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無邊絲雨細如愁(二)



清雪生病地這段日子裏,就果真如同她自己說的那樣。宮裏的人聽聞寧妃生病,皇上前往探望都被拒絕在外,是在同皇上鬧小性子,矯情了;又有人說安嬪前去探望,也被寧妃拒絕在外,是寧妃嫉妒安嬪剝奪了皇上對她的寵愛,姐妹情深不複存在了。

然而林雨經前去探望,太後前去探望,包括嘉崇要見母妃都被攔在了外麵,這才讓宮裏的人一改平日的想法,覺得真的是寧妃因為自己生病了不想傳染給別的人。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宮裏又傳出寧妃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或者類似瘟疫的東西,因此才躲在房裏不敢出門,也不讓人見。

清雪從德尋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頓時從書桌前站起來。她的風寒早就好了,隻是用無言的時間去平淡一切流言,誰知外頭那些不怕死的奴才竟是傳出了這樣的話來!這讓清雪非常的氣憤,她走到妝鏡前坐下,喚了若秋給自己梳妝。

關了許久的謹蘭苑終於將門打開,清雪從中走出來,一抹淺紅色如同不小心滴落在一紙山水墨畫圖上一般,有一種別樣的美感。麗妃得知清雪出門兒了,便匆忙開門出來,她走到清雪的麵前,說道:“妹妹,你的病可都養好了?這一段時間總是關著門兒不讓人探望,就連嘉崇都跑來和嘉懿抱怨他的母妃不願見他了。”

清雪見了麗妃就笑,言:“此次感染的風寒還挺嚴重,就怕給他人傳染起來,怕是到時候宮裏內苑都感染了風寒,那還得了呢?聽聞嘉崇這段日子都是姐姐在照顧著,給姐姐添麻煩了,妹妹在這兒謝過姐姐了。”

麗妃伸手握住清雪,微微搖頭說道:“妹妹講的這是哪兒的話,嘉崇在本宮這兒同嘉懿一塊兒,平日裏姐弟二人能夠一起玩耍,房裏別提多鬧騰了。嘉崇也聽話,平日裏學習還算認真,連帶著嘉懿都跟著嘉崇背了好些東西了。”

清雪同麗妃隻站在院子裏聊了一會兒後便出了景仁宮的大門兒。都傳聞寧妃得了能傳染人的怪病,這在長街上忽然撞見寧妃,大夥兒都躲得遠遠兒的。眾人的反應,清雪都看在眼裏,就好像見了什麽可怕的,會吃人的東西一般。清雪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而是路不偏移地往前走著,最終是在鹹福宮外邁出了大步子,走進了鹹福宮。

德尋見了清雪後便跑進房間同高媚通報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高媚便走了出來迎接著清雪。這是高媚得寵後第一次見清雪的麵,清雪稱病不見高媚,這期間高媚也猜疑過清雪是否生氣了,吃醋了,難過了。而今看來,清雪似乎並沒有自己想的那般。

經過這一段短暫而漫長地“分別”,兩人見麵竟是有一點點的陌生感。清雪被迎進屋裏後兩人也什麽話都未說,秋水為清雪沏上一杯茶後退到了一旁同若秋站在一塊兒,就他們姐兒倆隔了這麽一段日子再見麵也有些說不出的尷尬感。

許久,清雪第一個開口,“媚姐姐這段日子來過的可還都好?”

聽清雪開口,高媚這提著的心瞬間就掉下來了,她也沒等清雪反應過來,就伸手握住清雪的雙手,情緒略顯激動,“雪兒,你聽媚姐姐解釋

,那晚是皇上他……”

清雪微笑著用手拍了拍高媚的手背,笑言:“媚姐姐不必緊張,我並沒有因為那件事情怎麽樣,況且姐姐得寵,是一件值得高興地事情。皇上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這後宮佳麗三千,每一個女人都有資格擁有皇上。若我將皇上薄的嚴嚴實實地,豈不是我小心眼了?”

高媚聽了清雪這話,隱約之中還是能聽出那話裏夾雜著些許酸意兒。高媚沉默,她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麽。清雪見情況如此尷尬,急忙說道,“瞧瞧,我大病初愈下床第一件事兒就來找姐姐你,可不是為了這麽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數日沒有見到姐姐,我對姐姐甚是想念。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也同我一樣想著我呢?”

既然清雪有意將那件事事情一筆勾銷,高媚也就不再緊緊抓著那事兒不放了,她微微笑起看著清雪說道:“自然是想的,每每去景仁宮看你卻都遭到你的拒絕,可真真兒是讓我傷心了。”

倆姐妹之間隔了數日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的。高媚問了清雪身體狀況如何,又同她談論了宮裏的那些流言,再談到了前不久在禦花園裏偶然碰上的瀾貴人。

一說到瀾貴人,清雪便睜大了眼睛,“姐姐有所不知,先前我去南書房看嘉崇,途中遇見了瀾貴人,那瀾貴人還曾同我打了招呼。”

高媚一聽,便好奇地問:“雪兒可同那瀾貴人認識?”

清雪搖頭,說,“隻知道上一次選秀留下了幾個貴人和美人,瀾貴人這號人也隻是偶然在奴才口中聽到幾次。我從未與她見過麵,總覺著當日她出現在南書房外不屬偶然。”

高媚聽後微微點頭,淺笑著說:“雪兒,你有所不知,當日在禦花園巧遇,那瀾貴人還動手打了雨靜。”清雪一聽這話便急了,拍著桌子就問,“當真有這檔子事兒!”見高媚點頭後,清雪的怒火便不能平息。自打清雪進宮開始,同高媚和林雨靜的關係就非同一般,在深宮之中三人之間雖沒有很多的聯係,卻是情同姐妹的,不論誰受了委屈,其餘二人必定是憤怒至極的!

“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即便這瀾貴人憑了稍稍出眾的外貌進宮選秀有幸留為貴人,可說起來林雨靜進宮也比她早,資格也算是老了的,即便瀾貴人位分比林雨靜高,這動手打雨靜這件事兒,也實在是太心高氣傲了!”清雪憤怒地說。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若秋插了一句話:“主子,您關門養病的時候,那瀾貴人還曾來找過您呢。”

“你說瀾貴人來找過本宮?”見若秋點頭後,清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意,“想必是有求於本宮吧。隻是,她得罪了雨靜便等同於得罪了本宮,若要求本宮什麽事兒,想必難了。”

若秋陪著清雪回到景仁宮的時候便瞧見了瀾貴人站在院子裏,清雪見了她也並沒有什麽反應,隻叫若秋扶著往謹蘭苑走去。那瀾貴人見了清雪,匆忙趕上來喚了一聲“寧妃娘娘”,清雪聞聲回頭,微微凝眉看著瀾貴人,看了許久之後才問了一句,“你是?”

瀾貴人顯然沒料到清雪會是這樣的反應

,尷尬之時又匆忙為自己自我介紹了一遍,清雪聽後皺眉又挑眉,“瀾貴人?本宮沒什麽印象。許是瀾貴人長了一副讓人見一眼轉眼就能忘掉的容貌吧。本宮累了,若秋,扶本宮進屋。”

若秋聽後便扶著清雪往屋裏走去,那瀾貴人站在門外正將“寧”字喚出口,德尋便上來擋在了謹蘭苑的門口,說道:“寧妃娘娘大病初愈,從外散步歸來難免覺得疲憊。即便小主有什麽事情,也請改日再來吧,寧妃娘娘需要休息,還望小主歸吧。”

不一會兒的功夫,德尋便從外頭進房來了,清雪一邊兒摘下發上的步搖與銀簪,一邊兒看著鏡子裏的德尋,問道,“走了?”

德尋答道:“走了。”

“日後她若再來,就說本宮不願見她。不用說任何理由,本宮就是單純的不想見她。記住了?”

“記住了。”

這德尋剛前腳出門兒,逸塵就在後腳邁入了謹蘭苑的門兒。清雪從鏡子裏能夠看見逸塵朝若秋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然後躡手躡腳地站到了自己的身後欲伸手抱自己,好在清雪敏捷,躲閃了他的擁抱,逸塵發愣之時,清雪在一旁“咯咯咯”地笑起來,道:“皇上難道不知道臣妾從鏡子裏就可看見你要做什麽嗎?”

逸塵朝清雪溫暖地笑起來,然後走到桌子前坐下,若秋上前來為他倒了一杯茶,“身體可都恢複了?可還請太醫過來看過?”清雪也坐到了逸塵的麵前,微笑著說:“一切都好。隻是今兒個在長街上走,眾人都覺得臣妾是個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的人呢,見著臣妾也都躲得遠遠兒的,這感覺還真是其妙呢。”

清雪並沒有生氣,反而是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清雪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逸塵,她吃醋了。

逸塵和清雪之間就是有這麽多的默契,不用對方說清楚做明白就能從對方的眼神裏對方的委婉話語中覺察出對方在想什麽。逸塵起身坐到了清雪的身邊,用手握住清雪的雙手,深情地說道:“雪兒,你要相信我對你的一片真心。朕隻是覺得安嬪進宮這麽久了,你又與她情同姐妹,朕覺得單方麵偏愛於你會使她覺得心裏不舒服,朕才出此下策。”

清雪並沒有聽逸塵怎麽解釋,而是在逸塵提起“安嬪進宮這麽久了”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林雨靜。她突然正色道:“皇上,靜答應也進宮好多年了,這麽多年了一直就隻是個答應,實在是有些可惜啊。皇上可還記得宸安往行刺那一晚,靜答應冒險搭救,臣妾還沒謝她呢,皇上也應當感謝她才對。宮裏的金銀珠寶都不稀奇,臣妾可否請求皇上封靜答應為貴人呢?靜答應今日在宮裏可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逸塵問:“委屈?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清雪低了低頭,說:“這件事情若是從臣妾嘴裏說出來,皇上難免會覺得臣妾在挑撥離間……”

“你與朕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清雪在微微點頭後終於將原因道出了口,逸塵在得知原因後有些小小的怒意浮在臉上,這怒意不是為了林雨靜受了委屈而出現,而是因為清雪怒,他故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