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韓俊啟



怡芳院,羽城最負盛名的青樓。

這裏的姑娘個個溫柔美麗,落落大方,四大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然,最絕的,卻是她們的花魁柳湘湘,不僅有傾城傾國的絕色姿容,而且文采出眾,被人驚稱為“百花仙子”。

在青樓中有自己獨立別苑的人並不多,但柳湘湘卻有,她的小院取名為“柳仙苑”。

晴朗夜晚,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滿天星鬥明輝可見。

此時,柳仙苑的廂房中燈光柔和而安靜,靠窗的錦織軟塌上躺著一位藍衣錦袍的男子,臥榻旁跪有一侍女,正給榻上的人捶腿。

榻前不遠處的矮幾旁端坐著一名粉衣女子正撫琴吟唱,琴聲悠揚,歌聲婉轉,絕美的臉上是甜甜的笑意。

一曲終了,藍衣男子拍了拍手,成熟中又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略略揚起,“好一曲《鳳求凰》,湘湘這是在向我表露心跡嗎?”

“爺取笑人家。”柳湘湘絕美的臉上飛過一絲紅暈,一雙秋水般的眼波柔柔地瞧向藍衣男子,眼睛有幾分羞澀,幾分狂喜,幾分躲閃,動人之極。

可此時藍衣男子的腦中卻忽然浮現了一雙剔透晶瑩,坦率自信而更多的卻是清冷淡漠的眼眸……他甩了甩頭,唇邊漾開一絲笑意,語氣溫和地向柳湘湘招了招手,“過來。”

跪在一旁的侍女叩首一拜,很識趣地半蹲著身子退了下去。

柳湘湘見男子如此溫柔地待自己,一顆心急跳中竟有著無比的歡悅與驚喜,外界傳言她柳湘湘冷若冰霜,那是因為那些男人都不值得她為之展顏一笑,按壓住心底的狂喜,她福了一下身,略作矜持道:“是,爺。”

柳湘湘蓮步輕移地坐到藍衣男子的身邊,藍衣男子一把將她拉入懷中,低頭輕輕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柳湘湘白玉般的雙頰瞬間浮起淡淡的紅暈,嬌羞地將臉埋入他的懷中。

藍衣男子輕笑起來,“怎麽還這麽害羞?!”說著,他俯下頭,臉緩緩壓下,唇印上了柳湘湘的……

柳湘湘的身子猛地一顫,雙手緊緊地勾住藍衣男子的頸項,低低的呻吟出聲,似在邀約男子的進一步的侵略和占領。男子低吼一聲,抱起她,迅速地往床榻走去,粉白的紗帳放下,遮掩了滿床旖旎的春光……

“爺,你愛湘湘嗎?”

男子沒有說話,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何為愛?他隻知道讓這個女人吃好的,住好的,給她所喜歡的金銀珠寶,這就夠了,不是嗎?因為女人不都是貪慕虛榮的嗎?

“抱緊我,爺,我……這身子,隻能是你的!隻有你能觸摸與抱摟……不會再讓別男人的肮髒留在我身上……爺,求求你……要……我……”

“妖精!”男子沙啞的聲音裏已染滿了****。

接下來,不再有任何交談,屋裏隻餘粗重的男聲,婉轉呻吟的女聲,床榻搖晃的聲音,兩具密密不可分的身軀交纏成熊熊烈火,焚燒出億萬星芒的璀璨……

“當……當……”已是二更天了,人們早已進入了夢鄉,整個世界籠罩在黑暗中,隻餘那一輪明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清冷寧靜。

“許府?就是這裏。”

我和忘塵一身青衣,青紗蒙麵,站在一座豪華的大宅前,大宅兩側的紅燈籠上印著“許府”兩個字。我們同時提氣,輕輕一躍,掠上屋脊,往院中張望,隻見整座大宅的燈火早已熄滅,隻有幾盞掛在走道上的燈籠散著微弱的燈光,隨風搖擺。

要說啊,我們之所以半夜三更的不睡覺來到這裏,隻因明珠樓開張第三天,就有人上門來搗亂,雖然那些搗亂的人都被阿星他們好好的教訓了一翻,可是,要解決根源問題,就隻能找到主謀,結果經過阿星連日來的調查,才知是隔壁飄香樓的東家許富貴搞的鬼,於是我和忘塵就隻有到許府來走一趟羅。

今夜許富貴正宿在他八姨太的房中,我和忘塵避開守衛,悄悄地潛入院中,來到廂房前,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後忘塵抽出手中的劍輕輕地劃開裏麵的門閂,推門,率先走了進去。

“什麽人?”裏屋裏一道低沉的男聲低聲喝道。

話音未落,忘塵已倏然欺身躍到那人的麵前,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而我也迅速地點了睡在他裏麵的女人的睡穴。

眼前的這個男人,五十歲上下,方正臉龐,身形有些富態,正在我們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默默的打量著我們,看到兩個青衣蒙麵人還能如此鎮靜,也算是頗有膽量的人。

“許老爺,來,坐下聊聊。”我在八仙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向忘塵揮揮手,笑容可掬地對那男子道。

忘塵淡漠地收起了劍,許富貴故作鎮定地走到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冷聲道:“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我淡瞥了他一眼,

笑笑,不語,拿起桌上的杯子把玩起來。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他急了,沉不住氣了。

我繼續把玩著茶杯,卻不看他,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興味,“明珠樓這連續三天有人搗亂的事,許老爺不會不知道吧?”

“砰——”許富貴剛拿起的茶杯一個沒拿穩落在了桌上,他愣了半晌,忽地“咚“的一聲跪倒在地,猛磕頭,顫聲道:“二位爺饒命,二位爺饒命……”

他麵如土色,全沒了先前那鎮定自如的氣勢。唉,其實這也難怪他,這三天來,到明珠樓找茬的人,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手筋腳筋俱斷,更有甚者是傷重未愈,至今昏迷不醒。

見他渾身顫抖不止,我嘴角一勾,臉上展開了一個無害的笑容,“許老爺,這是做什麽?來來來……快起來,我們可是晚輩,怎麽能讓你跪著呢?”說著,還伸手去虛扶了扶他。

他慌忙的避開了我的手,連退兩步,“求二位爺行行好,放過小的吧。”他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忽地一亮,從懷中摸出一打銀票遞給忘塵,一臉諂媚,“二位是要錢吧,這些全都給你們。”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家夥莫不是守財奴,怎麽睡覺還把錢放在身上,真是有夠變態的嗜好。

忘塵轉頭看著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微笑地點點頭,這錢可是好東西,我向來是來者不拒,不要白不要。

見忘塵收了銀票,許富貴明顯地舒了一口氣,看來他以為我們是明珠樓雇來的殺手。

“許老爺,”我閑適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打明珠樓的主意。你們許府上下一共一百零五口人吧。”

許富貴略略有些緩過來的臉色驀地又染上了一抹懼色,額上冷汗直冒,哽聲道:“二位爺饒命啊,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無視他的求饒聲,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了一會兒,才道:“知道嗎?明珠樓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拿捏的軟柿子。”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我冷笑一聲,猛地站起身,右手輕輕一抖,玄月劍從袖中滑出,瞬間出鞘,劍氣衝天,寒光凜凜,轉瞬間,劍花紛飛,將眼前的桌子劈得粉碎。

這一舉動,讓本就被嚇得不輕的許富貴,眼白一翻,兩腿一蹬,給嚇得暈了過去。

唉!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手指輕撫上額頭,噘嘴道:“膽小還真小,害得我這麽快就沒得玩了。”

忘塵麵無表情地揉了揉我的頭,幽黑的雙眸中竟隱隱有絲好笑的表情,我不由一愣,卻見他將我手中的劍收入鞘中,輕輕地拉上我的手,柔聲道:“走吧。”

怡芳院,柳仙苑。

天色漸明,陽光明媚地跳進屋內,一名身著青衣,長相清秀的少年推門而入,走到床前跪下道:“爺,四爺和蔣公子他們來了。”

“嗯?他們還真會擾人清夢!”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懶懶的聲音卻帶著幾分不悅,“知道了,帶他們過來吧。”

“是,爺。”青衣少年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屋裏沉默了一會兒,一道嬌柔甜美的女聲忽然自帳中傳出,“爺,湘湘還沒睡醒,湘湘還想睡。”

“起來吧。”那道慵懶的語聲再次響起,床動了動,一雙晶瑩白皙的手緩緩掀起帳子,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翻身下床,帳裏的女子也連忙跟著下了床,從衣櫃中拿出一套白色的衣衫為男子穿上,然後用白玉冠將男子的長發束好。

“爺,”柳湘湘睜著那雙如秋水般勾人心魄的動人眼眸,深情款款地望著眼前的男子,膩聲道,“湘湘……”

“下去吧!”他沒有看她,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聲音溫和中卻含著不容駁辯的威嚴。

柳湘湘柳眉微微一蹙,噘了噘嘴,撒嬌著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卻見那含笑的眼眸中一閃而逝的寒芒,心中猛然一顫,哪敢再多言,連忙拿了件紅色的衣物穿上,匆匆離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屋外便走進來兩名俊美的男子,一青一紫,青衣的那位斯文中見優雅,紫衣的那位全身上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見到他二人,柳湘湘連忙微微福了福身,又委屈兮兮地扁著嘴回頭望了眼坐在八仙桌前悠閑自得的白衣男子,才悻悻地走了開去。

青衣男子和紫衣男子走到桌前坐下,白衣男子沏上一壺新茶,為每人斟上一杯,青衣男子接過,嘴角噙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俊啟,為什麽每次找你,你都在女人堆裏轉呢,整天鶯歌燕舞的,還真是****多情,處處留香啊。”他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其實,娶個正經人家的姑娘回去不是更好嗎?我看那個施姑娘就不錯,色藝雙絕,真的是妻子的上上人選。”

白衣男子名喚韓俊啟,他似笑非笑地望了眼青衣男子,挑了挑眉,道:“兆宏是來為施姑娘做說客的?”

青衣男子名喚蔣兆宏,他愣了一下,訕笑道:“那裏,我隻是為你著想而已,那麽好的姑娘打著燈籠也難找……”

“既然她那麽好,那你為什麽不上門提親呢?”韓俊啟打斷他的勸告,輕描淡寫的擲回一句,順利的阻住他的口。

蔣兆宏瞪了他一眼,“她的芳心可沒寄托在我的身上。”

“哦,”韓俊啟口氣慵懶,又含有幾分調侃的意味,“兆宏的意思就是說,若是她對你有意,你便上門去提親了?”

“你……”蔣兆宏的臉開始慢慢發紅,轉頭扯了扯靜靜坐在一旁品茶的紫衣男子,“阿武你倒是說句話啊。”

“說什麽?”紫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好笑的神色,抿了口茶,才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俊啟****成性,你還勸他娶妻,這不明擺著的事嗎?免談。我看你還是省省心吧。”

聞言,韓俊啟嘴角扯出一道動人的弧線,魅惑之極,“還是阿武了解我啊,人不****枉少年。”紫衣男子名喚衛祁武。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

“你們這麽急匆匆地找我,有什麽事嗎?”韓俊啟悠閑地品著茶。

“嗬嗬,”衛祁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歎道,“我現在倒有點同意兆宏的話了。”

“哦?”韓俊啟挑了挑眉。

“你是應該好好找個妻子了。”衛祁武又笑了笑,“否則天天在這溫柔鄉裏,外麵天塌下來,你也不知道。”

韓俊啟往椅背上一靠,懶洋洋的歎了口氣,道:“到底是什麽事?讓阿武也產生了這種念頭。”

衛祁武不急不慢地品了口茶,才淡淡道:“城東飄香樓的許富貴今晨舉家南遷了。”

淡笑之聲從韓俊啟的喉中溢出,“阿武,這事也值得大驚小怪嗎?”

衛祁武眉頭一皺,正待說話,卻被韓俊啟猛然打斷,道:“這許富貴連日來天天找人去明珠樓找茬,有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

“啊?你都知道。”蔣兆宏驚異地看著韓俊啟,明珠樓他是素有耳聞,酒菜一流,服務一流,隻是一直沒抽得出時間去看看。

“還以為你這幾日天天往明珠樓去,是為了見那綠衣姑娘呢。”衛祁武微微一笑。

“綠衣姑娘?”蔣兆宏笑了,笑得有些了然,“又有什麽姑娘讓俊啟你上心了?”

韓俊啟歎了口氣,苦笑,“阿武,也許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為那姑娘去的,可惜總也見不著。”

衛祁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悠閑地品起茶來。

又是一陣沉默。

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蔣兆宏放下茶杯,看著韓俊啟問道:“俊啟,你認為此事是明珠樓的人所為嗎?”

“xx不離十,”韓俊啟陳述道,“雖然每次有人來挑釁,那掌櫃總是一臉和氣,賠禮又道歉,還奉上銀子,但是第二日,總是能聽到那些人被毒打一頓的消息,而且不是手殘就是腳殘。”

“照你這麽說來,應該就是他們。”蔣兆宏總結陳詞。

衛祁武也點了點頭,道:“你這幾日在明珠樓有什麽發現?”

韓俊啟淡淡一笑,道:“一個圓滑世故的掌櫃,兩個身手不凡假扮夫妻的東家淩日和淩香,而且他們身上總隱隱有股殺氣。”

蔣兆宏微微一詫,道:“真是奇怪的酒樓。那麽,你認為是什麽原因讓許富貴嚇成那樣,連祖上的百年基業也放棄了呢。”

韓俊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們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你們不是知道許富貴出城了嗎?難道就沒有問他原因嗎?”

衛祁武長長歎了口氣,道:“我們的人當然有問過,不過他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並不願意多談。”

韓俊啟聳聳肩,“那我也沒辦法了。”

衛祁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韓俊啟,又看了看蔣兆宏,“你們說這明珠樓會不會跟我們一直以來調查的那個人有關。”

“這個……”韓俊啟眼底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隨之取代的是一片肅然,“我不能確定,但是這個淩府真的是很不簡單,我的人隻要在淩府方圓三丈內,馬上就能被發現,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院中有多少人,都是些什麽人?”

衛祁武拍了拍他的肩,道:“此事不急在一時,我看你的人不要盯得太緊,否則打草驚蛇可不好。”

“這是當然。”韓俊啟答道。

“那我和兆宏先離開了,煙花之地,我可不喜歡。”

“嗬嗬,不喜歡,還來。”

“這不都拜你所賜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