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武林大會



依始元六百五十九年六月初三,我們終於來到了汐城,這個繁花似錦,有“魚米之鄉”之稱的城市。

宣和塵都易了容,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樣,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平凡中略見清秀,一個平凡中略下粗狂,而我還是原來的模樣,隻是做了男子裝扮。

雖距武林大會之期隻有兩日之隔,可城東也已注滿了從各地而來持有英雄帖的武林人士。唉,若是沒有韓俊啟給我們的英雄帖,隻怕我們三人不隻沒有地方住,甚至連城門也進不去。

安頓好後,我們在城東逛了逛,才知蜀天堡原來就在城東的南麵,它是一座三麵臨水的府邸,有如一座水上花園,美輪美奐,氣勢雄壯,豪華壯麗。正門白玉欄杆兩側各有二十名勁裝男子把守,而另外三麵雖沒有門,卻也各有兩隻小船,船上也各有十名勁裝男子把守,聽說個個都是水下功夫了得。而武林四大家族的成員就被安排住在這山莊的別苑之中,所以我想見韓俊啟和楚廷英他們,暫時是不可能的。

連日來,整個汐城的氣氛已經開始緊張起來,在通往蜀天堡練武場……也就是武林大會比武場的路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其實,這比武場距蜀天堡並不遠,隻有五裏的腳程,它是蜀天堡眾人平時練武的地方,是蜀天堡的私人領地,外麵乍看像是一座別苑,其實院中除了那一片相當廣闊的草甸,便隻有正對著門的那幾間簡陋的廂房,供人平時休息的。

草甸上已搭起了擂台,四周都是高起的看台,到了六月初五這天,看台之上早早坐滿了人,僧俗道尼皆有,有的靦胸疊肚,豪氣衝天,有的英氣內斂,不招不搖,有的沉默寡言,冷眼觀察。他們都是來自各方的江湖人物,認識的都在相互問候、敬酒,或談些江湖典故,或講些豪傑軼事,蜀天堡挑選出的侍女均是年輕美貌,穿梭其中,嬌聲滿酒,整個會場之中熱鬧非凡。

宣遞給我一杯茶,小聲說道:“蝶兒,白玉笙他們來了。”話音剛落,周圍也隨之一片寂靜,無人做聲。

白玉笙,韓俊啟,楚廷英和樓瑞輝(傾月山莊大公子),四人走出廂房,縱身一躍,掠上了主看台。

主看台在廂房的前方,距擂台不過十丈,相當寬敞,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就是楚廷英,樓瑞平,衛祁武,蔣兆宏,還有當地的一些官員,對比其他的看台上坐得滿滿的樣子,顯得相當空閑。

“各位江湖朋友,”白玉笙揚聲道,“此次武林大會,為的是奸魔教,為武林除害,尋寶藏,為百姓造福。比武隻是為了切磋武藝,點到即止,切莫傷了他人性命。”

眾人紛紛附和起來,“奸魔教,尋寶藏……”

我忽然覺得很好笑,按扯了一下宣和塵衣袖,小聲嘀咕道:“其實根本不用比,你看,白玉笙那號召力,完全已經可以領導群雄了。”

宣搖了搖頭,“這隻是表麵的,雖然他是駙馬,但是江湖中人卻不講究這些,隻有武功高強,才真正的可以令人心服口服。”

說到這駙馬,其實在半年前,白玉笙,衛祁文,大皇子,三皇子都在同一天成了親,據說白玉笙與錦繡公主相敬如賓,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清脆鍾響,四周漸漸又靜了下來,武林大會即將開始了。

韓俊啟站起身,拱手言道:“各位遠道而來的江湖朋友,若想一展身手的,都可到擂台上比武,記住點到即止,免傷和氣。”說完,忽地朝我所在的放向看了過來,轉身麵向台下,“雪山派展葉雄向大家請教。”

話音剛落,一位青衫大漢飛身上台,“請”字剛落,他已拔出背上單刀,單刀翻飛,掀起一片白光,把展葉雄圈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展葉雄背上雖也有長劍,卻沒有拔出,隻是徒手和那施刀大漢相搏,兩人盤旋交錯,打的甚是激烈。

“你們說誰會贏?”我低聲說了一句,眼睛卻未離開過那激鬥中的兩個人。

“展葉雄。”

塵的話音剛落,突然一聲暴喝,那手舞單刀的大漢,被展葉雄一掌擊在左肩之上,震得輕輕向後退了一步。展葉雄卻不猶豫,又是一掌拍下來,擊向

那大漢的前胸,那大漢先已受傷,身子運轉不靈,眼看已無法避開一擊,抬手硬接,雙手相撞,一股淩厲的寒氣衝天,隨即大漢猛退數步,跌下了擂台,悻悻離去。

看台上又不少人紛紛叫好,楚廷英站起身,躍上擂台,宣布展葉雄獲勝,進入下一輪,將一塊銀色令牌交到他手中。展葉雄高興地接過銀牌,鞠了一躬,跳下台,幾下閃身進了人群。

一襲月白色的錦袍,消瘦白皙的麵龐,神情平靜清冷……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台下,如來時一樣的冷漠,躍回了主看台。

我垂眸,喃喃道:“我哥似乎清減了很多。”

塵揉了揉我的頭,低聲道:“自從聽說你墜崖的消息後,他便再沒有笑過,聽阿竹說他每天都會到明珠樓默默地坐上一個時辰,點你最喜歡吃的東西。”

心忽然有些堵得慌,我深吸了口氣,側過頭,望向塵,悄聲道:“你們沒有告訴他,我還活著嗎?”

塵搖搖頭,“沒有,畢竟他在京城,周圍耳目眾多,若是有什麽異樣,必會對你不利,哪怕那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們也不想讓它發生。”

“蝶兒,若是想與他相認,今日大會結束後,便可以……”

“不了,”我打斷宣的話,“一切等整個大會結束了再說。”

這時,忽然,周圍又響起一陣陣叫好聲,原來又有人得勝了,楚廷英又是淡漠的來,淡漠的去……

我心裏又是一陣酸澀,便也沒了看比試的興致,一心隻想著等宣和塵比完了,便離開,倒是宣和塵,似乎是專心致誌地看著比試,都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一輪接一輪的下來,直到下午申時,除了少林,武當,昆侖,丐幫,海沙,括蒼及四大家族這些門派的人尚未出場外,其餘的武林眾人都已比試完畢。整個會場此時是情緒高漲,議論紛紛,都有不虛此行的意味。

這時,忽然眼前紫影一閃,衝天而起,迅速掠到台上,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

“好俊的輕功!”

“好深厚的內力!”

……

主席台上的人也是一驚,白玉笙似乎想出手,卻被韓俊啟一把拉住,附耳不知說了些什麽,便又穩穩地坐回了看台了,我笑起來,韓俊啟果然聰明,早已認出來是塵,或者說在看到我的時候,便已經認出他們。

“昆侖商道翎,領教少俠高招。”說話間,一人影閃過,已然落在了塵的麵前,來人身著深藍長衫,背插寶劍,目透精芒,胸前花白髯及腹,臉色紅潤,神態瀟灑,飄逸出塵。

為了隱瞞身份,塵並沒有用他的成名絕技……驚鴻劍法,一劍斃命,但他的劍法依然迅速幹練,閃電一般瞬間橫掃過去。

隻聽“當”的一聲龍吟,兩劍相擊,火星四濺,塵一個閃電般的旋身,長劍一抖,銀光流轉,以攻製攻,兩人交手三十幾招,難分勝負。

忽然間塵一個躍起,長臂一揮,登時寒芒暴漲,劍花錯落,直罩過去,原來塵已經看出商道翎的弱點。

商道翎雖一個急轉,卻還是慢了一步,劍毫不猶豫地抹入他的左肩,頓時鮮血狂湧,急退幾步,橫劍護在胸前,雙目圓睜,望著塵出神,半響之後,才長歎一聲,道:“閣下的劍法變幻莫測,兼數家之所長,打鬥中又未盡全力,我商道翎今宵算是大開了一次眼睛……”

頓了頓,他又長歎了一口氣,接道:“我縱橫江湖二十餘年,劍法不能說是天下第一,卻也少有對手,和人比武數次,雖非第一次挫敗,但卻從未敗的似今日之慘,”他自嘲地笑了笑,“居然接不了閣下五十招,我……商道翎……認輸……”

“掌門——!”看台上有人驚呼。

商道翎卻不看他們,仍舊望著塵,拱手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塵冷眸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在下無門無派,名字更不值得一提,若是定要說,那就叫我淩塵吧。”

淩塵?這名字有點耳熟?商道翎蹙眉尋思,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聽韓俊啟叫了一聲,“塵少俠,”他搶過楚廷英手中的銀牌,站起,“接著。”便扔了過來。

塵飛身接住,便躍回了看台,在場眾人也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想問,卻見天下第一樓的韓俊啟已經承認了,眾人再如何心不甘情不願,卻也不敢吱聲,隻是目光都向我們投了過來,我嚇得連忙鑽進宣的懷裏裝咳嗽。

接下來的幾場比武,第一場是白玉笙對華山掌門,白玉笙勝;第二場是韓俊啟對武當掌門,韓俊啟勝;第三場是楚廷玉對丐幫幫主,楚廷玉險中取勝,但也受了一點皮外傷;第四場是樓瑞輝對括蒼掌門,樓瑞輝輸了半招,括蒼掌門勝。

其實我現在才明白這場比武,大家都是裁判,大家都是比試者,怪不得韓俊啟說隻要想一展身手都可以上台。這四場比賽我至始至終都沒敢抬起頭來,因為主看台那天人的目光時不時向我們射過來,我可不想這麽快就被他們認出來。

天際泛起一片晚霞。

這時,一位虎背熊軀,神成凜凜,背負一對青銅日月輪的中年男子縱身一躍上擂台,向眾人拱手道:“老朽海沙派掌門邱胥蘇向各位江湖朋友請教。”

話音剛落,宣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躍上了擂台,邱胥蘇嘴角微微上揚,隱隱透出一絲不屑,“閣下是……”

“金宣。”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邱掌門請!”

和塵一樣,為了隱瞞身份,宣既沒有使用玄日劍,也沒有使出桑影劍法,隻是打出了他和塵自創的……摯情劍法,此劍法看似清逸淡靜,瀟灑自如,其實卻是在清豔中致人於死地,本來嘛,這劍法就是為了思我所創,越是思念我,他們的心就越痛,自然報仇的心就急切,劍法就越淩厲,越有殺傷力。

邱胥蘇也非等閑之輩,兩手各執一輪,揮舞開來,帶起一陣呼呼的風聲,出手極快,宣連環三劍,他則連封三劍。

“當,當,當”的三聲,環劍相擊,光潮中暴閃出無數寒芒冷電。如此陣勢,讓我不由心中大為驚愕,憂慮橫生,擔心宣的安危。

隻見兩人搏鬥之勢,愈來愈是驚心動魄,宣劍轉如風,但卻始終在那邱胥蘇縱橫的輪影包圍之下。我隻看得眼花蹤亂,隻見一片輪影中,飛旋著一片銀芒,已然分布清楚兩條人影。

塵的手忽然伸過來,把我的衣袖下捏緊成拳的雙手緩緩打開,神色溫柔,笑容安慰,“放心,那人不是宣的對手,宣一定會贏的。”

眾人此刻也被台上那一場激烈的戰鬥驚呆了,緊張又激動地圓睜雙目,愣愣地看著,整個現場隻聽得見環劍相擊的聲音。

突然間響起了“砰”的一聲巨響,隻見邱胥蘇身子飛出,跌倒在了台上,宣收起了劍勢,拱手道:“邱掌門,承讓了。”

說完,宣正待上前去扶他,卻見邱胥蘇冷笑一聲,右手金芒一閃,電射而出,直奔向宣。

兵刃來到,寒風先至,宣猛然一驚,身子一側,雙手並出,一揮之間,竟然把兩道金芒,一齊接在手中。那是兩柄形如短劍之物,兩側形如鋸齒,無數鐵刺,泛出一片綠芒。

有毒!我一驚,江湖傳言海沙派做事光明磊落,原來這就是光明磊落的作風,我冷笑一聲,別人敬我一丈,我當然要敬他十丈了,“塵,把這寒冰注入那人的體內。”

話音未落,我已抹黑了臉,飛身躍入擂台,一把搶過宣手中之物,毫不猶豫地沒入邱胥蘇的左右雙肩,同時塵的寒冰也注入了他的體內,那寒冰有劇毒,“叫一月魂”,就是說不會馬上毒發,一個月後才會魂歸西天,殺人於無形。

邱胥蘇痛苦的大叫一聲,在地上打滾,眾人似乎此時才醒過身來,紛紛指責邱胥蘇暗箭傷人,自食惡果,海沙派的人也急急地抬上他們的掌門推下台去。

白玉笙,韓俊啟,楚廷英紛紛躍上台來,白玉笙和楚廷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垂眸的我,韓俊啟則將銀牌遞給宣。

宣接過,一把攬過我的腰,提氣飛上天空,掠上了看台,和塵對視一眼,才道:“今日天色已晚,我等三人先行告辭。”說完,便同時縱身一躍,在空中幾個虛踢,隱跡在重崖疊瓦中。

白玉笙,楚廷英,韓俊啟,還有主席台上的衛祁武,蔣兆宏都怔怔地看著三人消失的方向,表情各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