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鄭子蕭摸摸鼻子，好吧，走不了就不走，那又怎麽樣？
於是，旋身而下，層層衣袂散開，紛紛揚揚，像極了從那天島外下凡入塵的九天玄女。
紫舟木見狀，一笑，繼續做菜。
鄭子蕭則是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翹著二郎腿，看著紫舟木在廚房忙碌奔波。
不經意間，看到了手中的兩個饅頭，鄭子蕭嘿嘿一笑，拿起就啃。
還沒湊近，饅頭就被奪走了。
鄭子蕭望著從天而降的紫舟木，一臉悲戚，“喂，還我饅頭。”
“我餓了！”紫舟木一笑，一手拿一個，分別咬了一口，然後遞給鄭子蕭，“你要吃嗎？”
鄭子蕭咬牙切齒的盯著他，雙拳合攏，骨節指尖劈劈啪啪的響，道，“拿開，鬼才要吃。”
紫舟木聞言，眼角笑意更深，把饅頭放在一邊，拿刀，切菜，洗米，舀湯，動作一氣嗬成。
鄭子蕭不屑的挑眉，切，會做菜了不起啊？
雖然她從來沒有下過廚！
那一句話怎麽說來著?
術業有專攻！
紫舟木一看，就是家庭主男！
鄭子蕭一個勁的神遊太虛，也不知道究竟是過了多久，一陣飄香拂過，拉回了鄭子蕭的思緒。
“哇，好香。”鼻子順著香味被牽引了去，她走到紫舟木身邊，揭開鍋，隻見鍋中菜肴色香味俱全。
毫不猶豫，她抓起筷子就撚著吃。
紫舟木也不加以阻攔，隻是樂嗬嗬的笑，一邊吩咐讓她慢點。
兩個人打打鬧鬧，就在屋內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當然，等江樂得知消息，氣喘籲籲憤怒的跑過來的時候，鄭子蕭兩個人已經吃完走人了。
第二天，剩下的郢國大軍回國，鄭子蕭執意要回落菊山，紫舟木舍命陪君子，前往落菊山。
落菊山從來沒有冬天，冬暖夏涼，所以等兩個人在一起回去後，風，是暖暖的，微微有些撩人，癢癢的，舒服極了。
更別提下雪了！
雪絲絲都見不到。
甚至，天空中還懶洋洋的有幾許隱隱約約的太陽，雖然非常柔和，但是的確是要比那鄭國和遼國的氣候好得多了！
許許多多住在落菊山的隱士們，都是一派懶洋洋的，隨意搭了一張藤椅，在太陽下閉目養神。
那模樣，別提有多悠閑自得了！
所以，紫舟木也終於知道了鄭子蕭為什麽會形成那種一看是懶人再看卻是智慧暗含的性格了！
“子蕭，回來了啊？”
“咦？出去晃了個一年半載，終於舍得回來了呀！”
“待會來坐坐哈！好久沒看過你練武了！”
“瘦了！你家夫君虐待你啊！”
“過來吃飯……”
“嗯！”鄭子蕭看到這些久違的麵孔們，顯得十分高興，“我回來了！昨年釀了多少菊花酒啊？我都聞到香味了！”
“哈哈哈！嘴皮子還那麽滑。”
…………
她在這裏長大，很多人與她都是非常熟絡，是看著她一點點的成長的。
雖然她是尊貴的鄭國長公主，又是天機老人之後，但是因為鄭子蕭性格極好，而且隱居在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些上一代武林高手，豪邁爽達。所以一來二往，鄭子蕭出去溜達一圈回來之後，倒也沒有顯得生分。
她別過那些熱情的人們，便是對著竹樓飛奔而去。
紫舟木不知道竹樓究竟是在哪裏，又礙於山中密密麻麻的玄關，於是，他果斷的選擇對鄭子蕭亦步亦趨。
鄭子蕭帶著紫舟木往一片竹林跑去，顯然是細雨剛剛浴過，竹林吸收了滋潤的甘露，顏色異常清脆欲滴，綠得在流動一般。
微風拂過，發出沙沙沙的輕響，好像是起伏著的大海波濤，在耳鳴，在低語。
遠看，那竹林，綠得似乎是一塊無暇的翡翠。
近看，竹林又像是一道綠色的屏障。
紫舟木也終於毫不費力的知道，為什麽鄭子蕭會那麽喜歡綠色，對綠衣愛不釋手了！
於是半晌後，那間生鄭子蕭長鄭子蕭的竹樓，出現在了鄭子蕭和紫舟木眼裏。
紫舟木來不及細看竹樓的的形狀，就被鄭子蕭咚咚咚的拉了進去。
“老頑童！我回來了！”鄭子蕭還沒有走進去，就開始大呼小叫起來。
沒有回聲！
不可能出去了一年，還沒有回來吧？
鄭子蕭眼皮一跳。
什麽情況？
她拉著紫舟木，又把竹樓東西南北的翻了一個遍，依舊沒有半點天機老人的影子。
“小師父！”鄭子蕭走出竹樓，到了另外一個山峰。
這個山峰，依舊是被竹林悠悠的環繞，距離鄭子蕭住的竹樓最近。
落菊山的人，基本都是看著鄭子蕭長大的，自然，鄭子蕭都是一慣的喊他們小師父。
雖然，他們幾乎都是古稀之年的人。
“回來了就回來了！大驚小怪做什麽？”這個小師父假意不耐煩，而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幾月不見，這個鄭子蕭，倒是成熟了不少，功夫也見長了！
小師父摸摸胡子，輕輕的點點頭，眼角有幾分驕傲與自豪。
當看到鄭子蕭身邊的紫舟木之後，更是不住的點頭。
這個少年，表麵柔和似水，而事實上，隱藏在那溫和之下，卻是波濤洶湧，讓人難以轉目。
鄭子蕭吐舌，開門見山，“小師父，你看到我家老頑童沒有?我都出去一年了，也沒有聽到半點關於他的消息。就是誰家的酒少了，肉沒了的消息的沒有聽到半丁點。”
鄭子蕭顯得非常疑惑，紫舟木則是對那老者，輕輕的點點頭，算是見麵禮了！
“你還知道出去一年了啊？”小師父吐槽，“也不回來看看！你不知道落菊山都是被圍了好幾次呢！我們都要被嚇死了！”
鄭子蕭眼睛咕嚕一轉，眨眨眼，抬頭望天，表示什麽也沒聽到。
問罪來了？
聽不懂……
聽不到……
當然了，這些個人是經過了多少個腥風血雨?
區區幾支軍隊就把他們嚇住了？
開什麽玩笑！
所以，鄭子蕭果斷決定乖乖閉嘴，免得引起更多的戰火。
小師父見鄭子蕭不語，知道這是他的老脾氣，所以也不以為怪。
他假期咳了一聲，“你師父倒是回來過，不過昨天剛走。”
“什麽？”鄭子蕭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呼道，“這個老頑童！他肯定知道我要回來！現在故意躲開！”
紫舟木微微一笑，小師父哈哈大笑。
“笑什麽笑！”鄭子蕭白了這兩個同仇敵愾的一老一少，重新坐好，翹起二郎腿。
紫舟木和小師父對望一眼，齊聲道，“請注意形象！”
鄭子蕭一怔，繼而大笑，“形象?那是什麽東西？沒聽說過。”
紫舟木小師父兩個人，瞬間石化。
“咦？子蕭回來了？”一個老嫗走過來，看到座位上的幾個人，一笑子就高興了起來，麵色紅潤了幾分。
她人雖年邁，步伐卻是極為平穩，聲音也不顯得老態，“哎呀呀，先不準走了，我去拿酒菜！”
“當然！”鄭子蕭一笑，“小師娘，你就算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紫舟木臉色微滯，那一抹凝滯閃得太快，誰也沒有捕捉得到。
就連他自己，也沒能發覺。
“有勞小師娘了！”紫舟木點點頭。
“好！”小師娘一笑，拍拍手，係上圍裙，往廚房走去。
鄭子蕭就走去，一起幫忙。
紫舟木就在那裏，一邊微瑉著酒，一邊與那小師父下棋。
不大幾時，酒菜就端了上來，鄭子蕭因為十分喜歡吃落菊山的“家鄉菜”，所以吃得特別香。
紫舟木自然也不例外。
幾個人以風卷殘雲之速，很快就將這些一掃而光了！
既然老頑童已經離開，而且鄭子蕭又不確定紫舟木是否真正有不好的目的，所以，鄭子蕭吃完飯，也沒有在落菊山呆多久，辭別了落菊山的眾位師父們，就隨紫舟木去郢國了！
盡管紫舟木並不是那種口若懸河的人，可是，倒也還算風趣，所以兩個人很快就到了郢都。
這是鄭子蕭第一次到達郢國。
總體來說，郢國給鄭子蕭的感覺是……雜而不亂。
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而守城軍隊，卻是有條不紊。
兩個人都是做尋常打扮，先體察了一番民情之後，才進了宮中。
一路上，守門把關的人自然不少，但他們熟悉紫舟木，所以對紫舟木遙遙點頭之後，大家也各歸本位。
郢國的宮殿，沒有楚國那般豪華，更沒有鄭國的那般威嚴，它顯出來的，是一種精致，一種素雅，而這份精致素雅之下，卻是氣吞山河的巍巍雄壯，含著一股將要破殼而出的冷冽與挺拔。
紫舟木領著鄭子蕭到自己宮中，熟悉了一下情況，才牽著鄭子蕭去見禦蘭。
“為什麽現在才去啊？”鄭子蕭疑惑的問。
按理來說，儲君攜君後回宮，第一件事就應該是給那些長輩們請安，而紫舟木卻是悠哉悠哉的等日上中天了才去。
“他們現在才下朝。”紫舟木耐心的說，“在我們這裏，國後是也要參政的！”
“啊？”鄭子蕭一驚，她根本就沒辦法想象禦蘭，那樣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也會手握重兵，執掌神權。
紫舟木了然一笑，“走吧！”
穿過幾道宮門後，紫舟木走進一間屋子，鄭子蕭偷偷仰頭一看，上麵瀟瀟灑灑的寫了三個字：禦蘭苑。
禦蘭苑?
沒有聽說過！
可是，不是都應該稱呼什麽宮嗎？
那樣才高端大氣上檔次不是嗎？
“哎呀！”鄭子蕭因為走神，一下子踢到了門檻，差點摔下去。
太險了，若不是紫舟木扶著，她肯定來了個四腳朝天！
光明正大的打量紫舟木的眼神，隻見他眼角含笑，一臉幸災樂禍，就差點笑出聲音了。
鄭子蕭瞪她一眼，就要說話，忽然一道清麗的聲音自那不遠處傳來。
“我家媳婦還真的是知書達理，一回來就行叩拜之禮。”
突如其來的聲音，使得鄭子蕭一怔，朝那邊望去，隻見不遠處三道身影快步走來。當先的，是一宮裝素衣女子，她速度略快，正在疾步往此處走來。
那女子麵容姣姣，身材極佳，頭上別了一支通體透明的翠玉簪，著了一雙繡花鞋，淡雅寧靜。
女子走近，身後跟著兩個丫頭，年齡極小，可能就是十餘歲左右，模樣清麗，輕巧可愛。
“你們回來了？”女子走近，微笑著拉起鄭子蕭的手，“我們可還算舊識呢！”
“舊識?”紫舟木疑惑的問，“母親，什麽意思啊？”
“去去去！我跟我家媳婦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快點去弄點吃的給我們接風洗塵。”禦蘭擺手，拉著鄭子蕭就走進去，絲毫不理睬後麵跟著的紫舟木。
紫舟木呆愣在原地，什麽情況？
鄭子蕭一出現，他就失寵了？
讓他做飯?門都沒有！
最後，幾個時辰之後，紫舟木端出了一份豐盛的菜肴。
大家還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禦蘭姐姐，江樂表小姐來了！”一個丫頭從門檻外飛奔而入，大喊大叫，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喜悅，聲音中是掩藏不了的稚嫩。
“嗯！知道了！多吃一點兒，君兒的手藝還不錯，如果不是你過來，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可以好好的美吃一頓呢！”禦蘭麵不改色的把筷子上夾起的菜放在鄭子蕭碗裏，又自己撚了好些在吃，開口說道。
“好！”鄭子蕭也不扭捏
，一個勁的扒飯。
郢國國君同樣坐在餐桌邊，有一口沒一口的瑉著小酒。他是一個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人，麵龐堅毅，身形高大，除了頭頂上的那一撮不明顯的白發見證了他的滄桑外，深邃的眼睛，還依稀可以辨出他年輕時叱吒風雲。
紫舟木帶著和悅的笑容坐在一邊，心滿意足的看著鄭子蕭和他的母親狼吞虎咽，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溫柔與欣慰。
這樣的一家人，的確很幸福。
江樂站在門外麵，她所在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鄭子蕭和紫舟木一家人吃飯時其樂融融的景象，再配合著裏麵的歡歌笑語，她徘徊著，現在究竟是不是時候進去打擾。
江樂現在的確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盡管心中怒火衝天，她也隻能以笑容相迎，站在那裏猶豫不決。
總不能失了好印象吧！江樂如此想。
“咦？朝陽公主?”另一個年齡稍長的人看到了門邊躊躇的江樂，開口招呼道，“朝陽公主請進吧！我去稟明國後。”
“有勞姑娘了！”江樂回答得中規中距。
丫頭點點頭，自己走進去了。
江樂咬牙，既然來了，進去又如何？以前她不是也來了好多次嗎？
隨意瞅了一會兒，剛才那個丫頭就去而複返了。
“朝陽公主！國後有請！”丫頭開口傳話。
“有勞了！”江樂一喜，邁步走了進去。
這禦蘭苑她自小熟悉，而且客廳就是正對著大門的，所以她一進去，就見到了鄭子蕭他們。
“樂丫頭來了？”禦蘭放下碗，走了兩步，去拉江樂的手。
江樂點點頭，加快速度走到禦蘭麵前，屈身微拜道，“江樂見過國後大人，國君大人，儲君殿下！”
禦蘭扶起她，道，“吃飯沒有?坐下來一起吧！”
說話間，她自己也重新坐下了，拿起碗筷，繼續。
江樂搖搖頭，“我已經用過午飯了。”
禦蘭點點頭，沒有說話。
“君兒，你該即位了！”禦蘭看著紫舟木，重申舊題。
紫舟木聞言，看向鄭子蕭。
鄭子蕭接到目光，又看向禦蘭。
大家你瞪瞪我，我瞅瞅你，沒有說話。
配合得默契十足天衣無縫。
氣氛，別提是有多滑稽。
最後，禦蘭“噗嗤”一笑，看向郢國國君，“得了！老國王，你來說說，君兒何時即位?”
郢國國君可愛的抓了抓腦勺，像是返老還童一般，“早點吧！我們也清閑幾天。”
紫舟木聞言，看向鄭子蕭。
鄭子蕭臉色一紅，看她做什麽？
鄭子蕭聳肩，“隨便你！”
禦蘭國君兩個人皆是一笑。
江樂見狀，手指甲掐進了肉裏。
“好！就這麽定了！”禦蘭開口，“三天後君兒你就即位吧！子蕭你坐鎮國後之主。”
聞言，江樂臉色瞬間煞白，毫無血色。
紫舟木點點頭，“是的，母親。”
反應遲鈍的鄭子蕭大驚，眼睛瞪得圓圓的，“禦蘭姐姐，哦不，母親，讓我做國後?沒弄錯吧？”
禦蘭輕輕一笑，“當然沒有錯！君兒即位國君，你自然為國後。”
“我……，”鄭子蕭一下子吞吐起來，“第一，我不熟悉郢國國情，肯定會犯錯！第二，紫舟木還沒成親，難以服眾！最關鍵的是，我脾氣不好，性格古怪，愛睡懶覺，總之沒一樣優點，讓我做國後，一定會驚起一攤鷗鷺的！”
鄭子蕭迅速撇清關係。
“咳！咳！你最多驚起一群鳥人。”紫舟木笑極，為了不做國後，鄭子蕭把這麽蹩腳的理由都搬出來了！
鄭子蕭瞪他一眼，又心懷希望的看向禦蘭。
禦蘭看向老國王。
老國王抬頭望天。
“禦蘭姐姐！”鄭子蕭使勁搖禦蘭的手。
“喊母親！”禦蘭看著鄭子蕭，耐心改正。
“母親！”鄭子蕭毫不猶豫。
“真上道。”禦蘭拍拍鄭子蕭。
“當然！”鄭子蕭毫不謙虛。
“君兒，你是國君了！你做主！”禦蘭把問題丟給紫舟木。
紫舟木低頭扒飯，不說話，不看人。
鄭子蕭果斷放棄禦蘭這棵大樹，撲向紫舟木。
“喂，說話！”鄭子蕭問道。
紫舟木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鄭子蕭白他一眼。
禦蘭連笑不跌。
老國王看好戲的看著他們。
江樂目光越發幽怨。
經過長時間的交戰後，紫舟木妥協。
禦蘭老國王爆笑，江樂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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