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男人並沒有理會懷裏的女人說了什麽,他仍舊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裏不可自拔,“我是一個混蛋對不對?我就是一個不孝子孫,我念大學的時候就離開家,直到。奶奶.....奶奶.....”
男人的唇角扯動,扯出一個敗落難堪的笑容,一雙失去了神采冷俊的眼睛直愣愣的瞪著懷裏的女人,“後來我回了家,我奶奶在臨終的時候質問我,為什麽不回家.....她說,孫子,回家吧,好好照顧爺爺.....以後......”
“以後......我們一起陪著爺爺,好不好?”女人仰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看著男人,到了此刻她才發覺,原來世界上男人不是真的那麽強大,在某些時候他們的脆弱也一樣都沁合著絕望和苦楚,男人的笑看起來恣意,其實讓女人覺得冰涼刺骨,她該怎麽去拯救她的愛人呢?男人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麽,隻是手上漸漸地用力,抱著女人,隻希望能夠能夠從她的身上,傳遞一份堅定和勇氣,在此刻,他所擁有的也許就隻有她了。
女人乖巧地漠然倚在男人的懷裏,放任著心裏的悲傷,她能感受到男人身體傳遞給他的那份溫暖,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
良久,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醫生們還在緊張地跟死亡做鬥爭。
手術室門外的人,大家都用祈求的心情等待著。懷裏的女人似乎是恢複了一些理智,身子微微地扭動了一下,茫然的問道,“你怎麽出來了?他們肯放你出來?”
男人的臉色一片鐵青,深邃的五官立刻爬上一抹隱怒,他壓低了聲音,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小聲地對女人說,“這次保釋是花了一點時間,不過,希望一切都還來不及.....”
這時,女人的神情開始迷糊起來,這是她從小養成的一種壞習慣,一旦遇見了不能解決的事,靈魂就會遊離出了身體,她現在,就像一隻駝鳥一樣,把頭埋進男人的懷裏,自欺欺人的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場莫須有的噩夢罷了,等到她睡醒了,所以的事,還是跟原來的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
“我困了!”女人有些依戀男人的溫暖,她不要一個人,她害怕了一個人藏著躲著,沒有人看到她的心疼了,她也想要男人依靠她,雖然她一直都不是那堅強,但她心中一直有一股執拗,緊緊地抱住男人的腰,卷過了外套,將自己嚴嚴實實的和男人包裹在一起來,合二為一!
男人懷抱著女人,側過頭,看著女人緊閉著的雙眼,蒼白灰暗的臉頰,這哪裏是那個在愛琴海的時候,那個明麗迷人,俏笑嫣然的女人。男人的心裏第一次騰升出悔之晚矣的後悔,他輕輕地把女人橫抱了起來,慢慢地向一間病房走去。
把女人安頓好以後,男人慢慢地走出了房間,他在關上房門的那一瞬息間,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裏,閃過一抹森然的妖邪的笑意!心裏在暗想,“如果,這樣就能打垮我,那你們也太小瞧我了?”李勳爵和安妮兩個人,一直坐在醫院的走廊的長椅上,旁邊還站著幾個穿著黑色襯衫的手下,個個臉上都表情凝重!安妮看到韋森特看見從病房裏出來
,輕輕地推了一下旁邊的男人,示意他要怎麽做。
李勳爵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捏了一下鼻子,皺了皺眉頭,捋了捋衣袖,才慢慢時起身,等到韋森特走過來,迫不及待地問,“你有什麽打算?”韋森特的拳頭緊握,手背間隱隱暴出幾根青筋,他沉默著,空洞地望著手術室的大門。
李勳爵看著他的臉色,明白了幾分,原本這個的軟肋不是那個女人,而且韋家的老爺子,於是,有些嘲諷地說道,“你這臭小子,原本這麽不孝順....現在,懊悔了?但是.....別人不知道,我是清楚你的,就算從小到太,再重新來一次,你肯定還是會這樣選擇......”
在一旁的安妮聽到李勳爵的話,稍微有些不耐煩,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兩個人,沒有發表什麽語言!“與其在這裏懊悔,倒不如....我相信,你不用我教你吧?好好地斟酌一下,接下來該怎麽做?你得考慮周全了!”李勳爵一直都是玩世不恭的態度對人對事,很難得像現在這樣的一本正經,一針見血地直刺核心,“這次你能夠保釋出來,想必那些人,已經知道了,也應該在謀劃下一步計劃了,我們是不是也要有所動作才行啊?”韋森特凜然的眼風掃過,聲音裏帶著幾分冷意“那晚.....華克山莊的事件.....媒體是你封鎖的?”本來一臉嚴肅的李勳爵,聽男人突然這麽一問,反而嬉皮笑臉起來,神情幾分戲虐著透著玩世不恭的態度,“你以為我是神啊?這可是你的地盤,我哪裏有這麽大的本事?”
“那是......”男人的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安妮,“是你?”
“我?”安妮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有什麽辦法?你的女人不願意傷害誰?她寧肯自已委曲求全,當然了,葉家的本事,還是不可小瞧的,既然可以封鎖得了消息,我相信幕後的那隻黑手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的,所以....韋老爺子....這肯定又是一次蓄謀已久的.....”
男人心裏一股刺痛,仿佛間隻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人用針狠狠的紮了一下,那種疼痛,找不到理由來宣泄,現在,世界上兩個對他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人都因為他受到沉重的傷害,可是,現在,他無能為力,隻能一口氣死憋著,每一口呼吸都讓他感受撕心裂肺的痛,痛到骨血裏!“勳爵君,要是以後你....也遇到一個讓你如此驚慌的女人,你會怎麽樣呢?”
男人笑的幾分頹唐,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隔壁的病房,裏麵睡著讓他疼痛的女人,而一隔之牆的另一間手術室裏,躺著養育他長大的爺爺,韋森特,一個可以玩轉商界,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卻守不住自己想要珍惜的親人,這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加頹敗的致命諷刺!
男人覺得很累,很累,倦怠意一陣又一陣地來侵,迷蒙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冷潮濕的冬夜,自己被爺爺懲罰,在繞著院子,一圈又一圈的奔跑著,明明已經跑完了,可是一股倔強,鼓著一口怨氣,腳步卻怎麽也停不下來,奶奶在旁邊看著,急的都快哭了,深冬的夜,寒意冰凍三尺,天突然又下起
了雪,慢慢的院子裏一片白茫茫......
他的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腦裏也是一片白茫茫.....他多想眼前又出現氣呼呼的爺爺,可是,不管他現在如何千呼萬喚,那個嚴謹的男人再也聽不到了!男人的眼淚在心裏像斷線的珠兒,一下又一下無聲地往肚子裏流著,他望著手術室裏昏暗的燈光,分不清這是夢魘還是現實,他怎麽也不能相信,那個像奧特曼一樣的男人,現在正在和死神較量,他不知道人老了就會這樣的無助!
歐陽麗子在床上,迷糊的睡著,在夢裏哭著又醒了過來,反反複複地昏迷著,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大石,堵的自己的呼吸難受。老天是公平的,它一邊給你苦難,一邊讓你快樂,生活的苦與樂總在更迭,沒有誰的命運是完美的,有時殘缺也是一種美。快樂是精華,能讓我們信心十足,痛苦是良藥,能讓我們頑強支撐。別為難自己,別苛求自己,放寬心,讓它包容傷害和痛苦。心寬了,煩惱自然就少了,日子自然就順了,人生也就圓融自在了。
也許生命裏注定有著殘缺和難以如願的部分,要接受這些錐心刺骨的疼痛,是需要著移山填海的勇氣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信念。韋森特覺得,在這個世間,唯一與他血脈相連的爺爺,顯然快成為了遺憾,成為了這一生都無法修複的殘缺,這對於他來說,選擇決定命運,環境造就人生。
有時,懂得如何避開問題的人,勝過知道怎樣解決問題的人。很多時候,當我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請選擇隨順因緣,也許這就是最好的選擇。勝出者往往不是因為能力而是因為觀念。
要用行動控製情緒,而不要讓情緒控製行動;要讓心靈啟迪智慧,而不能讓雙耳支配心靈。也許爺爺的事故對於他來說,是一場劫難,而歐陽麗子所受的苦,更是一場永傷,在他生命之中最要的兩個人,也是他這一生一世的溝壑難全!慢慢才懂得,歲月經得起多少等待?很多人還沒來得及說再見就離開了,很多事還沒來得及做就已經成為過往。我們都曾傷過,痛過,失落過,遺憾過。不是所有的擦肩而過時都會相識,不是所有的人來人往間都會刻骨,離散不過是最平凡的結局。
歐陽麗子睡醒後,她一直靠在床頭上,目光慘然,癡癡的望向窗外那一幕灰暗的天空。良久,門口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房門被人推開,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傳來“麗子,你醒了嗎?”安妮的表情暗然,她還能說什麽呢?這個女人所經曆的痛楚都是她從未想過的,如果是換成她自己,她是否又能夠如此冷靜而堅強。
“韋爺爺,他已經....”安妮輕聲地頓了頓,猶豫了下再繼續說下去,“去看看他吧!韋森特在那守著!”
“爺爺....真的.....去了天國?”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安妮,卷縮著單薄的身體,微微在顫抖著,恍若海上飄零的一葉孤舟般的搖晃!作為一個巧舌如簧的大律師,此刻被女人這麽一問,她竟然一時間找不到任何恰當的語言來回話。
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隻能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嗯,很安詳地去天國報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