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2章



“樂為心聲……妹妹想必羨慕的正是這種灑脫自得、快意逍遙的生活吧?”

蘇苑莛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開口道。

“是呀……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在有生之年,玩遍天下好玩的地方,吃遍世上好吃的食物……隨心所欲,笑傲江湖……”

如遇知己,安若溪不由興奮的開口道。

隻是這樣的“異想天開”,落在淳於焉的耳朵裏,卻隻覺得如此的刺耳。握著那柔弱無骨的小手的一雙大掌,不覺間已鬆了開來。

失去了那包裹住的溫暖,安若溪頓覺手上一涼,十指連心,連帶著火熱的一顆心,都仿佛被人突然澆了一盆冷水,漸漸的熄滅。

下意識的望向身畔的男子,卻惟見他俊朗冷毅的側臉,神色淡淡,如同戴了一個做工精良的麵具,掩蓋了一切的喜怒哀樂,冰冰冷冷的溫度,拒人於千裏之外。

先前的溫柔也罷,戲謔也罷,都仿佛是這麵具中的一種,隻需微微揮揮手,便可輕而易舉的抹去,換上另一種表情。

安若溪根本看不懂,分不清,究竟哪些是他的真心,哪些又是他的假意,隻覺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揪著,因為放不下,而不由的難受。

連亦塵原本因為她一句“隨心所欲,笑傲江湖”而驀然砰動的心跳,在望向她落在另一個男子身上的眼眸之時,卻是緩緩的沉了下去。

“四王妃跟小王真是心有靈犀……”

卻聽那宇文洵澈豪放的嗓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道:“小王平生最中意的也是四處遊山玩水,逍遙自在的生活……不知將來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跟四王妃把臂同遊……”

一雙眼睛,灼灼的釘在安若溪的身上,腦子裏還不知在想些什麽猥瑣的事情呢。

安若溪身上瞬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忍不住擦了擦額頭間並沒有的冷汗,“嗬嗬”幹笑兩聲,實在不知道怎麽接口。

“世子說笑了……”

淳於焉神色淡淡,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本王最了解汐兒不過……隨心所欲,笑傲江湖……她也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作為焉王府的四王妃……汐兒還要給本王開枝散葉,相夫教子呢……”

安若溪喝到喉嚨的一口茶,聽到這“開枝散葉、相夫教子”八個字,差一點噴了出來,生生的咽了下去,卻也是噎的胸口一陣煩悶的疼痛。

轉頭望向那個居然能夠做到臉不紅、氣不喘的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妖孽。

安若溪隻覺牙根癢癢,恨不能將他這張天妒人恨的俊顏,給嚼吧嚼吧吞到肚子裏去,看他還怎麽妖言惑眾。

正意淫著,男人輕淡的眼神,卻輕飄飄的凝向了她。目光對視的一刹那,安若溪隻覺心頭迅猛的一跳,就像是一個做著壞事的小學生,被老師當場抓了個正著般,臉皮那麽厚,都不由的燒了起來。

剛想慌不迭的將眼睛移開,卻聽得淳於焉溫柔的似能滴出水來的聲音,低沉而性感的開口道:“累了嗎?”

一雙大掌,更是不由分說的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裏,就像是捧著一件再珍貴不過的東西般,黑寶石一樣的眸底深處,滿滿盛著的盡是寵溺。

安若溪隻覺得自己的半邊身子火熱,半邊身子冰涼,雞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地。

俊朗的眉眼,好看的一皺,淳於焉繼續輕聲細語的開口道:

“都怪本王太過粗心……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本王卻讓你在這裏坐了這麽久……讓丫鬟扶你回去休息可好?”

一麵自責,一麵體貼的詢問著安若溪的意見,此刻的淳於焉,像極了一個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的模範丈夫。

安若溪卻不由的打了個寒顫。隻有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隱藏在一片溫柔背後的濃濃警告意味。

淳於焉,你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在心底咬牙切齒的暗罵一句,安若溪立馬裝出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來,從善如流的配合道:“被王爺一提,臣妾真的覺得有些乏了……那臣妾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嬌豔欲滴的唇瓣間,輕巧的扯開一抹溫柔似水的笑容,女人清亮的嗓音,軟綿綿的,兀自散發著桂花糖般香甜的氣息,似有若無的縈繞在淳於焉的鼻端,漆黑如墨的瞳孔裏,瞬時掠過一抹浮光。

“去吧……”

清清冽冽的兩個字,此刻的淳於焉,卻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高深莫測。

安若溪瞅著他那張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俊顏,腦子裏飛速的將上天入地、祖宗八代的罵人的詞語都搜羅了出來,狠狠的砸到他的身上,臉上卻堆出一個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款款起身,開口道:“那臣妾告退了。”

說完這幾個字之後,禮也不行一個,就蓮步生風,搖曳生姿的轉過身子,向門口走去。老實說,若不是她自己也巴不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她才不理這淳於焉的警告呢。

一路上,這十幾米的距離,倒比來之時,還要叫人抓狂,那一道道千奇百怪的眼光射在身上的滋味,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安若溪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昂首挺胸,目不斜視,雷厲風行,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出了鎖月台。

淳於焉盯著那一抹淺紫色的身影,像一朵雲一般,飄出了自己的視線,諱莫如深的瞳孔裏,有暗流洶湧,晦暗明滅。然後刹那間,將一切情緒斂去,目光涼涼的掃過那仍癡癡的望著門口的宇文洵澈和連亦塵,幽深的寒眸裏,有精光一掠而過。一個奇異的念頭,不經意的闖進腦海裏……他不該讓她出現在這裏的……

蘇苑莛瞧得分明,卻又仿佛對一切無知無覺,妝容精致的臉容上,自始至終,凝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嬌媚而詭異。

柳灼蘿卻瞪著那安若溪離去的方向,一雙細長的丹鳳眼裏,盛滿了深深的妒忌和怨恨,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一樣,毫不掩飾的暴露著。

偌大的鎖月台裏,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依舊。

**

“氣死我了……那個沐凝汐算個什麽東西……你看看剛才宴席上,那個南平王世子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還有,王爺為什麽對她那麽好……”

一出了鎖月台,柳灼蘿便迫不及待的張嘴大罵,將適才在鎖月台裏,積壓的火氣,一股腦的發了出來,仍是不解氣。

“凝汐妹妹怎麽也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王爺對她好……本就是無可厚非的……”

一旁的蘇苑莛,溫聲的勸解道,隻是語氣中,那三分感同身受的微微的酸澀,卻恰到好處。

果然,那柳灼蘿心裏的一把火,於是就燒的更旺了。

“哼,自從那個沐凝汐失憶以來,不僅她自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就連王爺都仿佛變了一個人……氣死我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柳灼蘿不過是順口發泄,聽在蘇苑莛的耳朵裏,卻如同掀起驚濤駭浪,她一直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卻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連蠢鈍如身畔的女人,都尚且一針見血,她居然還抱著一線僥幸。當真是可笑的緊。

蘇苑莛的嘴角,不由的緩緩扯開一抹微笑,似刀鋒般銳利,稍縱即逝。再開口之時,卻已經換成了一副擔憂的口吻,說道:

“我隻擔心那宇文世子……”

頓了頓,蘇苑莛美麗的臉容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來。

“擔心他做什麽?”

柳灼蘿順口問道,深覺不以為然。

便見蘇苑莛似稍稍猶豫了須臾,方緩緩開口道:

“柳姐姐,你也看到了……剛才在席上……那南平王世子,望向凝汐妹妹的眼神……還有他毫不諱言的話語……你我都是過來人……又豈會看不出宇文世子對凝汐妹妹一見鍾情?……”

柳灼蘿心中一動,好像想到了什麽,但一時之間又抓不住那股思緒,隻能順從她的第一直覺,憤憤然的開口道:

“真不要臉……那個沐凝汐整個就是一隻狐狸精……專門勾引男人……”

蘇苑莛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臉上的神情,卻愈加的凝重擔憂。

“我隻怕宇文世子會對凝汐妹妹糾纏不放……淳安國一直與越商國南平王有生意往來……若是宇文世子,拿這件事來威脅王爺割愛……那可如何是好?”

望著蘇苑莛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柳灼蘿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直到腦子裏精光一現,方才醒悟,卻是興奮的幾乎一個高蹦起來。

“那就太好了……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個計劃,迅速的在柳灼蘿的腦子裏成形,一想到若是能夠實現,那沐凝汐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勾引王爺了。

“我這就去找南平王世子……”

說做就做,柳灼蘿腳下生風,不管不顧的就衝著那宇文洵澈下榻的客房而去,迫不及待的去實行自己的計劃。

蘇苑莛瞧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美麗的眼眸裏,有精光迅速一閃而逝,嫣紅似血的嘴角,卻輕輕扯開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柳姐姐……你可千萬不要讓妹妹我失望……

**

清心居。

淳於焉好看的眉眼,緊緊的皺著,連身畔的女子,默默的站在旁邊許久,都未能讓他有稍稍的消減。

從鎖月台回來,已近半個時辰,他都是這樣一言不發,絕口不提宴席上發生的一切,腦海裏卻在不停的回

放著當時的種種情景。

從那一抹淺紫色的身影進入鎖月台開始,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樣,緊緊的糾纏在淳於焉的眼前,她清越的琴聲和歌聲,她滿臉滿眼的向往,她的歡快,她的憂傷,她的狡黠,她的懊惱,她對連亦塵的維護,她對宇文洵澈的避之不及……

這一切的一切,如同揮之不去的魅影一樣,在他的腦海裏一掠而過,一顆心,像是被不知名的妖魔蠱惑,會隨著她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表情而牽動心跳的頻率,當宇文洵澈目光灼灼的落在她身上之時,他恨不能將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當她那麽的為另一個男人出頭之時,他卻有著想要迫不及待的將她壓在身子底下狠狠懲罰的衝動……

就像現在,哪怕隻是這樣一想,淳於焉都覺得下身,不由的一緊。

這樣激蕩而詭異的思緒,是淳於焉從來沒有過的,讓他迷惑。

蘇苑莛靜靜的望著身畔的男子,他幽深似海的寒眸裏,總是藏著一抹刀鋒般的冷酷,像千年不化的積雪,仿佛永遠都不會被人靠近,但此時此刻,那漆黑如墨的瞳孔裏,卻惟剩下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任她睜大雙眼,仍是看不清,猜不透那內裏的情緒。

但她卻知道,那樣洶湧澎湃的激蕩裏,一定有一個名叫沐凝汐的女人的存在。

不,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嬌媚的眼眸中,驀地劃過一道淩厲的精光,然後瞬間盡數斂去。

“王爺……為了宇文世子的事情,你也忙了一天了……不如早點歇息吧……”

溫柔似水的嗓音,輕聲勸解著。

眸色一閃,淳於焉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凜冽。

“你先睡吧……本王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似沉吟、猶疑了片刻,淳於焉方開口道,然後徑直從女子的身邊掠過,走向門口。

蘇苑莛望著那一具挺拔的身軀,此時此刻留給她的卻隻有一個背影。

“王爺……是要去見凝汐妹妹嗎?”

穩健的步伐,驀地一頓。淳於焉沒有回頭。是,他是要去見那個小女人,她就像是他鯁在喉嚨裏的一根刺,不吐不快。

可是見了又能怎樣?質問,爭吵,逼迫,甚至……占有?……

腦海裏驀地閃過這最後一個詞,淳於焉的心,不由的一跳。他想要她嗎?眸光一厲,從來還沒有哪個女人讓他產生這種想要狠狠的將其壓在身下蹂躪的衝動……

蘇苑莛凝著男子偉岸的身影,美麗妖嬈的瞳孔中,刹那間掠過無數的驚濤駭浪,她很想張口問問他,他要去見那個女人,做什麽,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所以才愈加覺得可恨,珍珠般眼眸裏,妒忌和怨毒,像是瘋長的水草一樣,漫延在身體的每一滴血液裏,糾纏入骨,不能自拔。

恭謹小心的敲門聲傳來,打破了空氣裏,一片暗流洶湧的思緒。

淳於焉眸色一沉。通常在這個時辰,來敲門的下人,定是有什麽亟待需要他解決的問題。

便聽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說的是:

“啟稟王爺,南平王世子派人來請王爺去樂客居一敘……說是世子有要事要與王爺商議……”

淳於焉心中一動。隱隱猜出他是為何而來,嘴角緩緩的扯開一抹冷鷙陰戾的殘笑。

與蘇苑莛此時此刻,嫣紅似血的唇瓣間凝著的那一縷詭異的笑容,如出一轍。

**

涼歡軒。

將陸籠晴從廚房端來的飯菜,一掃而光,安若溪在填飽了肚子的同時,總算是將先前在鎖月台裏的鬱悶,給趕的遠遠了。

一想到當時當刻,那個宇文洵澈像蒼蠅似的盯著她的灼灼目光,安若溪就覺得不寒而栗,渾身上下起著一陣陣的雞皮疙瘩,恨不能將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明目張膽、毫不掩飾的無恥之徒?

不,等等,還真有。毫無疑問,非那個淳於焉莫屬。

真不知他發的什麽瘋,好端端的讓自己去參加什麽宴席?看他當著眾目睽睽之下,表演他的模範丈夫嗎?他這麽愛演戲,直接賣給馬戲團得了,那裏有一大堆什麽老虎、獅子、狗熊之類的禽獸,他隻要脫了衣服,沒有了“衣冠”,正好就跟它們是同類,可以盡情的演個夠,絕對有人鼓著掌欣賞……

還有,他任由連亦塵被人刁難和侮辱,分明就是故意報複,又腹黑又毒辣,心眼簡直比針眼還小……

那張天妒人恨的俊顏上,一忽兒溫柔似水,一忽兒冷若冰霜,一忽兒能將人捧在手心,如珍如寶;一忽兒卻又瞬間將人踩在腳底,棄如敝履,簡直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的罪狀,簡直罄竹難書,安若溪不由越想越氣,看來相較於淳於焉這隻變態,那宇文洵澈可真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隻是,手上似乎還殘留著那隻變態的餘溫,安若溪也不知在懊惱些什麽,拚命的擦著,試圖要將他所有的痕跡都統統抹去。

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卻似陰魂不散,緊緊的糾纏在她的腦海裏,她的心髒裏,趕不走,拍不死,就像她在每一次的呼吸中,不經意闖進身體內的空氣一般,順著每一條經脈,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無孔不入,直至漫延在每一個毛孔裏。

安若溪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否則都快瘋了。熄燈,上床睡覺。

隻是,就連那一隻小小的蠟燭,都跟她作對。安若溪都衝著它吹了兩口氣,它卻隻搖曳生姿了一下,依舊固執堅強的燃燒著。

安若溪氣的牙根癢癢,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將它一舉殲滅。隻是,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被空氣充的鼓鼓囊囊的兩個臉頰,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響聲,而一泄千裏,口腔裏的積蓄的滿滿的空氣,就那麽哧溜一下,鑽進了喉嚨裏,撞的她的五髒六肺,都生疼生疼的。

安若溪顧不得咳嗽,狠狠的瞪向聲音的來源。一轉頭,便觸到一雙如刀似劍的寒眸,那種恨不能將她抽筋剝骨的目光,讓安若溪不禁懷疑,深更半夜,此時此刻,一腳踹開別人房門的那個人,是她才對。

“淳於焉……你發什麽神經?……”

半響,安若溪才似反應過來,自己才應該是那個理直氣壯的人,現在可是在她的地盤上,這樣一想,底氣立馬十足,繼續道:“難道你小時候,老師沒有教過你……進別人房間之前,應該先敲門……得到了主人的允許……”

氣勢騰騰的打算給麵前的男人補習一下關於“禮貌”這個問題的常識,但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安若溪便隻覺眼前人影倏然一閃,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喘,喉嚨間便是一緊,男人粗糲微涼的大掌,像鐵鉗一樣,狠狠的禁錮在她的脖頸間,截斷了胸腔與空氣之間,唯一的通道,疼痛伴隨著窒息,一塊席卷而來。

這一切,都僅僅發生在一瞬之間,安若溪根本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愣愣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卻隻聽得他陰鷙狂戾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說的是:

“沐凝汐……你很高興是不是?……你很得意是不是?……”

從安若溪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裏,那像冰一樣的冷酷,那像火一樣的暴怒,仿佛瞬間就能將倒影在他眼眸裏的自己,焚毀殆盡……但她卻不知道,他的狂戾,究竟從何而來。

“你在說什麽?……我有什麽……可高興……可得意的?……放手……我喘不上氣來了……”

破碎的嗓音,從被扼緊的喉嚨間,一點一點的擠出來,安若溪心底的憤怒,如火燒野草,迅速的漫延開來,他憑什麽三更半夜闖進別人屋裏,而且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要置人於死地啊……

兩隻小手,拚命的撼動著他的禁錮,但那微弱的力量,好比石沉大海。

淳於焉覺出她的掙紮,於是扼在她脖頸上的大掌,也便愈加的用勁,似隨時都會將她的咽喉毫不留情的折斷。

“放手?……你就這麽希望本王放了你嗎?……沐凝汐……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使出渾身解數,在席上勾引那個宇文洵澈嗎?……”

說到此,淳於焉狂暴肆虐的寒眸中的戾氣,愈加的深厚,直似要將映在瞳孔裏的女人,給席卷在這樣的風暴裏,直至萬劫不複一般。

“淳於焉……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安若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狠命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眼來,質問道。

“不可理喻?……”

凜冽的嗓音,像是裹了千年不化的積雪一般,一字一句的砸到安若溪的身上。

“如果你沒有勾引他……那個宇文洵澈怎麽會迫不及待的要本王割愛……好讓他迎娶你做他越商國南平王世子的正妃?……”

一想到先前在樂客居裏,宇文洵澈毫不諱言的要他休了麵前的女人……並且拿他與南平王交易的事情作威脅……淳於焉就恨不能將眼前的女人,就此掐死在自己手中……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別人永遠也休想得到……

陰鷙的瞳孔,危險的一暗,淳於焉落在那細長白皙脖頸間的大掌,不由的緩緩的加重著力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女人精致美麗的小臉,一點一點的變得慘白;他甚至可以聽到虛弱的空氣,從她的胸腔裏,迅速的逃逸出來……

比起窒息的恐懼,安若溪此時此刻,更為震驚的是從男人輕薄的唇瓣間傾吐而出的訊息,就像是晴空裏突然在頭頂炸開的一道霹靂,雷的她外焦裏嫩……

“你說……宇文洵澈……要你……休了我……他娶我……”

用盡身體內的最後一絲力氣,安若溪氣若遊絲的開口道。半開半闔的眼眸,卻是不由的望向近在咫尺的俊顏……

他這麽的生氣與憤怒……是因為別人看上了她,要娶她嗎?……他是因為在乎她嗎?……

空白一片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這一個念頭,安若溪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都已經死到臨頭,命懸一線了……她居然還有心思揣測他的變態想法……

“沒錯……”

短短的兩個字,卻似從牙縫裏生生的擠出來,淳於焉望著眼前氣息微弱的女子,緊緊貼在她細嫩白皙的頸部肌膚的大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內裏血管的跳動,一下一下的沿著他的經脈,傳到心底,交織成奇異的頻率……

眸色一厲,淳於焉驀地放鬆對女人的鉗製,順勢向前一推,將她柔弱無骨的身軀,毫不留情的摜倒在地。

安若溪顧不得渾身上下散了架般的疼痛,重獲自由的喉嚨,大口大口的吮吸著空氣,如同脫韁的野馬,迫不及待的衝撞在四肢百骸裏,似隨時都會撐破她脆弱的胸腔,劇烈的咳嗽,拚命的從裏麵迅速的逃逸出來,五髒六腑,都仿佛要跟著它私奔……

淳於焉望著那跌倒在地,像一個破敗的布偶一樣的女子,幽深似海的寒眸裏,波光瀲灩,暗流洶湧,掩蓋著一切喜怒哀樂,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心若鐵石,毫不容情。

直過了半個世紀般漫長,安若溪才漸漸的找回死裏逃生的感覺,呼吸漸漸的趨於平和,隻是到了此刻,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銳利的刀鋒,狠狠的割在喉嚨上一樣,又幹又痛,就連吞咽唾沫,都疼的不由的心顫。

“起來……”

淳於焉清清冽冽的嗓音,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樣冷硬,不帶一分一毫的感情,平平的開口。

不用他說,安若溪也打算站起來,隻是四肢百骸,卻還是像被人打斷了一樣,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度,勉強了半天,仍是站不起來,索性就那麽大咧咧的坐在原地,抬頭,狠狠的瞪向那隻居高臨下的變態。

“我起不來……”

忍著嗓子的劇痛,安若溪憤憤然的開口,聲音粗噶,一如鴨子。遂一轉臉,似連再瞅一眼那張冷若冰霜的俊顏,都不願。

男子挺拔的身形,籠罩成巨大的陰影,突然之間在她的眼前壓近,安若溪不詳的預感剛起,纖細的手臂上,便驀地傳來一股鐵鉗般的力度,她纖瘦的身子,就這麽硬生生的被男人的大掌,像拎小雞一樣,從地上拽了起來。

“痛……”

安若溪疼的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氣,一邊悲歎著自己白皙的手臂上,肯定又會是一大塊淤青,一邊抬眸,狠狠的瞪著那個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混蛋變態神經病。

“鬆手……”

啞著嗓子,安若溪難掩懊惱的開口道。

隻是她臉上這種嫌惡的表情,落在淳於焉的眼裏,又是一番風波。

“怎麽?你這麽快就迫不及待的為你的宇文世子守身如玉了嗎?……”

禁錮在女人纖細的手臂上的大掌,隨著說出口的話音而不覺的用力,直似要將她的骨頭給捏碎了一般。大掌順勢一帶,便將她柔軟的身子,毫不憐惜的揉進了自己懷裏。

安若溪緊緊咬著牙關,不讓痛呼逸出口腔,目光兀自不怕死的與麵前的男人對視,全然沒有察覺此時此刻,兩人身體緊貼身體的姿勢,是有多麽的曖昧與危險。

淳於焉望著那張倔強的小臉,因為高傲的仰起頭瞪著他,而露出一大截細長的脖頸,順著那優美的弧度向下看去,依稀可見單薄的睡衣下,小巧卻不失豐潤的雙峰,若隱若現。

呼吸一緊,淳於焉堅硬如鐵的胸膛,緊緊的擠壓著她柔軟的美好,諱莫如深的寒眸裏,刹那間掠過大片大片欲、望的浮光。

安若溪原本正打算張口質問他胡說八道些什麽,突覺小腹之處有什麽硬硬的東西抵著,隔住輕薄的衣衫,灼熱似火,燙的她整個身子都不由的一顫。

慌亂的望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卻在觸到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之時,心,一下子跳的似火箭般飛快。

但見男人凜冽的眼神,直直的釘在麵前的女子身上,那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仿佛正在一點一點的將那包裹住她誘人的嬌軀的衣衫,割裂撕破,然後再一口一口的把她吃掉,拆骨入腹。

安若溪的一顆心,像是突然之間被人點了一把火一樣,迅猛的燒了起來,又是羞赧,又是懊惱,不由的拚命的掙紮起來,卻悲催的發現,那抵在她小腹之間,堅硬似鐵,灼熱如火的感覺,愈加的強烈。

安若溪隻覺自己的整個身子,半邊滾燙,半邊冰涼,一忽兒仿佛置身爆發中的火山岩漿;一忽兒卻又如墮千年不化的雪窖,四肢百骸,像是被人瞬間抽光了所有的能量,軟綿綿的,使不出丁點的力氣。

淳於焉眸色似劍,凝著那被自己禁錮在懷中的女子,緊繃的下身,如排山倒海一樣,呼嘯著想要釋放,鐵鉗一樣的大掌,扣在女子盈盈一握的腰間,逼迫著她的美好,更加的與自己契合,順便將她無能為力的抗拒,毫不留情的擊退。

女子柔弱無骨的嬌軀,在他堅硬如鐵的懷抱中,不能自抑的輕顫,一如狂風暴雨中,不勝嬌羞的百合花。

淳於焉竟需要極力壓抑,才能夠讓那似不受控製的衝動,暫且停在原地。但那一雙緊緊釘在女子身上的灼灼眼眸,卻仿佛凶猛的野獸,看著股掌之中的獵物,似隨時都會將她狠狠的撕碎在自己的身下。

“想要嗎?……”

強烈的男性氣息,伴隨著灼熱的呼吸,輕巧的噴灑在安若溪敏感的耳畔,男人刻意壓低的嗓音,因為欲、望的浸染,而愈加的性感而邪魅。

曖昧下流的三個字,像一抹青煙一樣,絲絲縷縷的順著她的耳膜,鑽進安若溪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毛孔,然後在裏麵迅速的發酵、膨脹,仿佛隨時都會衝破阻隔,轟然爆炸開來一般。

他又濕又滑的舌頭,似有還無的舔咬啃齧著她小巧的耳垂,似火似冰的觸感,折磨著她僅餘的理智。

安若溪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就像被浸在水裏一樣,浮浮沉沉,無依無靠,賴以生存的空氣,正迅速的從她的胸腔裏逃逸,窒息的痛楚,漸漸的由清晰陷入麻木,仿佛轉瞬就要淹沒在男人親手營造的深淵裏,沉淪,終至不能自拔,萬劫不複。

難道自己就這麽……被他吃了?……

混沌而空白一片的腦海裏,驀地闖入這一個念頭,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令安若溪飄渺恍惚的思緒,有刹那的清明,羞赧的恨不能咬舌自盡的同時,卻是層層疊疊的懊惱。

隻是,卻不知這樣的懊惱裏,究竟是因為男人禽獸一般卑鄙無恥下流的行為,還是源於她居然會不受控製的被迷惑,任他占盡便宜……

安若溪突然覺得深深的不甘心。

貝齒狠狠的咬著嘴唇,似要懲罰自己的沒出息一樣,劇烈的疼痛,讓燃燒在心底的不知名情愫,漸漸的降了溫,熄了火,抬眸,安若溪毫不畏懼的望向那近在咫尺的俊顏。

“你呢?……想要嗎?……”

嬌豔欲滴的唇瓣,因為適才的蹂躪,嫣紅的似要滴出血來一般,精致的眉眼,漫不經心的輕揚,斜斜的望進麵前男子漆黑如墨的瞳孔裏,似挑釁,又似挑逗。

她故作鎮定裝出來的風情模樣,稚嫩而笨拙,落在淳於焉的眼裏,卻仿佛別有一番致命的誘、惑。

“沐凝汐……你在玩火……”

低沉邪魅的嗓音,仿佛竭力的平抑著某種情緒,一字一句,卻似咬牙切齒般的恨意凜然,砸在懷中的女子身上,一雙晦暗明滅的眸子,仿佛沾染了窗外厚重的夜色般,愈加的深不見底,似巨大的漩渦,隨時都會將倒影在裏麵的女子,吞噬一般。

安若溪拚命壓抑的一顆心,還是不由自主的狠狠一跳,垂在身側的雙臂,僵硬的像石頭一樣,一雙小手,在底下死死的握成兩隻拳頭,任憑尖細的指甲,掐在嬌嫩的掌心上,那裏早已是一片汗濕。

忍住血液深處不受控製的顫抖,安若溪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一定不能泄氣,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在這個關頭退縮,她立馬就會輸的一敗塗地。她隻能繼續賭下去,那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勝,則逃過一劫;敗……則大不了引火燒身,玩火自焚……

忙不迭的趕跑腦海裏迅速的掠過的少兒不宜的畫麵,安若溪強打精神,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

再抬頭之時,但見她澄澈透亮的眼眸裏,流光瀲灩,如月色溶溶,似水銀傾瀉,嬌豔欲滴的唇瓣間,緩緩的扯開一抹俏麗的弧度,似烈焰玫瑰於刹那間綻放花蕊,又如璀璨火流星,倏然劃破天高地厚的無邊夜色,妖嬈奇詭,動人心魄。

輕薄的兩片紅唇,一開一合,仿若五月裏熟透的櫻桃,甜香沁脾,清媚入骨,珠玉落盤的嗓音,輕聲曼語,徐徐響徹,說的是:

“比起臣妾……此刻的四王爺你……似乎更熱情如火呢……”

淳於焉所有的理智,隱忍的欲、望,因為這一句話,而瞬間崩潰,決堤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