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下)



“這都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了,”我又歎了一口氣,腦海裏浮現出茜倫美麗的容貌,我和她情同姐妹共同生活了那麽久,好像從海口歸來的那一晚所看到的床上情景又一次映現在眼前,茜倫的癡迷執著,還有她那封至今還保存在我箱中的沾滿血和淚的信,都一齊湧到眼前,不知不覺地化成了一汩難以抑製的淚。盡管這一切至今難以忘卻,我也並不想將這些過於悲劇化的往事都告訴關築。深吸了一口氣,我看了看他,說,“你並不需要知道。”

“你真是一個膽大的女孩,什麽都不怕,黑燈瞎火的,你就敢一個人跑到這麽偏的地方來,”他盯著我的眼情,“可是你卻怕別人了解你太多,在上海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我有我的理由。”

“好吧,我不問,也許我會喜歡你的理由。”

“你不會喜歡的。”

“你都不說,怎麽知道我喜不喜歡?”

我也盯了他一眼,將話題轉開了:“對了,我們好像總是會在什麽地方突然碰見,告訴我,你為什麽到這裏來了?”

“我說過我們的邂逅不會在海南結束,”他笑了笑,“我原本就是這裏的人,而且我家就住在南門,我常到三屯碑這邊來,是因為我有個哥們就住在剛才遇到你的那個平房區,我正要到他家去,就碰上了你。”

“真的嗎?可你的口音一點都沒有新疆人的味道。”我立刻回想起在上海與他一起吃肯德基時,他曾經提到過三屯碑,原來他真的很熟悉這裏。真想不到,這個在他方巧遇的人居然和我同出一地,當初旅行的時候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人生真不可思議。

“你也沒有新疆口音,你不也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我喜歡說標準普通話,要是讓

我說新疆腔,我也能說。”

“我也是。”

“可是,我還是不太相信,這太巧了,太巧的事都不太可靠。”我說。

“這是我的身份證。”他從衣袋裏取出身份證遞給我。

我接過來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實在是清清楚楚的烏魯木齊市人。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心想,如果當初在上海外灘我看了他的名片,也許就不會出現今天的驚訝了,關築早就知道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卻一直保持緘默。當然,我也不曾問過他。

“你呢,璐洲?現在有沒有確切的地址可以告訴我?”他問。

“有一個還算確切的地址……”我正想告訴他我在“眾成”上班,包中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幾下,有短信來了。

我中斷話語從包中取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方哲遠發來的,他問我去了哪裏,並叫我快些回去。

“誰在叫你回家?”關築在一旁看見了短信的內容,臉上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嚴肅而失落,“你結婚了?”

“沒有。”我將手機放進包中,下意識地看了看表,竟然已近零晨一點了,方哲遠一定是打不通我的手機就想發短信試試,看我能不能收到。想起原本和他一起出來的意圖,我心下產生了深深的歉意。

“是你爸媽?”關築又問。

“不是。”

“那是誰在叫你回家?”

“一個朋友,”我站起來,從包中取了一張名片遞給關築,“我要走了,這是我的名片,我們回頭再聯係好嗎?謝謝你今晚救了我。”

“不如說是救了那家夥。”他也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裏,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你那個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這是我的事,你不必知道。”對於他的問題我有

些不悅,但也不大在意。

他看了我很深的一眼,皺了皺眉,一會兒抬頭對我微微地笑了笑,說:“好吧,我不問,不過也許我已經猜到了,你的確與眾不同。”

“隨你怎麽猜,”我也淡笑了一下,“但我必須要走了。”

“裏麵那個半死的家夥怎麽辦?”

“由你送交有關部門,啊,還有,”我想起了那間低矮破落的可疑的土房,“在你救我的那個地方再朝巷裏走大約三十米,有一間外表比其它都破陋的屋子,門口是一扇幾近腐朽的木頭門,門上有一片暗色的漆跡,這個家夥就是從那兒出來的。你可以把這個也告訴相關人員,可以讓他們去查一查。”

“我記住了,”他認真地說,然後取出了他的名片遞給我,“如果有空,希望我們還能再一起像過去一樣聊天。”

“當然。”我接過名片看了看,然後放進了包中,“那,我先走了。”

“這回可要多加小心。”

“不要緊,這麽壞的人畢竟是少數,不會像問題食品那樣鋪開蓋地地到處都是。”我自信地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後便轉身離開了醫院。

走到外麵的公路上,行人和車輛都很少了。手腕上隱隱作痛的傷使我感覺到剛才經曆的許多事情好像電影上的故事,不管怎樣,我是夠幸運的了,如果不是反應快,我的臉恐怕已不是原先的樣子了,現在想來倒有些後怕。

找了一個垃圾筒,我拿出紙巾將那把已經沾上汙血的匕首上被我握過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然後扔進了垃圾筒。把這麽漂亮的英吉沙小刀扔了,的確有點可惜,但那上麵沾到了那個混蛋的血,我就不想再留著它了。

我站在路邊,長長地呼吸了一下夜晚的空氣,然後望向路麵,等待出租車的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