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上)



轉眼就到了年底。

華燈初上,這個城市的最後之夜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除卻天空比平時多了些絢爛的煙花,人們選擇過最後一夜的方式也也各不相同,有的選擇在家看電視節目,有的選擇出去和朋友同事聚會,還有的選擇去電影院,就如林遠一和馬小絡。

小絡白天和阿惠一起去買了要帶回家的東西,晚上和林遠一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你•我》,這也是小絡長這麽大,第一次進電影院看電影,甚至關越都從沒帶她去過。這於她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

大冬天的,出門之前,總要武裝一番,小絡除了穿了橙色的羽絨服,米色的雪地靴,厚厚的黑色打底褲,還圍了大紅的手織圍脖。林遠一戴上了小絡給她織的帽子,白色,柔軟質地,側麵還鑲了一朵淺黃色的向日葵,手工精細,帽子的樣式和顏色是根據林遠一的喜好來決定的,林遠一對帽子感到滿意也是在情理之中了,昨天下午小絡才幫他織好,隻見他很開心地戴上,在鏡子前照了半天後,出來問小絡:怎麽樣,很帥氣吧。

沒想到,小絡看了,隻是淡淡地說了句:還行,要不是想趕在回家之前幫你織好,還可以織得更好。

“喂,馬小絡,已經夠好了,你還在那裏嘟囔什麽,還有,身為女朋友,你應該學會時不時誇讚你的男朋友,比如你好帥氣,你穿這個很好看之類的,因為男人都是需要稱讚的。”

“恩,很好,很帥氣,行了吧。”小絡看到他那副較真的樣子,忍不住道,心裏卻偷偷在笑。

“這還差不多,為了答謝你幫我織帽子,明天晚上我請你去看電影,怎麽樣。”小絡想反正自己也沒事,就答應了。

遠一在白色襯衣和灰色套頭線衫之外又穿了黑色係腰帶中長呢子衣,收拾妥當,倆人出門了,寬寬的街道兩旁高樓林立,排列著裝飾華麗的品牌店和休閑娛樂會所。小絡平常買東西很少來這裏,除非是幫林遠一買,或者這裏打折。

經過一條小吃街的時候,林遠一把車停下來,問小絡要不要買點吃的,小絡想到剛吃完晚飯,肚子也不餓,買來也是浪費,就說算了,現在還不餓,林遠一胃不好,對吃的也不是那麽在意,就開車走了,其實遠一看到這裏很多都是情侶坐在簡陋的棚裏吃燒烤之類的,就很想下去和小絡在那裏體驗下的,見小絡說不想吃,電影也還有40多分鍾就要上映了,就算了。

走過小吃街,就來到了更加繁華的商業街,來這裏消費的都是中等以上收入的人,很多商業酒會也會在這裏舉行。電影院就在商業街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電影院旁邊還有一個茶飲小吧,供觀眾在那裏候場。

茶飲小吧裝飾簡單卻溫馨,遠一讓小絡自己先買喝的,自己去取票,他早就在網上訂好了票,就等去取了,小絡看見右邊牆上還有一個滾動的字幕,上麵介紹著今天晚上會放映的電影的信息,她特地注意了下《你•我》,講的是一對從小失散的姐妹,長大後相認的故事,它是導演陳欣的複出之作。小絡心裏覺得這是個大團圓結局的故事,中國人拍電視電影都是這樣,總要求一個花好月圓的結局,如果小絡了解了陳欣是個怎樣的導演,大概就不會這樣想了吧。

陳欣以拍文藝片為主,電影的主題大都以親姐妹之間的感情為主,講的故事大都是姐姐為了守護妹妹是怎樣的無私奉獻,所以外界盛傳陳欣有戀妹癖。陳欣電影的拍攝手法也都采用特寫和慢鏡頭,深刻地刻畫出人物的內心,很多時候,裏麵的人都不是靠語言來表達感情,而是靠眼神或者表情來告訴觀眾他的喜怒哀樂,電影的結局或喜或悲,但都是出人意料的,看她的電影就像經曆一場薄薄的秋雨,無聲無息,但是心裏總會浸著淡淡的哀愁,又像在午後的陽光中看見了一滴血一樣,她的故事也許用三

言兩句就能夠概括,但是電影的拍攝又添加了許多震撼人心的細節,主人公簡單的一句台詞或許都能讓觀眾淚流滿麵,多愁善感的人看她的電影會長久都走不出來,長久都沉浸在她的電影來的感動或是哀愁。

陳欣的電影出來的現象是差不多每部電影出來都是低票房,好口碑,對於這個現象,業內人士的分析是,她的電影主題單一,拍攝手法單調,缺少大場麵和大腕,甚至裏麵很多演員都是從大街上隨便找的。而後期在宣傳上也不到位。不符合中國人對電影的要求,所以很多人都不會去看她的電影,不過她拍出來的東西藝術水準和思想性都很高,隻要看過的人都會覺得是精品,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而關於這個問題,陳欣有一次在接受采訪的時候,道:我是把電影當做藝術在做,而不是當做商品出售,我隻堅持做我想要的,觀眾喜不喜歡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能決定的是我的信念,我希望能夠通過電影帶給人感動和心靈的洗禮,隻要沒人說,陳欣,你不要做電影了,你的電影都是垃圾,隻要還有人肯看我的電影,我就會一直做下去,哪怕票房很低,我都要堅持,這就是我的信念,能夠通過電影帶給人心靈上的感動和震撼,這才是我想要的,票房這個東西,隻要玩玩就行了,畢竟藝術也是很孤獨的東西……

陳欣的身世也是個傳說,傳說在她8歲的時候,母親因為父親賭博,負債累累,就和父親大吵起來,而父親情急之下,打了母親,母親一氣之下就自殺了,接著父親也自殺了,她和6歲的妹妹陳悅就被叔父家收養,叔父愛喝酒,每次醉酒之後,就會獸性大發,對姐妹倆進行性侵,而嬸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著和自己也沒有血緣關係,管那麽多幹嘛。隻有8歲的陳欣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帶妹妹逃出了叔父家,並且從此不肯相信自己的任何親人,她帶著妹妹在街頭流浪,她們餓極了,但是沒錢買吃的,她就準備去餐館偷吃的,把妹妹留在了天橋上,可是她冒著被暴打的危險偷包子回來之後,就發現妹妹不見了,她著急地邊哭邊找妹妹:小悅,小悅,你答應我的,乖乖待著,你去哪兒了。當時28歲的著名年輕導演銀子開車經過旁邊,他的新戲裏缺一個會哭的小女孩兒,正在發愁到哪裏去找一個哭起來令人動容的小姑娘,沒想到遇見了陳欣,就問陳欣發生了什麽,哭成這樣,陳欣說,我把妹妹丟了,銀子就說,你幫我完成一件事,我就幫你找妹妹好嗎。陳欣當時也顧不得銀子是去想不是壞人了,也許是銀子看起來麵善,讓對親人都失去信任的陳欣相信了他,也或許是緣分吧,讓陳欣見到銀子第一眼就能夠相信他,於是,陳欣邊按照銀子的要求去演戲,邊和銀子一起找妹妹,但是電影都拍完了,妹妹還是沒找到。陳欣每天都要來到天橋上,等妹妹自己出現,她幻想著妹妹在跟自己捉迷藏,而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與此同時,銀子的電影在中國電影節上獲了獎,因為陳欣的表演很出彩,主辦方也邀請了陳欣參加,銀子帶著陳欣一起上台領獎,當主持人問陳欣這麽小參加大導演的戲是什麽感覺時,陳欣哭了,她邊哭邊道:我隻想趕快找到妹妹,爸爸媽媽不在了,我隻有這麽一個妹妹了,我不能沒有她,求求你們幫我找到她,於是她跪了下來。哭得當場很多人都是眼淚嘩嘩的,然後主持人就號召大家關心流浪兒童,幫助陳欣找妹妹之類的。也許是為了維護自己作為公眾人物的形象,銀子當場抱起了陳欣,對下麵道:以後我就是這個孩子的爸爸和媽媽,我會照顧她,並幫她找到妹妹。下麵掌聲一片。陳欣被銀子抱著,慢慢停止了哭泣,她從那時候起,也把銀子當成了僅剩的親人之一。而這個時候,她的妹妹已經跟著一對音樂家夫婦到了法國,這對夫婦無法生育,從人販子手裏解救出小女孩兒後就領養了她。

當時,青年導演銀子在還沒結婚就成了爸爸,這個新聞

廣為人知,銀子的女友最開始還能配合他在公眾麵前說要支持銀子做公益事業,但是不久,銀子的女友和他分了手,人們猜測是因為那個收養的女兒,還在猜,銀子會不會為了愛情把那個小女孩兒丟在福利院,但是之後,人們看到銀子到哪兒都會帶著這個小女孩兒,似乎沒有把她丟到福利院的打算,後來銀子被人取名為浪子,因為他私人作風不正,和女演員曖昧不清,甚至有人說,要演他電影的女一號,就必須要和他上床,到後來,他的名聲更加差勁,說陳欣從18歲之後,就充當著銀子情人的角色,人們暗地裏叫他禽獸,連自己的養女都不放過,他也不出來澄清,依然和陳欣出雙入對,狗仔隊多次看到他和陳欣在車內擁吻,陳欣20歲的時候,他酒後駕車出了車禍,搶救無效而死,這個才華橫溢同時頗具爭議的導演終於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是陳欣卻繼承了他的衣缽,成了國內新銳女導演。

而現在陳欣已經28歲了,她還沒有找到妹妹,於是就把所有的牽掛寄托在電影裏,據說,不久前,一個叫Daisy的法籍華人芭蕾舞演員來中國巡演,陳欣一眼就從海報上認出了Daisy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陳悅,陳欣在後台找到Daisy,一把激動地摟住了她:我終於找到你了。但是Daisy卻被驚壞了,找人來趕走了陳欣,那些人卻認識陳欣,告訴Daisy她是著名導演,是有臉麵的人,不會亂來,這樣做肯定是有理由的,於是Daisy跟陳欣約定了時間見麵,好好談談。談的結果是,Daisy已經完全忘記了小時候的事,陳欣需要拿出證據來證明她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妹,陳欣說你的眼睛,還有你嘴巴和小時候都很像,還有你的脖子上有一顆黑痣,隻不過你小時候跟著我的時候是一隻醜小鴨,而現在被收養你的人培養成白天鵝啦,並說,要不我們去做親子鑒定吧,Daisy勉強答應了。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陳欣和Daisy再次見了麵,陳欣一見到Daisy激動地捧著她的臉吻了起來,這一幕被媒體捕捉到,外界就流傳著她是同性戀,Daisy卻很生氣地推開她,並轉身要走,陳欣拉住她,激動地告訴她,鑒定的結果證明她們是親姐妹。

Daisy冷冷地說:是又能怎麽樣呢,我們20年都沒見麵了,況且我們現在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如相認的話,我們的事業一定會受影響,更重要的是,和你相認的話,我時時刻刻都會記起過去的事,那麽灰暗的過去,我一直想忘掉啊,但是怎麽都忘不掉,請你不要殘忍地拉我回到過去。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裏含著淚,當她轉身而去的時候,淚始終沒流下,隻留下一個備受打擊的陳欣,從此陳欣就崩潰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後來陳悅回到法國,忍不住找來了陳欣的電影看,姐妹間的心意總是相通的,她從電影裏看出了姐姐對妹妹20年的牽掛和思念,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自私,又聽聞陳欣被送進精神病院的事,就回國,親自照料姐姐,她每天都會握著陳欣的手對她道:姐姐,我是小悅,我回來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直到現在姐姐已經康複了,姐妹得以相認團聚。

所以《你•我》算是陳欣的自傳電影,不過結局被陳欣改了,她想通過一種更加極端的方式表達她和妹妹之間無法分離的情感,電影的結局是,姐妹相認之後,又發生了不幸,姐姐為了去救被綁架的妹妹,半路出了車禍,下半身癱瘓不得動彈,而妹妹被綁匪弄瞎了雙眼,從此之後,姐姐就是妹妹的眼睛,而妹妹就是姐姐的雙腿,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是陳悅推著輪椅上的陳欣在公園散步。

陳悅:姐,公園裏的花都開了嗎?

陳欣:恩,開得很好。

陳悅:天空今天是藍色的嗎?

陳欣:恩,很藍……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