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籌謀



翌日,七月等在太子宮門口多時。蘇上馥正由小福子、宛心伺候著正要出門,見她立在門前欲言又止的模樣,頗為好笑,“有事求我?”

七月不想他一語就戳中了她的心事,眸色一怔,既然他已經猜到,那她就直接坦言。七月頃刻跪在地上,朝著蘇上馥叩首,連著就是三拜,“爺,我想送送回味。”她不敢直呼濮陽穎真得名字,宮牆之內到處都是“耳朵”。

“她今日午時就走,恐怕此刻趕去,已經遲了。”蘇上馥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語中感歎,“東邊宮內門,你去吧。”

七月聞言,撒腿便往外跑。

蘇上馥見她離去的身影,憂歎不已,她內力盡失,身處大內皇宮,又這般天真性情,若真遇上什麽麻煩,恐怕難以自保。

他隨即道:“輕輕?”

淡輕輕立刻從後頭走上前來,“太子爺。”

“跟上她。”

淡輕輕立刻領命,朝著七月離開的方向奔走。

三人依舊立在門前,宛心突然悄聲道:“經此變故,子車國元氣大傷,濮陽國必然是墨守陳規,而荊棘國貧窮難救。爺,如今的局勢不宜進行原定計劃。”征戰天下的願望隻怕終會落空。

見蘇上馥沉吟,便不說話。小福子後續道:“暗衛探來消息,三皇子秘密令刑部加緊調查濮陽公主車隊被滅一案。”

“父皇不是說案子了結了嗎?”早知蘇瑾瑜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可,子車國太子,不!”小福頓時回意,子車鷺已經不是太子了,“子車大皇子並沒有承認殺害一眾車隊。”

“嗬!”蘇上馥譏笑,“難不成蘇福國的老三要為子車國的皇子翻案?”蘇瑾瑜怕是懷疑起他來了,隻是不好明著調查。

“爺,不得不防!”小福子與宛心一同恭敬頷首。

蘇上馥倒頗為心煩,一擺手,“上朝。”

“是!”倆人跟著蘇上馥的腳步離開了子宣殿閣朝著前殿行去。

而等七月趕到東邊宮內門之時,濮陽穎真的靈柩已經推出了宮門。她呆滯的怔站著,目光極其悲傷。

回味,這個仇她會報的。

還不等七月悲傷難過,身後一雙大手將她拉進了草叢。

來不及驚呼,來人拉過她穿過草叢,直奔向禦林軍的住寢。

“大師兄,”七月甩掉他的手,怒火道:“你做什麽啊?”

莫海堂見四周沒有別人,才鬆懈警惕,苦惱道:“方才你沒有見到遠處的三皇子嗎?你這麽莽莽撞撞的來到宮內門送濮陽公主離開,不知情的人會怎麽想?罪過若大,怕是要質你一個勾結外邦的罪名。隻怕到時候太子都保不住你。”

“保?”她才不要蘇上馥的保護!

“快回去!回太子宮別在這呆著。”莫海堂說完,也不理會七月的難過,徑直離開了。

草叢內,七月呆呆的站著,心想這都怎麽了。淡輕輕對蘇上馥唯命是從,莫海堂如此懼怕這個莫大的惶恐。他們怎麽都變了,變得這麽快。

淡輕輕找到七月的時候,差點撞見蘇瑾瑜一批人馬。

“師姐,快回去吧。我剛才差點撞上三皇子殿下。他難道跟你一樣來送穎真公主嗎?”

“師姐,你怎麽了?”

淡輕輕扯著七月的衣袖,卻怎麽也拽不走她,“師姐,你別難過。最要緊的是我們幾個都還在啊,我們都在你身邊。”她見七月如此悲傷,難過的要命,將七月抱住,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等我們兌現兩年之約,到時候我們四人一起闖蕩江湖,離開宮闈的束縛。師姐,你要好起來,不要為了這些爾虞我詐傷了自己。穎真公主的選擇是她自願的,那是她的命,誰都無法拯救。你不要怪自己,不要難過了。”

聽得淡輕輕的寬慰,七月頓時熱淚盈眶,她的小師妹突然懂事起來了。不過,這些話可不像她能說出來的。

七月鬆開淡輕輕,挽住她的手,“你何時見過落師兄的?”

淡輕輕聞言,臉色驟然泛紅,嘀咕著說:“你怎麽知道?”

“走吧,我們回宮。”七月撫摩著她的鬢發,寵溺的看著她。淡輕輕說的沒錯,既然無法逃離,那隻好服從。更何況想要離開一個牢籠,最根本的要知道牢籠裏麵的最真實的構造與狀況。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安全順利的離開。

這日,蘇上馥早早下了朝回來。用午膳時特意將七月叫來陪膳,讓她與他同桌用餐,同時向宮殿內,甚至所有宮內高位的娘娘們明表七月與眾不同的待遇。

七月倒也沒有反抗,默聲坐下陪他用膳。

“今日,奴婢在宮內……。”

蘇上馥見她有話要說,便搶斷道:“你們都退下。”

七月會意沒有說下去,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膳房,才道:“今日奴婢在宮內門見到了三皇子殿下。想必他是前去送回味的。太子爺可知道三皇子殿下與回味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奴婢聽宛心姑姑提起,三皇子殿下便是調查車隊被滅案的主審官,案子如今雖然擱,可畢竟無人認罪,終究是疑案。”

“你的意思呢?”七月突然對這些感興趣,這讓蘇上馥十分

詫異。

“奴婢想,死得終究是濮陽國的人。雖然濮陽國因公主與人私通,而毫無顏麵追查案子,但不代表他們不能追究。此案最好是交由濮陽國查辦。奴婢認為應當將子車鷺交由濮陽國處置,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

“如此處理,一可防備三皇子繼續查辦下去,真的糾出什麽來,二自然是將子車國對我國的憤恨轉移到濮陽國身上,三嘛,”七月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三、若是子車鷺死在我國豈不是給了子車國一個名正言順侵占入境的機會,而之前所割的城池隻怕悉數會被他收回。”

“至於,四?”

“還有四啊?”蘇上馥心情甚好,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輕抿一口,好笑的看著七月,“你繼續說。”

“四……奴婢怕自己忍不住哪天會了結了他!”她的眸中閃過一瞬的寒光淩厲,筷子重新夾起一口菜來放進嘴中。

“月月,你的腦袋瓜子倒挺好使的,怎麽想出這麽多來。”蘇上馥好奇的盯著她瞧,本是懵懂無知,不想深不見底。

七月忽然一笑,“這些不過是依照他人之見自我總結罷了。不過,奴婢還有一事要求太子爺。”

“你說。”蘇上馥心情暢快的仿佛七月不管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請,太子爺一定保全淡、落、莫三人。”七月卻嚴正以對,離了位子,跪在地上。

“你為何這麽說?”蘇上馥不明白。

七月卻冷著一張刹白的臉,娓娓道來,“此刻,太子爺要奴婢坐上高位,宣告整個皇宮,奴婢的特殊待遇。不就是想讓奴婢檔在爺的身前,為爺鞠躬盡瘁嗎?奴婢不會反抗,亦不會拒絕。但是,奴婢所付出的代價,必須要有收獲。”

蘇上馥目光複雜的盯著七月,聲音咋然變冷,“你繼續說。”

“奴婢已內力盡失,能為太子爺所用,是奴婢的榮幸。隻求太子爺,兩年之後放過其餘三人。奴婢定感激涕零。”蘇上馥用盡心思保住她,決不可能因為他默認她的小妾身份,唯一的解釋便是七月還有用處。而這二十日來,七月默默等待著答案,今日蘇上馥便真的給了她答案。

這偌大的後宮,七月就是他的盾牌,為他檔去陰謀詭計。

“憑你?”蘇上馥好笑的道:“你起來吧。我所承諾的必然會兌現,而你……?切莫想多了。”他起身大步離開膳房,臉色極其難看。小小丫頭,心思頗深,不好對付了。

那日後,蘇上馥與七月形影不離。就算蘇上馥上朝前參政,七月亦尾隨在宮前等待他下朝。宮內頓時謠言四起,皆是說太子情迷小宮女無法自拔。

最怪的事,皇後得知此事,卻沒有召見太子。

此事就這麽一發而不可收拾,直到蘇嫿禕遠嫁荊棘國那日。蘇上馥上書請旨迎娶宮婢七月姑娘,此事令皇帝大發雷霆,說太子被美色迷去了心智。

皇後對此事也不大讚同。

太子卻執意要迎娶七月,弄得父子二人僵持不下。皇帝自然不會容許一個小小宮女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太子妃將來可是要母儀天下的。

七月這日心情倒好得不得了,跟淡輕輕二人早早離開宮殿,前去東邊宮內門呆著。

落千陽白日正好不值班,三人便呆在禦林軍住寢內嬉鬧著比武。淡輕輕自然連連落敗,是是落千陽也是勝之不武。

“二師兄,你怎麽不問問最近我跟太子怎麽了?”

“他既然這麽做,自然可以保你周全。”

“他太奇怪了。我安當的想做他的小妾,他卻非要我坐上太子妃的位子,他不該尋一個有權有勢的太子妃輔助於他嗎?”七月怎麽想都想不通。

落千陽忽然好笑的敲了她的頭,見她吃痛的模樣,逗趣道:“若他要一個輔助他登位的女子,那為何不早早娶了假公主,何必惹那麽多麻煩。有時候,一個有背景有權勢的女人未必能夠輔助男人,你瞧瞧現今的帝後就明白了。皇後有當朝國舅輔著,時常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壓製著皇帝,你以為皇帝心裏沒怨?總有一天,皇帝會打壓掉這股勢力的。”

“朝政?”七月目光盯在淡輕輕練功的身影上,忽然痛苦的抱住腦袋,“也就是說……我會做太子妃嗎?”

“極有可能。若你成不了太子妃,往後在這皇宮的日子隻怕寸步難行,他……”落千陽見倆個丫頭不解望來,笑道:“我說太子,到時候太子爺未必會像如今這般善待你我幾人了。特別是你。”

七月臉色頓時鐵青,“我要怎麽樣才能做太子妃?”

“太子會安排的。”落千陽不再說話,一個旋轉抽出懸掛在牆上的長劍,一劍劃向淡輕輕,“小女子,看招了。”俊俏的麵容春風拂麵,仿佛一切的麻煩都會迎刃而解。

七月與淡輕輕臨走前,落千陽俏聲囑咐她們往後再不許光明正大來這裏了,隻會讓大家都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倆人自然明白落千陽的意思,自此後幾人再沒有在白日裏聚首。

回宮的路上,不想遇見了五皇子蘇仕佑。

“叩見五皇子殿下”七月與淡輕輕跪在地上頷首。

蘇仕佑本走了過去,忽然像想到了什麽,又回

身,對著跪在地上的倆人道:“這不是七月姑娘嗎?你們起來吧。”

七月見他認出了自己,隻好站了起來,“五皇子殿下好眼力,奴婢連頭都未抬起,殿下居然認出來。”

“嗬嗬,你不知道如今你可十分出名。恐怕全宮上下未必有人不認得你。今日議政殿上四哥為了你頂撞父皇、氣壞母後,如今被罰了禁閉子宣殿閣,不想在這本皇子竟然遇見了你。嗬嗬”蘇仕佑好笑道:“你不應當在四哥身邊伺候嗎?怎麽到處亂跑,如今宮裏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了你。”

“奴婢……奴婢……”事情已經鬧到如此地步了!七月吞吐了半天,回不上話,急忙福禮道:“奴婢先行告退。”隨即拉了淡輕輕趕緊往子宣殿閣跑去。

淡輕輕連忙福身,尾隨七月離開。而蘇仕佑依舊眯著眼望著倆人離去的身影,怎麽看都不像四哥會喜歡的女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到子宣殿閣,七月立刻跑向蘇上馥的臥室,推開門卻見他悠然自得的一邊喝著美酒一邊看著詩書,見七月急匆匆的跑回來,連頭都未抬,問道:“找我?這麽急什麽事?”

“路上遇到五皇子,聽他說你被罰了,還說奴婢沒心沒肺,便急忙跑回來看看。”七月走到案及前,端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繼續說:“你非要奴婢做太子妃嗎?”

“自然是。”蘇上馥擱下詩書,抬頭望著她清秀的眸,“怎麽?你不願意?”

“自然願意。”七月猶豫了片刻,見蘇上馥一直看著自己,便大著膽子說:“比如你為我安排一下背景權勢,也好有理據堵住他們的嘴。”

“你到落千陽那逗了一圈回來,什麽都為我想好了?”蘇上馥越發不敢小瞧這幾人了,特別是落千陽。

“不是二師兄教的,他說爺自有安排。隻不過,奴婢不放心,多此一言。”七月斂下眸中情緒,她不想打沒有把握的戰,畢竟她對於蘇上馥而言不過是一枚棋子,棋子無用之時,隻有被鄙棄而已。

“你放心好了。濮陽子車邊境近來頻繁發生爭端,我已上書父皇,公告天下,因無證據定子車鷺滅濮陽車隊的罪,因而要放子車鷺回子車國了。到時候,邊陲重地十分混亂,朝中必然有人你爭我奪出戰邊陲鎮壓四方,這個時候我被關禁閉,是最好的避世機會,而這個空檔正好安插人手填補你的身世。七月,你若想殺他,這是個好時機。不過,最好讓他死在邊陲,而非蘇福國境內。”蘇上馥忽然伸手握住七月的手。

七月一驚,連忙抽出手來,目瞪口呆的看著蘇上馥,“怎麽了?”

“隔牆有耳,小心些。你來。”蘇上馥起身,繞過案及拉過七月的手,將她帶入屏風之後。隨即,倆人閣著屏風往外看,門外遠處的假山後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七月詫異,回視蘇上馥,“宛心姑姑怎麽……。”她怎麽盯梢起太子爺了?不等七月後話脫口,蘇上馥傾身吻住了她嬌豔的唇。

七月頓時嚇的不輕,連忙推搡著要將他推開,卻不想蘇上馥一把將她抱住,唇無不緊密的封死她的嘴。

突如其來的吻,讓七月大失方寸,雙頰頃刻緋紅起來,整個身子因為他輕揉的撫摩瑟瑟顫抖了起來。她楞楞的站著接受著他的挑逗,直到口裏沒了一絲氣息,蘇上馥才仰頭離開她的唇。

隻是唇被他舔噬的更加通紅,惹人憐愛,多久未近女色,令他頃刻變熱血膨脹。蘇上馥輕輕將七月抱進懷裏,輕聲在她耳邊說:“我等不到大婚之日了。”

七月刹那收緊五指成拳,一拳擊在他的胸口,怒目道:“你輕薄我?”卻因力道稍弱,不但沒有打遠蘇上馥,反倒讓他有機可乘,將她打橫一把抱了起來。

“全皇宮都知曉你是我的人,就算你叫破嗓子也沒有人會來阻止我。月兒,你就沒有想過,總有一日,你會失身與我。”蘇上馥就是不甘心這個女人心底總把他想成隻會利用她的人,她難道從未設想過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他看上了她嗎?

“沒有想過。”她隻想安全的離開這裏。

說話間,蘇上馥已經將她抱上了香暖的大床。

七月倒沒了先前的反抗怒火,仿佛一切都是應該的,隻是臉頰越發的紅。

“你若看了我的身子,勢必要娶我的,太子。”打小隻聽得裴姨說,女子的身子是不得由男子隨意看的,若有一天有男子看了你的身子,你必定要嫁他。

蘇上馥聞言一怔,隨即好笑道:“我本要娶你。”

“是一生一世隻有我一人。”七月慢慢念來,抬首目光堅定的凝望蘇上馥欲要覆住她身子的動作。

蘇上馥動作一滯,心底莫名的掠過一絲涼意。他沒辦法做出這個承諾。

床上的氣氛變得十分古怪,七月等著蘇上馥有著下一步動作,而蘇上馥卻呆滯的看著她。

大約片刻之後,房門外有人叫喚:“爺,小福子打宮外回來了。”

蘇上馥這才下了床,不過走出屏風前,囑咐道:“一會別出聲。”

七月自然點頭答應,躺在床上聽得外頭蘇上馥與小福子嘰裏呱啦的商量著事情,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