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回 新晉宮人起爭執



[卷十]一階青苔,幽閣走了誰;一場別離,紅顏瘦了誰

冉幸扶著我徐徐的落座,斟了一盞涼茶給我飲下。

我飲了這涼茶後,玉指纖纖的撫著心口,方覺那一顆心的狂跳漸漸平複了些、起伏的胸腔與燥燥的憋悶感也在趨於減少,思緒倒顯得更為練達了。但一觸及方才那一幕,猶在眼前一般久久不散,叫我這心頓又難安,如是心有餘悸!

“娘娘啊。”冉幸攏了一下眉彎喚我,聲音是沉澱的,予其說是在擔憂、不如說是在坦開胸襟的直白麵事,“我們這已經把太後得罪的徹底了,卻要怎麽辦?”尾音輕輕的揚起來,發問之餘帶著一股子戲謔,淡淡的。

我正頭腦混沌著,但這思緒散漫到一定境界之後反倒倏然一下就全部都放空了、成了無比澄澈空白的一大片!故而,此刻我反倒一點點的變得冷凝、變得從容。

“好在我們手裏還有皇上。”我這樣道,定定的一句,目光定格在眼前一道紅珊瑚擺件上,似乎這紅豔豔的顏色是自我眼底盯出的血痕,發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狠!

冉幸的話似乎有點兒不置可否,她恍然間暗暗碎碎的歎了一口氣,卻是很自嘲:“往常還跟陳皇太後有麵子上的維係,現在可謂是徹底的撕破了。”餘光果然見她勾唇動了動,眼瞼也略一垂斂。

至此,我的心思又開始起了飄忽,但不論怎樣飄忽、如何飄忽,也都到底離不開一個定性。神思波及,我頷首微微、桃花眸徐眯起來,唇畔翕翕的自言自語:“我們能掌握的,隻有皇上了!”一個微聲,至此淺一停頓,“我們,就隻剩下皇上了!”

落言時在這無形間帶起一震撼,一下就晃碎了周遭的月華、夜波。這一切的一切串聯起來鋪陳在眼前,恍如一場幽夢突忽破碎,又晃啊晃的又重新闖入到另外一場虛空大夢裏……橫豎是苦海無邊,橫豎是掙脫不出、遁逃不得!。

早便在心裏覺的宮裏頭那三個新晉的嬪禦不是省油的燈,果然就在今天出了一件事情……我這錦鑾宮棋漣苑的端淑女好好兒去禦花園賞花,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被華凝那箜玉宮琴湘苑裏的慧答應給推到了荷花池裏!可這卻好似又並不是慧答應之過,而是漱慶宮畫芷苑裏頭那位禮答應撞了一下她的腰!

至此,這三個人正在禦花園裏爭吵不跌,聽宮人報說,這樣久了也並不能有一個定論,趕忙巴巴的來請了我這個錦鑾宮的主妃過去論斷。

我並沒急著去,私心裏琢磨了一下這三個人究竟是合謀出來行這一計來對我算計,還是單純就隻是她們三個人之間的拈酸惹醋、誰也看誰不順眼呢?

忖度間覺的這事兒又能算計我什麽?便也沒了顧慮的打算過去。臨去前轉目又問那女官一句:“可也請了箜玉宮的主妃珍嬪娘娘?畢竟那慧答應也是她的人,倘使隻有本宮過去而她不曾去,本宮也不好隔過她對那慧答應怎樣垂詢不是?”

這宮人頷首又對我一禮:“榮妃娘娘忖度甚是周到,奴婢等也已請了珍嬪娘娘過去呢。”

聽她如此說,我便放放心,攜了冉幸一並著出了錦鑾往那禦花園的方向趕。

兩處相隔並不很遠,要過去也是方便。這一路走著我就在想,要不說我就不願往禦花園賞景呢!那裏後宮之人都方便過去,人一多了就容易生出事情來!不去見人,避免見這些個閑雜人等,自然也就能不惹事情、避開禍患了!

這麽過去後舉目四顧了一下,老遠遠兒的就瞧見了那三個人在爭論不休!我一陣頭疼,示意這宮人引著我過去。

可巧,轉過花蔭回徑過了這荷花池畔的小亭子時,蕭華凝也剛好過來。

華凝肅穆著神色,麵上濡染著焦灼,與我撞見後,忙斂步對我行下一禮。

我也對她點一點頭回應,要她起來。忽然心思一動,我並不急著繼續往過走,隻先跟華凝慢悠悠的且行且說話:“這些個新人呐,當真是心浮氣躁的很,一丁點兒的小事情也都能被她們做了爭執的籌謀!”我笑一笑,且徐歎著搖搖頭,“真個是叫人哭笑不得的。”

我是刻意先這樣說話,這一場爭執牽扯進了三個人,一個是我宮裏的、一個是華凝宮裏的,難保不會是有心人意欲挑撥我與蕭華凝之間的關係,就如當初我防止江嫻跟華凝走到一起而使了一計算計江嫻一樣!所以我與華凝必須先達成一種微妙的共識,即是不會為了自己宮裏頭的那個、而同對方宮裏的人據理力爭傷了和氣。

如此看來,那位禮答應則深有嫌疑,興許她才是太後安插.進後宮、便於行事的人也未可知……不過這一枚枚的煙霧彈,繚繞水汽裏,光明與黑暗素來並存,饒是你長了一雙再清澈的慧眼,怕也難以看穿這之中的諸多陰霾處!什麽事情,都委實是不好說的。

想來這一層也是蕭華凝的顧慮,她足下這步子也放的緩緩兒的,姿態不複方才的緊張,變得閑然起來:“可不是麽?”她笑一笑,又蹙眉搖搖首、做了奈若何的麵貌,“平素裏頭也沒少教,又都是太後一手教出來的,且她們本也是這宮裏頭的人,卻不知道封了分位反倒糊塗起來了!真真是叫人很傷腦筋。”她又一歎息。

我琢磨著她這話兒,首先撇清自己、其實也撇清了我,說我們素日裏頭沒少告誡她們禮儀;即而又把事情推到了太後的身上,說是太後一手教出來的;再即而又追溯起這三個“善茬兒”的出身,並表示費解。

如此一來,倒成了是太後教導不對、她們自己禮儀不周,故而她們的失禮就不能怪到我們身上吧?畢竟連太後都沒有把她們教好呢!我們又豈能跟太後相比?

我點點頭,順著華凝這話兒一路逢迎:“怎麽不是?”我眼瞼略動,“現今這時日還短,委實也不知道一個個的究竟是如何的品性。”於此一頓,且尋味著,“倘使真個是金玉,那倒也罷了,咱們也是欣慰的、太後她老人家也是欣慰的!而倘使是爛泥的話,嘖。”我搖搖頭,至此不語。

華凝便接過了我的話茬:“倘使是塊兒爛泥,咱們倒是也不必難過什麽、失落什麽,畢竟就是這麽個性質,也

沒什麽好執著的了!是也不是呢!”

我點點頭。

與華凝之間這氛圍很是融洽,倘使有人企圖利用這三個人挑撥我和華凝,那手段委實是低劣的很了!我與華凝之間是如何的交集,這三位宮人又才進宮多久?真真是……好像我們都是三歲的孩子,進了我們的宮便真的成了我們的人?

自己宮裏的未必就是當真跟自己一心的,而旁的宮裏的人也未必就不是自己的貼心人!

這麽一路緩緩兒的也就過去,那三個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絲毫沒有感知到我們的到來。冉幸擺出了女官的架子對她們一聲厲喝:“吵什麽,沒看見榮妃娘娘和珍嬪娘娘都來了麽!多大點兒的事情都這樣的不叫兩位娘娘省心!”她尾音一落,竟是不怒自威的。

果然你三個人經了這一喝斥後,身子看著就是一顫!她們甫然的僵持住,轉身瞧見了我們,忙把身子跟著就是一跪。

“好了。”我揉揉太陽穴,模樣很是隨心順意風輕雲淡的,“大清早的就見你們一個個嘰嘰喳喳,體麵和身份都不要了麽?專去做麻雀的勾當!”

“娘娘,兩位娘娘可要為妾身做主啊!”那位好似是受了委屈的端淑女一下就衝著我哀哀喊出來,不待我問話,她徑自已把這話兒言的急急了,“妾身好好兒賞景遊園的,卻憑白的就被那慧答應給推到了池子裏……”

“不對不對啊二位娘娘!”這慧答應立刻也是一哀聲,“妾身本是與禮答應約好了一並遊園的,至此瞧見了端淑女也在,便想過來打個招呼,誰知卻被禮答應給算計著推了一把腰……”

“娘娘!”同樣不等這位說完話兒,那禮答應也開口一下就打斷,“妾身委實沒有撞上她的腰,分明是她後退了一步撞了妾身、妾身又下意識的閃了身子……”

“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你信口雌黃!”

“當著兩位娘娘也敢混說,我撕爛你的嘴!”

“你是故意的!”

頓然間這場麵就不受了控製,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嘰嘰喳喳重又爭執起來,吵擾個沒了沒完,直叫人頭疼不堪!卻也分不清了是誰跟誰在說話。

我抬手下意識柔柔太陽穴,瞧見這端淑女已經發鬢斜亂、濕透了衣裙甚是可憐,而那兩位的發髻也已經零散,想是爭執的狠了就發生了衝突。

我對這場麵忽感嫌厭,與華凝相視一眼後啟口喝斥住:“都給本宮住嘴!”一個個的當真是成何體統!

果然這三個就是不能給好臉色的主,一見這架勢,登地就閉了嘴。

我緩緩神緒,平下了一口氣,好言略略道:“橫豎都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一天到晚不知道把心往正經的地方使!這禦花園本就不是個清淨的地方,想不惹事兒就深居簡出在自己宮裏的花園走走不也是一樣!沒那個本事承擔就別起這頭子,出了事情累的卻又是哪個!”

這一句話委實是不留情麵了。這三個人漸漸垂了首去默默的聽著,待我言完後對我怯怯道了聲:“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