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繁華落盡意難忘人生如夢一場

恍惚之間,韓洛依稀能聽見身邊衣角窸窣的動靜。如今她是生是死?!虛弱地無力睜眼,試圖開口又發覺喉嚨幹澀得生疼。妄想伸手,全身乏力也隻是徒勞。眼下唯有依靠聽覺來探究竟。

“她竟然敢跳湖自盡!居然要為那個窮酸秀才殉情!這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你這個老不死的婆子!你是怎麽管教自己的女兒!”怒斥聲在整個空間裏響起。

“老爺”那被訓斥的中年婦女也不敢吭聲,紅腫著雙眼,掏出絹子不時擦拭臉上的淚水。

“我告訴你張員外的聘禮我已經收了。就算今天她嫁不出去,明天也立即給我送過去!哪怕是她死囉,也得把她的屍首給我抬過去!”被換做老爺的人不過四十開外,錦衣玉袍,一臉冷漠。

“老爺!毓淩也是您的親身女兒啊!你不能這樣待她!如今她才脫離生命危險,還奄奄一息實在不易出嫁,那嬌弱的身體哪能受這路途的顛簸折騰。”婦人跪拜在地,淚雨如下。

“哼!我已經是好心。她這一胡鬧已經讓嫁衣濕盡,珠釵丟失,這些損失我還沒跟她要補償!我讓她明日出嫁那已經是對得起養育她這十六年!她今日所為早已丟盡我李家的臉壞了我李家的名聲!如今張員外還肯要娶她為妾已經算是她這一輩子的福分。否則,她就真隻能去跳湖自盡了斷一生!”戲謔。

“老爺,可是那張員外已經有六七位妾侍,毓淩嫁過去隻怕是會吃盡苦頭也沒有活路。”哽咽,那婦人渾身輕顫,卻仍然試圖勸服卻又驚恐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是死是活那都是她自己的命數!來人啊,好好給我看著小姐。別讓她再給我出個岔子!明日一早立馬給我送走!”老爺厲聲嗬斥,揮袖正要離去,剛走幾步便又停下。“把夫人請出去。你們好好看守小姐的房間。任何人不可隨意進入!”

家仆恭敬領命。那夫人眼見自己連親身女兒也無法保護,氣得渾身輕顫,再多苦水也隻能咽下,所有的掙紮都已是徒勞。不敢再語隻得淚流滿麵,痛苦地隻的任由兩三個丫鬟“攙扶”著離開。

老爺冷哼一聲也揮袖離去。門口四五個家仆守候在前,空蕩的房間裏隻留下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跪在床榻邊低聲抽泣。

洛兒試圖睜眼,無盡的疲憊席卷而來。轉念之間,隻覺頭疼欲裂,不消一會兒又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再度恢複意識之時,洛兒隻覺得整個身體被顛簸得生疼。耳邊是車輪不停的“吱呀”聲,路麵凹凸不平,一路的折騰導致她終於醒來。

“小姐!你可醒了!”身邊一個穿綠衣裳的小丫頭湊上前,一雙小巧的眼睛此刻紅腫如核。

“這這是什麽地方?”囈語出聲,神智漸漸恢複。

“小姐,奴婢還以為你死掉了!”說完,那小丫頭撲到在洛兒身上就放聲大哭。

洛兒有些不適,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還穿著表演時大紅嫁衣躺在一輛馬車上。眼下撲在自己懷中哭泣的小女孩也穿著和自己款式相同的衣裳,不過發誓簡單。

“你是誰?”洛兒遲疑。

“小姐,您不認識奴婢了?奴婢是環兒啊!?奴婢三歲賣到李府做您的貼身丫鬟。這些您都不記得了麽?小姐!可憐的小姐,連奴婢都不認識了!”說完環兒又哭得淒厲悲切。

“你別哭了。我這不是還沒死麽?”輕聲安慰,揣氣,一時之間無從適應。眼前的小姑娘居然是她的貼身丫鬟!?她究竟掉到遊泳池後發生了什麽事?!稍稍緩緩繼續道:“你叫環兒對吧,那你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對了,你身上有手機麽?我要給家人打個電話。還有我昨天被黃欣推入泳池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姐您到底怎麽了?”環兒哭紅著眼,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美人。“您眼下已經癡癡呆呆說話都糊塗了。奴婢知道賈秀才病死對小姐打擊十分大,可是小姐也不能跳湖自盡啊!”

“什麽跟什麽?”洛兒傻眼,暗忖她什麽時候混入了劇組在拍戲麽?還是常歡又搞了一個惡作劇要戲弄她?!

“小姐!小姐!您醒醒!老爺如此狠心就今日就把你嫁到昊國的張員外做小妾。夫人心痛不已,可是小姐您也要體諒夫人的苦心。若是夫人可以說勸服老爺,您如今就不用受這些苦。”說著說著,環兒又聲具淚下。

洛兒逐漸恢複冷靜,眼瞅著小姑娘哭得如此真情實意,不似拍戲假作。她猛地掙紮起身,環兒見狀急忙使勁攙扶。洛兒伸手一把撩開車窗的簾子,隻見車窗外秋意連綿,斜陽傾斜一地的金色陽光,隨意點綴紅色綢緞的馬車在荒郊野外裏慢悠悠地行駛。美人心中一驚,收回顫抖的手,眼前所有的一切不是做夢。她能活生生地感受到小姑娘手掌上傳來的溫熱,那麽她是掉入遊泳池穿越了時空?!

頷首仔細查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沒錯!這身大紅嫁衣的確是她昨日親自去服裝店租的那套,這一切又是怎麽回事?

“小姐,你怎麽了?”環兒此刻有些害怕,眼見美人不悲不喜,隻是陷入深沉倒更加擔心。

“今日是何年?這裏有是什麽地方?”沉聲,蹙眉。

“今年是虞號十一年農曆九月二十日,現在咱們估計已經是到了昊國的附屬國大虞地的邊境。”環兒乖巧回答,一把抹掉臉上的淚。

“哦。”洛兒點點頭。果然自己陰差陽錯地掉入一個她根本聽都沒聽過的時空。隻是不知為何心中卻莫名湧起一絲一絲難以形容的“雀躍”!甚至一聯想到今日之事與之前在張家界落水之事是否也有必然的關聯?莫非她在張家界消失的那些時間有可能也是在這裏?!恍然大悟,如此一想倒也有所釋然。否則為何她發現自己陷入另外一個時空卻沒有絲毫的意外和震驚,僅僅是平淡從容,更或則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陌生感

洛兒忽然伸出雙手撫上自己的容顏,身邊沒有鏡子無法端詳現在的模樣。隻是她還是她麽?不時又咧嘴一笑,命都活過來了還管是何模樣,反正沒有毀容便已。毀容美人又眉頭深蹙,一時之間仿若又想起什麽事。閉上眼,眼前仿若出現一個精雕玉琢的孩童,隻是那眉眼之間卻又不太清晰。說話的神態卻能記起三分,冷漠無情中倒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情。陡然一聲歎息,卻又是無限的惆悵。

環兒不敢說話,隻是瞧見主人忽喜忽悲,又生怕主人隻是回光返照一會兒病糊塗之際又香消玉損。隻能坐在一旁關切的伺候。

洛兒為自己曾經空白的記憶突然增添了幾許墨筆而興奮不已。就算是記得某些支離片段也能證明她曾經存在的意義。如此一想,更是笑臉怡然。開心地接過環兒遞來的幹餅一口咬下。這一咬才發現這餅著實硬得可以咬碎自個兒的牙齒。看來這李府中的這位小姐過得也真是悲催苦命。堂堂一個小姐嫁妝寥寥一箱不說,眼瞧著隨身的食物如此寒酸,也可見她母親在府中地位。哎,輕聲一歎。為了活命又使勁地咬下一口。

“到張員外家還有多久?”洛兒喝了一口水,問道。

“約莫著也還要兩天的時間。小姐怎麽了?”環兒不解。

“這不是嫁到張員外做小妾麽。那張員外家想必妻妾成群吧,我要去嫁過去估計也沒撒好日子。不如”洛兒靈動的眼烏溜一轉,心生一計。

“小姐是想做什麽?”疑惑。

洛兒一臉得意的笑,朝著環兒的耳畔低語。

“啊!”環兒聽聞捂嘴失聲。“小姐萬萬不可!”慌亂地降低聲響,生怕外頭跟隨的家仆被偷聽了去。“小姐咱們絕對不可偷偷逃跑。”

“為什麽?”換洛兒不解。

“小姐,先不說怎麽在這些家仆手中逃脫得掉。就算您逃掉被老爺知道,那夫人可是要萬劫不複了!小姐,您之前私奔不成夫人已經是受過皮肉之苦。莫非這些您統統都忘記了?”說完,那環兒又是淚雨如下。

洛兒一聽,心中一震。雀躍的心又沉靜下來。她怎麽忘記了那個婦人的聲音,那位苦苦替女兒求情哀嚎的母親。右手摸到左手腕上一物,撥開衣袖露出一個鑲嵌瑰麗紫色寶石的手鐲來。“這是?”

“小姐,這是夫人昨日臨走前給您戴上。那是夫人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環兒拭淚。

洛兒點點頭,心中一歎。如此一來,眼下她必定不能有所作為唯有等乖乖嫁進張府。不免又是彷徨惆悵,要逃也是如此之難。

夜裏,身處郊外又未有驛站於是今夜隻能露宿。四五個家仆各自分工,有些拿出毛毯鋪地,有些去拾來幹柴升好火堆。

洛兒與環兒是女眷因此沒得批準還不能出馬車。隻是在這荒郊野外難免會聽到隱藏在某處的野獸低吼聲。

“小姐環兒怕。”環兒還是一孩童,自小從未在這沒人煙的地兒待過。聽聞那野獸怒吼自是嚇得鑽進洛兒的懷中。

“別怕,外麵有火堆。那些野獸怕火是不敢靠近。”柔聲安慰,美人自個兒倒意外感到不曾畏懼。

“小姐,外頭火堆升好了。可以出來走動一下。”一個家仆在馬車外小聲說道。

“知道了。”洛兒推了推環兒,見她還是害怕,也不強迫那丫頭下馬車。自己不知在這馬車上困了多久倒需要下地去伸展下腿腳。

撩開馬車簾,利落地跳下馬車。吹著徐徐的涼風,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拉近身上的嫁衣快步走到火堆邊坐下。

“這裏是什麽地方?”環顧四周,除了風聲並無異樣。

“回稟小姐這裏已經過了昊國大虞地的邊界到了昊國。”那家仆恭敬回稟。

“這地兒真是荒涼。一片片的幹草堆,連片好看的綠意都沒有。這雖入秋,一路上的景色倒也是蔥蔥綠綠,這樣一看這個地兒倒真有點奇怪。”遠處野獸依然低吼,漸行漸遠。

“小姐有所不知,離這不遠兩三裏有一座魂靈山。那裏長年寸草不生,聽說白骨遍地,有妖怪鎮山作怪才導致這方圓幾裏都是如此。”家仆臉色一變,有所恐懼。

“魂靈山”洛兒聽聞,頻頻點頭,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愫。

此時忽然天空中一隻雄鷹尖聲嚎叫劃破黑夜,驚得那馬屁不安煩躁。

“小姐我怕。”那環兒從馬車跳下來依偎在洛兒身邊。

“別怕,那鷹是不吃活人的。它隻吃”洛兒瞅著那雄鷹在天空中展翅盤旋,頓感蹊蹺。

“那它吃什麽?”環兒不解。

“吃死人的腐肉。”洛兒眼瞅著那雄鷹仿若不肯離去的架勢,一味在她頭頂上盤旋,更感奇怪。

環兒嚇得大氣不敢出。“小姐怎麽怎麽知道?”

“小姐感覺到了什麽?”那家仆聽聞倒對洛兒刮目相看。

“你們沒發現那老鷹一直在我們頭頂上盤旋麽?老鷹是不會攻擊活人,除非是被人馴化過。不過我們又不是皇親國戚重要官臣不值得被人跟蹤發現蹤跡。這樣一來,那鷹就是在等。”美人咬唇,靈動的眼四處張望,試圖在那片漆黑中尋到什麽。

“等什麽?”環兒驚奇地看向自家小姐,一時害怕不敢多問,隻得緊張地抓住洛兒的手腕。

“等我們變成一堆腐肉之後再來覓食。”洛兒好似已經在空氣中聞到那股令人惡心的腥紅之味。

“小姐多慮了。平常我們去昊國都是通往這條路,走了那麽多年也沒見著有什麽老虎野獸。小姐還是早早上馬車休息吧。明日奴婢們還得趕路呢!”另外三個家仆相識一笑,完全不當一回事,打了個哈欠便倒在自己的位置上睡下。

聽著風聲美人似乎感到一絲不悅。不知何時四處潛伏野獸的低吼聲也慢慢消逝。她緊張地走上前從火堆裏拿出一根燃燒的木柴當做火把。“環兒你先上馬車。”

環兒點點頭,乖巧聽話地跑上馬車。山風徐徐,吹的人頭皮發麻。她快步尾隨到馬車跟前,剛前腳要踏上去,隻感到背後一陣麻木,緊接著巨疼襲擊全身,一個踉蹌撲倒在地。猛地回旋轉身,定睛一瞧隻見一頭灰色健壯的狼此刻正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凶狠的爪牙狠狠地撲倒在自己上身!

再一側目,方才餘下的四五個家仆還未發聲就全部已經被狼群撲倒成了其盤中佳肴!

洛兒嚇得渾身輕顫,使勁壓抑住內心的恐懼。集中神誌,回過眼。憶起右手中的火把,趁那狼咬她喉嚨之時,猛地舉起火把一把打在那狼頭上。順勢在地上翻轉幾個圈,妄想借機爬起來。

那灰色的狼未料到一個小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眼睛方才被火把打到有些吃痛。此刻那灰狼更是眼中如熊熊烈火般凶狠。弓起後背,前腿收緊,把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後腿之上,妄想不再浪費時間在最後一撲之時咬斷美人的喉嚨。

那馬屁早已受到驚嚇,驚厥得奔蹄就開跑。洛兒眼見馬車已隨著那黑色的路奔騰而去,心中也放下心來。至少狼群並未跟隨而去,環兒還能留得一命!

借著餘下寥寥的火星,眼下洛兒才看清眼前所見,震驚得不時輕顫薄弱的身子。一隻,兩隻,三隻不!數清之時才意識到此刻在自己麵前竟有二十四隻狼!

很明顯已經食過的狼已不會參與到爭奪她性命的遊戲中。那灰狼想必是隻才成年的幼狼,它們不過是讓它拿自己做靶子練習如何撲食獵物!如此一想,心中苦笑不已。失足掉進張家界石乳洞裏的水池未死,再掉進別墅區裏的遊泳池也苟且一命。如今卻是要掉入狼口成為其食。莫非這命運錯穿交織到最後她就是為了成為別人口中的食物?如此一想,倒失聲笑出。

嬌弱的身子在寒風中不寒而栗,背後抓破的嫁衣留著潺潺的血水。美人麵色從容,在那微弱的火光中映照出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那灰狼虎視眈眈已不再等待,後腿卯足力氣使勁一登便朝著美人撲過去。

洛兒雙手握緊火把,鼓住勇氣拿著火把正欲向那狼頭猛然砸下。

火堆上的星光早已被寒風吹滅。美人手上的火光也已燃盡。洛兒終究是個平常嬌弱的女子,又怎能抵抗得了那凶殘的惡狼!

再一睜眼那灰狼又已得逞用尖利的爪牙撲倒在自己上身。右手的火把早已在剛才反抗之際被震丟在一旁。眼下,唯有等死麽?

那灰狼見自己已經再次得手,眼中滿是得意張著口正欲撲下。

美人下意識地雙手遮擋在身前,緊閉上眼等待痛苦死亡的來臨。

以為痛苦會很快降臨,片刻之後卻仍舊未曾感到一絲痛意。洛兒立馬睜眼,發現自己左手上的鐲子竟然發出一陣陣微弱的紫色光芒,而那光芒卻驚得狼群四處低吼。那一對對紅色眼中流露出的恐懼與不安。

那灰狼也被眼前紫色光芒所驚訝,聽著同伴們的低吼卻仍舊不肯放棄爪牙下的“食物”。

洛兒努力平息自己起搏的胸膛,不敢有一絲動彈。隻是靜觀其手碗上的紫色越來越明亮。

讓人驚訝的是狼群一個個陸續離去,口中仍舊低吼示意。那灰狼眼見獵物就在自己爪牙之下卻不肯放棄。火紅的眼加深幾許神意,朝著那雪白誘人的脖頸一口咬下去!

可還未觸及那強有力的脈搏,隻聽尖銳地低吼!洛兒眼見忽然有一勃然大物出現在自己麵前,緊見著那灰狼被襲擊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翻身而起。

洛兒痛苦地掙紮著起身,抓起身邊的棍子護在身前。借著月光才看清眼前背對著自己的竟然是七八尺高的雄鷹!再一瞧那灰狼,一隻眼已被啄瞎,疼得它不時低吼,用爪子拭去眼眶裏流下的猩紅。

雄鷹是在救自己麽?不解,疑惑。可眼見方才走掉的狼群逐漸聽著同伴的呼救聲又折回來。洛兒緊握住棍子走到雄鷹身邊,背上的傷口仍舊流著血,疼痛難忍,此刻她有些疲乏。心中害怕,卻仍舊不願意雄鷹一時的好心卻陷自己於危險之中。

“你為何要救我?”話一出方覺好笑,鷹怎麽會說人話。

狼群漸漸將美人與雄鷹圍成一個圈,個個虎視眈眈聽從為首的狼的發號施令。

“你可以飛走,何苦與我陷入這危險之中。方才你救了我,我此刻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責怪你。”咬著牙,忍住後背的疼痛。

眼見狼群縮小圈子的範圍,躍躍一試要撲上前來。豈料,不知為何天上月光忽然一暗,再看清眼前之時,那狼群中竟然倒下了三四隻,頓時圈子缺失了一個缺口。再定睛一瞧,一頭通體雪白體格雄健,威猛懾人的龐然大物立於洛兒身前,倒與那雄鷹並肩而站。

這白色龐然野獸不像獅也不似虎,倒是洛兒說不出的動物來。

那為首的狼眼見對手強壯不容擊敗,身邊的同伴也相續倒下幾個。眼中雖露凶光,嘶聲低吼卻也不敢再上前一步。為首的頭領不甘心的低吼,再看了看那美人手中的紫色光芒,最終狠狠地離去。那狼群眼見首領帶路離去,也紛紛相續離去。

洛兒虛脫般大呼一口氣,後背劇烈的疼痛刺痛著渾身的神經,腿一軟跌坐在地。也許是失血過多,洛兒眼前的雪白已依稀模糊,手也無力支撐身子一頭倒在黃沙的地麵上。隻是眼角淌出些許淚水,腦海中仿若浮現出什麽情景。黑色襲上她的眼,疲憊而至閉上眼陷入沉沉的黑夜裏。

又不知昏睡了多久,隻覺得眼皮子能抬,手指頭能動,嘴唇也能依稀張動幾下。沒死,自己真的沒死。閉著眼偷笑,心裏也樂開了花。

“這睡著也還能笑。不知道她偷樂什麽?”一句輕蔑的男聲。

洛兒隻覺得臉上癢癢地,試圖伸手擋開那不適的癢。剛一睜開眼就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驚呆得不敢動彈。

眼前昨日夜裏那白色的野獸此刻正張著血盆大口在吃她手上的肉!或許應該不能用“吃”來形容吧,或許該用“舔”幹淨她手上的細微傷口。

“你還能怕它?!這到奇了!”那素衣的男子臉上滿是輕蔑,一雙烏溜溜的眼此刻充滿不屑。

“你你是誰?”沙啞,卻又顯得無力。掙紮著起身,被背上的傷口拉扯痛得齜牙利嘴。

“連我都不記得了?!”輕蔑冷哼,又搖搖頭。“你這又忘記對我曾經許過的承諾,我又得挖空心思讓你想起來。”

洛兒不解,眼見那雪白又湊到自己身邊愛昵討好地蹭來蹭去,惹得她不由自主的笑出聲。

“它叫什麽名字?昨夜是它和一隻鷹救了我。”洛兒嫣然一笑,伸出手撫摸那雪白的毛發。

“它叫小雪球,自己起的名字都忘了?那鷹叫火影。”素衣男子一臉驚奇,眼瞅著眼前的美人麵容未曾變化,心中可疑。“就算它們不救你,那些狼群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我起的名字?我認識你?!”洛兒低呼,遲疑地看向眼前男子,她實在想不出對那個人有過什麽承諾?!

“是你將我囚禁在這裏百年了。”冷言。

“你就是他們所說的妖怪?就是因為你在這裏才會常年生靈塗炭?”洛兒倒並未害怕,那男子一身素服幹淨得不沾塵染,的確與常人有異。

“怎麽你連童子都忘記了?赤炎童子?”男子烏溜的眼又一轉,眼生笑意。“好吧,這才十載已過你又穿越輪回也是好事,不然我還以為又要等待百年之後呢。”

“十年?”疑惑。

“你答應過要用紫晶還魂扣放我離開這個地方。”坦言。

洛兒此刻並未再聽進那男子的話,思緒裏全然是赤炎童子這個名字。莫非是與前幾日腦海中浮現的那個孩童麽?那麽他又是怎麽樣一個人?如今他又在哪裏?

流淌的風聲中夾雜著婉轉的琴聲,那扣人心弦的琴音拉回洛兒的神智。美人抬眼,望向那琴聲的出處。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尋著那琴聲走去。

男子掩嘴而笑,也不再繼續絆住美人。目送那美人蹣跚著步伐走到那林間深處。

小雪球一直跟隨在美人身邊,寸步不離。也仿若是個領路人領著美人朝著準確方向走去。洛兒背上的傷口仍舊疼痛,雖已止血但每走一步就牽扯到背上的傷口。畢竟體力有限也隻得將身子慢慢依靠小雪球。

那琴聲悠揚輾轉,忽近忽遠,仿若一張看不見的網深深地籠罩住洛兒的心。令人驚喜的是耳邊聽到的琴聲竟是她這一年來夢裏響起的那首曲目!

踹著粗氣,揮去額頭上的細汗。一深一淺的腳印留在那一片片掉落在地粉紅的花瓣中,微風一略,飛舞的花瓣抹去了她留下的蹤跡。

眼前粉紅的海棠花海驚得美人佇立原地。微微輕啟粉唇,此情此景,那靈動的眼莫名閃動著晶瑩的光亮。

那舞動的粉色花瓣如翩翩舞蝶般輕聲飄落在洛兒黑色的眼,停落在嬌嫩的粉唇,最後跌落在她雪白的手掌裏。

那琴音幽幽,靡靡之音,回響整個花海。再一抬眼,那花海中竟現出一個人影。

洛兒輕顫著身,眼中已是淚水連連,粉唇激動的微啟,蹣跚著步伐走上前。

一陣徐徐微風如一雙手將簾幕般的花海分開而來,那花海裏此刻專心致誌地端坐在琴前。演奏的人一身白衣,不過並未發現洛兒到來。隻是一味沉醉在那無邊無際濃濃悲慟的琴音中。

洛兒按捺住內心雀躍的心情,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為何此刻自己會淚雨如下,為何胸口的那顆心會隨著琴聲撕裂疼痛不已。待走近之時,眼瞅著那人身著樸素的白衣,可那男子一頭傾瀉一地銀色白發卻讓她不由得心猛然一抽,如萬箭穿心。

美人佇立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自己的逾越會破壞那美好的景色。眼瞅著那銀色發絲下傾國的絕世容顏,不由自主地輕身抽泣,心中自是斷腸寸斷傷痛一片。

那琴聲悠悠而止,一曲終畢。男子再一抬眼,眼瞅著近在遲尺的人兒,眼中自是又驚又喜,激動萬分,可思緒一晃仍舊呆立坐著不敢起身。生怕隻是海棠仙子的一時興起將花瓣扮作他朝思暮想的人兒作弄他罷了。

美人身著殘破帶血的紅色嫁衣,烏黑的發絲早已淩亂散落傾瀉於身後。那珠釵步搖也墜墜而下,耳垂上的耳環也不知遺落何處。隻是那殘破仍待血跡雪白的手卻驚得男子的眼生疼,胸口處也是隨之而來的傷痛。此時此景卻猶如當年,繁華落盡之後仿佛一切卻還是如同昨日。

洛兒終究抵抗不了身體的虛弱,兩腿一軟便要倒下。

還未觸及地麵,轉念之間便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洛兒真的是你?”耳畔的聲音欣喜若狂,卻又透著些許不確定。

洛兒抬眼,凝望那雙清澈的黑色眼眸裏。鼻尖是一股熟悉的香草味,懷裏的溫度卻讓人窩心得頻頻掉淚。這張傾國的容顏,熟悉扣人心弦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裏反複不停地重現。

大紅嫁衣亂戰之時恍然大悟,洛兒眼前一亮,腦海裏的片段逐漸清晰,激動得輕喚:“易軒白易軒!我我回來了!”說完,雙手環繞在傾國公子的脖項處,將頭深深埋進那個溫暖的懷抱裏。

“洛兒,真的是你麽?真的是你麽?”白易軒忽悲忽喜,仍舊不敢確定懷中的人兒。

“是我,真的是我!易軒!”顧不得疼痛,洛兒淚水連連。“我真的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你!”

傾國傾城終究相聚一起。漫天飛舞的粉色花瓣猶如喜悅的淚水般紛紛飄蕩在空中飛舞,一圈又一圈圍繞著幸福團聚的兩人翩翩起舞!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洛兒含淚,抬起眼,情深意切地許下承諾。

刹那間洛兒左手上的手鐲發出奪目的光耀直射天際,最後化作一片片粉紅的花瓣灑落在他們身上溶為一體。

兩人相視一笑,情定萬年,深情相擁。

兩袖清風拋卻榮華富貴,願意同彼此隱居在這世外桃源處生生世世。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