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變故(二)



夜色朦朧,不,其實也並不是朦朧,而是一種暗沉的黑色,濃的化不開,刀斬不斷,劍刺不破。

當夕煙走到那間屋子的門外的時候,頓住腳步,朝門縫側著耳朵凝神聽著裏麵的動靜,意圖判斷裏麵有幾個人。

但是,屋子裏好像什麽也沒有,她連一絲呼吸聲都沒有聽到,半點腳步聲也沒有傳入她的耳朵。

可是,剛剛的忽然出現那種昏黃的光芒,她是親眼看見的,除非是眼睛出現了幻覺,否則,是絕對不會錯。

這間房間裏麵,雖然不知道是有幾個人,有什麽人在裏麵,但是人是一定有,她肯定。在剛才,必然是有人將裏麵的蠟燭點燃,然後,察覺到她的忽然出現,才慌慌張張快速的將其熄滅。

或許,有高手在此也說不定,畢竟能夠在因為中原盟軍駐紮在昆侖山腳下,近來日益嚴密的排查奸細係統中能夠悄悄的混進來的,絕對不是一個平常之人可以做到的。

更何況,夕煙也是個謹慎的人,時常信奉無數前輩們所總結出來的經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

於是,夕煙站在門外,臉上的神情很認真。過了一會兒,屋子中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但是,她還是不急不躁,用心捕捉從屋子裏傳出來的動靜,希望可以獲得一些對接下來不可預料的情況,能夠派的上用場的有用信息。

夕煙皺起眉頭,她打算推開門直接走進去。因為,門縫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

果然是能裝,這次屋子裏的人必然是一個強勁的敵人,內力深厚。可以將自身的一大半呼吸掩去。

她夕煙知道,這間屋子裏一定有人在用雙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審視著她,並且腦子中正在猜測她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當然,或許,那個人也猜到了,她必然是會走進去的。

夕煙甚至可以感覺到有人的視線正在凝聚在她的臉上,但是,縱然是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她也還是不能確定這個人所在的方向,因此,不能做到將其一劍擊殺的效果。

她抬起手,手指微微的用力,門慢慢的開了,發吱吱呀呀的難聽的要命的聲音,仿佛是有人在用鐵钜磨自己的牙齒,給人一種雞皮疙瘩集體造反跳舞的感覺。

門後是一片黑色,融化在這空朦的墨色中,什麽也看不清,隻有地麵上有一條黑色的影子,顯得分外的黑濃,讓人一眼就能看見,那是夕煙落在地麵上的影子。

夕煙卻像仿佛聽不見這種讓人牙酸無比的聲音,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不適合不耐煩。她渾身緊緊的繃著,脊背上僵硬的線條,讓她整個人如同一把快要離鉉的飛箭,要將獵物一擊必殺。

她的眼神堅毅而警惕,抬起右腳跨過門檻,快走幾步離開門邊,忽然,有轉過身子來,朝身後看去。

身後沒有人,隻有在夜色中敞開的兩扇大門,微微的來回顫動著,照舊發出刺耳的讓人很不舒服的聲音。

夕煙轉著腦袋左右查看了一下,感覺不到朝自己湧來的殺氣,回過身,繼續往前走。

這個房間她很熟悉,甚至要比自己的房間還要熟上幾分,這裏的擺設還是老樣子,和許多年前的那時候相比較,真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過。

一是,因為,她們三個剛剛跟了主子的時候,最開始,還是小孩子的三人一開始就是住在這裏,擠在同一張床上。

直到前兩年,她們三個人分開睡,眉黛戀舊,就主動向夜長歡要來這個房間,打算繼續住下去。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眉黛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她們兩人,不像眉黛和夏曉那樣感情好,但是,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兩人一起玩耍練劍的時間並不少,長大了還經常形影不離的,跑到彼此的房間裏一起睡覺,有時候,還會亂七八糟的聊天聊整整一個晚上,實際上,她們名義上是在聊天,但是,其實都是眉黛一個人,在那裏嘰嘰咋咋的說個不停,一會兒說歸來宮中又來了那些下人,長得比較清秀可愛,她明天必然要好好的逗弄調戲一番,絕對不要浪費漂亮男人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機會。

一會兒又說,中原哪門哪派最近進獻來的美人如何如何的傾國傾城,貌美如花,使了怎樣的手段,受到什麽令人眼紅嫉妒長時間的寵愛。

害得夕煙每當從她房間走出去的時候,眼下毫無例外的一片青黑色,眼袋浮腫變形,滿臉憔悴,不知道其中真實的緣由的人,還以為昨天晚上,她去幹什麽壞事情去了。

冷空氣從大開的門口吹拂進來,夕煙吸進來鼻子中的空氣更加冰冷,仿佛要比將兩根凍結的冰條插在她鼻孔上還冷,她隻覺得鼻子發麻發脹,強忍著不讓眼淚留下來。因為,絕對不能讓淚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否則,必然會給屋子裏的這個人以可趁之機,造成不了挽回呢後果。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進來這間屋子,她就集中不起精神來,腦中胡思亂想,想著的都是小時候,眉黛、夏曉和她一起玩耍讀書等等的情形,不停的在她的腦中倒帶般的回放。

難道是自己最近太想已經遠行多日,不在歸來宮中的眉黛那小丫頭片子了嗎?還是,今日夏曉的那件事情發生的很突然,那丫頭走的也很突然。

或許是吧,那丫頭的情緒也不緩一緩,就那麽哭了一通,轉身離開了,還生離死別的說了那樣幾句話,讓人不多想也不行。

夕煙一邊反問著自己,一邊又去四周看了看,強逼自己打起精神來,小心翼翼的走著。

雖然,在夕煙自己心中意識到不專心的嚴重性 ,這是有可能丟了性命的危險,但是,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凝聚精神,就算是剛剛覺得正好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隻要過一會兒,或許也不用過一會兒,可能就是下一秒,她的精神就在不知不覺間忽然鬆懈下去。

她站在原地,幾個深呼吸,用力的將空中的空氣,吸到肺部,冰冷的氣體,一路通過敏感的鼻腔,刺激著大腦的神經

的運轉,讓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停止,提高自己的警覺性。

可能是眉黛平日裏,在房間裏喜歡四處灑一些自己親手製作的花粉,夕煙覺得隨著冷冷的空氣進入自己的鼻間的,還有一種淡淡並且清涼的香味,應該是紅梅香。

果然,這個非常管用,迷糊的腦子感覺稍微好一點兒,意識可以集中起來一些,心中那些在現在這樣緊要情形下不應該想的回憶,也很少出現來幹擾她的思維。

夕煙穿過外間的書房,朝內間的臥室走去,在屋子的外間沒有人,除了她。

在昆侖山的歸來宮中,無論是規模雄偉宏大的殿宇,還是像她們這種丫鬟下人住的房間,都分有內間和外間。

外間和門外的夾雜著風雪的冷空氣直接接觸,因此,外間從來不住人,隻是被當做書房,或者會客,或者倘若窗外有紅梅傲雪的美景的格局的話,外間還會被當做飲酒賞雪的地方。

從外間進入內間,要經過一條長長的通道,裏麵並不寬敞,僅容一人的身形通過,這樣的設計是為了,將外間的冷空氣大部分阻擋在外麵,不能進入內間,給予內間一個外在的溫度保障。

因為,所有屋子的內間是用來做臥室的,必須保證少受甚至不受外間冷空氣的侵襲。

如今,黑暗的通道便是一個很容易藏人的地方,就算,有人真的躲在那裏,並被她迎麵直直的撞上了,她也不能對那個人怎麽樣,除非,她出去通道後,一劍將走過的通道劈個稀爛,打算讓這間滿滿承載著,她們三個人的快樂回憶的屋子塌陷,毀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通道裏是無法動起手來的,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無法容下兩人,更不可能將腰間的劍拔出來。

可是,沒有想到,夕煙從通道一路走來,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直到她走完了所有的路程,她驚訝的發現,都沒有發現有人,別說人,那裏沒有任何活物。

這時候,疑惑讓夕煙的心,忍不住開始動搖起來。

難道自己真的是看錯了?要是內間也沒有的人話,想當然,自己的眼睛的確是因為大晚上的不睡覺花了。

一進去內間,與外間的感覺全然不同。這幾日雖然眉黛不住在這裏,但是,平日裏負責眉黛起居的下等小丫頭,想必是非常貼心伶俐的一個人,居然在地板上靠近床塌的地方,擺著幾個正燒的紅彤彤的炭盆,可能是為了防止,眉黛忽然出任務回來後,屋子裏因為長期不燒炭的話,冰冷的如同冰窟窿一樣而無法入睡。

夕煙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就從冬日裏冰雪封凍千裏的昆侖山,到了夏日裏日光炎炎的江南。

這並不誇張。

對於一個一夜都穿著單衫,在大雪飛舞中一路跋涉行來的人,溫暖的氣流忽然撲麵而來,頓時,全身都沐浴在這暖洋洋的氣息中,渾身的毛孔,似乎都在慢慢的舒展開來。

這簡直就是如同從地獄,到了天堂。

在一瞬間,夕煙有點恍惚,隻因為太舒服了。並且,同時,她做了一個決定,如果,內間也沒有人的話。今日,她就要在這裏休息了。

話說回來,自從眉黛走了以後,她也有很多天,沒有來她這裏蹭那張柔軟的大床睡覺了,這幾日,自己每天躺在那又冷又硬隻能夠容納一個人的小床上,每天早晨行來,都會想起昨日睡夢之中那種冷嗖嗖的感覺,總會被一次又一次迷迷糊糊的凍醒,然後,心情暴躁又陰暗的過著一天,晚上再繼續回去倒在那張床上入睡。

她還是,真的很想念眉黛這裏的床呢。

就在她著出神的功夫,全身心都放鬆,處於毫無戒備狀態的時候,此時,變故忽然就發生這一瞬間。

————————————————————————————

夕煙忽然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氣仿佛被抽光一般,半分也動不了,然後,就如同一個薄薄紙人,輕輕的飄落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看著眼前和自己距離不到三寸的火盆,火焰正是燒的很是旺盛。

這時候,不知哪來的一股清風,忽然將火焰吹的一偏,頓時,長長的火舌朝她白嫩的臉迅猛的舔了過來。

她隻覺得臉上有熱浪撲麵而來,帶著輕微的刺痛,心中隻是受了一下驚,卻並不恐慌,因為,真正的危險還在後頭。

如今,被火燒一燒,可能少的隻是自己的一塊臉皮,和讓並不怎麽好看的樣貌,變得更加嚇人一點兒。

這對於她這種此生不打算嫁人,也不想成親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麽,就如同她出去辦事的時候不小心丟了十兩銀子那樣,隻是受到一個很小很小的損失,根本算不上個大事情。

但是,躲在暗處的那個人一旦出來,真正的危險就將來臨,她可能會死,可能沒有命。

她試圖提了提丹田中的真氣,那裏不隻是空空如也,並且,隻要一運功,就會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來不及想出她是什麽時候中了別人的暗算,到底是什麽地方疏忽了這些前因後果。

紅色的火焰就近在眼前,甚至,她的眼睫毛上都能感覺到熱浪席卷的霸道氣息,眉毛被燒焦的味道傳入鼻間,非常嗆人。

就在放在她麵前那個炭盆裏的火苗,要殘忍的親吻上她的臉頰的時候。

夕煙咬住牙齒,準備迎接下來被燒傷的疼痛,她想那應該很疼,是一種有別於刀劍砍在身上,特殊的疼痛,或許,如同地獄烈火將十八層地獄中的犯人的靈魂燒烤,那種,要撕裂全身的皮那樣的痛吧。

但是,忽然她感覺有人,從背後一把抓住她的後頸。這個人手上好像不是人類的手。因為如今,被冷的不停的打哆嗦的夕煙,全身上下的神經被這隻手的溫度占據,她是處於這樣一個狀態。

這個人的手實在是太過寒冷,冰冷的溫度,頓時,讓剛剛被溫暖過來變得熱乎乎的皮膚突然降溫。

夕煙在發抖的同時,

還在牙齒咯噔咯噔的有節奏有規律的不停響著,全身的皮膚上不知道起了多少雞皮疙瘩。

就在她還在適應這隻大手的溫度的時候,它將她的身體提起來,然後,用力的朝外麵甩出去。

夕煙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從低空中呼嘯而過,她是臉朝地麵的姿勢, 一路上,麵與放在地麵上的好幾個火盆都差點撞上,隻是堪堪避過。緊接著,發覺自己穿過了一層粉色的柔紗,嘭的一聲,落在一個柔軟的物體上。

這是一張床,很大的一張床,至少可以睡三個人,每個人還絕對不會覺得擁擠的床。

在這張床上睡過多年的夕煙,當然,對它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包括上麵被子上的香味。

夕煙臉朝下,看著身下的白色的軟被,鼻間都是那種淡淡紅梅花的香味,清爽怡人,很是好聞。

也許是因為剛剛被人一甩,腦袋覺得暈乎乎的,裏麵思緒一片混亂,隻有小時候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腦子裏都是眉黛和夏曉的臉,有對著她笑著的,又有對她不滿的嘟著嘴,有暗地裏整她得逞後的得意的壞笑,還有……更多的卻是,小時候,一起受訓練的時候,三人恐懼的、殘忍的、冷酷的,偶爾抱在一起痛哭的臉。

“夕煙姐姐,來抓我呀。抓不著~”

“夕煙姐姐,我在這裏,你找不到我,哈哈哈。”

耳邊傳來兩聲甜甜膩膩的聲音,是夏曉和眉黛,她們正在叫她,臉上帶著歡快的笑容向前跑著,不時的回過頭來一疊聲,一疊聲開心的不斷的叫著。

好像是在做一種遊戲。小時候,因為歸來宮中很少有和她們年齡大小差不多的小孩子,因此,她們三個經常湊到一起,玩一些像她們這麽大的中原小孩子玩膩的遊戲。

因為,她是三人之中最大的,所以,每次玩老鷹抓小雞,還有躲貓貓的時候,都會讓著眉黛和夏曉這兩個小丫頭,再加上兩人的撒嬌功夫,軟軟的朝她哀求幾下,她就會忍不住開口答應,雖然覺得,自己委屈的要命,但是,還是不忍心,讓兩人失望。

每日隻要不練功,就不厭其煩的玩,有時候,會玩到半夜三更也不回去。最後,會被夜長歡率領著合歡殿眾人在歸來宮中四處尋找,有時候找大半天才能找到,帶回去免不了一頓嗬斥,但是從未動手責罰過她們幾個。

夕煙還記得那時候,自家主子找到她們的時候,臉色雖然陰沉,但是眼中卻是帶著放心的笑意的。

還有,從小到大,她時常會對她們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幾個自己覺得開心,覺得要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就不用來問我,大膽的去做就是了,不要害怕別人背後怎麽評價你們。

——主子是支持她們的。

以至於,從小就會察言觀色的她們幾個,自從得出了這一結論,就更加肆無忌憚的玩,玩的瘋的要命,就算不吃飯睡覺也要玩。

隻是,每次就苦了合歡殿當值的丫鬟嬤嬤和侍衛,在他們那段癡迷於遊戲的年齡間段,這些人整天都會掛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無精打采的樣子,暗地裏聽說對她們這三個小魔頭,在自家主子麵前,埋怨過不少次。

“抓我呀~夕煙姐姐,你抓不到我,我就跑了呢~”眉黛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帶著歡快的笑意,好像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夕煙忽然渾身一震,腦中的思緒一定,不禁心中一驚。

自己這是怎麽了?腦中為什麽都是這些記憶。

雖然,平日裏經常會想起這些,但是,在處於性命不保的狀態下,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起這些來的。

難道,今日看到的那些景象是自己將要死去的預兆嗎?夕煙忽然想起剛剛翻過合歡殿的城牆的時候,看到的一切,心中一驚,隨後,又有點後怕。

或許吧,今夜那些一隊又一隊的東西,明顯不是活人,他們從自己眼前走過,仿佛認為自己也能夠看到聽到他們似的,不隻是和她打招呼,並且還說話。

可是,事實上,她的的確確能夠看得到他們,是的。並且,看得很清楚,看到了他們透明的一切。

也許這是一個預言也說不定,夕煙想。

忽然,覺得床上有一塊靠近她的地方陷了下去,剛剛有人坐在了她的旁邊,應該是剛剛那個將他拉裏火盆的人。

應該是個男人,因為,世界上我很少有女人有那樣一隻手。

如今,細細的回想一下,剛剛抓住她脖頸的手,寬大粗糙,上麵布滿堅硬的老繭,磨得她的皮膚如今都微微的發疼,是那種刺刺的疼。

夕煙的頭俯麵趴著,臉在左邊側著,而那個男人坐在她的右邊。

不知為什麽,夕煙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有一種衝動,想看清身後的這個男人的長相,這個衝動如今在她心裏,已經成為了一種渴望。

可是,這個渴望是不能實現的,無論如何也不能。

先不說她現在的姿勢和自身根本無法動一動的現實,這個男人就算願意讓她看一眼,很可惜,屋子裏除了幾個紅通通的火盆閃爍著微微的光亮,在沒有其他任何可以照明的東西。

夕煙現在已經沒有了功力,在黑暗中幾乎不可能看見任何東西。

那個男人隻是坐在她看不見,卻能夠真真切切感覺的到的地方,一動不動,隻是看著她。

夕煙可以感覺到,脊背上傳來的被火辣的目光,灼傷的炙熱。

“夕煙姑娘,知道我是誰嗎?”

“你為什麽不好好的站在外麵呆著,偏偏要進來呢。”

“你這是在找死,你知道嗎?”

那個男人忽然開口說道,聲音低沉而沙啞。

夕煙聽著這個聲音,心中一顫,腦中開始有點明白過來。

如今她不用去看,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因為,這麽多年,這個聲音每日聽得次數不下十次,她實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