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章 清理門戶



百餘盞宮燈,將寰紫宮照的通明,可再多的燭火依舊無法驅散來自上位者所帶來的寒意與晦暗。

原本是最得聖寵的紫妃,更是唯一懷有龍嗣的妃嬪,問鼎皇後寶座,統禦六宮亦是指日可待,卻因為一個被相府遺棄的慕瑾鳶而落得被禁足,昔日恩寵不再。

本想在百裏晟的壽宴上重新奪得聖寵,奈何君恩難測,慕紫苑連出寰紫宮的機會都沒有,卻沒想到百裏晟攜新寵清妃前來,並任由慕紫苑跪在地上近半個時辰,自顧的與清妃下棋對弈,雖是沒什麽話語,但這絕對刺激的慕紫苑磨牙不已。

難道是走錯了宮殿嗎?

慕紫苑情願這樣騙自己,也不願相信百裏晟是有意為難自己,跪的背後都布了薄汗,仍舊未開口求一句平身的聖諭。

並非慕紫苑高傲,而是她在賭百裏晟對她是否情意依舊,會看在她的忍辱而重獲恩寵。

“皇上,臣妾輸了。”清歌手執黑子,半晌都沒有落下,搖首低語。

“愛妃的棋藝長進不少,才學了幾日,便能與朕對弈幾十子,若是假以時日,定可與朕不相伯仲。”百裏晟的心情不錯,即便清歌的棋藝不佳,是他有意讓著,但能遇到敢與自己下棋,又不阿諛奉承之人,自然多了幾分的喜愛。

“皇上取笑臣妾了,下棋意在樂趣罷了,若是計較輸贏,倒是得不償失。”命人收拾了棋盤,清歌親自為百裏晟斟了茶,坐在一旁撥起了果子。

“人生如棋,破局重生,自是要論勝敗。”百裏晟不讚同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在清歌麵前,也多了幾分的自在。

“臣妾是女子,隻要學會做人便好,太過精明的女人便會失去了自我,若是陷入傾轍之中,豈非得不償失?”將剝好的橘子遞了一半給百裏晟,自己吃了一瓣之後,清歌淺笑著說道:“皇上是男兒,戰場爭雄,又是天子,坐擁天下,自是與臣妾不同,需棋如人生,不能行差踏錯,一子錯滿盤皆輸,眼裏容不得半點塵埃。”

“朕倒不知清歌竟能有如此心性,倒是叫朕越發的喜愛幾分了。”百裏晟目光裏多了一份的柔和,隔桌握住了清歌的素手。

“皇上,莫叫人看了笑話。”清歌的視線掃過了怨毒的看著自己的紫妃娘娘,平靜無波的嬌顏上浮現了一抹紅暈,低聲道:“臣妾福薄,可經不起再一次的千鳩問候了。”

“有朕在,誰敢。”百裏晟聲音陡地轉冷,這才望向一直被他忽視的紫妃身上,卻半晌都沒有說話。

“皇上,娘娘有著身孕,這地上寒涼,不宜久跪,傷了皇嗣可如何是好啊。”陪跪在紫妃娘娘身邊的宮人見帝王終於側目了,忙開口求情。

誰知,百裏晟卻勃然大怒,怒喝道:“來人,將這個目無君王的賤婢拖出去杖斃。”

本就因合正宮外聽到的話而怒意滾滾,此刻聽到龍嗣二字,百裏晟隻覺得綠雲翻滾,罩著他整個人都變了顏色。

跪的渾身酸麻,少了婢女的攙扶,紫妃身子一歪,便癱在了地上,雙手捧著隆起的大肚,淚眼蒙蒙的望向百裏晟,祈求的目

光裏閃爍著淚光,多了幾分嬌柔之色。

“皇上,還是讓紫妃起身吧。”清歌輕歎一聲,不忍的看向紫妃,柔聲道:“紫妃姐姐端是有惹惱了皇上的地方,可畢竟才入宮便有了龍嗣,是大炎的功臣。看著肚子之大,許是雙生子也說不定。”

紫妃入宮三月,卻已經有了近六個月的身孕,這也是百裏晟冊封她為妃的原因,更是紫妃能冠寵六宮之因。

可如今,這高挺的肚子在百裏晟看來卻是礙眼至極。

既無情意,何來情真,又怎會相信一直住在宮外的紫妃對自己是守身如玉呢?

要知道,當初是紫妃主動投懷送抱,百裏晟不過是承了美人恩罷了,所以紫妃的道德品行有待商榷。

清歌的話,無疑是在提醒百裏晟今日在合正宮所聽到的話,想他堂堂帝王竟成為群臣茶餘飯後的笑談,都是拜紫妃所賜,這個孩子無論是誰的,都留不得。

百裏晟眼底滑過一抹狠意,清歌盡數收在眼底,卻是不動聲色,倒是紫妃沒有看見,嬌柔的開口輕喚:“皇上,臣妾……”

玉手撫摸肚子,紫妃欲語還休,若換做從前定會引得百裏晟憐愛,但那隻是從前。

俊顏一冷,百裏晟起身來到紫妃麵前,紫妃忙伸出手去,不忘向清歌投去示威的神色,可她所等待的不是百裏晟的攙扶,而是下巴被狠狠的捏住。

“皇上,臣妾疼……”紫妃驚慌的想要閃躲,奈何身子太重,不敢有大的動作。

“賤人,你最好謹守本分,否則朕定不會輕饒了你。”百裏晟冷哼一聲,大手一甩,便拂袖而去,本是猶疑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可見紫妃有意勾引自己,已有了殺心。

曾經,紫妃的誘惑是百裏晟所樂見,如今卻成為他的恥辱。

“皇上!”不知百裏晟為何突然動怒,紫妃全然失措,可尚未來得及追出去,手臂已經被人拉住,動作不輕不重,隻是讓她動彈不得。

“皇上龍心不悅,紫妃還是自求多福便好,或許還能生下這個血脈不明的種。”清歌低聲,陰冷的視線落在紫妃慘白的臉上,當初若不是想借機殺了這個害死了主子的凶手,她又怎會被百裏晟看中,淪為玩偶。

“不會的,皇上寵愛我,更愛這個孩子,他不會的……”紫妃不斷的搖頭,滿頭的珠翠相撞發出清冷的聲響,回應著她那沒有說服力的話語,眼裏的驚恐未定,望進清歌那恨意極濃的眸子,發瘋般的大喊道:“是你,一定是你這個賤人,是你魅惑了皇上,讓皇上對本宮有了誤會,本宮不會放過你的!”

“難不成,紫妃娘娘還要殺了本宮不成?”清歌淡雅的一笑,如盛夏的蓮花之潔,風輕雲淡的話,刺激的紫妃更加瘋狂。

隻見紫妃拔下了頭上的金步搖,緊緊攥在手心裏,仇視的看著清歌,惡狠狠的說道:“本宮毀了你這張狐媚的臉,看你還如何勾引皇上,如何能與本宮爭寵。”

說著,紫妃便朝清歌的臉上刺去,帶著狠勁兒,但清歌身為十二地支的一員,若非當初怕連累無辜,便是百裏晟也很難得

到她,更何況區區一個無縛雞之力的紫妃。

腳步微移,清歌不著痕跡的抓住了紫妃的手,便拉著她朝自己胸口刺去,口裏大聲喊道:“救命,紫妃娘娘瘋了,要殺本宮,快來人,護駕。”

清歌的喊聲才落,守在外麵的宮人和侍衛剛有所反應,利器劃破肉體的聲音便傳入眾人耳中,隻見鮮紅的血液在清歌的胸口上氤氳開來,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花朵,炫麗卻也駭人。

“不是我殺的,是她……是她拉住我的手,才……”紫妃麵色慘白,說話也語無倫次,在宮人上前扶起清歌之時,一步步的向後退去。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清歌素手一彈,金釵上的珍珠順勢飛去,正好落在紫妃移動的步伐之下,隻聽紫妃啊的一聲慘叫,狼狽的跌倒,肚子狠狠的撞在了木椅的扶手之上,鮮血瞬間在雙腿間滴淌而下,殿內頓時亂作一團。

“快,傳禦醫,救紫妃,保住皇子……”清歌秀眉輕蹙,在宮人的攙扶下仍無法站直身子,卻在昏迷之前交代了這麽一句,可唇角那若有似無的笑意,唯有懂她的人才能看的明白,是那般的滿足。

主子,雖未能替你報仇,但清歌已經讓仇人痛失愛子,隻要有清歌在,他們一個也別想好過!在心裏默默的說著,清歌漸漸陷入昏迷之中,當侍衛統領洛天傾趕來之時,便見寰紫宮內一片忙亂,忙派人將清歌送回合歡宮,並分別給兩位娘娘請了禦醫,將事情呈報給百裏晟。

月盈於空,一縷縷清風徐過,卻吹不散皇宮的血腥之氣,更遮不住亡魂的哀怨。

把酒於夜空之下,回到相府後,賀菱芷便換上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唯有這個顏色能讓她心中的嗜殺之氣淡些,暫時忘卻滿身血債。

奈何,把酒問月的閑情雅致,卻也被人掃了興致。

睨了慕遠山一眼,對慕瑾鳶這個名義上的兄長,賀菱芷沒有半分的好感,可以說厭惡至極。

“小院偏僻,尚書郎有話直言,男女三歲不同席,請恕不便久留。”賀菱芷開口,與逐客令並無區別。

本來擺著一副官架子的慕遠山,隻得道明來意。“我娘與爹爹枕畔近二十載,如今主母之位空懸,也該是有了定數。”

“與我何幹?”賀菱芷嗤笑一聲,轉身欲走。

“若是我娘被扶為正室,定會善待於你,覓得一門好親事,才是女子之幸。”慕遠山急忙開口,止住賀菱芷的步伐。

“莫不是尚書郎以為,我慕瑾鳶連親爹都不怕,還需要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來幫自己?”賀菱芷白了慕遠山一眼,和這樣的自大狂說話,真是費神。

“慕瑾鳶,你不要不識好歹。”慕遠山大喊,氣悶不已。

“夏氏在柴房孤寂,本小姐體恤她多年操家辛勞,不介意給她找個伴。”賀菱芷頭也不回的邁進閨房,連聲送客也懶得說。

今夜心緒不寧,隻想一個人清靜一下,卻被人掃了興致,看來這相府內的閑雜人等真是太多了,該清理下門戶了。

否則,不定要浪費多少心血和時間,不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