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隻是太過於害怕失去你
冷寒風很想追出去，可是剛走出幾步，身體就不受控製地倒了下來，剛進來的慕容上野見到這個情景馬上上前將他扶起。
“上野不要管我，趕快去把那個孩子追回來，別讓他出什麽事情才好。”冷寒風的語氣裏滿是焦急，慕容上野拗不過他，隻好交代傭人好好用心照顧，自己則朝著剛才尹智宇離去的方向追去，看來他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尹智宇本來是想要回w市去找尹佩問清楚的，可是想到金有彬還挺著個大肚子等自己的消息，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她說這段複雜的關係，本來應該成為自己堂嫂的女人，現在卻是自己的妻子。她會怎麽想，會接受嗎？他不能冒這個險，尤其在她即將臨盆的情況下。
他不敢接她的電話，連一封短信也沒有發給她，他知道她著急，可是自己能說什麽呢，事實上他現在的心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隻能借助酒精來麻痹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心裏的無力感就越來越多，看著酒杯裏星星點點的升起的**，煩躁地拿起旁邊的酒瓶大口地喝著。
“你就準備一直坐在這裏嗎？”
尹智宇看了來人一眼，他認出來了，他是冷寒風的人，是來勸慰自己的嗎？應該是那個人派來的吧。
沒有理會，再次提起酒瓶。
慕容上野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坐在他旁邊搖晃著酒杯。
隨後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一樣。
“你和鎮豪少爺其實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同樣心裏紮著苦，可是你比他幸福。我想你應該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吧。”慕容上野停頓了一下，用餘光瞄了一眼尹智宇，滿意地看到他拿著酒瓶的手頓了一下。
他是不知道，他隻知道鎮豪和冷寒風之前的恩恩怨怨，隻是關於自己的這一塊他是半點也不了解，轉頭看了一眼慕容上野，他隻是悶悶地喝著杯中的酒，他開始期待他接著往下講。
慕容上野也不再吊他的胃口了，悶頭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其實這事我也是聽我母親講的，我們家從祖輩開始就在冷家做事，老爺對我的恩情猶如再造，我自是不願意看見他傷心難過。”
“他傷心難過，那我奶奶又為他掉了多少眼淚，既然不能負起責任又何必在一起。”尹智宇的語氣難掩怒火，他在為自己的奶奶打抱不平，有多少個夜晚，奶奶一個人站在窗前獨自垂淚，那時他還小，不懂奶奶的心思，可是現在他全都明白了，是那個人辜負了奶奶，現在他想補償，可是船過怎能無痕，他要怎麽說服自己去原諒呢。
慕容上野沒有幫著說好話，他知道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也隻有讓他知道事情的全部，他才可能原諒老爺，於是繼續講道。
“其實老夫人也就是你的奶奶，在他們相遇相知相愛的過程，老爺對她是真心一片，那時雖然我年紀還小，但是可以看出老爺在那段時間真的變了很多，他不再嚴肅也不再經常發火，偶爾臉上還會出現難得的柔情。”
慕容上野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見尹智宇臉上的怒氣不再那麽明顯，他知道他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了。
“可是那時的冷家家主也就是你的曾祖父，他是個極其注重門第的人，認為你奶奶配不上老爺，於是出麵阻止，他知道老爺性子倔，越是阻止他就越是反抗，所以他將突破口轉向了你奶奶。不出所料，為了老爺的將來，你奶奶離開了，那時的她應該已經懷了老爺的孩子，可是她卻一個人在那裏默默承受，不得不說她真的是個很偉大的女人，為了愛，可以無條件犧牲自己，她走了之後老爺頹廢了很長的時間，可是他的父親卻讓他不得不相信你奶奶跟他在一起隻是為了錢，為此他的心裏一直記恨她，可是時過境遷，一切真相都會浮出水麵，他的心裏又何嚐不痛呢。”慕容上野說到最後已是滿滿的無奈。
當年的誰是誰非早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他隻是希望老爺能夠在晚年享受天倫之樂，畢竟他這一生除了那段時光就再也沒有快樂過。
尹智宇聽著老一輩的愛情故事，心裏除了震撼已經不能再用其他言語來形容了，這時他竟恨不起來了，與其說他是個可悲的人，倒不如說他很可憐，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背負著沉重的家族使命，他應該從來沒有快樂過吧，難怪他會那麽迷戀小小的家庭時光，因為他從來沒有擁有過吧。
離開酒吧之後，他的腦子頓時清醒了很多。
他決定回去，看著手機屏幕上笑得一臉燦爛的臉龐，他不能讓自己成為第二個他。
“轟……”
“鎮豪。”
金有彬突然驚醒，天氣雖涼，可是她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裏的全鎮豪倒在血泊裏，她想過去，可是腳卻紮根在那裏不能動彈，豆大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好像在撞擊著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可是她全然顧不得，她隻是這樣無助地看著他，看著他向自己伸手，直至手無力地垂下，那眼裏最後的不舍是那麽分明，她的心好痛，聽著一聲驚雷，她醒了。
有些困難地撐起半個身子打開了床頭燈，感覺自己手腳冰涼，於是準備下床倒杯熱水來喝。
可是路過尹佩房間的時候，看見門縫裏透著一絲光亮，現在應該很晚了吧，奶奶怎麽還不睡呢。
剛想敲門就聽見門內傳來尹佩的聲音，應該是在講電話吧。轉身想要離開卻聽見了讓自己瞠目結舌的話。
什麽！智宇是爺爺的親孫子，那他和鎮豪不就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個地方的，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她隻感覺手腳都沒有什麽力氣，她拿起手機手忙腳亂地撥打尹智宇的電話，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有好幾次都差點打錯，好不容易按對號碼，可是手機的那頭卻傳來熟悉的女聲，打不通，為什麽打不通，他在哪？她的心裏有著無數個疑問。
“有彬起床了嗎？奶奶陪你去……有彬！你怎麽了？”尹佩看著倒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金有彬，她的身體很冰涼，這把尹佩嚇壞了，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金有彬的父母被尹佩這麽一喊也趕緊從樓下上來了，張意美的第一個反應也是驚慌失措，關鍵時刻還是男人可靠，金緒倫趕緊撥通了120的電話，背起自家女兒就往樓下走去，現在孩子還沒有足月，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可是一屍兩命啊。
好不容易一大班人都趕到了醫院，金有彬被推進了產房，在門外的幾個人都緊張得坐立不安，張意美的嘴裏一直喃喃自語，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千萬別出什麽事情才好。就這樣她在那裏神神叨叨，又是求，又是拜，各路的神仙都被她問了個遍。
外麵的天氣依然是電閃雷鳴，金緒倫的上身已經濕透了，他一邊望著產房的門口一邊安慰著自己的妻子，他今天真的也被嚇壞了，看著倒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蒼白的女兒，他的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可是也幸好反應得快，希望大人小孩都要平安才好。
金有彬在迷迷糊糊之際好像聽到了鎮豪的聲音，他在叫自己，他來找自己了。
可是就在她將自己的手伸向他的時候，她看見了智宇，他的手裏還抱著一個孩子，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她猶豫了，智宇眼裏有著濃濃的不舍，孩子的啼哭聲深深地揪著她的心，她沒有辦法邁動自己的腳步，眼眶裏盈滿了淚水，手慢慢地放下，她就這樣看著鎮豪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朦朧的視線被燈光打得七零八落。
她在哪裏？為什麽旁邊有人一直在跟自己說話，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還在嗎？
“醫生她又暈過去了，血壓偏低。”旁邊的護士有些著急地說道。
“看來是要生了，要順產是不可能了，準備好剖腹產。”醫生已經滿頭大汗，產婦的身體很虛弱，孩子又不足月，這個手術可以說是相當危險。
“智宇你在哪裏啊，有彬她有可能難產，我們在醫院，你趕快過來。”尹佩好不容易打通尹智宇的電話，一接通電話就趕緊說道，她現在心裏可著急的很，眼皮一個勁地跳著。
尹智宇剛趕到家裏就接到了自家奶奶的電話，他腳還沒站穩就往醫院趕去，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有彬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雨就這樣無情地打在他的臉上，頭發粘濕地貼在額前，他就這樣跑著，跑著，她在叫著自己的名字，他答應過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他不能留她一個人孤獨地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即使隻剩一絲氣力他也要守在她的身邊，一起等待即將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
“請問你們誰是家屬，產婦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恐怕孩子和大人隻能保一個，你們要趕快決定一下。”
好不容易看緊閉的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了，可是迎來的卻是讓他們做出這樣殘酷抉擇的消息，他們怎麽能決定，無論是保大還是保小，他們都沒有辦法做這個決定啊。
“怎麽會這樣呢，昨天還好好的，怎麽會說早產就早產了呢，有彬這麽喜歡這個孩子，如果讓她知道孩子就這樣沒了，那她怎麽接受的了啊。”張意美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尹佩當場就愣在了那裏，正在大家六神無主的時候，尹智宇趕了過來，他現在的樣子也很是狼狽，沒了往常的帥氣灑脫，隻剩下滿目瘡痍。
“智宇你過來了啊，有彬她，她……”尹佩看見尹智宇之後馬上回過神來。
“我想進去看看我的妻子，放心我隻想看看她，不會幹擾手術的進行。”尹智宇隻想陪在她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允許她出事，即便失去這個孩子。
護士有些為難，可是看見他滿臉哀痛，心上一軟就同意了。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裏，手術台上的燈光將她原本就蒼白的小臉照得更加沒有血色了，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龐，淚水就這樣劃過麵龐滴在了她的頰上。
“有彬，不要再睡下去了，這裏涼，我們回家，好嗎？”聲音淒切，讓手術室裏的每一個人都眼眶酸澀，女護士早就淚流滿麵。
“尹先生……”醫生秉持專業精神，不得不將現在的情況告知於他。
“請您保我妻子周全，我隻要她平安，孩子，原諒爸爸不能看著你出生，即使在天國你也要幸福。”尹智宇摸著金有彬的臉龐，看著隆起的肚子，心裏即便感到疼痛，可是他告訴自己，沒有她就沒有孩子，她就是一切，她會理解自己的吧。
金有彬站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周圍的黑暗快要將她淹沒，她感到無助，一邊走一邊叫著尹智宇的名字，可是回應的是無盡的黑暗，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呢，為什麽她的肚子是扁平的？孩子去哪了？她在做噩夢，沒事的，夢醒就會沒事了。
可是任憑她如何哭喊，這個漫長的噩夢就是不到頭，隻剩孤獨將她慢慢吞噬。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她聽到智宇的聲音，他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好像心被撕裂般疼痛，她掙紮著醒來，她不想看到這樣無助的他。
“智宇。”她的視線還有些模糊，可是依舊可以辨認出站在自己旁邊的人。
聽到她虛弱的聲音，雖然很小聲，可是他還是聽到了，她醒了！
“有彬，有哪裏不舒服嗎？放心很快就會過去了。”他出聲安慰，手緊握著她的手，就算他的心裏滿是不安，可是看見她依然活著，對著自己虛弱地笑著，他知道他的決定是對的，他沒有辦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自己應該如何度過。
“孩子呢，孩子還好嗎？”
他的臉色有些為難，可是他不想告訴她這樣殘酷的事實，她怎麽會接受，畢竟這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呆了這麽長的時間，比起自己的不舍，她心裏的痛苦應該更多吧。
“他很好，你先睡一覺，馬上我們就可以看見他了。”他對她說著善意的謊言，就一次，他隻會對她說這一次謊。
看著他溫暖的笑容，金有彬的心漸漸落地了，眼皮也越來越重，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是她和孩子的最後一次道別。
雷雨過後，天空格外清明，可是病房裏卻是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件事。
尹智宇隻是握著金有彬的手，他身上濕透的衣服還沒有換下來，冷嗎？這點冷又算什麽，他的心早已冰冷一片。
幾個長輩看他隻是望著床上的人兒，叫他去休息他也隻是笑笑並沒有挪動身子，隻是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覺得心酸。
“我想她醒來就看見我守在她的身邊。”
張意美擔心他的身體，準備回家做點吃的，順便帶點換洗的衣物過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就要學會麵對，女兒還躺在病床上，如果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倒下了，那還有誰來照顧她呢。
“別太難過了，你們還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最重要的是有彬的身體。”尹佩出聲安慰，看著沒有半點生氣的孫媳，她的心裏寧願自己代她受這個罪，究竟她有什麽錯。
那是個成型的男嬰，隻有手掌般大小，雖然很小，可是眼鼻都已經有了幾分父母的樣子，如果長大應該會很出色的吧，看起來是那麽乖巧，可是他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裏她酸澀的眼眶就盈滿了淚水。
尹智宇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些什麽，他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讓她趕快醒過來。
金有彬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動一下的時候肚子就會傳來隱隱的疼痛。
痛？她的孩子出生了嗎？
轉頭看見尹智宇有些不安的睡容，他在做噩夢嗎？眉頭緊皺，雙唇也抿緊的樣子，他憔悴了許多，滿麵倦容。
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臉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掌心，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可是身上傳來的陣痛還是讓她發出了一聲呻吟聲。
尹智宇聽著動靜馬上清醒了過來，看見她依舊憔悴的小臉，可是至少已經醒了，她已經睡了一個多星期了，久到連他都要以為她會像孩子一樣離開自己。
“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尹智宇的神情十分緊張。
“別走，隻是覺得肚子有點痛，孩子生了嗎？我可以看看他，是男是女？”金有彬憔悴的臉龐閃過一分喜色，她十分好奇這個孩子到底是像她還是智宇呢。
“是個男孩，現在太晚了，明天我再抱給你看。”尹智宇不知道自己還能
瞞她多久，可是他想著現在她還很虛弱，自己絕對不能刺激她，如果讓她知道她的命是失去孩子才得到的，他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麽樣。
金有彬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夜晚，燈光有些昏暗，她看不清智宇臉上的表情，可是想著他說得也有道理，這麽晚了自己還是不要打擾孩子休息了，於是乖巧地閉上眼，睡過去了，雖然已經睡了這麽久，可是一閉上眼，她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夢裏，她看見孩子在向自己招手，可是就在她走過去的時候，孩子竟消失了，她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可是什麽都沒有看到，嚇得她馬上驚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智宇並沒有在病房裏，看看外麵的天已經有些亮了，因為剛才做夢的原因，她的心裏有著一絲不安，她決定下床去看看孩子。
在很長的走廊裏走著，清晨醫院裏的人並不多，隻有三三兩兩還在值班的醫護人員。
“真是夠可憐的，我當時看著都覺得不忍心，不過能有一個這麽疼愛自己的老公也值了，孩子沒了總還會再有的嘛，要是……時間不早了，我去工作了。”剛才講話的那名女護士一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金有彬頓時住了嘴，逃似的離開了，弄得旁邊聽得人莫名其妙，還有人出聲抱怨，這人怎麽話隻講到一半啊，於是覺得沒趣也散了。
金有彬覺得心疼得厲害，她總覺得那個護士看著自己的眼睛是那麽悲涼，好像自己就是她的故事裏的主人公。
這個認知讓她嚇了一跳，不會的，怎麽會呢，智宇說他們的孩子已經平安出生了，還是個男孩，他不會騙自己的，可是她越是這樣安慰自己，心裏不安的種子就越是根深蒂固。
“有彬，你怎麽一個人站在樓道裏吹風呢，我扶你回房吧。”尹智宇緊張地看著她，那眼神深怕她知道了什麽一樣，事實上她的直覺也告訴自己，一定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智宇，我想去看看我們的兒子，現在就看，你帶我去。”
“你身體還不好，先吃早飯，我……”
“我是他們嘴裏的那個女人對不對，我們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平安地來到這個世上對不對，你昨晚隻是在安慰我對不對。”金有彬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怎麽會這麽傻，還記得他在手術台上望著自己的眼神，她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麽順利，可是她還是選擇相信了他。
夢裏，孩子是在向自己告別，而自己就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過他，沒有抱抱他就讓他進入另一個冰冷的世界。
刺骨的痛在她全身上下蔓延開來，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你在哪裏，會不會覺得冷？會不會感覺到孤單？
尹智宇看著她眼裏的絕望，還有倒下時那分明的傷痛，他害怕，害怕這件事情會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裂縫，他們的婚姻會因為這個沒出世的孩子而劃上一個句號。
來到國外的海濱別墅已經好幾個月了，她整整瘦了一圈，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麽炯炯有神，目光呆滯，他在旁邊跟她講話的時候，她的思緒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這樣的她讓他心疼，可是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不肯說話，隻是呆呆地望著窗外，讓他唯一慶幸的就是她並沒有抗拒吃東西，但是胃口卻小得可憐。
她的身體稍微好了一點之後，他就決定放下手上的工作，好好陪她在國外度過一個長假，還好自己的嶽父嶽母也很理解自己，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
“有彬睡了？”電話那頭傳來尹佩的聲音，她回到h市之後就一直在擔心金有彬的身體情況，每天都要打幾個慰問電話，而她自己的身體也因為這次的意外而變差了不少，畢竟人在深受打擊的情況下犯病的幾率總是特別高的，還好有冷寒風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嗯，剛剛睡下。”
“你要好好照顧她，她現在的身體不好，精神也處於低端，身邊也要時時刻刻有人陪著。還有你自己也是，奶奶理解你的心情，這種事還是要慢慢來的，知道嗎？”尹佩的語氣滿是不舍，她這個孫子最近也沒少吃苦，從有彬出事以來就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可以說凡事都是親力親為，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隻怪老天爺為什麽要給他們那麽多的磨難。
“我還行，奶奶有些話我想問你。”尹智宇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您已經原諒他了嗎？”隻是一句，短短的一個疑問卻讓尹佩生生愣住答不上來。
她從來就沒怨過又何來的原諒，隻是有時候想起來，她也是有錯的，如果當初她堅持下去的話，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這些晚輩也不會有這麽多的苦難。
尹智宇見自家奶奶沒有答話，可是他可以感受到奶奶對他的那份感情還在，感情的事從來就沒有誰對誰錯，慕容管家說得沒錯，自己的奶奶的確是一個很偉大的女人。
“智宇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好好地守護有彬，既然愛了，這份感情就值得你付出，奶奶老了，但有些事還算看得透徹，那孩子心裏有你。”尹佩的話一字一句地撞進他的心房，她的心裏有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變得敏感了，從來不曾正視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或許是他對自己沒有信心吧，握緊手上的手機，他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
睡夢中的她是那麽恬靜美好，這些日子，她幾乎沒有笑過，也沒有對自己說過一句話，他知道這是她對自己無聲的控訴，她在怨自己為了她舍棄他們的骨肉，即使她再怨恨自己，他從來不曾有過一刻的後悔，他沒有辦法想象失去她之後，自己該如何守著孩子過活，那時候的生活絕對會像在地獄一般吧，他相信她會明白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有彬，不要再生我的氣了，這裏很痛。”尹智宇牽起她如若無骨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抱著她，聞著她發間淡淡地香味慢慢入睡。
黑夜，金有彬晶亮的眸子一直望著天花板，眼角分明地劃過一滴淚珠，她沒有資格生氣。
可是智宇你知道嗎，我累了，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有彬，有……”
他看錯了嗎？那個站在客廳張羅飯菜的女人是她嗎？
當金有彬抬起頭，四目相對，他隻是愣愣地站在那裏，忘記反應。
“還愣在那裏幹嘛，趕快洗漱完過來吃飯。”
他真懷疑自己還在做夢，她在對自己笑，淺淺的梨窩若隱若現，雖然臉頰消瘦了不少，臉上也有一絲病態，可是現在的她卻是自己見過最美的女人，他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恢複了彩色。
吃飯的時候，他一直戰戰兢兢地看著她，直到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發出疼痛的聲音。
“吃飯還老出神，咬到舌頭了嗎？我看看。”她剛走過去就被他一把摟進懷裏，她可以感覺到他的不安，寸寸地蔓延開來，他的懷抱那麽溫熱，那麽緊。
“我真怕你一輩子都不理我。”聲音是那樣無辜那麽卑微。
愛到極致，就像塵埃中那最為卑微的一粒塵米，她隻有輕輕地回抱著他，慢慢撫平他的不安。
尹智宇笑了，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笑得那麽開心，那麽燦爛。
晚上兩個人吃完飯就在海邊的沙灘漫步，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愜意了，這份安適的日子是他夢寐以求的，他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幸福就這樣來到自己身邊，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她突然轉變了這麽多，至少他已經做好了長期奮鬥的準備了。
握緊她的手，她的體溫有些微涼，自從手術之後，可能是留下的後遺症，她的身體總是很容易發涼，而他也總是小心地為她慢慢調養，隻有調養好了身體，他們才可能再有孩子。
而現在他根本不敢提跟孩子有關的字眼，他們還年輕，這方麵還可以再等，他可以等她慢慢平複心情。
“風大，我們進去吧。”尹智宇輕柔地為她整理著秀發。
金有彬像是在看著他，可是好像又像是望著海邊的另一角。
“有彬？”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他不喜歡她這樣的神情，好像滿腹心事，而自己壓根無法邁進她的世界，這讓他無力地想要發瘋。
“嗯？”金有彬看著他淡淡地一笑。
看著她笑得猶如鏡花水月一般，他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要永遠失去她了，急切地將她摟進懷裏，好像要將她揉進骨血一般。
金有彬被他摟得有些疼，雙眉微微一皺，可還是回應地拍了拍他的背。
可在尹智宇看不見的地方，她依然失神地看著遠方，眼神有著一絲堅定，像是下了某種重要的決定一樣。
尹智宇總覺得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她骨子裏好像改變了很多，最奇怪的就是每次隻要他不在，她就總是望著窗外的那片海發呆，連他什麽時候站在身後都不知道。
他隻當她是太想念那個與他們無緣的孩子了，希望她能快些從傷痛中走出來。
“在想些什麽？”他從背後環抱住她。
窗前的那抹麗影，眉宇之間有著濃濃的化不開的哀愁，可是在視線觸及到男人的那一刻，她立即展現笑顏。
“洗完澡了嗎？我新學了一種按摩手法，你要不要試試。”金有彬轉身反摟著他的腰際。
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她那一句話之後，他的心裏有著一種莫名的悸動，柔軟的身軀靠近自己的時候，下腹好像有一種電流穿過，他真的很久沒有碰過她了。
偷偷瞧了她一眼，自己剛才的異樣，她應該沒有察覺吧，其實她的身體早就已經養得差不多了，隻是由於她的精神方麵還是有些低落，他對她根本不敢有什麽親密行為，就是怕她排斥自己吧，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也足夠有成為一個苦行僧的資本了。
“一起洗嗎？我也可以幫你按摩的。”這樣露骨的話她應該能聽懂吧，可是她隻是笑著看了一眼自己，於是他隻好憋了憋嘴，哀歎自己失去的福利。
本以為她放完水就會出去，要知道兩個人就算有了夫妻之實，可是她在自己麵前還是很害羞的，每一次都要關燈，她的美妙的胴體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好好欣賞過。
正在他惆悵的時候，為了沒有看到自己老婆的胴體而感歎人生悲涼的時候，金有彬已經把手伸向了他的褲腰帶。
他發誓他足足愣了有一分鍾左右，他親親的老婆大人是要伺候他沐浴更衣嗎？沒想到自己也會碰到這種好事，幸好太陽已經落山了，否則他一定要衝出去看看它到底是從哪邊落下的。
她的手有一絲微涼，觸及到自己的皮膚的時候，陣陣的酥麻感傳遍全身，他舒適地發出一聲囈語，他還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學會這種磨人的手法的，他老婆還真是學壞了，看來他要時時刻刻把她拴在自己身邊才行。
他滿足地閉上雙眼，任由她的雙手在自己身上遊離，突然下腹一緊，他難以置信地睜開雙眼，看了一眼滿臉無辜的小女人。
“金有彬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他危險地眯起雙眼，他發誓她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可是她下一句話卻活生生地讓自己血脈噴張。
“我以為你會喜歡。”瞧她一雙無辜的眼睛就這樣望著自己，手裏還握著自己的男性象征，是個男人現在都不能淡定地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吧。
他一把將她拉進浴缸，滿滿的水就這樣溢了出來，而她則跨坐在他的身上，身上半透明的線衫寬大的領口向一邊傾斜，滑嫩的香肩映入自己的眼簾，最勾人的是衣服內那半遮半掩的酥胸，他承認自己徹底屈服在這迷人的誘惑之中了。
看著她累極了的麵容，劉海微微汗濕貼在額際，臉上還有激情未退的一抹嬌紅。
今天的她讓自己很是意外，她從來沒有這麽主動過，他幾次都很驚訝地看著她，當然，他愛極了這樣的她，女兒家的嬌媚展露無遺。
擁著她滿足地進入夢鄉……
金有彬很早就已經起床了，看著他孩童般的睡顏，眼裏閃過一絲不舍，他會幸福的，可是卻不會是自己給的，他會原諒自己這麽自私的決定嗎，她什麽都不能為他留下，她隻想生一個屬於他們之間的孩子陪在他的身邊，那樣就算她不在的話，他也不會感到孤單吧。
沒錯，從她決定對他好的那一刻，她所想的並不是重新開始，而是離開他的一個開始，隻可惜尹智宇什麽都不知道。
此刻的他嘴角上揚，應該是做了什麽美夢吧，他的夢裏可有她。
尹智宇起床的時候習慣性地向床邊摸去，可是手上卻是一片冰涼，他一驚整個人早已清醒。
她去哪了？
“有彬？”
“怎麽了？一大早衣服都沒穿準備上哪？”
就在尹智宇想要下床找她的時候，金有彬出現了，看著他匆忙的樣子，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哀傷，可是很快被她隱去。
“你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我醒來看見你不在，還以為你……過來。”尹智宇向金有彬伸出手，表情有著幾分無奈，對自己的一驚一咋的無奈，但願這都是他的多心，不然他應該怎麽承受失去她的痛。
看著他孩子般的心性，金有彬笑著走了過去，手觸及到他的手時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裏。
“有彬，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告訴我好不好？”他的聲音滿是不安。
金有彬沒有馬上作答，事實上這樣的智宇也讓她覺得心痛，可是她的心裏早就已經決定了。
“智宇你怎麽了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想要脫離他的懷抱看看他的臉色，可是他卻怎麽也不放開她，好像隻要他放開，他就會永遠失去她一樣。
“我的心永遠都會跟你在一起，不會離開你，嗯？”
金有彬的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終於不再緊緊地把她禁錮在懷裏，鬆了鬆手，看著她無比堅定的眼神，懸著的心終於稍稍落地了。
“快穿衣服，我去樓下準備早餐。”金有彬起身拿出衣櫃裏的一套衣服給他。
看著她的背影，他的嘴角扯過一抹苦笑，看來還是自己想太多了，不過有她的承諾自己的心總算踏實多了。
金有彬出了房門，眼淚就這樣滑落。
她在心裏一直不停地說著，智宇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再多道歉的話也彌補不了她心裏的虧欠，如果還是以前她也舍不
得，她也不想這麽狠心，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再隻是他的妻子，她的心裏已經滿滿承載了對另外一個男人的歉意，他能理解這樣的自己，如果那天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或看到，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
吃完早飯兩個人就躺在長椅上，她看書他為她遮陽，看起來是那麽默契十足。
海邊的陽光很是溫暖，風即使涼也帶著幾分暖意，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本來她想過蜜月旅行兩個人就來這裏住上十天半個月，把這裏的所有風景都看個透，可是時間總是不能像彈簧般伸縮，他們之間總少了幾分愜意，所以這個地方總與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可是現在她覺得就像這樣吹著海風，看看海景，那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有時候幸福離你很近，可是當你想要伸手觸摸他的時候，他卻遙不可及，這就是所謂幸福的定義吧。
那他們現在的情況恰恰就是這樣吧，近在咫尺的幸福，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變得遙不可及，她發現自己總在悲觀中尋找所謂人生的真諦，有些許悲涼，就像剛剛過去的這個春天，再高的溫度也捂不熱自己已經冰透了的心，或許一切就不應該開始吧。
“以後不許再讀這樣的書。”他霸道地一把扯過她的書，看著她微微愣神的樣子，心情大好，他不喜歡看見她失落的樣子。
晚春，剛才他一瞄裏麵的句子，這本書的作者絕對不是死了爸就是喪了娘，怎麽能句句悲愴呢，就算一個性格陽光的人看到這種書也會有上吊的衝動吧，他可不希望她剛剛恢複的情緒受這種來曆不明書籍的影響。
“好。”她隻是淡淡地笑著，看著他孩子氣的一麵，迎著陽光，笑得嬌豔，他不由看癡了。
“有彬，我們在這裏舉行婚禮吧，我想看你為我披上婚紗的樣子，嗯？”他的聲音婉轉急切，眼神當中透露一股不安，至於具體在不安什麽，他也不知道，他總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這麽不真實。
除了周圍的海景，房子，風，陽光是真切的存在的之外，就連躺在自己腿上，真切地被自己擁有的她也讓他覺得不安，這就像深深紮根的種子已經在自己的身上生根發芽，它在吸收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養分，慢慢消耗掉自己對她的信任，這份信任是他們相愛的根基，沒了這個基礎，他們相愛過的點滴也會瞬間消失不見。
她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時間仿佛靜止了，這一刻他的心跌到了穀底，她會答應嗎？或許不會，因為她的眼神透著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可是她沒有理由會不同意不是嗎？就在他的大腦急速運轉的時候，她點了點頭。
他就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激動地抱起她在原地旋轉，可是這樣急切的幸福終究有畫上終點的一刻吧，隻可惜沉浸在幸福當中的尹智宇並沒有注意到。
“要舉行婚禮嗎？奶奶當然要過去啊，怎麽可能隻讓你們兩個人呢，不能委屈了有彬，奶奶會過去，一定會過去的。”尹佩的語氣難掩喜悅之情。
“是智宇打過來的嗎？他們要舉行婚禮嗎？”冷寒風在一旁問道。
他很久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了，雖然沒能看見自己曾孫出世讓他覺得很遺憾，可是最重要的是她能夠平安，這比什麽都重要。
有彬這個孩子的命途坎坷，老天爺對她未免太殘酷了些，她有什麽錯，那個還未在人世留下任何歡聲笑語的孩子又是多麽無辜。
他活到現在，什麽都經曆了，可是該受的罪為什麽要落到那些後輩身上。
“他們說隻想簡單地舉行一個儀式，我聽得出來智宇隻想給有彬一個難忘的回憶，應該是不想大肆操辦的，而且那孩子才剛經曆那種事情，應該是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的，一家人好好給他們做個見證就行了。”尹佩的聲音難言悲愴，現在想起，她的腦子還是會時不時浮現那手掌般大小的嬰兒，她無緣的曾孫。
冷寒風理解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就算時間過得再久，有些傷痛還是沒有辦法那麽容易忘記的。
他也該去看看那個孩子了。
“是漂亮的意思。”
看著她一臉的迷惘，他善解人意地解釋那些女人竊竊私語的內容，他想他已經沒有辦法隻用漂亮這個詞藻來形容他的妻子了。
潔白的婚紗將她白皙粉嫩的肌膚襯得更加無暇，嬌俏玲瓏的身材凹凸有致，她還是很瘦，可是卻是很有骨感的那種，這種東方美在西方國家也是很吃香的，看前麵幾個法國男人盯得發直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多少魅力了，可是他卻不是很高興，她的美隻能讓他擁有，別人連瞧上一眼的份都沒有。
無言地用身子擋住了人們的視線，身後傳來法國男人扼腕的聲音，他笑得燦爛，他骨子裏的占有欲是很強的。
在這個浪漫的國度，他即將和她相擁走過一生，看著她身披潔白的婚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那樣的場景從跟她相遇開始，他就一直在幻想著。
他一直幻想和一個叫金有彬的女人在一個鋪滿鮮花的紅毯上，一同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一同攜手相擁一生。
雖然前方的道路有些坎坷，他們已經度過了最難的難關，他相信未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因為他愛她，隻要彼此相持這份愛意，那麽他們就絕對會幸福地走完這一生。
“我想我有些後悔把你帶出來了，你看那些人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身邊傳來他不大不小的抱怨聲，她隻是抿嘴一笑。
她很享受被他嗬護的感覺，隻是偶爾還是會覺得這樣的自己隻是在痛苦邊緣徘徊而已，她早就不能輕易忘記了，而他從選擇隱瞞的那一刻開始不就知道這一切了嗎，隻是在這一刻他們彼此都沒有戳穿彼此而已，這樣的幸福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他的愛，自己隻能選擇遺忘了吧，如果上天憐憫，就讓她擁有他的孩子，這是自己唯一可以彌補的了吧。
“你挺著一個大肚子想要去哪裏？”向可風攔著直衝亂撞的倪順心，她真是一刻都不能讓自己安心，這也是他遲遲不肯告訴她的原因，可是今天卻不巧地讓她聽到了談話內容，這下依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出事了。
“向可風你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瞞著我，你難道不知道我跟有彬的感情嗎？”倪順心的口氣嗆得很，好像金有彬會失去孩子也是他的錯一樣，沒錯當她知道金有彬的孩子就這樣沒了的時候，她就恨不得馬上飛去法國，奈何這個肚子不爭氣，她現在是半步也挪不動了。
“你先冷靜一下，她沒有打電話給你也是怕你擔心她，放心她沒事，他們還準備在法國舉行婚禮，有智宇在那裏照顧她，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更何況你現在這種情況去了不會有任何幫助，她才剛剛失去自己的孩子，難免有些觸景生情。”
向可風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她就是再遲鈍也應該明白他的意思，她即將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而現在的自己隻會讓她更難過而已，可是她想過去啊，就算隻是說幾句安慰的話也好，那樣鑽心的痛，旁人又怎麽會了解，一個生命就在自己的身體裏紮根了近十個月，怎麽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眼淚就這樣掉落，她好像因為這個孩子經常流眼淚，看來懷孕真的會讓一個女人的情感變得細膩，她倒是有幾分過分細膩了。
向可風看著這樣的她心裏有著幾分不舍，歎了一口氣，將她擁進懷裏，這丫頭能不能不要這麽風風火火的啊，他的心髒可承受不了啊。
不過他的心裏又怎麽會不替好友難過呢，同樣是初為人父，有孩子的喜悅，他是比任何人都要理解的，失去孩子，隻要他想到自己和倪順心的孩子也會突然離開，他的心就如被劃開一刀一般，那種痛是怎麽也沒有辦法想象，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這些旁觀者除了祝福還能說些什麽呢。
“不要哭了，哭壞了身體怎麽辦？我答應你，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我陪你馬上去看有彬，嗯？”他向懷中依然哭泣不止的人兒承諾道。
“那說好了哦，以後隻要是關於有彬的事情你都不許再瞞著我，不然我就不要和你結婚了，我要帶著孩子跑路。”多麽孩子氣的話，他有些忍俊不禁，這種情況下也隻有她才能讓他有大笑的衝動了吧。
婚禮是在海濱別墅的沙灘上舉行的，在場的人除了雙方的家人，隻有成明勳夫婦就再無其他人了，很冷清的一個婚禮，涼風爽爽，吹得發絲淩亂。
金有彬挽著父親的手慢慢走向那個想要與自己相守一生的男人，哪怕隻是短暫的一刻，她也想要讓他成為最幸福的人。
金緒倫拉起女兒的手緩緩地放進尹智宇的手中，他的眼裏飽含了太多的情緒，有不舍，有祝福，這是每一個做父親都會有的情緒吧，旁邊的張意美一直拿著餐巾紙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她應該也是不舍的吧。
金有彬朝自己的父親淡淡地笑著，她的笑像微涼的春風撫著每個人的心房，全然沒有失去孩子的悲傷，所有人都在祝福這對新人能夠白頭到老。
儀式結束得很快，大家沒有鬧著灌尹智宇喝酒，整個氣氛有些怪異，估計沒有多少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了的事情，不過沒有關係，旁人隻是裝飾，隻要他們在一起就好了。
“能跟你聊兩句嗎？”
尹智宇看了眼遠處向自己這裏張望的奶奶，還是點頭了。
兩人遠離人多的地方在沙灘的一邊胡亂地走著，誰都沒有開口，隻有浪拍打著礁石的聲音，耳邊呼嘯的風刺得耳膜生疼，他第一次覺得安靜是這麽可怕的事情。
“你今天真的很帥氣，能看到你成家立業我真的很欣慰。”
尹智宇依然沒有停下腳步，更加沒有說話，他應該說些什麽，他隻是不想讓奶奶傷心才答應跟他聊一下，可是具體應該說些什麽，他的心裏根本沒有概念，在他眼裏，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那個很像自己爺爺的老人了，他就是自己的親爺爺，那個自己一直幻想是個什麽樣的人的長輩。
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接受，就像他的奶奶所說的那樣，沒有怨又哪來的恨，那麽比起奶奶他又有什麽情緒來責怪這個男人呢，可是事實總比他想象的難，他沒有辦法自然地跟他相處，這讓他覺得無力。
冷寒風知道這已經很好了，他從來就沒有過奢望，那天他的倉皇逃出讓他的心裏有著濃濃的失落感，他怕他不能接受自己這個空降的爺爺，畢竟這近三十年，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他就算埋怨自己也是應該的。
晚風吹拂，他和他並肩走在沙灘上，沙灘上留下了他們並行的腳步，回首，一種莫名的滿足充斥在他的心房，原來幸福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請您好好地照顧奶奶，她等了您一輩子，我知道她的心裏還是放不下你，有些事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徹底地過去吧。”像是在對冷寒風說，可是卻更像是在囈語，有些事既然本就是傷心事，那就徹底地排除在生命之外吧。
冷寒風一愣，最後笑著點了點頭，他也希望是這樣，接下來的歲月他會全心全意彌補自己曾經空白的那段時光。
“有彬，來吃吃看，這是媽媽給你燉的補品，火候應該剛剛好，還有什麽想吃的嗎？媽給你去做。”張意美說著又想起身。
她的眼眶到現在還是紅的，可見剛才哭得有多麽傷心，這一切除了不舍還有別的情緒交織著，她不想讓女兒看出來，可是細心的金有彬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拉住母親的手，隻是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媽，對不起，讓你為我擔心了。”金有彬的語氣滿是歉意，她知道母親心裏並不比她好受，現在想來如果自己當初聽從母親的話留在老家，沒有來h市就不會遇見全鎮豪，更不會結識尹智宇，那麽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平坦一點，可是這世上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如果呢，好像自從遇見生命中的這兩個男人之後，她就常常會趴在窗口想著如果這樣如果那樣，可是最後就隻剩下滿腹的心傷。
“傻丫頭，母女之間做什麽這麽客套，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媽不操心你操心誰，有彬相信媽媽，一切都會好的，隻要智宇對你好就行知道嗎？”
看著女兒笑著點了點頭，她的心才放下了大半，這小倆口不容易，可是自家女婿對女兒的用心她是看在眼裏的，隻要有這份心意，那麽女兒的幸福她就不必太過憂心。
“智宇來了啊，智宇，我就把有彬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媽相信你能給她幸福，有彬媽走了。”張意美語重心長地交代著。
看著母親的背影，金有彬突然想起了朱自清筆下的父親的背影，眼睛頓時有些酸澀，她的母親好像瞬間老了許多呢，就連背影也給人一種歲月不與我的感覺。
尹智宇走過去蹲在她的麵前，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
這樣的她沒有新為人婦的嬌羞，反而眼裏有著濃濃的散不去的哀愁，他隻當她是舍不得家人，現在他們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他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
回想一路走來，他和她經曆了許多，每一個瞬間都是他們彼此相互交織的一份感情，他付出過也得到過，這個新婚之夜他真正體會到了不同以往的一份情感。
他們沒有度過一個火辣辣的新婚之夜，有的隻是平淡的情感交流。
這時的他們好像是已經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他溫柔地替她將禮服脫下，而她柔順地躺在他的懷裏任他擺弄，有的隻是莫名的默契和依賴。
兩人交疊著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他知道她喜歡這樣躺著觀看外麵的夜景，於是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擺了一個足夠兩人躺下的椅子，隻是他更喜歡抱著她躺著，於是久而久之，兩人也就默契地保持這個姿勢。
“智宇你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嗎？它們那麽耀眼，是不是希望思念的人能夠看見它們呢。”金有彬沒來由的一句話讓尹智宇的心咯噔了一下。
“怎麽突然這麽問？”他想看她的表情，可是她隻是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之上，黑夜讓他更加摸不清她的情緒，她在想什麽，想他了嗎？他以為這些日子，原本應該不再生命之中出現的人也會消失才對，看來是他太過天真了。
“沒有，隻是看著就會覺得莫名的哀傷。智宇，我累了。”
她隻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有種自己再也不會醒來的感覺。
尹智宇抱著她的手不覺收緊了力度，悲傷嗎？今夜他注定無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