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到此也銷魂_第136章



東雨梨看到麵前的女子,嬌媚的嘴角,妖嬈而詭異的笑意,似乎更加的濃鬱以及厚重,她聽見她歡快的似在述說著這世間最好笑的一件事情一般的聲音,說的是:“怎麽他沒有告訴你嗎?……一大清早,秋風澄便在城外叫陣……言辭鑿鑿的想要見一麵他的結發妻子,元烈王朝的皇後娘娘東雨梨你……”

東雨梨聽到自己心中,似被一根尖銳的針,狠狠的刺了一下,那細微的聲音,清晰而泠然的痛著。

腦中迅速的掠過,天蒙蒙亮之時,營外那嘈雜的聲響,迷迷糊糊在睡夢中的她,仿佛聽到外麵有兵衛在報著有關秋風澄的事情……她的心好似一震,很想睜開眼睛來看一下……但是一切都未來得及,她便感覺眼皮重的抬不起來,一下子便又沉沉的睡去……

現在想來,應該是秋月白在她清醒的前一瞬,點了她的睡穴,讓她無知無覺的陷入夢魘之中。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為什麽不讓她聽到關於秋風澄的事情?

初初睡醒之時的渾渾噩噩,已全部消散不見,東雨梨急切的問道:“他們現在怎麽樣?”

栗苡薰卻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嬌聲笑了,道:“還能怎麽樣?秋風澄執意要見他的娘子,而秋月白卻偏偏不讓他見……雙方自然是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兩軍交戰,正處於水深火熱,你死我活之中,也說不定……”

她美麗妖嬈的眼眸中,似一柄蓄勢待發的利劍,饒有興致的盯著東雨梨那張漸漸變得煞白的臉容,仍不忘雪上加霜、冷嘲熱諷的道:“姐姐我真是羨慕妹妹你的福氣……竟讓元烈王朝,兩個最有名利權位的男子,為著你興兵打仗,爭個你死我亡的……”

她絲毫不掩飾的怨恨與妒忌,像一柄淬了劇毒的利劍一般,射向東雨梨。不,東雨梨擔憂恐懼的不是她,而是她口中訴說著的那兩個男人……秋月白與秋風澄……

心,狠狠的一窒。東雨梨便要不顧一切的下床,她要去阻止他們……

隻是光滑的錦被還沒有掀開,便因為羞赧而重新捂得嚴嚴實實。隻因她忘了此刻的她,**的肌膚上隻身著最貼身的褻衣……

但栗苡薰卻還是看清了她瑩白如玉的身子上,那深深淺淺的曖昧的**的痕跡……就像是一根根尖利的針一樣,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眸,她的心……

東雨梨覺察到她望向自己之時,瞳孔中那種暗流洶湧的冷冷的光,隻得澀聲道:“麻煩你先回避一下……我要換衣服……”

栗苡薰的嘴角,緩慢的扯出一個嘲諷而怨毒的笑容來,嫉恨的似要滴出水來一般的聲音,道:“你都既已做出這樣的事情了,難道還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嗎?……隻是不知道你的夫君秋風澄看到他明媒正娶、心心念念的娘子你現在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又該作何反應?嗬嗬。”

她尖銳的笑聲,就像是一條吐著紅信的毒蛇一般,雖暫時不具攻擊性,但卻同樣的令人脊背發涼,不寒而栗。

明知她口口聲聲的提著秋風澄的名字,不過是為了刺激自己,但東雨梨還是如她所願的心中一震,一酸。沒錯,栗苡薰成功的抓住了她的痛腳,對秋風澄,她自始至終都有著深深的愧疚……但是,也僅僅是這樣的愧疚……

望著麵前的栗苡薰那幸災樂禍一樣扭曲的臉容,東雨梨不由的咬了咬牙,沉聲道:“我知道我對不起澄大哥,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欠澄大哥的……日後自然會還給他……”

看著東雨梨那信誓旦旦、不為所動的模樣,栗苡薰不由冷笑一聲道:“還給他?怎麽還?……東雨梨,你說的這麽輕鬆自得,我倒真的很想看看你如何還給秋風澄………還給他這兩年來因為昏迷不醒而虛度的光陰;還給他被秋月白處心積慮奪去的九五之尊的皇位;還是還給他由他的結發妻子毫不留情的背叛而帶來的傷害……”

她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匕首一樣,狠狠的刺上東雨梨那原本就為“秋風澄”三個字而內疚炙痛的心。是啊,她該如何還那些因為她,他所失去的東西?茫然而無措的情緒,如瘋長的野草一般纏繞在她的心頭,幾乎掩蓋了她的呼吸……她對不起秋風澄……

迎向栗苡薰那閃爍著淩厲的嘲諷的嫉恨的光的眼眸,東雨梨不由的心中一沉,開口道:“我知道我欠澄大哥的良多,可能這一生一世都還不起,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著意的去傷害他……不像你……我知道你心中恨極了我跟秋月白之間的事情……所以才處心積慮的將澄大哥救醒,甚至不惜唆使他與秋月白開戰……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實在太過自私……就為了你自己的一己之私,便任由他們二人兄弟相殘,更是殘酷的將元烈王朝千千萬萬無辜的百姓卷入這場戰爭中……你於心何忍?”

東雨梨不禁有些痛心疾首的看著麵前那個本應用世間最美好的詞匯來形容的一個女子,此時此刻卻任由無窮無盡的怨恨與妒忌將她狠狠的控製住,使得一張皎潔豔麗似落入凡塵的仙子的臉容,猙獰扭曲的如同鬼魅。這就是祈大哥寧願自己死,也要維護的人嗎?

當初,她之所以決定服下那“忘殤”的

毒藥,以造成死亡的假象,除了對秋月白的不信任的心灰意冷,以及為保護腹中胎兒的安危的鋌而走險,除此之外,也是因為祈雲未的囑托以及請求,他希望她能夠給栗苡薰一個機會……因為栗苡薰認為隻要她東雨梨消失不見,秋月白便會重新回到她的身邊……所以不管明知這樣的奢望多麽的無稽,多麽的自私,祈雲未仍願意幫她實現……

而如果自己的“死”,真的會讓秋月白與栗苡薰“和好如初”,那麽東雨梨自會從此之後,再也不出現,消失在每個人的生命中,就像這個世上從未有過她這個人一樣……隻是誰也沒有想到……秋月白對她的情意著實超過了每個人的預料……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樣一來,卻將栗苡薰推入了更深的妒忌的深淵之中,讓她愈加的變本加厲的報複……

現在回想當初的抉擇,東雨梨卻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日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如果她沒有逃避的一走了之,現在也許就不會有這一場戰爭的發生?但如果不是這樣的死生揮別、陰陽相隔,她與秋月白也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各自在彼此心目中的重量……

東雨梨不由的恍惚的陷入一種既痛苦,又甜蜜的紛雜的思緒中。卻驀地聽到栗苡薰撕裂的聲音,接著她適才的話頭,道:“說到自私,我又怎麽比得上東雨梨你?……你明明知道祈大恩能夠解秋風澄的‘離心散’之毒,卻始終無動於衷,任由自己的夫君繼續無知無覺的昏迷不醒……你不就是怕他一旦清醒過來,便會毫不留情的奪去秋月白的權位,繼而打破你們不為世人所齒的雙宿雙棲嗎?……難道這就不是你的自私嗎?……還有,你憑什麽口口聲聲將一切的罪過都推到我的身上?我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幅樣子,都是因為你東雨梨……別忘了,東雨梨……造成今天這種局麵的人,真正害得他們兄弟相殘、使元烈王朝千千萬萬的無辜百姓陷入這殘酷的戰爭中的人,是你,不是我……”

像一道晴天霹靂,突如其來的在東雨梨的耳畔,轟然炸開。那樣巨大的泠然的聲響,沿著她的耳膜,一直落到她內心的最底處,所過之處,震得她每一根神經,每一根血管,都生疼生疼。

是她,在知道祈大恩的身份之後,卻逃避著他可能會有“離心散”的解藥的事實,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確實將秋風澄忽略,甚至遺忘……

也是因為她,秋風澄與秋月白兩個人,才會挑起這一場慘烈的戰爭吧?

深深的負疚之感,壓的東雨梨幾乎喘不上氣來。既然一切都是由她而起,那是不是也可以由她而結束?心中驀地閃過這個念頭,東雨梨的心,不由的砰砰直跳。像是想到了某種解決的方法,卻又苦於一時之間抓不住那答案。

迎向栗苡薰那咄咄逼人的質問的眼眸,東雨梨卻不由的多了幾分堅定,開口道:“既然一切都是由我而起,那麽便也該由我結束!”說話間,也不再顧忌羞赧,直將麵前的栗苡薰當做透明人一般,隨手披上放在床頭的外衣,坦然的下了床榻。

栗苡薰望著她瑩白如玉的臉容上,那種堅決的坦然的無畏的神情,壓抑住噴湧而出、一觸即發的嫉恨,突然尖利的笑了起來,道:“是嗎?你說的這樣輕鬆,我倒很想看看你,究竟該怎麽結束他倆之間的恩恩怨怨?”

東雨梨不由的頓住了腳步。她看到麵前的栗苡薰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濃重的狠戾,嘴角的笑意卻突然變得嬌媚且動人,在她的臉上,顯得妖嬈而詭異。東雨梨聽到她開口,說的是:“不如讓我來幫幫你……”

東雨梨的心頭,驀地一跳。像是有不好的預感,如同緩緩漲潮的海水,一點一點的漫延到她的全身。她聽見自己問道:“你想說什麽?”

卻見栗苡薰仿佛笑的更歡了,愉悅的聲音,像是想到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一般,歡快的道:“我想知道……如果秋月白一夕之間失去了他有生之年,處心積慮算謀的一切名利權位……並且是由他最深愛的女人,毫不留情的背叛與出賣……他會怎麽樣?……”

背後如被一條毒蛇一樣,迅速的竄過東雨梨的身體,涼颼颼的帶來不寒而栗的觸感。

東雨梨壓抑住那沉鬱的莫名的恐懼的心跳,問道:“你想做什麽?”

便見栗苡薰嘴角那一抹詭異的笑容,一點一點緩緩的加深,便聽她嬌媚柔軟的嗓音道:“不是我想做什麽,而是你要做什麽……當年,我親手將栗國的江山,交到那個名叫秋月白的男人的手上……今日,我希望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正好,你不是要償還所欠秋風澄的一切嗎?……那就將被秋月白奪去的江山,還給他……”

東雨梨心一跳,反而釋懷以及坦然,道:“這個不用你提醒我,我自會勸秋月白放下所有虛幻的名利地位,不再跟澄大哥爭與搶……”秋月白……他應該會同意的吧?如果是從前,她一定會認為這樣的想法,無異於天方夜譚,但是現在,她願意相信,秋月白會為了她,放下那些所謂的名利紛爭……

隻是她這般的自信滿滿,卻深深的刺痛著栗苡薰漆黑如墨的瞳孔。憤怒與嫉恨像是突然竄起的熊熊烈火一般,燒在她蒙蔽的心中,帶著毀滅他人、同

時也毀滅自己的決絕與瘋狂。

她的嘴角一直維持著那個妖嬈詭異的笑容,緩緩的開口道:“不,你又錯了……不是要你勸……那樣豈不是太無趣?……既然是背叛……那自然要不擇手段的偷與盜……這樣才精彩的多,不是嗎?……”

像一根針一樣,刺到東雨梨有些混沌的心上,帶來一抹不期然的清明的痛楚。她很快便反應過來,栗苡薰口中的意思。就像當初她從她的父兄手中怎樣為秋月白得來的栗國江山一樣,她要她以同樣的手段來對待秋月白!

東雨梨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可置信,以及隨之而來的憤怒,道:“栗苡薰你瘋了嗎?……我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做……秋月白欠澄大哥的皇位,一定會還給他……但是絕不是由我來背叛……我不會那樣做的……”是的,她與秋月白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眼看著前嫌盡釋,幾乎撥開雲霧見青天……她不要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在兩個人之間,形成新的齟齬,劃出新的傷痕……

她毫不妥協與退讓的堅決,讓栗苡薰有狠狠的想要撕毀的衝動。壓抑住那被瘋狂的嫉恨如同火山爆發噴湧而出的毀滅周遭一切的烈焰,栗苡薰嬌嫩的嘴角,似乎笑的更歡了,東雨梨聽到她歡快的愉悅的聲音,開口道:“你會的,你一定會的……安平鎮雙林村的白大嫂……”

東雨梨的眼角,有不自覺的一跳。心中那不祥的預感,如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汐,漸漸的侵擾到她的四肢百骸。她聽到自己沉沉的問道:“你說什麽?”

便見栗苡薰鮮豔欲滴的如怒放的桃花一般的唇瓣間,一張一合的說的是:“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一年多以前,有一個陌生的女人,突然來到了這安平鎮的雙林村,她自稱夫家姓白,是個走南闖北的商人,常年在外……她的家鄉因為受時疫所迫,十室九空,不得已逃了出來……路過這雙林村,見這裏民風淳樸,便打算暫住……誰知道,這一住便住了一年多……頗有些樂不思蜀,長此以往的意味……”

一邊肆意的說著,一邊不忘看著東雨梨那因為自己的這一番話,而不由自主的漸漸的握緊的雙手,那樣緊張與恐懼的動作,讓栗苡薰有一種深深的報複的快感。

便聽她嬌媚的歡快的嗓音,繼續道:“對了,我差點都忘了……那個女人到這雙林村來的時候,還挺著四五個月的身孕呢……聽說她腹中的孩兒,早產……七個多月,便迫不及待的從娘親的肚子裏鑽了出來……算一算,那孩子,現在也有一歲多一點了吧……”

她不急不緩、不輕不重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寒冬臘月裏的一塊有著銳利的似刀子一樣棱角的冰一樣,落到東雨梨的心間,凍得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個毛孔,都冷冷的。不自覺的緊握住的雙手,掌心的汗意,像是被一條冷冰冰的毒蛇滑過一般,滑膩膩的令人惡心而恐懼……

但這一切遠遠還沒有結束。栗苡薰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那明顯的緊張與不知所措的女子,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小小的幼兒,名字應該叫小白是吧?……雖然才一歲,但聽說倒是十分的聰明伶俐……還有那俊朗的眉眼,仿佛跟攝政王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說到此處,栗苡薰低沉的像是魅惑一般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尖銳而刺耳,隻要一想到派去雙林村的人,傳回來的這一切的信息,她都恨不得將那與秋月白相似的眉眼,給狠狠的挖去,毀滅……凜冽的妒忌與仇恨,將她的瞳孔燒的如血一般鮮豔欲滴,如刀如劍射向麵前的東雨梨的眼眸中,仿佛要將她抽筋剝骨、千刀萬剮的淩遲處死一般……

她毫不掩飾的、再也無法遮擋的嫉恨,如吐著紅信的毒蛇一般,從她的口中呼嘯而出,說的是:“東雨梨……你居然騙了我們所有人……你腹中的孩兒根本沒有小產……你竟然還把他生了出來……小白,小白……虧你想得出這樣的名字……東雨梨,你好不要臉……我好恨……”

她淩厲的聲音,因為這巨大的瘋狂的恨意,而不能自抑的顫抖著。

東雨梨飄忽的心,卻比她的顫抖更深更重。她緊緊握住的雙手,骨節早已全無血色的發白,而白皙如凝脂的手背上,卻因為用力,而凸起著根根的青筋,似一條條猙獰的毒蛇,她平整的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冷汗淋漓的掌心之中,摳出一朵朵嬌豔的血花,亦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楚……

巨大的恐懼,像是一把把淩厲的刀子一樣,將她身體內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經,都狠狠的割斷,讓她冰冷顫抖的血液與力氣,隨著那一道道的傷口,迅猛的流出,抽幹了她所有的一切……

整個身子,如同空蕩蕩的口袋,似隨時都會被風吹散至無邊無際的陰曹地府、碧落黃泉一般。僅剩的唯一一絲意念,緊緊的支撐著她漂浮的雙腿,東雨梨聽到自己淒厲的像是被利刃狠狠的滑過上等的絲綢一般的聲音,說的是:“你把我的孩子怎麽了?”

便見麵前的栗苡薰,嘴角緩緩的、緩緩的扯出一個冷酷的、絕情的、詭異的笑容來。

東雨梨聽到自己荒蕪的千瘡百孔的心中,有什麽東西,轟然坍塌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