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千裏路雲和月（2）



李辰立在溫良麵前，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禮，道：“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溫良拈著胡須，笑道：“那裏那裏，我們隻不過受了些風霜而已，那及你們在前線流血拚命！”

李辰笑笑，答道：“希望大人不要忘了這句話才好。”他李家縱橫九界，服過誰來？何況他生為李家少主，高傲不馴早已刻到骨子裏去，他雖然知道這句話必然開罪於溫良，但在白馬一再受這幫朝中大佬的氣，發糧發餉時諸多借口、諸多推諉，現在仗打贏了，和談的功勞卻又要記在他們頭上，這口氣卻是不吐不快。

溫良心中自然不悅，但他何等老奸巨猾，滿臉堆笑道：“那是自然，自然。”見淩未央隻跟海棠親熱，竟似完全沒有看見他，心下更是不快，暗道：“你們兩個小鬼，才立了些須微功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不說你們這場功勞多半是我們在後方支持才拿下的，就憑你們這樣不把我這等肱骨老臣放在眼裏，飛揚跋扈的樣子，哼，以後隻怕還沒有我們的葬身之地了呢！”臉上卻沒有半點顯露出來，微笑道：“咱們進去談吧。”

眾人來到城守府中落座。溫良取出一道密旨，道：“陛下聽說公主得勝，真是高興萬分，當即頒下旨意，封公主為護國長公主，為諸公主之首，李……李公子為四征將軍。白馬軍民以下，各有升賞。”

李辰輕輕“哼”了一聲，端起茶碗輕輕吹著，他本來就不怎麽看重天機的封賞。淩未央也不

動彈，隻顧跟海棠說笑，她是根本沒注意聽溫良說什麽。

溫良站在當地，臉色自然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了。

海棠忙叫淩未央道：“妹妹，快起來領旨謝恩！”

淩未央愣了一下，猶猶豫豫地站起來，眼睛還望著海棠，海棠暗暗比劃，“跪下！跪下！”淩未央有些不悅，但還是衝著溫良跪下，溫良將略點了一點頭。淩未央立刻跳了起來。海棠忙道：“青蓮妹妹年紀小，又不是在宮裏長大的，自然不懂規矩，溫大人宰相肚裏能撐船，還是不要計較啊。”

溫良哈哈大笑，道：“宮裏懂規矩的女孩子還不夠多啊，可是能擊退外虜的，隻有這一位啊。”

大家也不禁一起笑了起來。

溫良又道：“李公子，不，李將軍，簽訂條約可是定在三日之後？”

李辰道：“不錯，不過我們並沒有談定條約具體的條款。”

溫良微笑道：“我與陛下已經料到了，這才是陛下派我來的真正原因，衝鋒打仗的事情，自然是你們年輕人拿手，但這等商議條款，討價還價，斟酌文字的把戲，還是由我這種老家夥來比較好。”

李辰笑道：“那就有勞溫大人，不過這一仗卻是我們打贏了，條約要多多撈點好處才是，萬一訂了個平等條約，這一仗豈不白打了！”

溫良心中大怒，暗道：“聽你這意思，好像料定了我要賣國一般！打了勝仗還要跟人家屈膝求和！”

其實李辰這一次倒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初出茅廬就打了一個大勝仗，少年得意，想要炫耀一番，故而開了個小玩笑，他本意是覺得無傷大雅的，卻不料溫良一生在陰謀詭計中打滾，揣測別人話中的意思早已成了習慣，這一下卻和他的原意岔到十萬八千裏外了。如果李辰能及時察覺，也許還能有所補救，也許就不會有後來那一場幾乎要了他與淩未央兩人性命的悲劇，但他的性子何等高傲，就算發現，必也不屑於補救，這樣看來，不管如此，他與淩未央後來的命運，早已在這一刻就注定了吧。

溫良幹笑了兩聲，道：“這恐怕就要讓李將軍失望了，陛下的意思是不管如何，一定要簽下這個互不侵犯條約！”

李辰劍眉一挑，就要發作。

海棠忙打圓場道：“陛下也是怕夜長夢多，既然打贏了這一仗，那能不再起戰端當然是最好！可是如果對方提出太過無禮的要求，我們當然也不會答應。不過我想砂那人既然輸了這一仗，自然不敢再提什麽要求了。”

李辰忍了一忍，道：“還提要求？！他敢！哼！”

淩未央幫腔道：“就是！打輸了還敢硬氣？！敢的話就給他點厲害顏色瞧瞧！”

溫良微笑不語。

三日之後，和談在白馬城與砂那軍營中間的空地之上舉行。砂那軍隊在空地中央搭了個大帳，等雙方談判人員進入之後，雙方軍隊各自退到安全距離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