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皇上圓場凶化吉



周遭這岑寂的氛圍似有一瞬顫動,被這傾注心緒的話作弄的染了煙塵氣息。

我目光熠熠的看著他,一席話訴完後口唇已經張弛,但是在大口大口啞啞的喘著氣,一邊努力控製住已經失態的自己,一邊定定的看著他。

皇上眉心蹙緊,麵上凝重且沉澱的神色沒有大變,但他也如是的投目看著我,卻不言語。

我們這個姿態,一躺一俯,我身體伏貼在酥軟的床榻,他兩手撐著身子伏在我的身上,又輔於這等月曉風清的寂靜深夜,並著微風徐徐、月光粼粼,其實曖昧是可以一觸即發的。

但是,此刻我們兩個人的心情都很激動,興致都不在那裏,情緒一下下的堆疊在心裏,這身子的負重就越來越彌深。

“怎麽。”良久的無語終究叫我心覺不適,我心裏腦裏好似有著一頭小獸不斷向上奔騰衝撞,我不卑不亢,“你也與母後是一條心的,見我……”

“琳琅!”他終於開口,一聲喚便將我打斷。

他今天晚上似乎總在喚我的名字,喚的太多就失了威儀,這兩個字聽在耳裏已經沒了什麽震懾力。

所以我沒有停止,這話越說越激動,他這一打斷反倒勾起了我愈發湍急熱烈的心緒,我一下起了身子向他迫近,“你那位青梅竹馬躺在那裏你心疼……”

“啪”地一聲,在這萬籟俱寂、冷月淒清的深夜陡然響起,毫無征兆,煞是刺耳!

我一愣,那未說完的話卻甫一下戛然而止!錚地一下冷不丁的,皇上他揚手給了我一耳光。

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頓覺自己方才那情緒很是紛亂、人也極為燒灼。似乎身子裏充斥著的不可估量的戾氣,被這一巴掌一下子打散。而背脊骨有一層層的寒涼氣息浪浪疊生的湧上來。這頰上也漸漸有刺痛感微微的作弄,即而麵上的溫度被這刺痛帶的漸漸燒灼。

我是愣住了,看向皇上的目光有點呆懵。

但皇上顯然也愣住了,他整個人一下子從狂躁中掙脫出來,看向我的目光也呆呆癡癡失了灼彩,似乎他對自己方才那舉動很是不可思議。

這時,我覺的自己眼眶裏有濕潮的感覺在波及,那些本不該有的晶耀**忽然徐徐的滾下來。於是眼簾便模糊了,微微的惝恍中,隔著朦朧的簾幕,我含淚看著他。

一個男人似乎無法抵擋女人的淚光,這是無形的毒藥、是能使人腸穿肚爛的無形的蠱術。

就在這淚光的潤澤下,皇上漸漸回了神。他頷首後緩緩搖頭,須臾重又抬起來看著我,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卻偏偏隻能拚力壓製的感覺:“你非得要觸朕的黴頭一口一個‘青梅竹馬’麽?”他沒停頓,“朕不愛聽這個說法你這個蠢女人!”尾音愈發的狠,仄仄的,正因低沉所以蘊含著許多俅勁的力量。

“哦。”我一恍惚,如是懵懵的,卻柔言,“原來是不願意聽這個。”神思一動,“原來是青梅竹……”

我再一次不能說話,因為這腰身甫地一緊,身子跌入到皇上

的懷,胸前的柔軟磕上了他堅硬的胸膛。

皇上抬了臂彎一把就熱烈的緊擁著我,同時與我唇齒激.吻。

我一開始沒反應,但須臾後很快回神!憑著本能的下意識,我蹙眉抗拒、想要逃離。

但越是抗拒他便抱的越緊,懷抱非但不鬆開,且這吻愈發的跋扈,舌尖一路衝撞、牙齒磕著牙齒的強行霸占與索取!

他是男人,他的力道對於身為女人的我來說是極大的。在他的跋扈占有之下我根本沒法掙紮的餘地,但我亦是一個執著的人,越是強硬我便越不會輕易妥協,唇齒幾欲閉鎖但未遂後就開始紊亂,半有意半無心的咬破了他的嘴唇。

暗夜裏我看不清皇上的麵目有什麽異樣沒有,但他激.吻未停,這懷抱錚地又是一收緊,夾著血繼續攻城略地的吻下去,作弄的我已經不能正常呼吸!

這時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股子心力化成了力量,這力量積蓄在指,我一狠心奮力的推了皇上一把!

又似乎是這冗長熱烈的吻消磨了他很多力氣,他此刻無力強持,一下放開我。

條件反射的,我身子向後避開,管不及去看他,徑自一陣陣的喘著粗氣。

夜風一縷縷嫋嫋闖入,冥冥中似有看不見的大手不斷撫摸麵頰、撩撥周身,叫人內心深處莫名其妙起了一種別樣惶恐。

半晌的靜默無聲,這呼吸終於漸漸平複,但是散漫的心緒依舊如麻糾葛、無法梳理。

“去向母後為你方才的衝撞道歉。”突然聽得皇上又啟口,本該不怒自威的聲音此刻聽來怎麽都覺摻著無奈。

我心緒一撩、性子驟起:“我不去!”轉目甫看他,想都沒想,三字截定。

“你!”皇上龍目一睜,眼底粼粼的怒意昭著閃爍,但很快這怒意就被燥亂給吞噬。麵對這個一向倔強的我,他招架不住,此刻更無力招架,“你不去……你不去……”他不再與我對視,頷首錯目、徐徐呢喃,“好的很,好……”又甫地一抬目,“那朕去!”

我眸波一動,已見皇上轉了身子快步離開,遺我於這一片玄青色微光如粼的夜。

忽然心房承載了月光,於這滿溢的情愫裏又添置了一脈清冽。恍恍惚惚的一下子,我忽然覺的哀傷,又忽然覺的酸澀……種種種種堆積一灘,不能收整、無法消散……

我心裏一直牽掛著沈家小姐的事情,她時今這麽病著,太後當日又一口咬定了是我下毒害她,那這事兒終歸是不能輕易就了斷的。

次日晨時覺的這身子很不舒服,躺著休息也無法真正的定心。

這時,公公忽然過來宣旨。召我到乾元殿去一趟。

我心中推量著,這個時候按理兒皇上應該正在上早朝才是,所以到底是皇上召我還是太後呢?若是皇上,我當然是沒有什麽可顧慮的了;但若是太後,則可顧慮之事就甚多了!

不過,既然是乾元殿而不是永泰宮,且這來傳旨的公公我也認得,是皇上身邊兒的熟麵孔。那麽想來不會是太後。

如此,皇上他該是沒有去上早朝。為了這後宮裏忙亂的事務而不能上朝,說來是我們拖累了他!但這紊亂不還是太後給他作弄出來的?

思緒紛踏,我一路上就這麽且想著且過去。

進了乾元殿後,果然正襟危坐、姿容肅然的是皇上。瞧見他後我便鬆了一口氣。不過陳太後也被請了來。而那位昨個臥病的沈小姐此刻也在,見了我後她對我頷首笑一笑。

我一瞧見她就覺的莫名虧心,雖然我決計沒在她的茶水裏下毒,但她所受這一遭苦楚到底還是因為我,算來委實是我牽累了她!

逐一對著皇上、太後行了禮,我便在皇上的示意下落座下來。

這時皇上把身子站起來,頷首微微,沉澱了聲色的穩穩開口:“今日朕請了母後、榮妃、筠兒過來,是為了昨個那一件事情。”於此目光向太後、也向我一飄,“說來也是一場誤會。”

我一斂眸,心中且忖,不知這“誤會”二字又是從何說起?但我知道皇上他眼下是有意要把這事情做個了斷、圓場過去,便也安心的聽著,準備隨機應變。

這時沈挽筠也起了身子,她對皇上、太後逐一斂一斂襟,旋即蹙眉徐徐道:“原是我不好!自個這病不怪榮妃。”於此又向我轉目。

我蹙眉微微,開口卻未答話,因為一時不知這情勢,便不懂得該怎樣說話才是妥帖的。

挽筠再度徐言:“在我進宮前幾日時,不甚這身子染了風寒,當時便用了藥。”她靈眸轉動,“卻忘記了這藥與茶相克,不防備的飲了茶後才發作的。”於此又對太後頷首,“倒叫太後娘娘牽掛而誤會了是榮妃怎樣怎樣,委實是罪過!”那秀眉顰蹙,麵上神色實甚抱愧。

聽著她這一通周成的話、目染她這一通周全的儀態,我心中對這個人不免又多了幾分讚歎。對這沈小姐,我總也會於無心間不自覺的露出由衷賞識。真個是“情不情”的,這心緒很是微妙。

我想,如果能夠跳脫“後妃”身份這一層,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單獨欣賞,這位沈小姐委實是桂蘭般完美的。

沈挽筠言完後,便對皇上點點頭。

皇上會心,對她一示意。即便這目光的交集隻有一瞬,但二人眼中的微妙仍舊叫我看了清楚。心弦微動,其實不消多看多想也能明白,眼前皇上擺出的這一局圓場的陣仗,賴於這位沈小姐的真心幫忙。

究竟是皇上找她還是她找皇上,這兩個人又有什麽籌謀、說了什麽話兒,隻有他們知道了!這時我這心忽地又起了些不合時宜的醋意,這兩個一來一去的配合,忽地要我想到了類似帝後之間齊眉舉案的和睦靈犀……是啊,她們本就一處常見、青梅竹馬的。嗬,是不是兩小無猜,我就不知道了!

恍惚中又一回神,覺的自己還真是不著調,這個節骨眼兒上居然吃起了醋!若此遭能夠逢凶化吉,那委實是該感謝沈小姐的,且對她也該抱愧。

但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到感情,似乎就再也不能理性、不能清楚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