕歎一聲:“點她睡穴。”千雪纖手一揚,李昭和閉上眼睛,終於安靜下來。眼角仍滴著淚水,抓著他的手不願放開。

屋內靜諡了半晌,白月清終於低聲道:“大師兄的死,似乎另有隱情。”千雪複雜的看了床上的李昭和一眼,“總之,千萬的不是,弑師之罪大過於天。”白月清歎了口氣,望著李昭和:“眼下,便先醫好了她,等她醒後問清原委。不可冤枉了她。”千雪冷冷一笑:“你倒是心疼她!罷了罷了,我們先去商量一下吧。你好好看著你家娘娘,不能再受寒。”囑附了圓兒,便推著白月清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