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由於是暮春時節,晝並不算長,還未多久,太陽就下山了。隻剩下長長的餘輝,如彩綢一般,搖掛在天邊。鄭子蕭一行人,經過好幾天的路途後,終於到達了靈山華城。
其實,鄭子蕭主觀上覺得,這一路上,與蕭衍鬥鬥嘴,與段郡主瞪瞪眼,他們的行程,倒也並不算無趣。
華城位於靈山之中,分明是一座山城,一層層台階由山底延伸到了山頂,呈眾星捧月百鳥朝鳳之狀,好不壯觀。
靈山,位於楚國邊境,算得上是南方奇山。傳說,山上四季如春,常有飛升仙人與此登天,而百姓更是其樂融融。山外,南盤江輕輕環繞,時而奔騰如蛟龍,時而寧靜如雪狐,是華城生命之泉。
也許因為今日是盟主壽辰,使本來就活躍的華城更加熱鬧非凡。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商販的叫賣聲更是紛紛雜雜,不絕於耳,客棧也早是人滿為患。
鄭子蕭依舊衣著綠衣,與蕭衍一起在街上逛來逛去。
“小公子買一個吧!這東西很好玩的”,鄭子蕭行著,就聽到他們的聲音。
“好”,鄭子蕭很爽快的應道,於是她穿過人群,取出東西,看向蕭衍,“喂,給錢。”
然後抬步就離開。
蕭衍頭上頓時出現三根黑線。
擠進人群,把錢塞給商販,就被擠開了出來。
鄭子蕭在前麵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走著。
蕭衍則在後麵,抱著一堆東西,小心翼翼的跟著。
不知道逛了多久,突然,四周安靜了下來。鄭子蕭環視一圈,隻見不遠處,兩輛馬車相對急速行駛,眼看就要相撞了,即使拉住韁索也無用了。
撞就撞吧,沒什麽大不了,可事情的關鍵就在於,兩輛馬車之間,還站著一個小孩,而那小孩早已被嚇得臉色蒼白,一動不動了。
眼見兩輛馬車越來越近,有許多膽小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是他?汴京客棧的小男孩?
“劈劈啪啪”,隻聞馬車相撞的巨大響動聲。
人們紛紛看去,隻見馬車內的人都被甩了出去,痛苦的蜷縮在地上,有的則是已經頭破血流了。馬匹受驚,在人群中瘋狂的亂竄,上等馬車被折成碎片,剛才的小男孩,也已經消失不見。
是被撞成肉醬了吧?人們紛紛揣測,搖頭歎息。
不遠處
"喂,喂,沒事吧?”鄭子蕭拍了拍小孩的臉,輕聲問道。
小孩英俊的臉上,黑色的陰鷙一閃而過,像是被人打攪了好事。
抬頭就要發怒,可是一見到鄭子蕭那張熟悉的臉,硬是將怒氣生生的壓了下去,改作一副淒慘的模樣,大哭了起來,斷斷續續哭訴道,“我我與他們走散了”。
眾人為哭聲所吸引,投來探究的目光,卻見小孩完好無損,生龍活虎的呆在那裏,都唏噓一片,看向鄭子蕭時,更投出敬佩的眼神:此人身手不凡。
而蕭衍更是呆住了,當他看到鄭子蕭衝出去時,隻由一個念頭,完了完了。現在又見到鄭子蕭立在那裏,連位置都沒有發生變化,他怎麽不吃驚。
鄭子蕭摸了摸小孩的頭,
道,“沒事,先跟我們住下,以後再慢慢尋家人吧。”
小孩點了點頭,與她一起走了。
蕭衍正回味剛才鄭子蕭用的招式時,有些不明白,就要問時,才發現能看到的,隻有鄭子蕭那抹遠遠的背影,遂大叫道,“喂等等我”。
今夜,盟主府熱鬧非凡,因為,今日是盟主滄海的六十大壽。天下英雄豪傑達官貴人,幾乎都來了。
其實,大家心中都有數,與其說是為了給盟主一個麵子,還不如說是為了會見天下各方英雄,因為,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即將開始了,舉辦地點也是靈山華城。
再加上天下局勢不穩,局部戰爭接連不斷,各處朝廷,也都忙於趁機網羅各方人才,更促使了這裏的場麵。
府門門口,排列了許多錦衣衛,背上的劍整齊劃一。踏足走進府門,鄭子蕭看到的是,紅色的地毯一路鋪設,直至廳堂,刻著壽字的燈籠有序的掛在各處,極為華麗。
廳堂尤其龐大,莊嚴至極,一看,便知道這府主來頭不小。
穿過廳堂,便是花園,花園過後,便是後院。
後院,早已擺滿了酒席,這裏,是宴席的主要場地。
一聲又一聲的收禮道謝詞接連不斷。
“古墓派送玉如意,珊瑚樹各十對!”
“荷花山莊送絹百匹,裝花鏡百麵,綺百匹!”
“遼國送金千兩!”
“遼將射寒疆送金步搖二十支,翡翠扳指十個!”
“楚寧親王送男孩珍珠三百顆!”
鄭子蕭抬頭望滿天繁星繞一輪圓月正出神,蕭衍用手碰了碰她,遞給她一個眼神。
鄭子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位年過半百,發須發白,衣著碎花圖案的錦衣中年人,在兩排麵具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也許是因為久涉江湖,那人眉宇間的殺氣竟然時隱時現,露出淩厲氣勢。
想必,這人便是盟主了吧。
“盟主來了”,人群開始躁動起來。
“祝盟主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大家齊聲呼道。
滄海滿意的點頭,笑了笑,走上前台。
“各位,今日老朽六十大壽,承蒙各位厚愛前來,老朽感激不盡,特此設宴,願共續蘭亭之誼。”
鄭子蕭很配合的打了一個嗬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鄭子蕭隱約的聽到蕭衍嘀咕了一句,"想不到,她也來了。”
鄭子蕭湊過頭去,“誰來了?”
"花奴!”
“花奴是誰?”鄭子蕭繼續問道。
蕭衍隻是搖頭不語。
鄭子蕭又要問時,隻是突然發覺,周圍的氣息不對,強大的氣息紛紛卷卷,好像有奇異之物向此席卷而來。
夜色正濃,圓月當空,灑下層層金色光輝,籠罩著大地。
頃刻,赤紅血色出現在月宮中央,紅色發絲飛舞,紅色衣袂飄然,一紅眸女子,宛如從月宮中飛出,染紅了萬物,金色圓月儼然幻化為紅色血月,怵目驚心。
“那是什麽?”人們紛紛丟下碗筷,站直身子,伸長脖子看去。
“不知道,”
有的人回答到。
“好像好像是一個人”,人群嗡嗡的討論著。
是她,上官冰。
由於鄭子蕭內息強大,六識更是卓越,便遠遠的看了出來。
霽月教主上官冰?她怎麽來了?衛宇極為疑惑。
霽月教,與暗影堂共稱江湖兩大魔教;與武當派,靈山派,冥靈塔,暗影堂合稱為五大教派。
忽而,一個絕色女子已經出現在牆上,清冷無雙,在月色的照耀下,長長的影子在院內形成了一朵異樣的奇花。
果真是她,鄭子蕭欣喜之情不言於表。
他鄉遇故人?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是久別重逢的喜悅,猶如沙漠旅客之於綠洲,海洋掌舵者之於燈塔。
濃濃殺氣傳來,鄭子蕭看去,是那個花奴。隻見她一雙怒眸緊盯著上官冰,手一招,便有數道人影飛身襲去。
“妖女,巫山一劍之仇,枉我為堂堂南陽俊傑。”一個人怒吼道,也提劍衝了上去。
那人叫什麽俊傑來著?為什麽她沒有聽說過?
不對,重點不在這裏,重點是為什麽幾年不見?上官冰就仇家滿天飛?
看吧,又有幾隻飛刀襲了去。
唉,看那群人來勢洶洶,隻能在精神上義無反顧的支持她了。
話雖然如此說,但她還是運功走全身經脈,準備在需要時出手相助。
可是,幾個回合不到,勝負已分。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鄭子蕭咽了咽口水,再一次感受到了上官冰的強大,霽月教的強大。
是啊,如果如此區區小輩都能困住上官冰,那她霽月又怎麽立足於江湖?
花奴見打不過,隨即轉頭向盟主滄海道,“今日幾月教主上官冰存心搗亂,盟主如此英明,是否該給眾人,給我武林一個交代?”
滄海聞言,看了看憤怒的花奴,又看了看不遠處悠然自得的上官冰,假咳了兩聲,望向眾人,道,“今日”
“今日上官冰不顧艱險,不懼閑言雜語,千裏迢迢的從霽月教總部趕至靈山,於私,為盟主賀壽;於公,不計前嫌,願正邪和睦;於私於公,都在情理之中。然而,不料有居心叵測之人,拔劍尋仇在先,出言詆毀在後,敢問,我武林正氣,怎麽能容如此小人?相信盟主英明,一定會給我們武林一個交代的!”
眾人向說話之人看去,隻見月光下,一個綠衣少年,侃侃而談。對於打斷盟主說話之事,毫不在意。
此人,不是上官冰,是鄭子蕭。
好一個伶牙俐齒,能言善辯的家夥!
細細品味,就算盟主滄海有心維護花奴,恐怕,也會力不從心,被陷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吧!
“難道說,我也是多餘的?”,又一道聲音響起。
鄭子蕭聞言,渾身一震。是他?連紫舟木都來了?還幫她?
滄海一怔,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今日老朽壽辰,多謝上官教主來此一聚,他日,我定當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老狐狸!鄭子蕭暗罵道,避主求次,舍近求遠,誰知道他會不會履行承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