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刺客



晚風習習,清風撩麵,沁香入骨,不失為閑步雲亭的好時光。

葉紙鳶懶懶地伸了個腰,很沒形象地打著哈欠。望著庭外波光四湧的湖麵,喜不自禁,脆聲吟起一支欸乃曲。

“畫堂秋夜歌聲散,依舊燈紅,月透簾櫳,煙鎖香爐心字濃。新寒醉酒中宵起,滿院西風,寂寞梧桐,獨立瑤階到曉鍾。”

這剛吟完,樹梢上卻清晰地傳來“窸窣”聲,樹枝似乎都顫動了一下。葉紙鳶嚇了一跳,眼眸探向樹梢處,無奈樹大葉茂,根本看不清樹上坐著何人。

“你倒是挺有閑情逸致。”伴隨不溫不火的語氣一出,葉紙鳶便知曉了他的身份。司徒非凡似乎並沒有下來的意思,就這麽氣勢淩人地和她對望著。

葉紙鳶被他看得耳根發紅,額頭竟不覺滲出了汗。

“夜深露重,東王殿下不在寢殿待著,若是感染風寒,國主可得擔心了。”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葉紙鳶也顧不得尊卑有別,率先開了口。

耳邊忽然疾風襲來,吹起了葉紙鳶額前的發絲,待她定睛再瞧時,司徒非凡已輕然落地。

“知道西君為何想吃烙餅嗎?”司徒非凡眼睛並未看向她,而是望著瀲灩湖麵。

“不知道。”葉紙鳶沒想到他為何突然問出這句話。不過是普通的烙餅,難道有著深刻的寓意。

司徒非凡踱步走至亭座邊坐定,眉宇間看不出任何表情。

“因為那是母妃最愛的。母妃薨逝時,弟弟哭了很久,或許正是那時才導致他迷失心智的。我作為兄長,卻未盡過一點責任。”他輕笑兩聲,似是對自己的嘲諷,眼神卻有些溫潤。

葉紙鳶就這麽呆呆地看著他,仔細端倪著他冷峻逸朗的臉部輪廓,心裏五味雜陳。一方麵她同情他雖位居權貴卻無力保護親人的無奈遭遇,但另一方麵她身為一個一心複仇而入宮的細作,實在沒有立場來安慰他什麽。既然無能為力,倒不如保持距離。

亭外突然火光四起,一群人步履急亂地著朝他們走來。司徒非凡站了起來,走向亭外。

領頭的侍衛向他行禮,餘光在瞥向葉紙鳶時明顯閃過一絲狐疑,但很快便消散了。

“參見東王。有刺客闖了進來,臣等奉命搜查。”

聽到“刺客”二字,司徒非凡的眼睛明顯閃過一絲尖銳,如鷹隼般讓人不寒而栗。

“傷到人了麽?”

“還未發現有人受傷。”

尖銳的眼神緩了緩,司徒非凡看了看愣在一旁的葉紙鳶,說:“你快回西宮吧,照顧好西君。”

葉紙鳶點了點頭,微微彎身行了個

禮,便退出了他們的視線。

走至亭外一丈遠處,她忍不住回頭,卻正好對上司徒非凡的眼睛,立刻漲紅了臉,趕緊扭過頭去,懊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子,就好像被人窺視了自己的小秘密般,羞憤難當。

一路小跑奔回了自己的寢居,臉上泛起的潮紅卻還未褪去,隻覺胸口如小鹿亂撞般“嘭嘭”跳個不停。

“啊!”一隻手冷不丁從背後伸出來捂住了她的嘴。剛才心緒不寧,隻顧著想事情,連自己的房間裏藏著一個人她都未發覺。

手指的觸感似曾相識,耳旁響起的溫煦音色也立刻證明了她的猜測。

“是我。”蒙著麵的黑衣人低聲說了一句,緊接著便鬆開了自己的手。

“律哥哥。”葉紙鳶抓著上官律的胳膊,喜不自禁。自從客棧分別後,她已有一個月沒見到他了。記得六歲那年,義父突然將一個長得很是白淨的少年領至山中,從此他們一起起早貪黑地練武,一直肝膽相照直至長大成人,從未離開過彼此半步。

葉紙鳶將上官律拉到桌邊,還未等他坐下,便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上官律解下蒙麵布,不緊不慢地說:“我來皇宮,是為了替義父找一個人。”

“找人?”

“嗯。一個他多年前的老朋友。”

“那找到了嗎?”葉紙鳶急忙問道。

“沒有,似乎那人從人間蒸發了。”上官律喟歎了一聲,接過葉紙鳶遞上的茶輕啜了一口,眼裏閃過一絲疲憊,可見他這幾日過得並不好,疲於奔波,勞心傷神。

“給我搜!”門外一男子粗獷的喊聲傳來,上官律迅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閃身躲入了內屋。

葉紙鳶鎮定自若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在屋外的人快要將門踹開之前打開了門。正要撞門的士兵猝不及防,一下子摔進了屋內,痛得他悶哼了一聲。

“沒聽到敲門聲麽!為什麽不及時開門!刺客是不是被你窩藏了!”劈裏啪啦的一頓質問,讓葉紙鳶頓感頭皮發麻,但又發不得飆。

葉紙鳶淡淡一笑,知道這士兵被摔了個倒栽蔥,難免有些狗急跳牆,“我已經睡了,且不說你們擅闖西宮,就憑我是國主欽賜給西君的,便容不得你們這般無禮待我。是非對錯,自有宮規定奪,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士兵一時氣結,想要反駁卻又無從下口。

這時,士兵們突然筆直地讓出了一條道,一個魁梧健碩的男子信步走了進來,正是端木衝。

端木衝朝葉紙鳶頷首,彬彬有禮地致歉:“姑娘受驚了,我的屬下太過粗魯,還望

姑娘不要與他計較。”

葉紙鳶掃了他一眼,故作輕鬆地說:“打狗還需看主人,既然端木將軍話已至此,小女子若在深究倒顯得小肚雞腸了。”

端木衝聽她這麽說,心裏倒也鬆了口氣。他隻不過奉命搜查,並不想引起不快,息事寧人對彼此來說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端木衝朝後向屬下打了個手勢,十幾個士兵便在屋內緊鑼密鼓地搜了起來。

“將軍,找到了。”剛才摔倒的士兵興奮地叫了起來。

這一叫,葉紙鳶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裏,四肢僵硬,心髒似乎都跳到了嗓眼口。

士兵抽出利劍,朝床簾處刺去。

一個人影應聲從床簾處衝了出來,一邊驚恐地用手擋住自己的腦袋一邊叫喚著便要往屋外衝。

端木衝快步衝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帶,讓他無法逃脫。而黑影卻還不死心,一股腦的想要掙脫他的手,害怕地哇哇大叫,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

端木衝眉頭微皺,卻不肯鬆手,二人便這麽僵持著。一夥下士蜂擁而上。

“快放開西君。”葉紙鳶疾步上前,急切地扒開束縛著黑影的手。

黑影一看是她,激動地抱著她直喊“姐姐姐姐。”

葉紙鳶心疼地安撫他,手在碰到他左胳膊的刹那,他大喊了一聲“好痛!”葉紙鳶這才發現他的胳膊被刺傷了,錦袍被劃出了一條大口子,隱隱浸著血絲,更是怒火中燒,氣急道:“看看你們做了什麽!西君殿下若有何差池,你們擔待得了麽!”

端木衝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堵得得一時語塞,良久才緩緩說道:“屬下並不知西君殿下會突然出現在姑娘房裏,原以為是刺客藏匿在此。還請姑娘容我去傳太醫替西君醫治,以免感染傷口。”說罷,帶著一對人馬火速離開了西宮,留下另一半人馬守在了屋內。

葉紙鳶將司徒非揚攙至床榻上,剛想去打盆清水暫且替他清洗一下傷口,卻被他突然反手抓住,司徒非揚神秘地笑著,說:“姐姐,我看到那位大哥哥了。”

葉紙鳶嚇得手一哆嗦,趕緊用食指堵住他的唇瓣,作出了讓他噤聲的動作。

“我們來個約定吧,你保證不把這件事告訴給任何人,姐姐以後都給你烙餅吃。”葉紙鳶小心地哄道。

司徒飛揚吮了吮自己的食指,然後不假思索地點頭。

“好!成交。”葉紙鳶抓起司徒非揚的手,與他擊掌為誓。看著司徒非揚一臉憧憬的模樣,葉紙鳶的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如此利用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指不定哪天會被下阿鼻地獄,受盡煉獄之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