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65章
“可是怎麽辦?……我答應過表哥……即使拚命自己的性命,也會護他倆周全……淳於焉……若你真的不肯放過皇嫂和她的孩兒……不如拿我和腹中的骨肉來換……你說可好?……”
嘴角微微一笑,安若溪右手輕輕覆上小腹之處。
“汐兒……”
一旁的連亦塵與施玥珞同時驚喚道。
“沒事……我說過……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表嫂你……”
唇瓣間盈盈笑意,絲毫未減,眉目如畫,眼瞳似水,安若溪靜靜凝向麵前的男子……
淳於焉但覺心底,刹那間聚滿無數狂風驟雨,來的迅猛而強烈,仿若要生生的將胸膛之處頂破,殺氣迫不及待的逃逸出來,毀滅他人的同時,也重重傷害自己。
“沐凝汐……你一定要這麽跟本王作對嗎?……”
男人修長的雙腿,驀地踏前,秀拔的身姿,在安若溪眼底籠罩成巨大的陰影,兩個人離得如此之近,四目相對,呼吸相聞,仿若愛侶間最親密的耳鬢廝磨,但各自砰然跳動的心髒,卻遠隔著千山萬水一般的距離,背道而馳,把彼此推向更加遙不可及的境地。
“臣妾豈敢?……”
微笑凜然,安若溪抬眸,定定的望進男人墨玉般漆黑的瞳仁裏,紅唇輕啟,一字一句,無波無瀾,平靜若水,徐徐開口:
“王爺想做什麽事情……臣妾既然阻止不了……唯一可以決定的,也隻有自己能做什麽了……”
那從心底泛出來的淡漠與疏離,散發在女子的周身,冷冷的,涼涼的,沁進淳於焉的呼吸,入了肺腑,竟是錐心刺骨,再難拔除。
“很好……本王倒想看看你能做出什麽來?……”
男人涼薄的唇,斜斜扯開一抹性感的弧度,殘酷卻動人,眸色如霜,浸氳著生殺予奪之氣,席卷而來,釘進安若溪的眼角眉梢,清冽的嗓音,似漫天傾瀉的淒風苦雨,飄飄揚揚的噴灑在她的臉頰之上,說的是:
“來人……將施玥珞拿下……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殘存在心底的最後一絲奢望,正被逼迫著迅速的逃離,安若溪凝向那些摩拳擦掌、去勢洶洶的士卒,以及深深望了她一眼之後,倏然擋在驚恐著往後退去的施玥珞身前的連亦塵……連大哥都尚且明白她的心意……而眼前的男人,卻永遠都隻在乎自己的利益……是因為不愛吧?所以他才能夠一次一次的對她的乞求,視若無睹,無動於衷……才能夠一次一次毫不猶豫的利用她,將她推入危險的境地……
隱隱的疼痛,從小腹之處傳來,安若溪雙手覆在上麵,感知著那小小胎兒的不安與恐懼……寶寶……你也在怪你爹爹的狠心和無情嗎?……
藏在衣袖間的匕首,沁寒如冰,嘴角恍惚一笑,安若溪聲似水銀,幽幽流瀉:“住手……”
淳於焉但覺眼前劍芒陡現,卻一動未動,任由女子手中的利刃,緊緊抵在
他的喉間,那握著刀柄的一隻玉手,迎著光看去,纖纖手指倒比薄透如紙的刀刃,還要顯得慘白幾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在場之人,大驚失色之餘,莫不麵麵相覷。想要近前救主,卻又唯恐那王妃娘娘真的一劍刺下去,當真是左右為難。
蘇苑莛隨之一緊的心,在望向男人自若的神色下,掩藏的那一抹類似於傷痕的東西時,終至冷冷的沉了下去。
“放皇嫂和連大哥離開……”
泛白的指節,用盡全身的力氣,方才能阻止那些從心底漫延出來的顫抖,從指縫間泄露,眉峰瀲灩,生生將眸子裏暗流激蕩的霧氣逼回眼眶,安若溪哽住喉嚨裏的濕意,一把暗啞的嗓音,又平又硬,無情無緒的開口道。
淳於焉俊朗的眉眼,淡淡的掃過她抵在他脖頸上的匕首,涼薄的嘴角,微微一笑,似開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株黑色曼陀羅,遺世獨立,妖邪而蠱惑,低沉的嗓音,清冽婉轉,漫不經心的傾吐著灼灼的字眼,說的是:
“這柄匕首……乃是離別之際,本王送給你,以作防身之用……卻沒承想,它第一次出鞘,竟是欲置本王於死地……”
男人輕淡的語氣,仿若敘述的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實,悠然自若,眼似流波,眸帶笑意,印在夜一般的瞳孔深處,卻是泠泠如雪,寒涼一片。
連潮濕的手中緊緊握住的刀柄,都仿佛浸了這樣的冷氣,一寸一寸的滲進安若溪掌心的肌膚,將那僵硬的指節,凍的生疼。
“我隻想你不要傷害皇嫂和她無辜的孩兒……”
鋒利的匕首,緊緊貼著男人的頸項,仿若最細微的顫抖,都會劃破他皮膚裏砰然跳動的血管,安若溪飄忽的嗓音,半是逼迫,半是乞求,茫然而無措……
“若果本王執意如此呢?……”
嘴角泛起渾不在意的輕笑,淳於焉一雙鳳眸,定定的望著麵前的女子,明明是一股輕佻而邪魅的神色,藏在眼底的銳茫,卻敏如利箭,仿佛要就此將她剝了皮、拆了骨,讓那些包裹在她強勢外表之下的薄弱偽裝,一點一點的撕開,將瑟縮在其中的一切怯懦與不忍,都生生的扯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無所遁形……
但見男人滾珠一樣的喉結,隨著一呼一吸,上下浮動,魅惑的嗓音,從涼薄的唇瓣間,徐徐傾吐而出,說的是:
“本王的性命,現在就在汐兒你的手中……我真的很想看看汐兒你……下不下得了手?……”
說這話的男人,一張英朗俊逸的臉容,神情高貴,好整以暇,一如九天之上,高瞻仰止的謫仙,輕淡若水,悠然自得,仿如對一切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他看穿她下不了手……他看穿她的不忍與不舍……安若溪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你說得對……我下不了手……”
嘴角慘然一笑,安若溪仿若死了心,認了命,抵在男人頸上的利刃,緩
緩收回,手腕翻轉,但見那青寒的劍光,驀地劃破空氣,卻是直直的刺向自己,單薄的身子,一壁往後退著,一壁開口道:
“淳於焉……我寧肯殺死自己……也不忍對你動手……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嫣紅的嘴角,泛著泠泠的笑意,仿若要滴出血來一般,美麗而妖嬈,緊握在纖纖玉手裏的匕首,直直抵在胸口,隻要稍微一用力,那鋒銳的劍尖,就會毫不猶豫的劃破衣衫,刺進她香軟細膩的凝脂肌膚裏……安若溪靜靜望著麵前的男人,眸底悲涼,沁若春水,冷然無波……
“沐凝汐……你瘋了嗎?……”
目光倏然凝霜,女子眼中死灰一片的決絕,讓淳於焉恐懼,忻長的身軀,下意識的想要踏前,將那泛著嗜血銳茫的利刃,狠狠折斷……隻是,他蠢蠢欲動的雙足,尚未來得及抬起,女子清冽的話聲,已搶先一步開口,說的是:
“我是瘋了……淳於焉……為了你而瘋……我可以不在乎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我……我可以不在乎你有沒有愛過我……現在,我隻求你一件事……你就當看在我一片癡心的份上……答應我……放過表嫂……放他們離開……”
嬌豔欲滴的唇瓣間,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盈盈笑意,似積雪初溶,化成水滴,支離破碎……安若溪為自己的卑微和下賤可笑……
從女子綿軟香甜的檀口裏,徐徐傾吐而出的每一字每一句,皆似利箭,射向淳於焉的心頭……她說她為了他而瘋……她說她不在乎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不在乎他有沒有愛過她……她說看在她一片癡心的份上……原來,從頭至尾,他竟傷的她如此之深……
捫心自問,他有沒有愛過她?……這樣心痛欲裂的感覺,就是愛嗎?……淳於焉不知道,也不想追究……惟覺那抵在女子胸膛之處的匕首,如此的刺眼……
“沐凝汐……你先將手中的刀放下……再來跟本王討價還價……”
男人性感的嗓音,冷冷淡淡,卸去了重重殘戾與殺氣,聽起來如此的動聽……於他,這已經是極大的妥協與讓步了吧?……
心頭微恍,安若溪卻不知道他這般的鬆口,究竟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她可以信他嗎?……
嘴角輕笑,蘇苑莛千嬌百媚的一把嗓音,在這個時候,悠悠響起,說的是:
“凝汐妹妹……你這是在威脅王爺嗎?……你竟然為了淳於謙的女人和骨肉……不惜拿自己和王爺的孩兒做賭……他在你心目中,原是有這麽高的地位嗎?……可以讓你如此犧牲掉自己和胎兒的性命……”
握在刀柄上的纖纖玉手,不自覺的收緊,任骨節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都不識痛……安若溪但覺心頭一苦,幾乎喘不上氣來……左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寶寶……你不要怪娘親……娘親從來沒有想要犧牲你……娘親隻是想賭你爹的不忍而已……
可是……她會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