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到此也銷魂_(39)含涼殿的奴才



身後已經聽不見房妙妘氣急敗壞的聲音了。小帽子不由的看看她家小姐的麵色,倒看不出什麽異樣來。小小的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放心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還沒等她家小姐接口,又忙不迭的道:“小姐,那個房妙妘剛才說的話,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她雖然如願以償的嫁給了七王爺,但充其量不過是個側妃,將來王爺娶了正妃,她還不是要低人一等?哪及得上小姐你做皇後娘娘高貴。她有什麽了不起,竟敢說小姐是她的手下敗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我說,她連小姐你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呢。”

說了這麽一大堆,不外是不想讓她家小姐因為房妙妘而壞了心情。東雨梨自然明白。

隻是她其中一句無心的“將來王爺娶了正妃”之言,卻讓東雨梨的心不由的一沉,悶悶的,不舒服。直覺秋月白心目中早已有了那“正妃”的人選,會是與那薰衣草荷包有關嗎?

搖搖頭,東雨梨不禁自嘲是與不是,或者是誰,又與自己有何關係呢?

不再糾結於此,東雨梨衝小帽子微微一笑,道:“好了,小帽子,你就不用再故意貶低那個房妙妘,來抬高你家小姐我了。你也不用怕我會因為那個房妙妘而生氣,你自己也不要再氣她,相反,你還應該謝謝她呢。”

小帽子一愣,問道:“小姐,為什麽還要謝她?”明顯的不可思議。

便見東雨梨邪惡的一笑,道:“小帽子,實話告訴你,你家小姐我因為跟那個房妙妘的這麽一鬥嘴,心情大好。你說,是不是要謝謝她才是。”

小帽子看著她家小姐一臉狡黠的樣子,聽著她歡快的語氣,終於相信她家小姐是真的什麽事也沒有。想到從前,她家小姐每次與房妙妘水火不容,就算有時候鬥贏了,得意之時也還是帶著怒氣的,絕不似現在這樣的淡定。不由的又一次感慨道,她家小姐是真的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好了。

意識到這一點,小帽子也替她家小姐高興,問道:“小姐,那我們以後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再去找那個房妙妘。嗬嗬。”簡直比東雨梨剛才笑的都邪惡。

東雨梨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真的是好久沒有這麽放鬆了。

便聽小帽子問:“小姐,我們現在去哪兒?回寢宮嗎?”

東雨梨腳步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斂了去,不由蒙上一抹淡淡的憂慮,說道:“我們去看看澄大哥吧。”這才是她今天最應該做的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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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殿。

房妙妘等不得宮人的通報,便一腳闖進了清心殿內,便看到秋月白正將一個荷包掛在腰間,她正為東雨梨的事,而氣惱不已,也就沒在意。乍見到七王爺,來不及的訴苦道:“王爺……”

她才說了兩個字,便被秋月白冷冷的聲音打斷:“本王說過,無論什麽人,進來本王的寢宮,都要通傳,誰也不例外。側妃你忘了嗎?”

房妙妘一愣,顯然沒料到秋月白竟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但也沒在意,還是撒嬌道:“王爺,臣妾一時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還有,臣妾不喜歡王爺‘側妃側妃’的叫,臣妾還是喜歡王爺像成親之前一樣叫我為‘妘兒’。”說話間,還拉住秋月白的手臂搖晃著。

卻聽秋月白淡淡的道:“這樣的話,如果你不做本王的側妃了,那本

王還像從前一樣叫你‘妘兒’可好?”

房妙妘又是一愣,就連搖著他手臂的手都不由的一滯,繼而道:“王爺,你真會開臣妾的玩笑。臣妾怎麽可能不做王爺的王妃呢。嗬嗬。”

秋月白望著她笑的花枝亂顫的臉,真不知是該說她單純,還是愚蠢。問道:“你來找本王有什麽事?”說話間,不動聲色的將房妙妘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給甩開了。

房妙妘竟也沒在意。倒是嘴一撇,回答秋月白的問題:“臣妾想王爺了,來看看王爺不行嗎?”這一句話,本是她未遇到東雨梨之前,來找秋月白的目的。

想到東雨梨,房妙妘臉上立刻罩上了一片憤慨的寒霜,道:“對了,王爺,那個東雨梨,剛才是不是來過啊?”

驀地聽她口中提到東雨梨的名字,秋月白竟心中一跳。繼而淡淡道:“怎麽突然問起她了?”

便見房妙妘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說道:“臣妾剛剛在來的路上,碰見她了,這個東雨梨,竟然比失憶之前更加可惡,完全不把臣妾放在眼裏。臣妾問她是不是來找過王爺,是不是還想著勾引王爺,哪知她居然說,居然說……”

想到東雨梨當時的回答,房妙妘竟然覺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秋月白卻不由的問道:“她怎麽說的?”

房妙妘沒有發現問這話的秋月白,臉上,眼裏盡是興味,那是他對著她,乃至所有的侍妾都沒有過的表情。

房妙妘隻顧得講東雨梨的壞話,便聽她道:“那個東雨梨,竟然大言不慚的說,勾引這件事,就好比釣魚,願者上鉤這類的瘋話,也虧得她說的出口。旁人還說她自從失憶之後,就性情大變,轉好了呢。臣妾看她根本是變本加厲討厭才是。”

一想到東雨梨那可惡的表情,以及可惡的語氣,房妙妘就氣不打一處來。虧得之前聽聞她忘了前事,白高興了一場。早知道如此,當初她墮下馬,任由她死了得了。房妙妘憤憤地想。

她沒有看到,秋月白因為聽到東雨梨說的那番話,想象著她當時的語調、神情,嘴角不由的溢出的那一抹淺笑。

房妙妘也在想著東雨梨當時的語調、神情,隻是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懊惱,終於不由的道:“早知道這樣,當初任由她死了算了。還有,王爺,當時,二王爺三王爺要將她殺了,你為什麽還替她說話,最後還留下她的性命啊?”

驀地聽到房妙妘恨不得東雨梨“死”的話,秋月白眼睛裏的笑意斂去,瞬間代之以濃烈的憤怒與殺氣。

在房妙妘說出最後一句的時候,秋月白開口道:“住口。”

這一次,房妙妘總算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那種一觸即發的怒意,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卻還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話,惹到了他,於是問道:“王爺,你怎麽了?為什麽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便聽秋月白道:“本王跟你說過,之前所有的事情,一概不許提起。你沒有聽見嗎,還是將本王的話,當做耳旁風?那本王現在就跟你再說一次,從前的事,不許有半個字落到旁人耳中,尤其是不能讓東雨梨知道。你聽見了沒有?”

房妙妘本還想問“為什麽不能讓東雨梨知道,難道還怕她不成?”,但看看秋月白那雖然遏製著,但卻仍十分分明的散發著強烈怒意的眼神、表情與語氣的可怕模樣,房妙妘最終

還是聰明的選擇了閉嘴。卻還是忍不住的發著牢騷道:“臣妾不說就是。”

秋月白這才似乎稍減了剛才的怒氣,又恢複了淡淡的口吻,道:“好了,沒什麽事的話,回自己的寢宮去吧。本王還有正事要處理。”

說完之後,便自顧自的轉向桌子上的公文。

房妙妘站了一會兒,自覺無趣,道:“那臣妾先回去了。”

剛走了一步,卻聽得秋月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記得本王剛才說的話。”

房妙妘應一聲道:“臣妾記得。”卻在心裏早做好了打算:東雨梨不招惹她也就罷了,否則的話,她才不管呢。

房妙妘早已走了。秋月白的心,卻還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那塊巨石無疑就是他叮囑房妙妘切記不可透露之事。不知為何,一想到如果被東雨梨知道了的話,他竟然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那種恐懼是從來沒有過的,就連他十五歲那年第一次深入虎穴,斬殺敵首時都沒有過的一種恐懼。

秋月白不由的看向桌子上放著的荷包,這並非東雨梨今早上還回來的那個,而是另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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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踏進含涼殿的庭院,東雨梨和小帽子便不禁為眼前的景象,微微皺了皺眉頭。隻見偌大的院子裏,雜草叢生,枯黃衰敗,顯然是許久不曾有人打理的緣故;時值秋暮,落葉紛飛,冷風凜然,更添淒涼肅殺之氣。

而從這院落裏一直走到含涼殿的內宮,一路上竟連一個宮人也沒有看見。

待走進了秋風澄現時所居的寢殿,東雨梨與小帽子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首先衝入鼻端的便是一股似久未人居的黴腐之氣;腳下扔滿了各式雜物,甚至還有太監脫下來的髒衣;而檀木的桌子上淩亂的擺放著吃喝了一半的茶水、糕點,觸手一摸,盡是許久未打掃的浮塵。

再去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秋風澄,從前他是那麽愛清潔的一個人,此刻卻滿臉油膩,胡茬淩亂,嘴角甚至還殘留著被人喂食白粥的汙漬。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東雨梨的心就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咬了一口,很酸,很痛,繼而是深深的內疚。

小帽子早已氣不過,憤憤道:“那些個奴才,派他們照顧皇上,就將皇上服侍成這樣嗎?這含涼殿我們都來了大半天,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小姐,這些奴才,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回頭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不可。”

東雨梨卻無心想怎樣教訓奴才,隻吩咐小帽子去打水來,然後將秋風澄的臉細細的擦幹淨,然後又為他剔去了胡子,總算是清朗了一點。

望著秋風澄緊密的雙目,東雨梨的心依舊被內疚之感狠狠的揪著。

而直到這時,才聽得屋外幾個宮女太監大聲調笑著走了進來。

本是高談闊論吹噓著剛才的賭局的輸贏,待驀地見到含涼殿裏有人,且是皇後娘娘的時候,幾個宮女太監不由心下大驚,忙不迭的跪了下去,爭先恐後的行禮謝罪。口中紛紛講著“不知皇後娘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之類的話。

小帽子見狀,剛想狠狠的將這群疏於職守的奴才,狠狠教訓一頓,卻被東雨梨使了個眼色,阻止了。

便聽東雨梨淡淡的開口,問道:“你們幾個就是這含涼殿裏伺候皇上的宮女、太監?”平平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