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楚塵山莊風波



翌日,寅時,我和阿竹便出發了,阿龍雇來了馬車,其實我本來想騎馬的,被宣和塵阻止了,他們說無論如何,我總是在楚塵山莊的大小姐,雖然做不來大家閨秀的那一套,但裝裝樣子還是要的。

“到了,二位姑娘。”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車夫喚了我們一聲。

阿竹率先下了馬車,撩起車簾,朝正要往下跳的我伸出了一隻手,低聲道:“小姐,哪有千金小姐像你這樣的?”

我不由失笑,卻也是壓低了聲音道:“無所謂了,裝不來就不裝了,這演名門淑女啊,我還真是不會。”

下了馬車,抬眼望去,楚塵山莊還是那麽富麗堂皇!朱漆巨門的兩側分別站著六個身著勁裝的男子,這十二個人,身材一般高大,都是二十二、三的精壯青年,一色青絹包頭,手持鉤鐮槍。

走進門前,突然他們槍槍交錯,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齊聲道:“什麽人?”

阿竹正待發作卻被我一把攔住了,笑了笑,很有禮貌地說道:“勞煩幾位大哥通傳一聲,就說楚蝶依求見。”

那領頭的看了我一眼,略帶命令的口氣說道:“在這等著,別亂走。”說完,他推開門轉身走了進去。

半晌,急急地走來了一位管家模樣的五十歲上下的老者和那領頭的青年,老者一見到我就拱手作揖,道:“老奴給大小姐請安,大小姐萬福。”

他轉身瞥了那領頭的青年一眼,厲聲道:“還不快見過大小姐。”

隨即,那十二人便單膝跪地,齊聲道:“奴才等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大小姐,望大小姐見諒!”雖然他們的語氣很冷很淡,但神態卻是恭謹無比的。

我搖搖頭,淡淡一笑,道:“沒事,都起來吧!”

這時,一名侍衛模樣的灰衣男子,急奔而來,步履矯健,一看就知道身懷武功,直奔我們身前,欠身說道:“莊主請大小姐到偏廳相見。”

來到偏廳,一踏進大門,乖乖,這屋子裏人還真多。主座上自然是楚天宇,右邊依次是二娘、三娘、……嗬,我爹……楚天宇的四夫人居然不在;左邊依次是一位白衣少年、一位藍衣少年和一位紅衣少女,應該是我的兄弟姐妹。

“老爺,大小姐帶到。”那侍衛恭敬地向楚天宇稟告道。

楚天宇抬眼向我這邊掃了一眼,我微微欠身,作了個萬福,笑容可掬,“爹爹。”

雖低著頭,可我依然可清晰地察覺到他淩厲的眼神灼灼的向我射來,半晌,他忽然開口道:“你還是一點也沒有變。”聲音還是那麽冷淡,那麽磁性,那麽好聽,很有男人味。

我抬頭對著楚天宇又是一笑,這下看清楚了,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隻是讓他更成熟,更具魅力了,我勾唇輕歎,這男人還是那麽好看,對女人來說,還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爹也沒有變。”我說。

楚天宇的麵部明顯一僵,隻是很快就恢複過來,他朝我淡淡一笑,“去見過你的二娘、三娘吧!”

我笑笑,“是。”

剛走到二娘趙婉如的身邊,卻聽“哎喲……這大小姐回來了,怎麽沒見個人來通知我啊?”但聞其聲,未見其人,這女人的聲音真是甜的膩人,我不由得抖了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回頭,但見門口一個打扮妖嬈貴氣的美麗婦人蓮步輕移地走了進來,她的頭上大大小小帶了能有幾十隻珠釵!

我不由得一驚,頭上頂著那麽多的珠釵?合起來還不得幾十斤重?這走路都等同於在做苦力。她她她……也太誇張了吧!這樣……美嗎?

皺了皺眉頭,她應該就是楚天宇的四夫人——沈玉梅吧!這人長得倒真跟薛寒梅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這脾氣秉性就相差甚遠了,難道這就是楚天宇……想要的?

我微微輕笑,麵上微帶嘲諷,撇眼想偷偷看看楚天宇的反應,誰知這一望居然和楚天宇望著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原來楚天宇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身上,正好把我剛才那表情一覽無遺地收入眼簾。

我一怔,笑容僵了一下,楚天宇似乎也沒想到我會突然抬眼望他,玄冰般的眸子也閃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便又恢複了平靜,隻是這次他終於收回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沈玉梅,冷冷道:“你來做什麽?”

“莊主……”沈玉梅蓮步輕移,走到楚天宇近側,微微欠身,嘴角微微一撇,撒嬌似的說道,“人家聽說大小姐回來了,我這做四娘的也該見一見吧?”

楚天宇輕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沈玉梅得到了默許,款款地向我走來,就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冷冷一笑,道:“這就是我們楚塵山莊的大小姐嗎?怎麽這麽寒酸?該不是他人冒名頂替的吧?”跟她頭上那麽多珠釵比起來,我無金無銀還真是寒酸了。

聽到此言,阿竹冷眸瞥了她一眼,眼珠兒滴溜溜一轉,小丫頭也想整人了!

她的目光狡黠,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卻還努力裝著一本正經,看著我挑眉道:“小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難聞的氣味啊!嗯……真是臭死了。”說著還用手在鼻子旁扇了扇,一臉嫌惡的樣子。

話畢,屋裏頓時傳來怪異的不和諧“嘻哼”聲。

我也“撲哧”一下笑了起來,眼眸四掃,但見眾人都緊抿著嘴,應該是在極力的忍著笑,又有些忍不住,才會不時的有些奇怪的聲音從他們嘴裏溜了出來。

“阿竹——,我倒沒有聞到什麽臭氣,倒是有一隻花蝴蝶在眼前晃來晃去,弄得人頭暈。”說著我還誇張地往阿竹的身上倒了倒。

“噗……”終於有幾個人忍不住了,可惜剛剛張開嘴就收到沈玉梅冷冽的目光,隻好把那還來不及發出的聲音生生的蹩了回去。

“你們……”沈玉梅原本絕美的麵孔一下變得猙獰扭曲,她走向我們,同時,掄起手臂,毫不猶豫地就要往阿竹的臉上打過來,嘴裏還恨恨叫著:“不知死活的賤丫頭!”

哼哼,看來這女人是被楚天宇給寵壞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也敢撒潑。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的動作在我看來簡直就像慢動作回放,阿竹要避開她簡直輕而易舉。果然,阿竹身形一晃躲過四娘的纖纖玉掌,倒是她剛才用力過猛,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在場的人立即目光凍結,鴉雀無聲,倒吸冷氣——

看來我們惹禍上身了,等待我們的是什麽?無所謂!

“啊——”沈玉梅吃痛地大聲呼叫,不一會兒,一個丫環上前將她扶了起來。走到楚天宇的身邊,原本一臉凶悍的她馬上轉變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淚珠瑩瑩,她拉起楚天宇的衣袖,晃了晃,撒嬌似的說道:“莊主,她們欺負梅兒,您要為梅兒做主啊!”

我不覺啞然失笑,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應該是

她吧?她倒好,做賊的喊抓賊。這撒野耍潑的人也好像是她吧?我和阿竹可是連碰都沒有碰她一下。

楚天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裏並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這算是他給我的下馬威嗎?不過真可惜,我淩雪兒從來不吃這一套。

我微微一笑,正待開口,卻聽一道溫柔甜美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莊主!蝶兒這一路也辛苦了,您讓她先下去歇息吧。”是我的二娘趙婉如。

“我說二姐……”沈玉梅擰腰走了過來,冷冷一笑,隨即臉色一沉,怒目而視,“這裏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到一邊去。”

好一個霸道蠻橫的女人!

她伸手抓住趙婉如的胳膊,忽然用力一推,趙婉如的身子一個踉蹌,向後倒了去,說時遲那時快,一白影從座位上躍了起來,正是楚廷英,他一把接住了趙宛如,接著那紅衣少女楚思琦也奔了過去。

“咳咳……”趙婉如倒在楚廷英的懷中咳了起來,臉色瞬間蒼白,神色痛苦。

“娘,你怎麽樣了?”楚廷英狠狠地瞪了沈玉梅一眼,一邊拍著趙婉如的背,幫她順氣,一邊焦急地問著。

“英兒……”趙婉如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事,老毛病了。”

“你——”楚思琦怒目地看著沈玉梅,敢怒卻不敢言。

沈玉梅看了他們兩眼,不僅不道歉,還滿臉笑意,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我斜眼偷偷地瞟向楚天宇,明明把這一切都已看在眼裏,卻還是冷眼旁觀,仿佛這裏的一切與他無關,他也隻是一個旁觀者似的。

我不由心中暗歎:楚天宇啊楚天宇,你真的不在意他們嗎?真的從來就沒有把他們當成過家人嗎?真的全由著這個長得跟薛寒梅一樣的人毀掉這個家嗎?

唉,罷了罷了,既然楚天宇他都不管,都不顧,那我又何必多管閑事呢?想了想,話又說回來,這趙婉如好像是為了我和阿竹,那她這病……

“哥,快扶二娘坐下,讓我看看她的病。”

楚廷英抬頭瞥了我一眼,笑得冷淡疏離,“不必了,我娘的病有特定的大夫,就不麻煩你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現下我才看清楚廷英的模樣,劍眉星目,線條硬朗,這家夥長得也很好看,但比起宣和塵還是略遜一籌,他的態度很冷淡,不過沒關係,我不在意,聳聳肩,繼續笑道:“哥,我是蘇老神醫的嫡傳弟子,二娘的病說不定我可以完全治好,你……也不讓我試試?”不讓我試,可別後悔!

楚廷英眸光閃了閃,還是有些猶豫不定。

“英兒,扶娘到椅子上坐下,讓蝶兒看看吧。”趙婉如微笑地看著我,語氣溫和。

“站住!這樣就想走了嗎?”沈玉梅站在我們的麵前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阿竹。”我冷冷一笑。

“小姐。”

“若再有人挑釁,就給我扔出去。”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啊。

“是。”

說話間,周圍無形的殺氣陡盛。

沈玉梅好像真的有些被嚇住了,一張臉頓時慘白,囂張氣焰也隨之減了不少。

我說:“讓開。”

下一刻,她便奔向了楚天宇,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莊主,你要為梅兒做主啊,她們想殺梅兒。”

我不覺啞然失笑,這個女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啊!握了握拳,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頓,不過,現在……不行!

閉上眼,我深吸了口氣,強自壓下心中的怒意,笑道:“二娘,我們回房去吧,這裏太吵,不適合看病。”

“這……”趙婉如猶豫不決地看著我。看來,楚天宇不發話她們是不敢走了。

“爹爹,”我麵帶笑容,輕聲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楚天宇看我的眼神高深莫測,打量了我許久,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下去吧!”

“啊?”沈玉梅一驚,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莊主,那我……”

楚天宇的眼眸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她連忙膽怯地低下了頭,把要說的話也蹩了回去。

嗬嗬,她也有吃蹩的時候,活該!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對著楚天宇笑道:“那麽,爹爹,我們就先下去了。”

楚天宇點了點,我就和楚廷英扶著我的二娘,走出了偏廳。

這一場無聊的鬧劇也總算是結束了!

到了趙婉如的房間,扶她在軟榻上躺下,坐到榻邊,我才注意到她眉宇間有著抹不去,化不開的濃濃的憂愁,這幾年,她定是過得很無奈,很痛苦,她的身體才會看起來如此的纖瘦,神色如此的蒼白。伸手把了把她的脈,輕聲說道:“二娘你這是抑鬱成疾,說白了就是抑鬱症?”

“抑鬱症?”楚廷英一臉困惑。

“是。”我瞥了他一眼,回頭,目光灼灼的射向趙婉如,“是心病,或者說是心結。”頓了頓,又道,“我可以治標卻治不了本,這心病還需心藥醫,二娘你這病隻能靠你自己,若打不開心結最終會抑鬱而終。”

趙婉如美目一轉,看了看楚廷英和楚思琦,最後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似有什麽要說,但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難以啟齒?還是不知從何說起呢?不過沒關係,既然你說不出口,那就由我來說吧,想了想,笑道:“二娘,有些東西如果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的話,那麽……幹脆放棄。”

“放棄?”趙婉如驚訝地看著我,隨後喃喃道,“可以嗎?”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退一步,海闊天空。愛,不一定要擁有;擁有的,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大多數人就是看不開,才會身陷其中,不能自拔,其實有時候放棄不一定是服輸,那是一種灑脫與超然的境界。”

“你看,”我站了起來,把楚廷英和楚思琦推到她的麵前,“你還有兩個很愛你、很心疼你的兒女,你的生活並不孤單,他們會永遠支持你,他們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你過得開心、快樂,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默默流淚的時候,還有兩個人會很心痛、很擔憂,你……不在意嗎?”

“二娘,一味地付出卻永遠沒有回報的感情還要它做什麽?你抬頭看看這個世界,太陽還是那麽耀眼,花兒還是那麽鮮豔,鳥兒還是那麽歡快,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到嗎?哭著麵對生活真的很累,也很傻。既然哭也是生活,笑也是生活,那麽,何不笑看風雲呢?不愉快的事就要把它塵封起來,放開胸懷,何樂而不為?”

“蝶兒,”趙婉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也有過不開心嗎?

阿竹、楚廷英、楚思琦也震驚地看著我。

我嗬嗬幹笑了兩聲,“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這些我都是聽別人說的。”

阿竹似乎舒了口氣,“小姐你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

“以為我也曾經為情所困?”我打斷她的話,挑眉斜睨她,似笑非笑。我是有過不快樂,但那都是前世的事了,都已經是逝去的記憶了,早已被我塵封,永遠也不會再出來了。

阿竹對我眨眨眼,曖昧地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愛小姐都來不及,哪舍得小姐受苦。”

我一怔,丟給她一記白眼,“好啊死丫頭,貧嘴,看我怎麽收拾你。”說著,我就伸手去撓阿竹的胳肢窩。

阿竹一邊躲閃,一邊求饒道:“嘻嘻,小姐,我不敢了,你饒了我吧!”說著說著,她突然向門邊衝了過去,一把拉開了房門,就要往外跑,卻瞬間頓住了。

門口站著四個人,楚天宇,我的三娘——殷敏君,我的弟弟——楚廷凡,還有剛才傳話的侍衛。

他們四人從長廊走過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隻是不想揭穿而已,我也想讓楚天宇聽聽我剛才的那翻話,讓他知道他的有些記憶也是該塵封的時候了;讓他知道他再執迷不悟,他身邊的人遲早也會離他而去的,讓他知道愛……是雙方的,單方付出隻會帶來無止盡的怨恨。所以當他們出現的時候我並不吃驚。或許沒料到我們會忽然間開門,他們倒是一驚,愣了一下。

“莊主!!”

“爹!!”

“爹!!”

趙婉如,楚廷英,楚思琦不約而同地驚呼了一聲。

我在心中笑了笑,故作吃驚地說道:“咦?爹爹怎麽來了?”

楚天宇的臉色並無異樣,隻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許久才開口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們來了嗎?”

我心中猛地一驚,難道他看出我有武功了?沒道理啊,我都已經用龜息法隱去了武功,隱藏了內息,他怎麽能看得出來呢?奇怪!?

擔心歸擔心,但我表麵還是裝作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詫異道:“嗯?爹爹你在說什麽?你來了很久了嗎?那為什麽不進來?”我就是跟你打馬虎眼,看你拿我怎麽辦?

說話間,他已欺身到我的身側,指著阿竹,嘲弄道:“以她的武功修為,我們來了,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就不用再裝了。”

我暗暗地吐了口氣,還好,還好,他沒有發現……隻是一場虛驚!

“小姐。”阿竹擔憂地望著我。

我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柔聲道:“沒事。”隨後,頭轉向楚天宇,靜靜地看著他,“不錯,我是知道你來了。”

他的眼中光芒一閃,臉上帶了幾分冷笑,“那你剛才那翻話也是說給我聽的囉?可惜,你白費心機了,那翻話對於我來說是一點營養也沒有。”

冷血!變態!無恥!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很了不起啊!我在心裏不知把他罵了多少遍,但臉上的笑容卻越加深了,“你的意思就是我在對牛彈琴了,唉,我也是這樣覺得的,這對牛彈琴啊,牛還知道搖搖尾巴呢?對你?”我頓了頓,再次開口,已是咬牙切齒,“簡直就是在浪費口水,浪費精力,我這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太閑了!”

話音剛落,屋內瞬間陷入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楚天宇的雙目暴睜,怒氣驟漲,目光如凶猛的野獸一瞬不瞬地瞪著我,而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比氣魄,比對視本姑娘不會再輸給你了。

就在這沉悶、詭異的氣氛越來越濃的時候,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最先發話的人居然是趙婉如,她讓楚廷英和楚思琦把她從榻上扶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拉住我,搖著頭責備道:“蝶兒,不能對你爹這樣說話,快給你爹道歉。”

殷敏君也走上前來,站在我和楚天宇的中間,賠著笑臉道:“莊主,蝶兒她說笑呢,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蝶兒,你快道歉啊!”趙婉如又慌忙地搖了搖我。

我仍舊緊盯著楚天宇,仍舊不發一言,沒有錯我為什麽要道歉,就算有人要認錯、要道歉,那人也不該是我。

看著我仍舊沒有道歉的意思,楚天宇冷笑了一聲,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再低頭時眼中已沒了先前的怒氣,又恢複成一貫的淡漠疏離,他看著我,淡淡地開口道:“這就是你對爹說話的口氣?”

聽到楚天宇說到“爹”字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他居然也知道自己是做爹的,可他有個做爹的樣子嗎?我笑得喘不過氣兒,整個身子都靠在了阿竹的身上。

阿竹慌忙地抱住我,焦急地道:“小姐,你怎麽了?”

“蝶兒?”趙婉如也擔憂地喚了我一聲。

半晌,我止住了笑,抹掉臉上笑出的眼淚,從阿竹懷中站起來,回頭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楚天宇,聲音平靜而淡然,“你說你是我爹,可你盡過做爹的責任嗎?楚蝶依七歲以前你在做什麽?你知道她七歲以前是怎麽過的嗎?唉,真可惜啊,我也不知道,想討伐你,也師出無名。你現在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真的,隻是一個陌生人。”

“算了,別說我了,說說他們三個吧。”我指了指楚廷英、楚思琦、楚廷凡,“不知你是否又有盡過做爹的責任,是啊,你肯定會說,你給他們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住最好的,你並沒有虧待他們,可是那些隻是物質上的,那精神呢?你知道他們真正想要什麽嗎?你知道他們喜歡吃什麽嗎?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快樂,什麽時候不快樂嗎?哼,你都不知道?”

“還有一點,也請你別忘了。”我指了指趙婉如和殷敏君,“你是他們的丈夫,你看看她們,一個已經被你弄得隻剩下半條命,一個呢?也心事忡忡,笑顏難開。她們應該叫你什麽?‘夫君’、‘相公’,或者是‘宇’;那你讓她們叫你什麽?‘莊主’。嗬,你們本應該是最親密的人,現在呢?倒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些就算了,你還找了個跟薛寒梅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回來,把這家搞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嗬嗬,我現在還真懷疑你到底是喜歡薛寒梅這個人,還是喜歡她那張臉。”

“啪——”臉上火辣辣地劇痛,麵頰頓時紅腫起來,而我的身體也猛地往後退了兩步。不由得暗道:這楚天宇出手還真是快、狠、準。

“小姐。”阿竹驚叫一聲撲了過來,撫上我的臉,哭道,“你為什麽不躲啊?”此刻她臉色慘白,淚眼瑩瑩。

我歎了口氣,苦笑道:“躲不了啊!”楚天宇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高,我若是硬避開他的掌風也要使出全力,那我的武功不就暴露了嗎?

楚天宇冷冷地看著我,幽黑的雙眸中載著憤怒載著傷痛似在嘶吼!忽然,他一轉身,施展著輕功躍了出去,瞬間就沒了蹤影!

那個灰衣侍衛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隨即轉頭,“莊主,莊主”一邊叫一邊追了出去,瞬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