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憔悴



暮春時節,蔓瑤花都裏麵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花開得特別茂盛。可是這麽多美麗的花依然沒能讓君夫人的心情好起來。

君承桓那天晚上因著歡歡的突然出現,不歡地離開,君夫人就開始籌劃上了。說什麽今年都要讓君承桓改變一部分的人生觀,不能再這麽排斥女人了。

這天上午,天氣晴好,有陽光,但是陽光不那麽強烈。君夫人在花園裏麵的木質長椅上坐了,手裏捧著一大疊的照片,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看著,身旁站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君老爺子在世的時候的助手,按輩分來論君承桓還得叫他一聲“祥叔”,他和君老爺子是幾十年的交情了。

祥叔站在君夫人的身邊,隨著君夫人手上看照片的節奏不急不緩的介紹著。比方說君夫人看到這張E國幾百年曆史的名校為背景的正中赫然一位長發飄飄捧著一本顯眼的證書的女孩子的照片時,祥叔就介紹說:“這是XX集團的大小姐,十六歲出國,十八歲就拿了XX學位……”

君夫人搖頭,她不需要有許多知識的,她隻要一個能照顧好承桓的女孩兒就好,知識太多的女人都清高,到時候和承桓經常吵架就麻煩了。

於是君夫人將那張照片放到一旁,又看到一張拍攝得非常精湛,光影搭配特別好的照片。這時祥叔又介紹說:“”這是XX集團的幺女,畢業於京安電影學院,最近連著拍攝了好幾部電影,小有名氣。

君夫人又搖頭,演員不行,君夫人直覺上演電影的女人太輕佻,當不得君家的少奶奶。

就這樣君夫人一直看完了手頭的一整疊照片後,居然沒有一個看著合意的。一旁介紹得口幹舌燥的祥叔很是為難了,忍不住勸君夫人說:“太太,我覺著既然是給少爺找對象,應該先由他自己來挑才好。”

“讓他挑?隻怕他還沒說話就把人家女孩子唬走了。他那性子我還不知道。”君夫人很是憂心。

“要不這樣。”祥叔又開口支招了,“聽說最近年輕人特別流行辦什麽相親會,聽說還有專門的相親公司來操辦這樣的相親會,場麵可熱鬧了,年輕人當中很流行的。要不讓少爺去試試?看照片選對象確實有些過時,到時候相親會上那麽多的女孩兒,還害怕沒有少爺喜歡的?”

君夫人想說,別的人自然好說,可那是她的兒子,她最了解他,隻怕他就是去了相親會也找不到一個順眼的。可是看著阿祥為這事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多星期的份上,君夫人也不好再為難他,隻好勉強地點頭說:“好吧,就試試看吧。”

“好,我這就去聯係相親公司。”祥叔見君夫人同意了,鬆了一大口氣,和君夫人告辭了之後就去了那個以主辦相親會為主營業務的紅娘公司。

一路上祥叔的心裏很是感慨,想當初他好歹也跟著君老爺子見識過大場麵,做過大事的。可是現在呢,人老了,君老爺子走了,他充其量隻能是為承桓少爺找媳婦的半路紅娘了。人啊,不服老不行啊。

祥叔去紅娘公司把事情辦得很周道,最好的貴賓室,最安靜美好的環境,最優先的選擇女性相親會員的權利。

這天下午,君承桓正在對著總裁辦的電腦屏幕研究最近的經濟態勢,分析著他的手下的幾個銀行行長送上來的文件中的一些數據的準確性和可行性,突然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男人修長潔淨的手指拿了麵巾來抹了一下鼻尖,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沒過一分鍾君夫人的電話就來了。

“承桓,今天不忙吧?”君夫人的聲音和藹地問。

君承桓淡淡地笑了,母親真是越活越小了,她都說了他不忙,他怎麽好意思說自己很忙,於是回答說:“是的,不忙,媽,有事嗎?”

“沒事,沒事,就是問你今天晚上幾點回來?明天星期六了,在家裏過個周末好不好?”君夫人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懇求。

君承桓靠進座椅靠背裏,一麵微微轉動著座椅一麵回答說:“好,今天晚上還是老時間回去。”

“那好,那你先忙,對了,晚飯你想吃什麽?”

“媽,吃什麽都行。”君承桓抬手揉了揉鼻梁,每次一接到媽媽的電話就總有許多的廢話要說,可是他卻不能先掛電話,因為對方是他的母親,母親!

就在君承桓坐在奢華寬敞舒適的塵寰帝國的總裁辦裏耐著性子接著他母親的電話時,白渚市的一棟非常不起眼的寫字樓的十八層裏,應彩沒精打采的發著呆,前台的工作比較瑣碎,沒有工作的時候又有些無聊。

她看著那部座機電話,心裏非常的矛盾,要不要給莊羽打個電話?他給她名片時說過可以隨時給他電話的,可是應彩真的不知道電話撥通了要給他說什麽?而且很多的事情能在電話裏說清楚嗎?

猶豫,矛盾,

拿不定主意。應彩就這樣揉著頭發,心裏一片煩亂,終於應彩心一橫,不就是一通電話麽,何況從頭到尾都是他負她多一些,幹嘛要她在這裏坐立難安?於是提起電話聽筒撥了電話出去,那串號碼她早已經記熟。

撥了莊羽的手機號,正在忙。於是又撥了他律師事務所的座機電話。電話被一個女孩兒接起,應該是他事務所的秘書之類的,公式話地說:“你好,莊律師現在外出,有事請留言。”

“他去了哪裏?多久以後回來?”應彩不死心地問。

“這個很抱歉,莊律師什麽時候回來真不好說,如果有事可以留言,我幫你傳達。”女話務員的態度很和氣。可是應彩心裏卻很空洞,傳達?她幾年的苦苦等待,她的愛情,三言兩語就能傳達嗎?

“算了,我等一下打他手機吧,我找他是私事,你傳達不了的。”應彩很是失落。

女話務員許是可憐應彩的失落,對她說:“明天周六莊律師會在事務所加班處理案子,或許你可以明天過來找他。”

“這樣啊,那好,謝謝你了。”應彩掛了電話,又開始陷入新的矛盾,那就是明天要不要去事務所找他?萬一他很忙,打擾了他怎麽辦?萬一他的話不是自己想聽的,怎麽辦?

應彩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這天晚上她失眠了,雖然她很困很想睡覺了,可是她睡不著。剛剛經曆了親人的離世,悲痛萬分,好不容易初戀男友回來了,生活中終於看到一絲陽光了,可是著一絲陽光的態度不冷不熱,讓她好生難過,她真的無法想象,假如莊羽拒絕了她,那她的世界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一定會比黑暗還要黑暗,黑透了,再也等不來晴天了……

一邊是一絲小小的希望,一邊是萬劫不複的黑暗之源。抓不住那縷陽光,她必定會跌入萬劫不複的黑暗深淵。親人沒了,一直深愛的初戀若是也沒了,應彩隻是那樣想一下,心就痛得無法呼吸。

再漫長的黑夜,也會有過去的一刻。當窗外漸漸亮起來的時候,應彩終於還是沒能睡著,她無力的坐起身,下了床,開始洗漱。腦袋有悶又漲,明明很困卻整夜未睡,所以當洗臉洗到一半的時候抬頭開鏡中的自己,好憔悴。

應彩想著,假如今天再不去找莊羽把話都說清楚的話,自己或許就會這麽憔悴而死,既然都逃不過一死,那就去見他一麵吧,說不定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很快就找到這個新開的卻名氣漸長的律師事務所。

因為是周六,事務所裏麵人並不多。應彩推開門,小心地走了進去。原以為會見到來這裏加班的莊羽,可是除了聽到一個房間裏傳來的陣陣說笑聲外再沒有其他發現。無奈應彩隻好走到那個挺熱鬧的房間門口,敲了門後推開門,禮貌地說:“請問,莊羽今天來了沒?”

房間裏熱鬧地說笑著的是幾個年輕男職員,應該大學畢業沒多久。幾人看到應彩突然出現,頓時停止了言語,幾雙眼睛一起打量著應彩。其中一個忍不住開口:“奇怪了,咱們的頭兒既然認識了這麽一美女,為什麽還要去相親會呢?”

另一個接著道:“你難道不想他去相親會?你很想他坐在這裏盯著咱們加班?依我看,他最好每周末都去相親會!”

應彩沒心思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直接問:“請問莊羽在不在這裏?”

“不是說了嘛,他今天去相親會了。”有人不耐煩地開口,看著一美女,怎麽這麽遲鈍,他們不都說了頭兒去相親會了麽。

應彩的心咯噔一下,他竟然去了相親會,他去相親了!他不要她了。那他為什麽還要出現?為什麽要給他希望?

不行,應彩不甘心,今天必須要找到莊羽,把所有的事情說明白。於是壓下心中翻騰著的酸痛,問道:“你們說的那個相親會在哪裏舉行?”

“不是很遠,就是那個什麽中心。很大很亮的那個。”有人模棱兩可地回答。

應彩慌忙轉身,離這裏不遠,還很大很亮,她知道那個地方,曾經她在那個中心做過車展的模特,那是她收入最高的一次,所以她記得特別清楚。

今天的相親會,注定了將會比較特別。本來出現了一位帥得掉渣的帥哥就很引人注目了,偏偏這位帥哥一進場就走到角落裏坐著看報紙,一點相親的意思都沒有。好吧,等一會兒主持人安排活動了,看他還坐得住。不知道這麽帥氣的男人,等會兒會成全了哪個女人呢?在場的女士們各自揣著小心思。

這位帥得掉渣的男士不是別人,正是莊羽。他今天原計劃要在事務所加班的,可是家中二老硬是逼著他來參加相親會,說是這次相親會上白渚市在任的付市長的女兒會參加,讓他好好把握機會。莊羽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走一趟,全了家中二老的

心意。

可是突然莊羽的出眾指數猛地降低,不是他本人出了什麽醜,而是相親會上的入場處,出現了一位男人,確切地說應該是一位富少。這年頭懂點看人的訣竅的女人都知道,什麽名牌,什麽奢侈品牌,早特麽的過時了,真正有錢的人現在不看服裝品牌了,人家直接選的是裁縫。

而這位富少的身上的衣服,眼睛再毒點的女人會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全部出自法國的那位裁縫,那位據說得了獎項都不屑去領的高貴得不得了的裁縫之手。古人道天衣無縫,那麽這位富少身上的服裝便是完美無缺了。襯著他挺拔精壯,線條流暢舒緩的體型,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每一個地方都是恰到好處。

而看到那張臉的女人,頓時就會覺得他身上的服裝算不得什麽了,因為這個男人的臉太俊了,用帥氣這個詞來形容,都有點玷汙這樣好看的臉了。盡管他戴著茶色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可是足夠將在場的女人迷得目瞪口呆了。

君承桓壓著心頭濃濃的厭惡,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若不是昨天晚上母親一再要求,甚至連他死了四年多的父親都搬了出來,他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來這樣的地方的。看著那麽多女人的傻樣,他都不自在。不過現在開始算,他隻需要在這裏呆上兩個小時後離開,給母親交了差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君承桓不由加快了步子朝祥叔事先給他定好的VIP房間走去。他身後跟著的阿奈利索地跟上。

所謂的VIP房間,其實就是透明玻璃隔出來的小間,不是很大,但是布置得很溫馨,比較適合男女難請說愛的那種溫馨。可是這種溫馨顯然對君承桓沒用,他麵色內斂冷凝地走進房間,在那張色彩活潑的淺綠色沙發上坐了下來,阿奈非常周道地遞了一份財經周報給他。

君承桓便這樣,戴著墨鏡坐在沙發上看起報紙來。一動不動,沉靜的像是某藝術大師手下絕美的雕塑,渾身都散發著“不要靠近我”的冰冷氣息,不僅如此,他的私人助理阿奈退出房間後在門口處恭敬地站定,左手搭在微微握拳的右手上,竟是比相親會場入口處的保安還要規範專業。

頓時所有被迷得目瞪口呆的女人們絕了心思,哎……天上的神君,怎麽可能找凡俗的女人談情說愛?趕快早點認清現實,找個差不多的男人快點結婚得了。來參加相親會的女人們,早沒了談戀愛的耐心,差不多的都想快點結婚。

很快地,相親會正式開始,主持人上場,宣布了今天這場相親會的一些活動,和活動規則。其實就是想多製造機會讓在場的人都更多的認識別人,了解別人,一場相親會下來,能撮合一兩對就算沒白辦,能撮合三四對,就算天賜良緣了。

第一項活動開始不久,應彩火急火燎地趕到,她不顧守門保安的阻攔硬闖了進來,四下裏搜索著莊羽的身影。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了他。他永遠都是這樣的引人注目,從前在學校裏麵是這樣,現在他依然可以讓她一看到他就忘記自己。

應彩深吸一口氣,朝著莊羽走去。不料保安攔住了她:“小姐,你沒有出示你的入場券。”

都這個時候了,還什麽入場券,應彩將保安推開:“入場券等下補給你。”說完徑直走到莊羽的身邊,緊緊地盯著這個她等了好幾年的男人。她近乎卑微的跟著他,然後又在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出現的情況下等著他,而他呢,一回來就急急忙忙的來相親?

相顧無語,應彩就這樣非常失望又隱含著近乎卑微的希望的看著莊羽,相親會的活動被她的出現打斷。固執的保安跟了過去讓應彩出示入場券。事情突然就熱鬧起來,不少人開始過來圍觀。

“為什麽要來相親?”應彩的聲音有些發抖,不過她還是問了出來。

“你誤會了,我是被家裏逼著來的。”相比之下,莊羽的語調平靜許多,不僅平靜,而且還有些埋怨應彩小題大做的意思。

“既然你家裏逼著你找女朋友,為什麽我就不能做你女朋友?”應彩說出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麽大膽的話,可是她沒有說錯,她的心裏就是這樣想的,想要做他的女朋友,從前是,現在也是。

莊羽顯然沒料到今天的應彩會說出這樣的話,印象中她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他忍不住想,若是從前,她這樣看著他說出這樣的話,他是否就會接受她了?他曾經真的,差一點就願意和她在一起了。

周圍的圍觀的人們已然明了這是一出女追男的好戲,都說女追男成功率比較高,看來相親會沒撮合成一對,人家自己湊成一對了,更有無聊的人開始吹口哨了,很有催著莊羽答應下來的意味,這女的長得不錯,做女朋友不虧的。

誰知莊羽輕輕地笑了一下,對著應彩非常清晰地說:“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