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醋意雙雙釀情悶



但我終究還是無法抑製這心浪,內心深處有一股衝動一點點的氤氳波及。這情緒越來越衝頭,越來越濃鬱,漸漸於沉澱中整個人就爆發了!

我憋著一口氣在嗓子眼,梗梗的走過去,胸腔起伏。

但這兩個人正擁抱至動情時,故而似乎不曾注意到我已經行過來。我也不多話多動的,就這麽定定的就近立著,忽然心下起了哂意,饒有興味看著他們什麽時候會一個情動就吻到一起?究竟是皇上會先吻華凝,還是華凝會先吻皇上?嗯,這種事情大抵是男人會主動的吧!若是一個女人過於主動,則未免太少調失教!

等等……方才好像就是蕭華凝先一個猛子的投入到皇上懷抱的?這到底是無心而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呢,還是華凝她一個情動時自然而然的反應?

我發現自己又開始鑽牛角尖了!不過這時皇上他看到了我,目光一定,慢慢將懷心裏緊緊擁攬著的蕭華凝放開。

他那件珍寶也似乎後覺我在看他們,待皇上把她挪出懷抱後,她把麵靨一轉,似乎很是尷尬,又抬了柔荑以衣袖輕遮麵靨、又取了錦帕於指尖繚繞著對眼瞼點了一點。

我目光隔開皇上,徑自對著華凝勾唇笑起來,徐笑盈盈、不冷不熱:“珍嬪妹妹那箜玉宮裏,方才不是說有事情要打理麽?”這是方才華凝辭我時的話,我就口這麽不大婉轉的提點她該離開了。

她當然明白我什麽意思,又匆匆抹了把梨花淚後轉了這波光璀璨的眸子,向著皇上斂襟一禮:“嬪妾告退。”

皇上對她點點頭:“愛妃先回去吧!朕不日再去看你。”又似乎心中尤有眷戀,他分毫都不顧及我在這裏,又沉目肅聲,“注意打理著身子。”

這麽看著瞧著,我心裏又是一抽,心道著我自己跟陛下之間已經有著太多回憶,那些回憶美好甜蜜有之,酸澀苦辣也有之。但蕭華凝與陛下之間是不是也有著什麽回憶的段子,我卻是一丁點兒都不能知道!那麽,我又從何來判斷在皇上心裏,他究竟是對我的愛情更深,還是對蕭華凝更添篤定?

這時匆匆一斂雜緒,華凝又向我行禮。亂亂紛紛裏我隻得對她先行頷首,暫且不再言語什麽。

目光與目光的交匯,自她眼眸中瞧出一點翩躚的悲辛,顯然這神色是做給皇上看的,因為方才皇上沒來之前我並不曾見她眸中有這神色。加之她又才伏在皇上的肩頭哭過,這眼波裏頭便一閃一閃的很是晶瑩,似乎揉雜了水晶的碎屑,看起來憐人楚楚極了!

想來皇上的肩頭應該還殘留著她的發間香。發香氤,入了心河一定會是絲絲入扣的……嘖,這酸醋的味道忽然很濃鬱,我被自己給作弄的好生沒趣兒!

華凝轉身盈盈的退出去,那回眸輾轉一顧盼的瞬間,好似驚鴻照影來,萬分憐惜入心懷。

我緊了步子行上去,軟眸看著華凝的背影,心中一陣陣的情波微湧、滋味莫名。

這一專注於眼前的事物,就也忽略了身邊的人兒。不妨皇上忽然過來。

就近感知著他的氣息一層層撲麵,我心下又添一抹酸澀,並著時有時無的疼痛。這感覺叫我立身不住,下意識轉身側首、偏偏目色。

皇上就與我並肩,見我忽而轉身,他那投向前邊兒華凝背影的目色冷不丁收回來,唇畔一勾、薄笑淺淺:“方才朕與珍嬪如此如此,愛妃吃不吃醋?”聲音戲謔,又有一脈情緒的壓製。

我心一動,對上他這雙含笑的眸時,那些微弱的委屈一下就變為了無限的委屈!他的麵孔似乎在我眼前模糊起來,這該是清涼的眸色籠罩了淚水的緣故。

我趕在被他發現之前一轉麵,把這不該有的**壓製下去,可心中卻已是淚雨滂沱。他久違的惡魔本質就在我眼前再一次淋漓盡顯,但他把愛情當成了什麽?

我自己心心念念、萬分珍視守候的愛情,在他心裏便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東西?是時時刻刻姿態隨意的可以掛在嘴邊兒拿來湊趣、拿來玩味的?

越這麽想著,心緒就越紛亂,我這股子倔強性子就湧上來,猛地一轉首,正對著皇上:“陛下在珍嬪那裏,是不是也拿著臣妾當菜碟兒的問過同樣的問題?”聲音不逼仄,話裏話外又摻著笑,若是不看這異樣神色,他怕會以為我在開玩笑。

皇上愣了一下!這麵目驟就沉下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問,又似乎有淺淺的生氣。

我趕在他情緒爆發、啟口答複之前重新把眸子一偏轉。我笑起來,故做出雲淡風輕的神韻又緩緩兒道:“陛下是後宮姐妹共同的丈夫,雨露均占本是常事,臣妾有什麽醋好吃的?”說著話便向往屏風前那繡墩處走。

“你真是這麽想?”突然皇上一句話開口把我攔住。

我這身子已經轉過一半,此刻突忽就定住。

心念牽動,我是不是這麽想難道他還不明白?這話兒問的真心沒什麽意思!但我若不回答又終歸失禮,於是唇角動動,我麵靨未動、眸波並不落向他:“若臣妾不這樣想,則委實是找不準了自己的定位,難道不是這樣麽?”尾音輕一勾,分明帶著醋勁兒,出口我心覺自己果真最擅長找人的不愉快!

但被皇上他聽去就變成了什麽,便不是我能掌控的了,我誠然不知道。

流轉的空氣帶著溫溫的燥,本就已染微肅,隨著我這一句話的出口後,一下子又繃緊了許多!這氛圍叫人心頭困窘,連呼吸都顯粗重。

皇上不語。

我終究忍不住略投了一抹神光過去,極快對他一打量,卻隻看到這樣一個落寞的側影。簾幕、櫥窗、微光、水汽在他身後都成了背景,襯托的這個人挺拔玉立、落寞卻更深濃起來。

我心中忽然更難受,也不語。

“陛下,娘娘。”冉幸當真是極機靈的!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立在了簾外,該是隔著簾子瞧見了裏邊兒我與皇上這一幕。此刻她就這麽對我們喚一喚,不失時的一掀簾子進來上茶。

她的突然出現分明稀釋了這肅穆的空氣,一瞬讓皇上和我都覺的很尷尬。

“呀!”冉幸靈眸一轉,瞧著我們二人這模樣,做出驚詫的模樣,刻意把音聲調子故作起來,“二位主子這是……這是怎麽了?”端著的茶點匆促往幾上一擱置,足步靈靈至我二人中間。

“沒什麽。”我順腔接口,不由開始借題發揮,“就是有些人實在念舊,人家都是喜新厭舊……他卻最擅顧舊回心呢!嗬。”尾音不由一訕訕,音波不妨就招搖起來。

冉幸顯然明白我這話裏的所指,瞧見她以眸子略略轉動看看皇上,唇角似乎勾笑,沒言語什麽。

“嗬!”忽見皇上雙手負後也一聲誚,他不看我,目光無意識的落的隨心,一如這語氣也很隨心,“有些人還真是解不得何為‘自知之明’,真以為自己有多新一樣!”尾音一落。

“我……”這話甫一下勾了情緒,我一噤聲!

“哧!”冉幸終於忍不住,清越的一聲就笑起來。

我頓覺的自己羞惱不堪,偏生又無法真正的著惱起來,竟心虛似的不敢去看皇上,轉目把這情緒一下下的宣泄在冉幸身上,“死丫頭,你卻又笑什麽!”

“好丫頭,你這主子管你管的真是嚴苛,便笑一笑都要由她控製?”皇上臨著我的話緊緊一啟口。

我揚目瞪他,目色一嗔。

皇上卻把麵目一側,鼻息微哼,負在身後的手抽了一隻出來,握成空拳抵著唇畔似在遮掩情緒。

此刻感知著周圍氣氛微妙的變化,我們之間已經不複方才的肅穆和尷尬,到儼然變得活潑生動了起來。

“好了好了。”冉幸又一動唇笑起來,“既然娘娘不叫咱們笑,咱們便不笑了!橫豎啊……”她抬手牽了我的衣角把我往皇上那邊兒引引,“陛下和娘娘都笑口常開的,便就什麽都好了呢!”這語調很歡快。

其實我每與皇上賭氣,哪個又曾真心想要賭的什麽氣?此刻借著冉幸這台階,也就一步步的順勢過去。

皇上跟我一定是一轍的心思。他最先服軟,把頭低一低,又有片刻的沉默。

我便把身子定著不動,狠狠轉目嗔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可巧這時皇上他抬首,對上我這眸光後他目色一恍惚。旋即他幾步向我走來,長臂一伸,對著我腰身一圈攬:“好了,不生氣了行不行?”口吻軟糯,倒不像一位說一不二的君王。他好似識得我的心緒一般,又歎一口氣、輕快著語氣又心急又無奈,“即便是說一不二的君王,在對著吾愛卿卿的時候,也是一丁點兒的辦法都沒有呐!”

聲音不高,是他徑自的歎息,但因我與他距離迫近,一下子就全聽了清。

“什麽‘吾愛卿卿’!”我分明心中感動,卻偏要嘴上不讓人的逞強,“聽的臣妾渾身上下全都起雞皮疙瘩!”

皇上忽地笑起來:“朕願意,就是願意,誰管的著麽?你能奈我何!”說著那臂彎又摟的很緊湊,身子一收束,胸腔對著胸腔、心口對著心口,那心率跳動的聲音“怦怦怦怦”感應的十分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