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陷害中毒(下)



目光掃視一周,微微停留在唐沁雅身上,嘴角輕輕挑起,投向她一抹安心的笑容。片刻,他緩緩開口。“皇上,太後,外臣以為,皇後娘娘貴為一宮之主,從情從理上說都沒必要去對付一個妃子。再者,倘若真想謀害,也沒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麽愚蠢的事情,要知道害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如果皇後真的想,她大可佯裝不適,在投毒後,不出現在這裏,又何必像現在這樣成為眾矢之的呢?事關皇後清譽,還請皇上太後明察。”

“皇上,你怎麽看?”宇文珞寒令人琢磨不透的心思讓沈晗碧不敢小覷。不可太心急,免得被他看出一絲破綻。況且,這出戲要由他來唱主角才能顯出其重要性來。

宇文珞寒悠然起身,緩緩踱步至唐沁雅身旁,淡然道:“母後覺得呢?”沒想到,宇文珞寒竟然沒買她的帳,一個太極將問題又扔了回去。

沈晗碧暗暗惱怒,竟然跟她玩太極。兜兜轉轉又將問題拋了回來。“哀家覺得沐將軍的話不無道理,但古語有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樣的道理。大家都覺得不可能的事情也許是可能的。這叫障眼法,送給甄靈妃的藥盅除了詠妃就隻有銀綠一個人接觸過,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此事與她無關之前,皇後的嫌疑還是最大的。”

宇文珞寒點點頭。似乎是讚同她的說法,但又太過冷靜,又不像是讚同之後該有表情。一時間,眾人也有些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

抬眸,眸底一片清明,他不慌不忙開口道:“來人,將皇後帶回寢宮,在事情沒有查明之前,她不得踏出寢宮一步,其他人帶下去,好好審查,在五日內一定要查明凶手,還皇後清白。”一出口,語驚四座。

唐沁雅一愣,轉眸看向他。眸光中帶著些許驚訝,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這番話。剛剛他不是還在懷疑她麽?怎麽現在卻……?

唐沁雅這個節骨眼的驚訝可比剛剛來的明顯多了。女人真是讓人無法琢磨,剛才事關自己,她都沒顯露出這樣的吃驚,如今聽了宇文珞寒的話,倒是顯出吃驚來了。

真是怪哉,難道情人的看法就真的那麽重要麽?

這可謂是峰回路轉,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沈晗碧更是無法接受。麵色一沉,開口道:“其他人都帶下去,為何有最大嫌疑的皇後卻隻是禁足寢宮,皇上,這恐怕會難以服眾。”

這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費盡心思擺了這麽一個局,千算萬算卻略遜一籌,竟然被宇文珞寒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她非常之不甘心。

“嗬嗬。”宇文珞寒冷眼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做出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母後,皇後乃一宮之主,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朕是不會讓人動她的,倘若真是皇後所為,朕一定會親自將她定罪。”

起先,他是有那麽一瞬間懷疑過她,但轉念一想,皇後是個聰明人,就像沐霖說的,害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沒有人會這麽傻,她更不可能,既然說要護她周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是不會讓任何人動她的。

尤其是在沐霖、他的情敵麵前,他不會給他一絲表現的機會。正如他一直所說的那樣。他是她的男人,保護她的事還輪不到別人。他要讓沐霖清楚的看到他已經沒有機會了,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沐霖微微詫異,抬眸看向兩人,眸光一黯,心中五味雜陳。該欣慰,欣慰他對她這般,還是該難過,難過自己已經永遠失去她了。

有一點,他不否認,她站在宇文珞寒身邊。這畫麵是那樣的美麗,和諧。同樣的驕傲同樣的倔強。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這件事上,誰也沒留意,一直躲在沐霖身後的梁若歡,在看著宇文珞寒時,眸子一直是冷的,甚至還帶著絲恨意。深埋眼底。

話說在理,她想要的結果宇文珞寒也給了,他也說了如果要是唐沁雅有罪,他會親自定她的罪。話說到這份上,她還能說什麽?如果在糾纏下去,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想不到自己之前做了這麽多努力,結果卻被他三言兩語打發了,又氣又惱又不好表現太過明顯,氣急之下,她一甩袖子,冷聲道:“哀家老了。憑皇上做主。玉蓉,咱們走。”

“母後慢走。”宇文珞寒微微俯身,隨後,冷聲道:“來人,帶下去。”

幾名侍衛進門,將涉及之人通通帶下,銀綠回頭看了眼唐沁雅,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輕朝她揮揮手。

此刻,銀綠明白,她隻不過是個幌子,那幕後凶手真正要對付的是唐沁雅,想借她來對付她的主子。所以銀綠安靜了,她不為自己辯解。甚至還做了最壞打算,必要的話,她願意為皇後抗下所有的事。

銀綠沉著冷靜的表現讓唐沁雅心裏很不是滋味,綠兒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孩兒了。明白這件事能保住她已經是萬幸了,遂不願讓她擔心,臨走時投以一個安心的笑容,卻讓唐沁雅更加心酸,忍不住掉下眼淚,她微微轉頭,快速擦去眼淚。

這個時候,她不能讓別人看出她的軟弱。

看著綠兒消失的背影,唐沁雅暗暗發誓。“綠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景軒宮

沒有銀綠在身邊,一時間,唐沁雅還有些不習慣,少了她在旁邊嘰嘰喳喳,這偌大的景軒宮也顯得冷清不少。

靠在椅子上,仰頭看著屋頂,唐沁雅第一次感到這麽無力,在此之前,她以為她是無所不能的,能自如的應對各種各樣的事情,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卻將一切都顛覆了,她處處小心,處處提防,但就是這這樣小心謹慎下,還是招了別人的道,不單是銀綠,就連她都快無法自保了。要不是皇上信她,此刻,她恐怕正呆在牢房裏亦或已經橫屍當場。

皺皺眉,呆在牢房裏的可能性比較小,橫屍當場的幾率倒是要大一些。她想。

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銀綠在牢房裏多呆一分鍾,就會有一分鍾危險,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的元凶是誰,既然針對的人是她,那銀綠豈不是成為他們要對付的目標。

想想她就覺得不寒而栗。不行,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這個時候不能慌亂,千萬要冷靜。

冷靜。唐沁雅,加油,相信自己,你能行的。唐沁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逐漸的,她漸漸冷靜下來,又仔細回想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依照銀燦所說,從頭到尾這人參烏雞湯詠妃不假他手,親力親為,她是第一個接觸的人,然後是銀燦,她一直拿著藥盅,但她從未單純與藥盅呆在一起,眾目睽睽之下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的下毒,也不可能,況且東西是她送的,她再下毒,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銀綠更加不可能,一是她了解他的為人,二是,銀綠接觸藥盅隻有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銀燦與銀霜一直在身邊,在二人眼皮底下下毒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甄靈妃,詠妃,太後,這三個人到底會是誰呢?詠妃與甄靈妃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太後偏疼甄靈妃,自然不會用甄靈妃的性命作為賭注。而甄靈妃,更不會傻到用自己做餌,萬一失手,豈不是連命都會搭上?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到底會是誰呢?唐沁雅煩亂的抓了抓頭發,頓時感到些許力不從心。

等等,腦海中靈光一現,唐沁雅猛地坐直身子,詠妃,銀燦,銀霜,銀綠,這四個人都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下毒,那麽唯一能解釋通的理由就是東西是拿到甄靈宮之後才被人下的毒。那丫頭是當著宇文珞寒的麵盛的湯,就算是借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在皇上麵前下毒。所以她也排除了。如此一來凡是接觸過藥盅的人都排除了。

等等,不對,還有一個人沒有排除。甄靈妃。甄靈妃自己也接觸過藥盅。對啊,之前她怎麽沒想到這點呢?這不就是一個很明顯的障眼法麽?跟大家玩了一個心理戰術。她是中毒之人,一般人自然不會懷疑到她頭上。

對啊,她怎麽早沒想到這點呢?要不是采用了排除法一一排除,就連她也被蒙過去了,該死,她怎麽早沒想到,試想一下,倘若真的是甄靈妃自己下毒,那一切不可能便都迎刃而解了。在那樣的場景下,如果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那麽她會給自己假設出很多機會來下毒。第一方案、第二方案等等等等。如果宇文珞寒沒有去,那甄靈妃勢必會當著她和詠妃的麵喝了那碗雞湯。

隻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這一切假設都是空談。關鍵還得靠證據。可是眼下,能成為最直接證據的就是剩下的湯,如果裏麵沒毒,那便證明了她的猜測。

忽然,她有些猶豫,該不該將這一切告訴宇文珞寒,想起上次自己中毒,在沒有確鑿的證據麵前,宇文珞寒恐怕還是會想上次那樣。隨便找一個替罪羊。

唐沁雅不是傻子,甄靈妃,詠妃,這兩個妃子身份特殊,一個是滄月國公主,一個是右丞相韋桐的女兒,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這兩個哪一個都不能隨隨便便的定罪,這個道理她都懂,宇文珞寒不會想不到。

她想,這也是那時宇文珞寒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股陌生的勢力介入到這奇怪的暗圈之中的原因,所以才會有了他們最開始心照不宣的合作。

既然這樣,還是不要說了。不過不告訴宇文珞寒歸不告訴。銀綠她是必須要救的。無論用什麽辦法。

要想救銀綠,擺在眼前就隻有一條路,去偷藥盅。可是,這麽晚了,身邊大多是沒有武功的宮女,這個差事她能交給誰去做呢?這時,她真後悔沒有問宇文珞寒要一些功夫好一點的手下,不但做起事來方便,而且在閑暇時還能教教她武功。等這次事情過去了,她一定要問宇文珞寒要個武功高強的人過來,雙手杵著桌子,唐沁雅坐在那絞盡腦汁,思來想去想了半天。隻見她仿佛想到了什麽,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逐漸轉頭看向櫃子,真是呆傻了,這不就有一個現成的人麽?別忘了,前世,她可是一名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雖然這副身子換了,但所有的招式都在她腦子裏,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一炷香的功夫,唐沁雅已經裝扮完畢,“嗯,沒想到還挺合身。”她滿意的點點頭。

這是前些日子她暗地裏去做的夜行衣,當時並未多想,隻是想如果有一天逃離皇宮的時候可能會用得著,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背起鼓鼓的袋子,裏麵放的是飛虎爪。也是準備逃離皇宮的時候用的。噗的吹滅了了燈燭,她輕輕推開北牆的窗子,一手撐住窗沿,身子猛地向上一提,靈巧的翻過窗戶,貼著牆根貓著腰,快步朝甄靈宮的方向跑去。

一切很順利,看來這身功夫還沒扔,輕鬆躲過巡邏的侍衛,在黑暗中快速行走,唐沁雅骨子裏的血液沸騰了,好久沒有這種刺激的感覺的。

利落的將飛虎爪拋到牆上,拽了拽,確定結實了。她

三下兩下爬上牆頭。借著牆邊的大樹,輕鬆越近甄靈宮。

話說從簡。這趟很順利,唯一不足的是剩下的湯已經被倒掉了,但萬幸的是盅底還殘留了一點湯汁。

回到景軒宮,唐沁雅快速脫去夜行衣,並小心將這些收好,隨後,她迫不及待的拿出銀針伸向那剩下的湯汁中。

從某些程度來說,一分鍾有時也是很難熬的時間,例如在等待的時候。

等了片刻,取出銀針,浸在湯裏的部分並未發黑,唐沁雅如獲重釋的笑了。看來她的猜的沒錯,這一切果然又是甄靈妃搞的鬼。唐沁雅冷哼一聲,沒想到她還真是有種,不怕萬一手一抖。五石散倒多了,那她豈不是白死了?

明天,轉頭看向窗外,她還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會會甄靈妃,這些日子以來,瞧給甄靈妃得瑟的。她不點破她還沒完沒了啦?明天,她就要指著鼻子告訴她,別以為自己做的那些壞事她不知道,拿老娘當傻子呢?

一想起甄靈妃吃驚害怕的樣子,唐沁雅還真是感覺爽啊。不由得得意的笑了。

不過轉念一想。甄靈妃的身份特殊,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貿貿然開口。不但救不出銀綠,搞不好還不弄巧成拙,打草驚蛇。如果那塊真的玉佩在手,她倒是不那麽擔心,大不了魚死網破。甄靈妃必然也討不到什麽便宜。但。這塊玉佩是假的。她的底氣始終是不足。到時候再被甄靈妃反咬一口。那她可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記得,她的師傅教過她,做事情可以失敗。但不可以在沒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失敗。

一個辦法可以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甚至可以隻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但是必須要留有餘地,這樣其實就擁有了後續的無數個百分之百。

如果事情弄巧成拙,甄靈妃日後必定會百分之二百的小心,必定不會再給她留下任何機會。況且甄靈妃身後還有太後,這次,仗著皇上的信任,她逃過一劫,但下次,下下次呢?誰又能說的準?

這條路堵死了。她一下又頹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銀綠步銀沛的後塵,白白當了替死鬼?

甄靈妃……太後……她們搞出這麽多事來,到底想幹什麽。

驀地。腦海中靈光閃現。太後……對。她怎麽沒想到太後。既然無法動甄靈妃,至少可以旁敲側擊炸一下太後。

如果失敗。那至少可以證明太後是局外人,她也可以放下心來。專心對付甄靈妃,如果太後心裏有鬼,隻要說明了利害關係,想必她也會有所顧忌。

那至少可以證明太後是局外人,她也可以放下心來。專心對付甄靈妃,如果太後心裏有鬼,隻要說明了利害關係。想必她也會有所顧忌。

思來想去。為今之計,也隻能這樣了。為了救銀綠。這是唯一的路。即使知道前方又太多的艱難險阻,她也要硬著頭皮走下去。

噗。吹滅了燈燭,躺在床上,腦海中想著怎樣去應付明天,漸漸地困意襲來。她緩緩閉上眼、

翌日。

吃過早膳,唐沁雅唯恐事情拖得時間長了發生什麽變故。不敢怠慢,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交給銀紫。

本來想親自過去一趟,但想起自己現在是被禁足階段,不能亂跑,為了不給宇文珞寒添麻煩,唐沁雅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請”太後過來,

不過太後這麽討厭她,想要請動她可不是太容易的事情,還得要些由頭,不過這可難不倒她。洋洋灑灑的在紙上了寫了幾個大字,然後叫來銀紫。

“你現在去乾禧宮,把這張字條交給太後。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她。”唐沁雅不放心的囑咐道。

“是。”銀紫收好字條,轉身朝門口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唐沁雅有些失神,能不能救出銀綠,就看今天了。一切隻是她的猜測,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不管怎樣,隻要是有一線希望,她也不會放棄的。

博弈,才剛剛開始。

乾禧宮

銀紫到的時候,沈晗碧正在吃早膳。聽見宮人的通報,她本不想見,因為一會兒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皇上護著唐沁雅,不就是因為沒有直接證據指出這件事唐沁雅才是幕後操控者,但雲碩說得對,如果銀綠開口寫下認罪書,說明這一切都是受唐沁雅指使,這樣一來,就算她有三頭六臂,就算皇上再怎麽袒護,證據確鑿,也無可奈何。

認罪書?她得安排一個可靠的人去做,不然稍有不慎,可免不了會殃及自身。

唐沁雅太不聽話了,她比較喜歡聽話的人。

但,轉念一想,銀紫是唐沁雅的婢女,莫不是唐沁雅讓她來的?這樣也好,她倒想看看唐沁雅又想耍什麽把戲。至於銀綠那邊,也不急於一時。

“讓她進來吧,”沈晗碧放下筷子,接過玉蓉遞來的絹帕,擦了擦嘴,說道。

“參見太後娘娘。”銀紫恭敬行禮。

“平身。”“這麽早來見哀家,有事麽?”說著,她接玉蓉遞來的漱口水,漱了漱口。

看得出,她心情不錯。不知是不是因為銀綠的事讓她心情大好。

“回太後娘娘的話,這是皇後娘娘讓奴婢轉交給您的。”說著,銀紫從懷中掏出那張字條,遞給玉蓉。愛並珷遝哢焇

“太後,”玉蓉將字條遞給她。

攤開字條,隻見上麵寫了幾個大字。“我已找到凶手。”沈晗碧神色微微一變,眸光中透出一絲懷疑,她已找到凶手?不會吧。這想必是她使出的手段而已,虛張聲勢。沈晗碧生性多疑,心裏雖這樣想,但她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唐沁雅狡猾殲詐,遇事不按常理出牌。昨日,如果她像其他妃子那樣,哭喊著跪地求饒,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可偏偏,她的反應太過冷靜,冷靜到讓她心頭難安。此人不除,早晚會壞了她的大事。所以、還是去看看比較保險一些。

心裏有鬼的人總是會拿自己的想法去想別人,始終無法做到心懷坦蕩。

“玉蓉,擺駕景軒宮。”緩緩起身,沈晗碧將手搭在玉蓉的手背上,緩緩朝門口走去。

景軒宮

“太後駕到。”宮人在門口高聲喊道。

果然來了,唐沁雅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轉瞬即逝,不慌不忙走到門口,俯身道:“臣妾參見太後娘娘。”

玉蓉扶著她走到軟榻旁坐下,沈晗碧不緊不慢的問道。“聽說你查到凶手了?”

“太後,請用茶。”銀紫上前,將茶盞放在她麵前,然後退下。

“這沒你們的事兒了,都下去吧。”唐沁雅揮手,屏退下晗碧笑笑。“就算你說的都對,那能證明什麽呢?”

她不是三歲小孩子,僅憑這些能說明什麽呢?隻能說明銀綠沒有嫌疑,但,也要看她肯不肯點頭。

宮裏的事,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她說銀綠有罪,那就是有罪。

唐沁雅斂去笑容。神色一冷,淡然道:“臣妾不想證明什麽,臣妾隻是擔心我的丫頭,不知母後可否看在臣妾的麵子上,放了銀綠。”

“唉。”沈晗碧故作愁容,歎了口氣。“銀綠嫌疑最大,不是哀家說放就能放的。”

唐沁雅笑笑。笑得邪魅,笑的讓人全身發冷。她緩緩起身,來到沈晗碧麵前,微微低頭,輕聲道:“既然母後這樣說,臣妾也不強人所難,看來,隻好把這件事交給皇上處理了。”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微微愣了一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從懷中掏出那塊福字玉佩。在她麵前晃了晃。“哦對了,還有這塊福字玉佩。這是停屍房著火那晚,臣妾在現場撿到的,也許是凶手留下的。”說到這,她微微頓頓,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母後還不知道吧,這塊玉佩可是塊上等的藏鋅玉玉佩。價值不菲呢。母後,您說,如果皇上看到了,停屍房縱火一案,他首先會懷疑誰呢?唉……隻怕到那時,甄靈妃的位置可要不保了。真是可惜。”說著,她撇撇嘴,搖搖頭,流露出一副惋惜的樣子。

這塊玉佩她怎會不認得,在看到玉佩的那一霎那,她幾乎下意識的一愣。這塊玉佩她在哪裏見過,隻是,為何會落到她的手上?

明明心裏有一肚子的疑問,卻又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攥起來,手心裏全都是汗。“這與哀家何幹?”

唐沁雅一挑眉,笑的極其無辜。“這事當然與太後無關了,想必太後也明白,一個徐建仁已經讓皇上頗有微詞,而徐建仁之所以能夠風光無限,全都是托了您的福,如果沒有您,他現在早就身首異處了。再加上,甄靈妃,您對甄靈妃疼愛有加這是宮裏人有目共睹的,臣妾中毒那件事本就疑點重重,銀沛的死,玉佩的出處。母後試想一下。如果這件事告訴了皇上,甄靈妃的下場想必你我心裏都清楚,即使不打入冷宮,也難以像以前那樣風光無限,屆時,在皇上心裏,對太後的誤會恐怕就更深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臣妾想母後應該比臣妾明白,您說對麽?”

沈晗碧聲音陡然抬高。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向前一步,怒目著她。,渾身微微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得。“你這是在威脅哀家麽?”此刻,唐沁雅的笑容分外刺眼,她恨不得上前撕爛她的笑容,方能解心頭之恨,從來都隻有她威脅別人的份兒。這個賤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威脅她。早晚有一天,她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唐沁雅的目光不慌不忙。,在她身邊繞了一圈,這感覺讓沈晗碧極為不舒服,她的眼神就像是一隻豹在打量著到手的獵物。有種被窺視內心的感覺。

轉到跟前,定住腳步,唐沁雅把玩中手腕上的玉鐲,不慌不忙的說道:“瞧母後說哪去了,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威脅母後啊。臣妾隻不過是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偏偏有人卻不讓臣妾安穩,您也知道臣妾的性子,把我逼急了,我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到時候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對了。還請母後不要見怪。”笑裏藏刀的本已被她練的爐火純青。

隻有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心裏是怎樣的緊張。如果沈晗碧還能沉得住氣,她不得不做最後打算。隻是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這種成功的幾率很低。不否認,唐沁雅的氣場確實影響到了沈晗碧,眸子快速閃過一絲緊張,沈晗碧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

此話一出。她便後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博弈,是心理戰,講究的是主動與被動。剛開始,兩人互不相讓。表麵上雖是唐沁雅占了上風,但實際上,沈晗碧以不變應萬變,無論你怎樣說,我就是不動聲色。這樣一來,唐沁雅也無可奈何。可,此話一出,沈晗碧的上風全泄了,這句話明顯沒有底氣。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剛剛所有的鎮定,也因此遺失殆盡。功虧一簣,看見有門。唐沁雅狂喜。仍舊不動

聲色的說道:“臣妾的意思很簡單。臣妾已經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隻是需要母後的首肯。”

哼,事到如今,她能說不麽?“既然你都想到辦法了,隻要證據確鑿,哀家自然不希望冤枉好人,你看著處理吧。”

唐沁雅說的話雖強硬,卻句句說中沈晗碧的心思,這也正是她所擔心的。徐建仁與韋桐雖然站在她這邊,但手握兵權的人是柳紹卿。他與唐沁雅的關係十分不一般。況且皇上現在又十分寵愛她,從昨天一事就能看出。她現在不說,可能心裏還有所顧忌。如果真的把她逼急了。她將她知道的這些說出去,那定然會影響大局,再者,她心知肚明,宇文珞寒生性多疑因為徐建仁的事,對她已經是頗有微詞。

這麽多年,她們母子的關係是表麵融洽但內裏分心。她實在不想將關係搞得更僵。她們母子關係本來就岌岌可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實在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麽亂子了。堅決不能因小失大,壞了全盤計劃。

所以,明知道米飯裏有蒼蠅,沈晗碧還是要咬著牙吃下去。這口氣她隻是暫時咽下去。反正來日方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唐沁雅,她是早早晚晚都要除掉的,也不急在一時。她不相信,老天會一直這麽眷顧她,總有一天,會被她抓住機會的。

“謝母後。”唐沁雅心中大石終於落地了。誰也不知,頭簾擋住的地方已經汗如雨下。

“好了,哀家累了。”沈晗碧如鬥敗的公雞,全然沒了來時的氣勢。喚了聲,“玉蓉。”

玉蓉聞訊,進門。“太後。”

“擺駕回宮。”說著她伸出手。

“是。”玉蓉上前。

“恭送母後。”唐沁雅俯身恭敬道。

送走太後,唐沁雅便喚來銀紫,命她去請柳將軍。銀紫隱隱知道皇後這般著急是為了什麽,自然也不敢怠慢,拿著出宮令牌。愛並珷遝哢焇朝將軍府走去。

一個時辰後,柳紹卿來了。

“參見皇後娘娘。”進屋,俯身恭敬道。

“柳將軍請起。”說著,唐沁雅看了眼對麵的位置,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多日不見,他的眸色更加黯淡了。唉,唐沁雅默默歎了口氣。情關難過,堂堂七尺男兒也是如此。是孽還是緣。答:是段孽緣。

落座後,柳紹卿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溫柔。隨即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皇後娘娘這麽著急召見微臣。不知所為何事”

“柳將軍。想必昨日之事你也聽說了。”唐沁雅正色道。話說從簡,她也不繞彎子。

“嗯。”柳紹卿點點頭。“臣略有耳聞。”

“那麽你相信這件事是銀綠做的麽?”她挑眉,目光投向他。

略微想了下,柳紹卿說道:“臣與銀綠僅一麵之緣,對她不是很了解,但臣相信皇後娘娘的為人。臣相信這件事與皇後娘娘無關。”

她是什麽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在宮裏,就算所有人都會隨著環境而改變,但他相信她不會。在他心裏,她永遠都是那個在琉璃花海中回眸衝他甜甜一笑的女子,聖潔如同仙女一樣的女子。

“唉,”唐沁雅歎了口氣,道出些許擔憂,聽著這聲歎息,柳紹卿心頭一緊,油然而生出幾分不舍。

如果可以,他真想上前替她捋平眉心的褶皺,她應該是快樂的。他希望她快樂。正如那年的放手,也是希望她快樂。

抬眸看向他。唐沁雅神色凝重道:“如今,宮中的情況想必你也清楚,本宮作為一宮之主,是眾矢之的,人人都巴不得本宮倒台,銀綠那丫頭跟著本宮的世間尚短,但她的為人本宮很清楚,她性子單純,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的。恐怕這次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唉。”柳紹卿也歎了口氣。“娘娘,您是知道的,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你有事,我定不會坐視不理。所以有什麽話您就直說,我定當全力以赴.”

如果沒有那道聖旨,現在的她應該是他的妻,可偏偏造化弄人,命運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動著你們相遇,卻又將她推到別人的懷中而這個“別人”偏偏還是他們柳家三代效忠的皇上。

忠與情,他最終選擇了前者。選擇默默的祝福,默默的守在她身邊。默默的放手。然後獨自一人來承擔所有的痛。

得知她失憶,他的心裏多少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她失憶,失憶了就不用承擔回憶的苦。也好,這一切就讓他自己來扛吧。

默默的守護,隻要她好,他便知足。

“本宮謝謝將軍。”柳紹卿的話讓唐沁雅很是感動,但感動之餘,一股愧疚浮上眼底。她知道他對她的情一直都在,雖然沒有過去的記憶,但這個男子的一言一行,眼底無意中流露出的溫柔都告訴她,這個男人是愛她的。

而她,此刻卻像個卑鄙的偷兒。在偷了他的心後還要貪得無厭的索取,利用他的感情。雖然,她不想。但,眼下,卻無其他辦法可想。

這個男人的深情,她無以為報,隻有內疚和自責。

斂去愧疚,她淡然道:“如今在這裏,本宮唯一能相信的人隻有你了,所以本宮也不繞圈子,今天本宮請你過來,的確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柳紹卿道:“娘娘,請講。”

唐沁雅招招手,示意他探過頭來,柳紹卿明白,隨即俯身上前,唐沁雅微微俯身在他耳邊將自己的計劃說道。

片刻。柳紹卿起身。“好,我立刻就去辦。”

說完,他轉身剛想離開,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從懷中掏出一個漂亮的錦盒。“再過幾天就是娘娘的生辰了,這個送給您。希望娘娘喜歡。”

事出突然,唐沁雅沒有心理準備,柳紹卿舉著錦盒的手懸在空中,唐沁雅猶豫。“這……柳將軍……”

看到他眼底的受傷。唐沁雅心裏也跟著難過,為這個男人的滿懷深情難過。同時也為這身子原來的主人難過,她想不明白,有如此深情的男人,她為何還要選擇那個素昧蒙麵的皇帝?她可知,如果當初她選擇了眼前這個男人,那她的命運也不會如此悲慘。

眼前這個男人不知,他深愛的女子已經死了,如今,他麵對的是隻是一副美麗的空殼,而寄居在裏麵的靈魂早已換了。

“娘娘,這是微臣的一點心意,如果娘娘覺得為難,那微臣就……”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已經猜到她會拒絕,但心還是不由的痛。針紮一樣。

落寞的將錦盒收回,不料,卻被唐沁雅擋了一下。“等等。柳將軍有心了。”

說完,她從他手中拿過錦盒。打開來一看。是一對翡翠耳環。如同沐霖送的那支釵子一樣,清新脫俗,華麗但不俗氣,歎了聲氣,看來這兩個男人都很了解她。

“唉。唐沁雅,”她在心裏默念,不過此唐沁雅卻不是她自己,而是這個身子原來的主人。與她同名的唐沁雅。“有兩個男人如此深情對你。你也可以閉眼了。”

牢房。

事實上,唐沁雅低估了古代人辦事的速度。銀綠剛被送進牢房沒多久,嚴刑逼供的人就來了。如果按著他們的意思辦倒還好,但銀綠偏偏沒有這樣做,任憑他們如果軟硬兼施,她始終矢口否認自己下毒。跟在唐沁雅身邊久了,銀綠自然也明白,他們是衝著皇後娘娘來的,隻要自己害怕,承認毒是她下的,那正中他們下懷,他們的要的就是她承認。

陰暗的牢房,時不時有隻老鼠從麵前跑過,起先,銀綠還會嚇得哇哇大叫,但現在已經習慣了。

一夜未合眼,直到天明時分,不知是他們累了,還是對她失去信心了,她終於能夠一個人安靜的待會了。隻是,渾身是傷,裙衫外已是血跡斑斑。臉頰又蒼又腫,五個指印清晰可見。身上更不用說,衣衫掩蓋下的肌膚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在最絕望的時候,她甚至想到死,想以死來捍衛娘娘的清白。

乾禧宮

“母後。”雲碩喚道。

“有事麽?”沈晗碧抬眼看了她一下,抿了口茶問道。

雲碩抬手屏退宮女,然後款款走到她麵前,小聲說道:“那丫頭嘴硬的很,一直沒有開口。母後,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然就讓臣妾替她寫一份認罪書吧,到時候隻需她按個手印就行了。”

放下茶盞,沈晗碧開口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哀家倦了,你回去吧。”再聽這事,她已經沒了那份心情,但雲碩並不知道。

“可是?”雲碩心有不甘,不明白她的突然轉變從何而起,昨晚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這次一定要除了唐沁雅,怎麽才半天的功夫就變卦了呢?

沈晗碧不耐,起身朝內室走去。“沒什麽可是的,哀家的話你聽不懂麽。下去吧。”

察覺到她的怒氣,雲碩偷偷瞪了她一眼,柔聲道:“是,臣妾告退。”

禦書房

“皇上,門大人求見。”喜公公進門說道

宇文珞寒正在批閱奏折,筆尖微微一頓,說道:“讓他進來。”

片刻,門清霖進屋恭敬道:“參見皇上。”

宇文珞寒並未抬頭,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問道:“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皇上的話,事情已經查明,”說著,門清霖上前一步。將手中殘留雞湯的藥盅放在桌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針。“皇上請看。”

等了片刻,銀針並未變黑。宇文珞寒抬眸看向他,門清霖不慌不忙的說道:“這盅雞湯中並沒下毒,由此可以推斷,五石散是在雞湯拿到甄靈宮後,在甄靈妃娘娘服食的碗中投放的,因此排除了詠妃娘娘,銀綠等人的嫌疑。經過微臣的調查得知,下毒之人正是甄靈宮的宮女銀畫。可惜的是,銀畫自知事情敗露,已經畏罪自殺。”

宇文珞寒沉思片刻。平靜的眸色中並未透露太多的訊息。“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這是後宮常用的伎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有時候,表麵上呈現出來的真相未必是真相,不過是掩蓋真相的白紙罷了。揣著明白裝糊塗。並不是說他怕。而是現在還不是時機。

“是,微臣告退。”

聖心難測,門清霖深諳此道,遂未多說什麽。退至門口轉身離開。

“等等,”宇文珞寒放下筆,開口道。

“皇上。”門清霖轉身看向他。

“傳朕口諭。去牢房將人放了。”宇文珞寒說道。

“是。”

至此,事情算告一段落,表麵上一團和氣。但經過這件事,唐沁雅更加肯定的心裏的想法甄靈妃,比茹妃更可怕。城府之深令人咂舌。還有太後,從她的反應來看,這件事也應該有她的份。不然她不會那麽痛快的答應自己的要求的。

太後有多恨她,她心知肚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