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情事(一)



這隻手,她很熟悉,是如今躺在她床上男人的手,她非常的確定。她和白亦然成親多年,雖然從未像今天這樣親熱過,但是,麵對老夫人的時候,難免裝一裝恩恩愛愛的樣子,手倒是牽過不少次。

果然,夜長歡抬起眼睛就看到了白亦然正怔怔的盯著她看的一雙眼眸。

男人眼中那種平日裏的狠厲冷酷的神情完完全全的收斂,取而代之的就是溫柔到讓夜長歡心中覺得到恐慌地步的眼神。

夜長歡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盯著那雙眼睛看,再看下去,保不齊她會不會露出一副女色狼滴滴答答正流著口水的表情,那樣的話,可就是太難看了。

這個男人本來就長得俊俏風流倜儻,多年來喜歡留戀於眾多花叢之中,一顰一笑自然是不由自主的讓女人覺得動心,最是讓女人著迷。

無論,那些被他迷的七暈八素的女人是一些什麽人,自製力是否強。但是,夜長歡可以確信自己,從小就對那些看起來美好的事物,毫無抗拒能力的人,否則,也不會隻是因為大皇子長得好看,臉上的表情我見猶憐,在第一次見麵,就魯猛地和二皇子大打出手,鬧得非常的不愉快,結了許久的仇怨。

“怎麽了?”白亦然看著夜長歡問道,眼中有疑惑的神色。

“沒事。”

“嗯。”白亦然低沉的說了一聲,隨即閉上眼睛,滿臉疲倦的又要睡去,“我再休息會兒,你也再睡會兒吧,對傷口好,這樣身體才好的快。”

“嗯,我知道。”

夜長歡慢慢看的抬起頭,偷偷的瞅了一眼,確定男人得得確確睡著了,就放心大膽的看起來。

至於我為什麽不看著你,這個原因還用問?

難道這個男人不知道他長得有多麽好看嗎?這麽讓女人癡迷的長相,霸道的讓人覺得可以放心的去依靠,溫柔的讓人覺得心髒發熱發軟,他自己難道不平日裏照鏡子,不知道嗎?

多年不見,男人自然是成熟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要比以前更加有真男人的味道,皮膚也不像以前那樣白白嫩嫩,反而稍微帶上一點兒健康陽光的古銅色,眉眼比以前更加剛硬鋒利,細看之下,他的下巴上還長了一點兒青色的胡碴。

這樣的男人不吸引女人,還有那種男人吸引女人?

夜長歡正在那裏盯著白亦然的臉猛瞧,腦子裏正在胡思亂想,心中正在哀怨自己為什麽當初沒有發現這個男人這麽起好看,如此對她的胃口。

要是她能夠早一點兒發現的話,那麽他們兩個人成親多年,日常相處之中,多多少少對他會有一些傾慕的心思,說不定,她會變了心,忘了舒歌。

然後,就這樣老夫老妻的和躺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過一輩子,那麽以後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要是那樣的話,夜長歡現在想起來,真的已經很好很好,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這個男人不會被她的自私自利傷害,她關於未來一切的美好計劃,還有她對那個

人多年來無怨無悔的一片真心,也不會被那無情的一劍,劈成一個一個破碎的泡沫。 她不會對白亦然愧疚,更不會做下許多錯事,她自己更加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夜長歡眼中的神色暗淡,心髒不由得絞痛,連這胸膛裏的五髒六腑也開始一抽一抽的疼痛。

舒歌,白亦然,還有她,她們三人這樣糾糾纏纏這麽多年,有過友情,也有過愛情,還有那份說也說不出來的依賴。

白亦然又在夜長歡的肩頭用力的蹭了蹭,腦袋剛剛一動,就有幾根硬硬粗粗烏黑的發絲輕輕的劃過她的臉頰,撓的的她的皮膚上有點兒癢。

夜長歡將臉上的頭發拿下來,一圈一圈的繞在是指上把玩。

白亦然就像中原所有的富家子弟一樣,從小就有良好的衣著修飾的教養,這樣愛幹淨的習慣,這麽多年還是一如既往,連一丁點兒,也沒有變過。夜長歡指間的發絲清爽順滑,湊近輕輕一聞,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夜長歡不由得心中一動。

“翩翩公子。”

夜長歡在驚訝之下,不經大腦考慮,便脫口而出。

聲音有點兒大,白亦然估計覺得太吵了,眉頭微皺,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

“沒有想到你現在還用著它,不過,五年前我為你配置好的隻夠你一年用吧。你如今用的這些,相必是你另外叫人配置的吧!”

夜長歡低聲說完以後,又將手指上的頭發靠近自己的鼻子,閉上眼睛,仔仔細細的嗅了一通。

“果然,我猜的沒有錯。隻不過是聞起來味道相似而已,實際上,無論是製作的手法,還是各種需要研磨的材料的用量上,並不是完全一樣的。”

這香味還是他們兩個人剛剛成親的時候,她為他親手用瓊花的花粉配置的。

那個時候,她嫌棄他身上的那種香味不好聞,畢竟就算裝樣子兩個人也會經常見麵,不是挽著手臂,就是被他半抱在懷中,身體接觸在所難免。

而白亦然身上的味道,是一種灑在他自己身上,聞起來太過濃鬱霸道的香料發出來的。夜長歡每次被他身上的味道一熏,回去自己的小院之中,不是頭疼半天,就是會全身上下不舒服好一會兒。

後來,夜長歡才知道白亦然身上的味道根本不是什麽香料發出來的,而是他自己天生皮膚裏就會散發出來,一種可以讓任何蟲蟻猛獸聞了以後,四肢發顫,驚懼害怕,然後逃之夭夭的味道。

同樣,因為,這種味道尋常的毒物或者毒是傷害不了他的。這樣的味道有時候讓人也會感覺到不舒服,夜長歡並不是第一個有這樣的感覺的人,第一個聞了白亦然身上的味道,感覺渾身難受的人是白亦然的父親。也就是那個他一出生就被他身上的味道熏的差點兒,在暈眩之中,失手將他摔在地麵上的男人。

不過,當時,不明白其中道理的夜長歡,將自己製作的香料讓丫鬟送給了白亦然,當時,讓她意外的是,白亦然竟

然沒有說她是多此一舉,二話沒說就收下了,而且,還送了她很多東西作為回禮。並且,在下一次見麵中,白亦然居然用了那種香料,夜長歡很滿意他身上的那股味道被衝淡不少。尤其是男人在他自己的頭發也必定灑下了不少,他的烏黑的發絲讓她聞起來非常的舒服。

後來,夜長歡高興之下,就順便誇了白亦然一把,她把這種香料命名為:翩翩公子。

夜長歡還記得當她說完這個名字的時候,白亦然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是在笑,看起來內心很是開心。

夜長歡忽然聽到白亦然又在說夢話,聲音沙啞而滄桑,讓她不由得覺得心中酸楚難忍。

是的他們兩個人已經太過疲憊,因為他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他愛她,而她對他沒有任何關於類似於愛情的感情,她愛的人卻是那位青梅竹馬的戀人,一直都愛著,隻是那個人如今有了更加深愛的東西,對於榮華富貴和權勢的渴望,超出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這讓她無法容忍,更別提接受。

而,白亦然對她夜長歡的感情也應該是如此的吧。

試問人世間的有情人,倘若在這接近二十多年的糾纏之中,情愛仇恨交織,知己情人夫妻,不停的糾纏,有哪個人不會覺得身心俱疲?

夜長歡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白亦然的背,一下接著一下,時而拍打著,像是在哄一個受傷的孩子睡覺,給他一種一直藏在心底卻不敢說出來的其實非常想要的安全感。

“阿歡,我一直都盼望著你有一天會回到江南去找我。”

“嗯,我知道。”

“然後,你和我好好的過日子,為我生兒育女,整天在家裏相夫教子。”

夜長歡沉默了一下,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哀傷,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重複著:“嗯,我知道。”打破空氣的靜默。

夜長歡看著睡夢之中的男人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等將來你我兩個人到了中年的時候,我們的孩子長大了,白家就是他的與生俱來的責任。到時候,我可以卸下白家這三百年基業的擔子,然後,我們兩個人就去青山之中歸隱,再也不問江湖。”

夜長歡忽然苦笑。

白亦然你真是又在說謊,你是在騙你自己?還是在騙我?憶歌你覺得你舍得這大好的河山嗎?舍得下這萬民的敬仰朝拜?舍得下那手握天下無數子民,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嗎?

“你舍不得。”

白亦然忽然不再說話,舒服地懷中人的身上輕輕的蹭了蹭,可能是因為感覺軟綿綿的,所以他看起來睡的很香。

過了一會兒,夜長歡喃喃的又開口說道:“你一定是舍不得的。”

她可以保證白亦然不會那樣做,對於像他這樣有野心的男人,這些年,白家韜光養晦盡量不引起朝廷的重視,暗中卻在一點一點蠶食天下的勢力,壯大自己。因此他怎麽可能甘心在還沒有放手一搏的時候,讓自己多年來含辛茹苦的付出,毀於一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