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鄭子蕭看著四周，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好像，這周圍，不隻是隻有秋葉一個人在聽似的。
秋葉聽到鄭子蕭說的話之後，臉色不停的變換著，最後她一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憤怒的看著鄭子蕭，回答道，“是的！是我一直都在騙你，根本就不是我家公子授權讓我去請你的。因為我家公子還沒有蘇醒過來，事實上，是我們墨家機關城……”
語未畢，秋葉的聲音就被打斷了，一個中年人走出來，仙風鶴骨，“是老夫請你來的！”
秋葉一見到這個中年人，忙不迭的就跪了下去，口呼道，“奴婢秋葉，叩拜城主。”
中年人點點頭，“嗯，你做得不錯，改天老夫重重有賞！”
秋葉麵色一喜，叩頭道，“秋葉多謝城主！”
鄭子蕭打斷他們，“想不到堂堂墨家機關城城主，請客竟然不以賓客之禮反而以下三濫的手段相逼。果然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很多東西，果然是徒有其表！”
中年人像是沒有聽到鄭子蕭在罵自己一般，隻是不以為然的笑笑，摸摸胡須，道，“嗯！的確不是池中之物！”
鄭子蕭不語。
“老夫是墨家機關城城主墨渙，世稱墨老！”中年人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想什麽，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老夫想要問你借一個東西。”
鄭子蕭並沒有理睬他，這個人，八成沒安什麽好心！
墨老見鄭子蕭不理他，繼續重複說道，“老夫想要問姑娘借一個東西！”
鄭子蕭失去了耐心，道，“什麽東西？貌似，墨家機關城是無所不有的吧？”
墨老一笑，“這個東西，墨家沒有，隻有鄭姑娘才有！那就是鄭姑娘的命！”
語畢，墨渙便發出墨色霧氣，向著鄭子蕭襲來。
鄭子蕭也知道來者不善，早就準備好接招了。因此墨渙這自以為是突如其來的一招，卻對鄭子蕭根本無可奈何。
鄭子蕭趁他不注意，連忙退到對岸，道，“墨無雙天下英雄，怎麽會有這種夫親！”
墨渙一愣，開口說道，“貌似鄭姑娘對我們無雙挺關心的啊！如果老夫告訴你，他是為了取回血珠才接近你，那你會做何感想?”
鄭子蕭聽完，血珠?幻魔在爭血珠，墨渙也在爭，就連墨無雙也需要！
墨渙趁她不防，又揮著墨氣向鄭子蕭攻來，鄭子蕭也不依不饒，拔出玄冰就迎了上去。
如果，如果真的要交出血珠的話，她寧可親手將血珠交到墨無雙手中，因為墨無雙的人品，她，信得過。
兩人在岸邊相互拆招，這一鬥，便激得潭水四射，而空中，也隻能看到兩條鄭子蕭飛速晃動的影子，映得本來就波狀起伏的水更像是在急流一樣。
墨渙用掌風，鄭子蕭就用玄冰。
墨渙用幻術，鄭子蕭就用血珠。
這樣一來，兩個人拚來拚去，竟然不相上下。
秋葉站在旁邊觀戰，想要插手協助墨渙卻又辯不清楚他們的具體位置，因此也隻能姑且懸著心看他們打鬥，加入不了半分。
突然，她靈機一動，開口大聲說道，“鄭姑娘，你高抬貴手救救我們家公子吧！他昏迷不醒，隻有血珠可以救他！”
鄭子蕭向來仗義，特別是對於有恩於她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秋葉就是抓住了鄭子蕭的這一點，想要擾亂她的心智。
鄭子蕭本來是在全心全意的用血珠與墨渙相搏，聽到秋葉的話後，果然一驚，速度慢了下來。隻能一邊分神考慮墨無雙的事情，一邊迎戰墨渙。
秋葉見此法收效甚著，於是加快速度，不停的說關於墨無雙如何逃出來如何危急存亡的事情。墨渙見鄭子蕭分神，也越發以拳腳相攻，使出了狠招。
鄭子蕭凝聚的心智一下子就散開了去，墨渙趁勢以幻術相擊，秋葉也以咒語相攻，鄭子蕭招架不住，急忙忙的往岸上撤退。墨渙哪裏肯讓，立刻使出最毒的狠招，就往鄭子蕭攻去。
鄭子蕭躲避不開，隻得生生承受他一掌，被攻得往水潭倒去。泉水極為清澈，鄭子蕭這才看到，泉水裏極其尖利的鵝卵石，還有劍刀直直的插立在水底，若非從高處看，是絕對看不出來的，一定是被施了幻術！
水潭裏的水，是一點也不深的，這一下去，必死無疑！
鄭子蕭見到已經無計可施，也有些慌了，奈何身體越墜越快，她也沒有辦法扭轉乾坤。
秋葉見鄭子蕭摔了下來，心中極為高興，加上墨渙在此，邀功心切，於是運起幻術就向鄭子蕭打去。
鄭子蕭見她落井下石，非常憤怒，趁她打過來時借力旋身一腳踢了過去，而她自己，因為剛剛凝聚的內息再次被散開，倒得更快，好就好在因為借力於秋葉，身體是向岸上摔了去而非水潭裏。
“砰”的一聲，鄭子蕭摔在岸上，她隻能感覺到全身上下無一例外的，都是極痛。痛，就說明活著，隻要活著，一切都好說。
秋葉根本就沒有想到鄭子蕭還有什麽反抗之力，所以被鄭子蕭這一踢，立刻就被踹到了水潭邊上的那棵大樹上，口吐一口鮮血。
想來，受到這鄭子蕭的全力一腳，她的傷勢，也不會比鄭子蕭好到哪裏去。
墨渙在那裏，笑看著這一切，等到鄭子蕭摔在了地上，他才慢慢走過來。
“反正你也要死了，可有什麽心願?”墨渙不冷不淡的問鄭子蕭，好像
鄭子蕭的死與他全然無關一樣。
“哼！”鄭子蕭冷哼一聲！
不過說到心願嘛，那就是她還沒來得及與紫舟木笑看紅塵呢！
墨渙臉色一冷，五指成掌，形成一個巨大的氣罩，籠罩著鄭子蕭。
鄭子蕭覺得自己的力氣好像是即將要被抽空了一般，極不舒服。右手也慢慢握緊，無論如何，她總得做最後一搏不是?
就要出手，墨渙卻輕呼一聲，突然撤離了開去。
鄭子蕭冷眼打量這一切，才發現，原來墨無雙已經來了！
墨無雙依舊穿著那一身墨色衣服，三千發絲隨風飄動。
他走到鄭子蕭的麵前，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隻將她輕輕的扶了起來，閉上眼睛為鄭子蕭療傷。
墨渙隻能夠遠遠的看著，卻不敢插手。秋葉則是目光猙獰的看著鄭子蕭。
半響過後，墨無雙放下鄭子蕭，冷冷的對墨渙說道，“你看你做的這些好事！”
墨渙臉色一僵，反口道，“我隻是在做一件早晚都要做的事情。你下不去手，我來！”
“夠了！”墨無雙打斷他，說道，“墨家機關城沒有了血珠，照樣可以鼎立於江湖！若沒了名聲，就隻能是一盤散沙！”
“說得好聽，你不過是不想殺了這丫頭罷了！”墨渙接過墨無雙的話。
“是又如何？”墨無雙反問。
“你！”這一下，墨渙發出了狠話，“我還就偏偏要殺了她取回血珠！”
“你大可以試一試，你能不能做到！”墨無雙的口氣，甚為狂妄。
“秋葉！”墨渙開口吩咐道，“用墨家幻術，殺了鄭子蕭！”
秋葉聞言，畏懼的看著墨無雙。
墨無雙不理睬她，根本就懶得動。
秋葉以為墨無雙默許了，於是顫巍巍的從樹下爬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鄭子蕭。
鄭子蕭凝聚內息，假裝沒有還手之力，準備一次命中目標。
她秋葉可以用下三濫的手段，她鄭子蕭為什麽不可以?她秋葉可以不顧當日在鄭國的主仆情分，她鄭子蕭又何必管這麽多?
然而，秋葉還沒有走近鄭子蕭，墨無雙一揮手，就要了她的命。
秋葉慢慢倒下，軟軟的化做一堆沙，恰好微風吹過，這些沙，也就順風飄走了！有的飄到了水潭裏，一層層的浮在上麵，也有的飄過了草地，飄過了大樹，飄向了遠方。
鄭子蕭一直認為，人，可以沒有驚天動地的能力，也可以不管世俗遵循什麽良心，也可以見風使舵隨波逐流，但無論如何，人，不可以失去了本性！失去了傲世天下的氣勢！失去你最初的心！
如果這些都沒有了，這個人，也就真的沒有了！
秋葉，也算的上是一個不錯的典例！
墨渙見狀，氣得頭冒青煙，一甩袖子，離開了！
墨無雙靜靜的走到鄭子蕭身邊，坐下，開口說道，“你來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鄭子蕭這才注意到，墨無雙在無形中，已經比最初在靈山見到的時候，憔悴了許多。
想來是這一次亞馬納原始森林的行程，大家都好不到哪裏去吧！
或許，或許紫舟木不肯親自來接她，也有這些原因吧？
其實，聽到墨無雙的話，鄭子蕭本來很想很文藝的說一句“是的，我來了！”可是，她卻偏偏開口說道，“是的，我的確來了，隻不過是被迫的！”
墨無雙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臉上，也少了很多陰霾。
“對了，”鄭子蕭突然問道，“你現在，究竟怎麽樣了?”
如果血珠能夠救下墨無雙，她一定會救的。
不過就是一死嘛，又有何懼?
墨無雙咧嘴一笑，還是那麽迷人，道，“我很想說不嚴重，可是貌似，幻術損失得的確有點多。”
這一下，鄭子蕭卻沒有笑了。
兩人相視無言，良久，墨無雙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鄭子蕭看了墨無雙一眼，道，“我本來是為了看你來的，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我也該回去了。”
“回去?”墨無雙反問道，苦笑一下，站起身，走到水潭邊，望著一汪泉水，輕輕的說，“去郢國嗎？紫舟木已經救你出來了，你是不會去遼國了。而你，根本不喜歡衛宇！”
鄭子蕭不喜歡衛宇，想要追尋紫舟木的腳步，這些，他當日在靈山就看出了所以然。
沒想到這麽久之後，他還記得。
鄭子蕭也站起身來，看著泉麵，不語。
“我是不會放手的！”墨無雙的眼神沒有焦距的看了鄭子蕭一眼後，又重新移到了水潭。
“何必呢？”鄭子蕭回答道。
“其實，你動心過。”墨無雙揀起一塊尖利的石頭，向水潭打去，石頭在水中飛出幾個漩渦，不停的跳動，最後沉入在潭裏。
“你動心過，雖然隻是一瞬間，但這不可否認。”墨無雙重複道，“如果在亞馬納原始森林，你沒有看到紫舟木，你不知道他也因為你而進入了亞馬納，你就不會想要跟紫舟木走，而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留在墨家機關城，就像你現在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回到紫舟木身邊一樣。”
“因為，”墨無雙一頓，“因為是我，而不是他，陪你走過你最為困難的時期。”
鄭子蕭注目潭麵，良久，良久，終於說道，“你說得很
在理，的確，的確，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相信我喜歡的是你，而不是紫舟木。”
鄭子蕭也揀起一塊石頭，像墨無雙那樣拋向水中，石頭沒有回旋，直接就掉進了水潭，“咚”的一聲，極為響亮。
“可是後來，”鄭子蕭繼續說，“當我被困在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陣法裏將要一死之時，我看到了紫舟木，他喚醒了我求生的欲望。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心中的人，一直都是他，無可替代。我最初的選擇沒有錯，後來我的堅持，也沒有錯。”
墨無雙聽完，又彎腰揀起一塊石頭，遞給鄭子蕭。鄭子蕭接過了，他又俯身下去，揀起一塊石頭，對鄭子蕭比劃了幾下形狀，扔了出去，水擊起浪花，石頭也不停的飛旋。
鄭子蕭見狀，也學著墨無雙的樣子，把石頭斜著扔出去，石頭果然打起了水漂來，非常好看。
“不管以前如何，你對紫舟木或者對我究竟怎麽樣，”墨無雙轉身走到鄭子蕭身邊，正視著她，說道，“從今天起，我不會放手。我要讓你，做我墨家機關城的城主夫人。”
“你知道我是不會答應的。”鄭子蕭說道，“終有一日，你會遇到你自己喜歡的人。”
“我把你留在墨家機關城中，你自然就會答應了！”墨無雙說道，根本無視鄭子蕭的提問。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鄭子蕭反問。
“不！我是不會放手的！沒有我的命令，你是出不去的。”墨無雙肯定的說，“你也不用等紫舟木，他的勢力在華夏九州的確是無人可以超越，但是不代表在墨家機關城也是如此。”
“算了吧！你讓我走，我們兩個都好過。”鄭子蕭語氣不明。
“不可能！”墨無雙說道，“我會一直等，等到你親口說你願意與我成親，願意留在墨家機關城。”
語畢，沒有等鄭子蕭說什麽，墨無雙就離開了。
鄭子蕭看著一汪泉水，良久沒有說話。
水潭邊的大樹，也幻化成了亭台樓閣，鄭子蕭以為她沒有進墨家機關城，現在才發現，她已經早就置身其中了！
其實，墨家機關城與外麵的世界也沒有什麽不同，同樣有日出日落，同樣有墨家人在生活。隻不過與外麵的世界比起來，少了人心的紛爭，多了家庭的關愛與寧靜平和。
鄭子蕭很難想象，墨無雙是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與他的父親也就是墨老鬧翻，也很難想象，墨無雙在決定困押鄭子蕭的時候，是何等的決然。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墨無雙他從小接受這樣的教育，怎麽會不明白?
哎！鄭子蕭沒辦法怪墨無雙，也沒辦法怪墨老，當然，也不會怪自己，如果真的要推到誰的身上，讓某人來背這個罵名，就用佛家的那句造化弄人好了！
太陽漸漸地走下山去，像頑皮的孩子歸家了一樣，鄭子蕭理解墨無雙，但不等同於讚同墨無雙，於是她慢慢的走上樓去，準備休息。
本來是有些餓了的，但鄭子蕭的確是沒有找到什麽吃的，所以幹脆就睡覺了！
打了一個嗬欠，鄭子蕭東西南北到處轉，找她的臥房，卻始終是找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墨無雙卻又來了。
“咦？”墨無雙咦了一聲，好像遇到了什麽極為吃驚的事情，“我以為你找不到呢！我還說來給你說呢！”
鄭子蕭很無語的看著他，“那你怎麽不早過來?”
“這麽說，”墨無雙找了個椅子坐下，“我還是挺受歡迎的嘛！”
鄭子蕭不理他，本來是想睡覺的，可是墨無雙待在這裏，她實在是不好意思爬上床去。
終於等了很久，其實也不是很久，因為對於非常想睡覺的人來說，一刻鍾她都會以為是一個時辰！很久也不久之後，鄭子蕭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忽視墨無雙的存在，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墨無雙見狀，“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鄭子蕭隻是迷迷糊糊的聽了一個大概的聲音，掃了他一眼，說道，“少笑話我，你打瞌睡時還不是會跟我一樣！”
墨無雙一聽到這話，笑得更歡了，開口說道，“我可以不睡覺，又何來打瞌睡之說?”
鄭子蕭咕噥了兩句，“沒有參與就沒有發言權，不打瞌睡就不要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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