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太後壽宴封後宮(2)



聽了我這話,太後抬眸:“也為美人?”是商榷的口氣,旋即又道,“若這般,則恐公孫家的那位要見怪了!”帶著長琺琅指套的手指摩挲過桌麵,一搭搭的叩擊著,似乎很是悠閑。

“嗯。”我點點頭,旋即不慌不亂道,“其實……”拖了個長音,我探身向太後近前,這姿態愈發貼己了些,斂眸微微,“當今後宮裏頭高位不多,不足以拉開距離、有所威懾。”我展顏,“妾身看,不妨晉僖淑女為從五品的舞涓,這一來她自不能有怨言了!”這話也不能說完全是浮虛偽裝,半真半假吧!

太後且聽著,似乎感到深以為然:“這也未嚐不可,畢竟現在那位甄才人江氏,當日我晉她分位也是應你所求,而她本身沒有建樹。”她垂目,“時今要這出身比她高貴的僖淑女到時候高她半品,也是情理中事。”

“既然太後也以為然,那麽便如此定了?”我且聽且在心裏忖度,聞太後發了這話,自是不好再說什麽,這話畢竟也是有著一定道理。

“不忙定下。”太後臨著我話尾揚聲,複蹙眉道:“但叫那宮婢出身的蘭答應,一開始就壓在諸位正經選進來留用的妃嬪之上,卻是不好的。”

“咳!”我歎口氣,蹙眉對太後溫軟著聲音繼續說貼己話,“‘英雄不問出處’,母後要把這出身顧慮的太重,恕妾身鬥膽,這反倒……是拘泥了!”抬手斟了一盞薑茶遞給太後。

太後不知是怎麽了,且聽著我說話時,她麵上的神色已經再也無法做到平靜,很快有一層異樣之態蒙上了眉目,似乎那話中某些句子、亦或者是某些字眼無心觸到了她的某段回憶。

“母後。”我這麽瞧著就有些心慌,忙急急然又輕聲喚她一句。

太後回神,忽而柔軟了太多神色,她對我笑一笑,眸中浮噙起隱約的動容:“其實哀家……也是宮婢出身。”

我突忽一驚!

甫一抬目,對著太後這雙夾著歲月風塵、沉澱了太多深意與情感的眼眸,頓感心驚心顫,還有些隱隱的後怕。

還好我方才對她說出那一番出身不該過分計

較的話,想來這話是極對了太後她的心意。若我方才不甚,隻抓著蘭答應的出身為話題,想來定會惹得太後就此煩厭了!當真是僥幸啊。

須臾我又起了絲絲好奇,重新審視起眼前這位雍容雅麗、尚不曾容顏完全凋朽的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驀然覺的在她身上有著許多凝練與過往,那些故事、那些深意、那一段華年與那一個時代,想來隻有她自己可以認真記取、悉心收藏,待午夜夢回時獨自一人細細品啜,有如品鑒一盞香茗吧!而旁人,到底是不能洞悉她的全部。

這位太後她還是如此的年輕,過壽之後她隻有四十六歲,在她身上究竟有著怎樣一種神秘的感動?即便我知道有些事情非自身而不得領略,但此刻我還是止不住的好奇,忽覺的這位太後叫我很想去親近。

太後卻徐徐斂住了對向我的眸子,她方才那句話顯然算是失言了。觀她此刻的反應,她似是很不願提及那段屬於她自己的過往。她將麵靨偏轉過一側,佯作隨心的看了眼屏風,潛移默化的把話鋒轉回來:“但出身高低也隻是個說話時打著的幌子,看的還是人!”甫重又轉首牽目,“這蘭答應實在不是個招人疼的。”就此又一停,她不無擔憂,語氣發生轉變,“況且若叫她們這一些人跳級太快,而眾多數人卻隻晉半品,則有失了公允,引來一片載道怨聲總是不能夠。”斂眸看我。

我思緒跟著她的話兒也在慢悠悠的轉動,此刻剛好猛地一收,神思沉澱,深以為然。我抬眸點頭:“還是母後思慮周成。”

“便這麽定了吧!”太後點頭,抿了口宮人上來的熱茶,旋即又道,“僖淑女、蘭答應二人各晉一品,為僖美人、蘭才人。其餘人等各晉半品。”

這已經不再是斟酌的口吻了,當然也不是商榷。不過我心裏覺的太後此舉當真也是英明,對她又點點頭。

“嗯。”太後應聲,旋即做了一個深深的吐納,後對我道,“你且回去吧!”略停繼續,“哀家也召了珍昭儀,要參考一下珍昭儀的意見。”

我甫一斂眸,一時沒能有過多反應。

太後言聲繼續:

“畢竟她也為一宮主位,哀家不能不顧及的。”眸色隱有動容,這話已經很貼己。

我瞧著、聽著,亦也心裏一動:“妾身明白。”斂襟做禮後啟口。

我趕在珍昭儀過來之前匆匆的退出去,就在一轉回廊、足下這步子將抬未抬之時,我無心的一轉目,剛好看到一席鸞鳳長裙、挽著流雲髻的發端很是美觀的人,正往正殿裏走。一上台階,因我視線被回廊阻隔,故而她的身影很快不見。

雖然隔得不近,且隻是匆匆一眼,但我心裏甫一明白,那是珍昭儀……

不過,這原也是太後的旨意,我不好有什麽不快。忙也斂了思緒,曳住裙擺轉身,一頷首後加快了足下這步子,匆匆的離開了永泰宮。

……

太後娘娘對這隨喜壽辰、大封後宮一事看來是早就打定好了主意,召我也好,召蕭華凝也好,都不過是個不失禮的過場罷了!她心裏定當按照自己的思量來施行這事情。

最後這事情終是塵埃落定,太後下旨,因慶壽辰、大封後宮,每人皆在原有品級之上再晉半品。蕭華凝已為昭媛;而我已為從三品嬪,是個正經的高位!

其實按理,嬪位哪裏是這樣好晉的?這一切全賴太後的抬舉,皇上的順勢而為。我在心裏是明白的。

而同時,太後沒有向曾經叫華凝與我同為昭儀一樣,將華凝也抬舉成嬪位。由此可見,蕭華凝無論在皇上麵前怎樣得寵,在太後這裏都已是失了寵的……二者擇一,我與華凝,太後選擇了我。

大封後宮這其中,眾人盡皆晉半品,唯漱慶延吉的僖淑女,與漱慶祥德的蘭答應各晉的是一品。

這般事情,原是太後的好意、皇上的照拂,便在心裏明白就好,當真不消大張旗鼓、聲勢大造。

那蘭才人顯然是明白的,即便獲得這特殊的寵愛,也依舊安靜內斂。

相比起來,僖美人就不大聰明,她以此作為太後看重、皇上寵愛自己的依據,大肆宣揚、毫不掩飾那份顧盼神飛的得意。這就又漸漸為她招至許多不滿,眾人心覺不公,暗暗記恨上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