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初相見,粗鄙乖張怎應心



我今天……嫁給了他爹?

我仍是有些轉不過彎來,他是……那個人的兒子嗎?為什麽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要嫁的人,已經有了這樣大的一個兒子?

我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爹……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搔搔頭皮,有些無奈地道:“我爹的名字,別人跟我說過的,可是我記不住……,嗯,不過,我知道別人都叫他三哥,哦,也許他叫劉三兒!”

三哥?劉三兒?這樣說來,應該是沒有錯的了。今日一整天,滿堂的賓客一直都在說三哥如何如何的。

此時我的心裏,倒也不覺得如何震驚、難過。左右從來不曾對他報什麽希望,他便是早已妻妾成群,又與我何幹呢?

想到這裏,我隨意向那孩子淡淡一笑道:“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趕緊出去玩吧。”

那孩子嘻嘻笑道:“你不說我也該走了,不然等我爹來了,一定會踹死我的!”說罷徑自跑到門口,將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像一隻靈活的泥鰍一樣嗖地一聲鑽了出去。

燭火被門口的風吹得猛然晃動了一下,牆上我的影子自然也跟著猛烈地晃動起來,將仍不曾回過神來的我嚇了一跳。

虛驚一場,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原來我竟已命薄至此了嗎?一切都由不得我自己掌控,連我自己的影子,都可以跑來嚇唬我了嗎?

那是他的兒子?爹爹不是說過,他雖然年紀大些,卻是不曾娶過親的麽?究竟是他騙了爹爹,還是爹爹騙了我?

不過,此時再想這些,似乎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他有一個兒子,這是事實;我已是他的妻子,跑不掉了,這也是事實。其餘的,真相也好,謊言也罷,又有什麽重要嗎?

龍鳳花燭搖曳著橘黃色的火焰,不慌不忙地燃燒著。我忽然覺得,一點點在火中燃盡了的,不是那火紅的蠟油,而是我的……生的希望。

房門猛地被大力撞開,將沉思中的

我嚇了一跳。又是什麽奇怪的人要出現了嗎?

原來是兩個尖嘴猴腮的年輕人,架著一個一身紅衣的醉漢,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不用說也知道,那個醉漢,就是我的丈夫,那個小小的泗水亭長劉季了。我突然有些厭倦,連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沒有,索性懨懨地低下頭繼續想我的心事。

將來,我將會為那個人受盡苦楚,我將會無比憎恨那張臉,此時,又何必一定要去看?

我隻想逃避,別人卻未必肯放過我。隻聽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喲,新嫂子這麽急乎,自己早早地就把蓋頭掀了?這倒是俺們做兄弟的不好了,淨顧了拉著三哥喝酒了,就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真他娘的該打!”

我有些不耐煩地抬頭看去,隻見左邊那個瘦子正抬了手裝模作樣要打自己的臉,想必方才說話的就是他了。他的聲音太過於“出眾”,讓人過耳不忘,白天他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我一句一句都記得,如今他還要繼續來荼毒我的耳朵麽?我有些厭憎地瞟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懶於向這人開口。

那瘦子見我不曾開口阻止他自打耳光,想必是有一點兒尷尬的吧?隻見他訕訕地自己放下了手,笑向中間那人道:“新嫂子上氣了,弟兄們就不礙三哥的事了,三哥,明兒回見呐!”說罷向右邊那人一招手,將那“三哥”往床上一扔,徑自走出去帶上了房門。

我緊蹙的眉頭始終不曾舒展開來。對我將來必須麵對的這個家,這些人,我始終充滿了深深的厭憎。這樣下去,我將如何麵對今後的生活?

我正皺眉胡思亂想著,突然肩頭一沉,原來那醉漢竟已自己爬了起來,從背後攬住了我瘦削的肩膀,半個身子都壓在了我的背上。

濃濃的酒氣撲麵而來,中人欲嘔。我心裏說不出的厭憎,不由得轉過頭去,想避開那張令人惡心的臉。

爹爹說,這人有天日之表?為什麽我此時在燈下看來,眼前的這張臉,竟是如此猙獰可

怖?

臉頰一痛,我的頭被迫轉了回來,正正地對上那張令人厭憎的臉。我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那人說話了,開口便是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酒肉腥臭之氣:“你不敢看我?哈哈,你怕了?嗯?你怎麽自己把蓋頭掀了?害得我還沒看著你的小模樣,先叫狗剩子他們看了去了?嗯?剛來頭一天,你就準備勾三搭四了?哈哈,你放心好了,你長得再好看也沒有用,我劉三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動,你就給我老實兒的吧!”

這算什麽?下馬威麽?

那些粗話,我已經聽了一整天,此時倒也不覺得如何刺耳了。隻是我有必要辯解麽,向一個不可理喻的醉漢?

我仍是不願睜開眼睛,嘴角卻忍不住勾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那人得不到回答,似乎也覺得有些沒趣,便放開了我的臉,又質問道:“你怎麽把床幔子給掀起來了?你是不是在床底下藏了什麽人?嗯?”

甫一得了自由,我趕忙將臉一側,盡量遠離他那張腥臭的大嘴。若非他的手臂依舊緊緊環住我的肩膀,我一定會立刻挪到床頭離他最遠的地方去。

他說什麽?我在床下藏了什麽人?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才,床下確實有人,不過卻不是我藏進去的,而是他自己鑽進去的。”

“是誰!”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我胸前的衣襟,滿嘴的酒氣直噴到我的臉上來,“他說沒說他是誰?他惦記著來占你的便宜?嗯?”

雖然被他這樣抓著,呼吸有些困難,我仍是忍不住滿臉的笑意:“他的名字,我忘了問。不過他說,他爹叫劉三兒,他還說他有兩個朋友叫二狗子、小三伢子。”

那人聞言立刻放開了我,哈哈大笑起來,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原來是這個小兔崽子看他娘來了,嚇了老子一大跳!沒事,那是我兒子,以後也是你兒子了,雖說混賬了些,倒也還好管教,不聽話你直接踹他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