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騙了你
維多利亞大廳豪華、典雅、高檔，可小絡沒心思欣賞，她被身材苗條，穿著黑色製服的女服務生帶到了林常身邊，林常衝她點點頭，請她坐下，再次見到林常，她很驚訝——多日不見，他竟然老了這麽多，頭上那些白發在小絡看來格外晃眼，可是他的裝扮依然得體紳士，配得上他的身份，他的姿態依然優雅，沒有一點不安，隻是他的眼睛裏出現了疲倦。
小絡把卡和房產證放在林常麵前：“小林先生出遠門之前，把這些東西交給我保管，但是我現在要回去結婚了，所以就隻能把這些東西再交給您，我來找您就是希望小林先生回來之後，您能幫我把東西還給他，並幫我告訴他我已經回去結婚的事。”
林常看見了房產證上小絡的名字，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這些東西是他留給你的，而不是要你保管的，對嗎？”他把房產證攤開放在桌子上，對小絡道。
小絡隻好點點頭，因為她也記起自己因為一時心急來見林常，忘記改掉房產證上的名字了。
遠一煞費苦心地欺騙這個女孩子，也是怕她傷心吧，把這些東西留給她，或許是希望自己離開後，這個女孩子會過得更好，而遠一手機裏僅有的幾個聯係人裏，就有馬小絡，他上次的漫畫主角也是照著馬小絡畫的，由此可見遠一把這個女孩子放在心裏很重要的地方，但是這個女孩子呢，她把遠一放在心裏什麽位置呢，她隻是說自己是遠一的保姆，並說自己要回去結婚了，她難道對遠一沒有一點留戀嗎。他想知道小絡心裏的想法，然後做下一步的決定，如果小絡心裏對遠一沒有任何留戀，他就按照遠一的意願來做，就會幫著遠一欺騙小絡，編個什麽理由勸小絡收下這些東西，然後任由小絡回去過自己的生活。如果小絡心裏對遠一也有留戀，那就另當別論了，遠一這幾天的病情十分不穩定，小絡陪在身邊的話，或許他的病情會慢慢穩定，甚至看到康複的希望。而遠一或許因為不想看到小絡傷心會更加努力地治療。小絡如果對遠一也有留戀，肯定不會拋下生病的遠一不管的，天下之愛，大都是自私的，林常作為一個父親，出於為兒子著想，產生這樣自私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絡，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小絡點點頭。
“如果遠一現在需要你的照顧，你會為了他暫時放棄結婚嗎？”
“他不是有未婚妻嗎？哪需要我的照顧。”
“這個不用你管。你隻需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
“我不願意。”小絡堅定地道。她不知道林常問的目的，但是對於林常的問題，她卻清楚怎麽回答才不會讓人知道她心裏的真正想法。
“好了，我知道了。”林常微微笑道
。
“我想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遠一為什麽要把這些東西留給你嗎？”
“他大概覺得自己的錢多得沒地方花了吧。”
“你是這樣認為的？”林常依然笑道。
“或者把我當成朋友了，想要幫助我。”
“你呢，你把遠一當成什麽。”
“……”是呀，她把林遠一當成什麽，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甚至都沒想過要把他當成朋友，隻想著要去防範他。
“小絡，謝謝你。”
馬小絡吃驚地抬起頭。林常為什麽要突然要向她說謝謝呢。
“遠一從小到大都很孤僻，沒什麽朋友，待人也很冷漠，現在他卻肯為你如此良心用苦，我想是你改變了他，讓他不再孤單，不再冷漠，所以我想謝謝你，不管你把遠一當成什麽，我都要謝謝你之前對他的陪伴和照顧。而遠一或許把你當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朋友或者更重要的人，所以才會留下這些東西給你。我想你應該收下。”
什麽？小絡這下更加吃驚了。唯一的朋友？重要的人？林常介紹的林遠一和她認識的林遠一似乎不是同一個人。關於林遠一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她突然好奇起來。
“他不是有未婚妻嗎，怎麽會孤單？”小絡問道。
“你很在意這一點，是嗎。”
“我……”小絡一時語塞。她當然在意，因為她不想重蹈覆轍。而林常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如果她在意遠一有未婚妻這件事，就說明，她在意遠一，就說明她內心早就對遠一產生了比普通朋友更加深切的情愫，或者說不甘心僅僅做他的朋友，因為普通朋友是不會在意對方是否有未婚妻的。
“他騙了你。”我們通常以愛的名義來欺騙，殊不知，這種欺騙往往對雙方都是不公平的。遠一被馬小絡誤解，這對於遠一是不公平的，馬小絡不知道遠一其實把她當成很重要的人，這對馬小絡又不公平。於是，林常決定告訴小絡真相。
“他沒有未婚妻，隻是現在病得很嚴重，我想他隻是怕你為他傷心，所以才欺騙你。”
“他現在病得有多嚴重。”
“胃癌晚期。”
小絡聽了隻覺得有一股冰涼襲來，整個大廳明明明亮一片，她卻覺得到處都是灰暗的，心好像在被人拿著錐子不斷戳著。她又想起了他曾經發的誓。“我絕不騙你，上麵說的如有一點兒假的，就讓我患胃癌而死。”
“那麽他說，他不想見你，是因為你老是逼他回去跟你住，也是假的吧。”小絡的聲音是顫抖的。眼淚到了眼眶又被她生生地逼到肚子裏去。
“他不想見我，是因為我做了對不起他媽媽的事。”
“那他媽
媽現在在教堂裏做修女也是假的吧。”
“他媽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小絡意識到，林遠一在發誓的時候，就已經患了胃癌了，或許在更早以前，當他對她說，自己需要一個保姆的時候，就患上了胃癌。而自己到現在才知道。他為什麽要騙自己呢。小絡一時想不到林遠一騙自己的理由。
“你帶我去見他吧。”
“對不起，小絡，以告訴你真相的方式留你在遠一身邊，我失去了遠一的媽媽，不能再失去他了，我希望你能幫我帶給遠一康複的力量。”
“林董，我會的。”小絡對林常道。
“謝謝你，現在我有事走不開，明天我會親自帶你去見遠一。”
“好的。”小絡詳裝鎮定地走出大廳，然後上了送她回去的車。一路上，開車的小陽都看到她在發呆。
小絡回去又把那信看了一遍，腦袋裏回想了林常的話好幾遍。
而遠一或許把你當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朋友或者更重要的人，所以才會留下這些東西給你。
而遠一或許把你當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朋友或者更重要的人，所以才會留下這些東西給你……
他欺騙了她，是為了讓她安心地過自己的生活，而她也可以欺騙他，讓他可以安心治病。林遠一不就是擔心自己會傷心難過嗎。自己偏不傷心難過，他就應該可以安心了吧。
小絡又來到林遠一的臥室。裏麵空空的。隻剩下他曾經睡過的大床。其餘的東西都在小絡回來之前，他請人來收走拿到二手市場上賣掉了。
小絡躺在那張床上，仿佛看到對麵躺的就是林遠一，在對她溫柔地笑著。
林遠一，你為什麽要騙我呢。從一開始你就告訴我你患了這麽嚴重的病就好了。你想我和做朋友，但是怕我為你傷心，是嗎，你自作多情了，我才不傷心，你這個大騙子。你需要朋友，為什麽不早說呢，這樣我就會像對待好朋友那樣對待你，認真聽你說話，好好陪你看電視，跟你一起看鬼片，甚至跟你假扮夫妻，玩幼稚的遊戲。
林遠一，你為什麽要騙我說你有未婚妻呢，是怕我喜歡上你，然後纏著你不放是嗎，你這個自戀狂，我才不會喜歡你，即使喜歡你，我也不會纏著你不放。
林遠一，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的病很嚴重，我的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疼了，很早就知道的話，我至多是為你難過一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像被人拿尖刀剜著似的。
林遠一……
小絡對著幻想出來的林遠一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奇怪剛剛從維多利亞大廳裏出來的時候，她還想流淚，現在卻絲毫沒有哭的興趣，隻是覺得胸口有一團棉花在堵著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