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滿世界找不到她



梧桐有些失落,一轉頭,發現身後有一輛車子緩緩啟動,跟著楚陵楓的方向開車。駕車的男人斯文儒雅,有著迷人的酒窩,可是嘴角那一抹冷笑卻令人害怕。

梧桐覺得眼熟,仔細辨認,才想起,這個男人竟是去年老爸過生日時遇到的蛋糕店老板,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那日相遇的情形至今想起來還是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今日的他神情氣質與當初都有著天壤之別,所以梧桐錯愕驚懼之餘覺得,可能是人有相似,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沒追上楚陵楓,梧桐隻好自己搭車回去,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楚陵楓這一走,竟然接連好幾天都沒有出現,而且連他們的婚禮都錯過,不得已需要延期。

*雲舟跟李雪儀這幾天一直留在醫院焦急的等著在重症監護室昏迷不醒的陸安醒來,寸步不離,心情心急如焚又極度壓抑。

已經整整兩天了,醫院裏從外麵請來了S市最好心髒科專家,可是用了最先進的醫療器械,用了最貴最好的藥,陸安還是昏迷著,沒有什麽起色。

不過相較入院之初的臉色慘白呼吸困難表情痛苦,此刻的陸安看起來好多了,神色安詳,就像是累極了睡著了一樣,臉色也跟常人沒什麽差別。

雲舟原本緊張不安提心吊膽的心情也放鬆許多,不過陸安一日未醒,他總是沒辦法真的放心。可是專家說了,像他爹地這樣的心髒病患者,尤其是年紀大了還有心髒衰竭並發症的,這樣昏睡不醒的例子很常見,一般一周左後能清醒過來就好了,但是要是一周醒不過來就難說了。

陸安本身年紀大了,又心髒不好已經很多年了,加之他不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所以身體早就已經垮了,血管增厚,肝動脈硬化,心髒衰竭……總之醫生的意思就是就算陸安僥幸能醒過來也是時日無多了,該放下一切工作好好休息,享享清福了,不能再操勞了。

雲舟心裏很難過,之前因為爹地的投資失誤還諸多埋怨,更因為他要拍賣尼羅河之淚而頂撞他並且一怒之下離家出走,讓他承受了不小的壓力,想必也為他的身體健康埋下不少隱患。

“小媽,你先照顧一下爹地,我去醫生那兒拿今天的驗血報告。”雲舟輕聲跟一旁憂心忡忡守在病床旁的李雪儀交代一聲就走出了病房。

陸安因為血管增厚硬化,所以每隔兩天就要采血做血樣分析,以便隨時觀測血液健康。

血樣分析室在三樓婦產科的後麵,雲舟腳步沉重的匆匆走過婦產科長長的走廊,眼睛快速略過坐在婦產科門診外等候座椅上神態安詳恬靜的各個孕婦們,一路走到走廊底的血樣分析室。

禮貌性的輕輕叩了兩下虛掩著的門,沒人應聲,雲舟推開門一看,裏麵沒有人在。於是折返,想到婦產科中間的護士站去問問血樣分析室的陳大夫去哪了。

剛走近護士站,兩個穿著白色底藍色小圓點護士服的小護士正在閑聊,說昨晚又有一個產婦居然在兩個小時內就順產生下一個十二斤多的女寶寶。

雲舟聽了也不禁一陣驚悚,第一次聽說剛生下來的孩子就這麽大的,所以腳步放緩,有些遲疑此時上去是不是有些尷尬,所以停下了腳步。

“是呀是呀,我也聽說了,還說是頭胎,我說怎麽可能呀,頭胎怎麽說也要陣痛並規律性宮縮了24到48小時才能生的下來,別說還是這麽大的孩子呢。”其中一個胖胖的圓圓臉護士說道。

“嗨,都把我們當傻瓜呢,哪有這樣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在結婚前不知道談過幾次戀愛了,你不知道昨天我們婦產科光做人流的就有三十八個嗎?現在的女孩子呦,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有些十三四歲的初中生都來做人流了……”另一個年紀較大,瘦瘦的皮膚黑黑的護士輕蔑道。

“這些還不算什麽,前兩天啊……”圓圓臉護士警覺的看了一圈四周,畢竟私下裏議論病人是醫院明令禁止的,“有一個女的,長的很漂亮的,但是人真的呆哦,反應夠遲鈍,懷孕三個多月了還不知道呢,真是夠誇張的”

“我也聽說了,不過這年頭這麽漂亮又純情的女孩子也不多了。”年長的黑瘦護士倒是說得比較中肯。

“純情什麽呀,都沒結婚就懷孕了能純情到哪去?對了,我記得她叫慕塵雪是不是?未婚先孕,我看她也就是故作清純罷了。”圓圓臉護士不屑道,語氣裏分明有些直白的嫉妒。

“好了,好了,別說了,小心給人聽到了,306病房有人按鈴,我去看看。”說著就起身,拿著記錄牌就離開了。

雲舟呆呆的聽著兩個人的小聲交談,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心髒有一陣絞痛,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從頭涼到腳底。

剛剛她們兩個說什麽?慕塵雪懷孕三個多月了?

她們說的慕塵雪是他認識的那個慕塵雪嗎?怎麽可能?小雪懷的是誰的孩子?

雲舟頓時想起那晚塵雪喝醉他將她送回芙蓉錦繡山莊,喝醉了酒的她哭著說為什麽騙她,顯然,她在為一個男人傷心,後來他也證實了塵雪在跟那個為他傷心買醉的男人同居……

雲舟呆呆的定在原地,由最初的震驚不願相信,到震驚過後隨之而來的嫉妒,憤怒……慢慢的冷靜下來變的傷心,落寞,頹廢……

直到從樓梯間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雲舟怔怔的看著,許久才反應過來是血樣分析室的陳大夫,於是提著沉重不堪的步伐跟上去,一起進了血樣分析室。

陳大夫也是走進辦公室才發現身後跟著的雲舟,態度溫和的笑著打招呼,“洛先生你來拿你父親的血液報告了呀?”說著翻出辦公室桌上一堆報告中的其中一份遞給雲舟,“喏,這是你父親的。據我分析,你父親的血管硬化跟他的心髒衰竭有關,並且他的血液中有毒素,加速了血管的老化,我建議等他醒來第一時間就要換血。”

雲舟接報告的手一頓,僵在半空,神色緊張道,“這麽嚴重?能不能現在就換血呢?”他爹地什麽時候醒來還不知道,要是一直不醒,那他的血管是不是就一直在老化下去?會不會對生命造成危險?

“以我個人的觀點是不支持,我們還是采取保守治療態度。畢竟你父親年紀大了,心髒又不好,換血會有排異現象,如果你父親在昏迷過程中就換血,那麽心髒一旦承受不住隨時就會有生命危險。”陳大夫以他專業的角度嚴肅的分析給雲舟聽其中的利害關係。

“可是……我爹地要是一直昏迷不醒怎麽辦?”雲舟擔憂的問道。

“這樣的話……”陳大夫雙手環抱,一手摸著下巴沉思道,“你爹地是屬於心髒病加心髒衰竭,不像一般的車禍後成植物人的病人,有時昏睡個幾年都沒問題。你爹地這樣的病人一旦昏迷超過三周以上,那麽醒過來的可能性就不大,也就沒有了治療的必要……”遲疑了一下,陳大夫委婉道,“一旦超過三周的,病人也就救不過來了,不會一直昏迷著成為植物人,而是會停止心跳。”

雲舟怔怔的聽著,雙手握緊拳頭,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掌心,連掐出血來都不自知。“陳大夫,你一定要盡力救我的爹地。”

“你放心,院部已經請來了市裏這方麵最好的專家,我們都會盡力的。”陳大夫職業化的安慰道。

“那謝謝你了。”雲舟無力的拿著陸安的血液報告,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哎,洛先生……”陳大夫出聲喊出即將離開的雲舟。

雲舟走了兩步停下轉過頭,疑惑的朝陳大夫看去,聲音嗡嗡無力道,“還有什麽事嗎?”

“哦,沒事,我看你臉上不是很好,就想勸你放寬心,你要對你父親有信心。”陳大夫朝著雲舟鼓勵一笑。

“嗯。”雲舟淡淡的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漫無目的的走著,雲舟一下子被塵雪懷孕和父親可能會死亡的消息雙重打擊著,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走路搖搖晃晃的,眼神呆滯木然。

這輩子,他都沒有受過這麽大的打擊。

就連得知母親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從十八樓上跳下去自我解脫時,也沒有此刻這麽沉痛,痛的全身冰冷抽搐,痛的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雲舟甚至想著,如果這一刻就讓他死去就好了,那就不用麵對這麽殘酷的現實了,不用承受這麽刻骨銘心卻又這麽無可奈何的痛苦了。

雲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父親的病房的,麵對李雪儀著急的詢問,雲舟隻是呆愣愣的將手中的報告遞給了她,但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李雪儀接過報告,可是上麵的那些專業名稱和數據她都看不懂,問雲舟他又不開口,仿佛受了什麽打擊一樣,李雪儀也就更加的擔憂著急了。

雲舟沉默的坐在床頭,雙手抱頭,眼眶充斥著血絲,神情頹廢的看著昏迷中罩著氧氣機的陸安發呆。

怔怔出神,雲舟卻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心裏的痛跟難受主要是來自塵雪懷孕的消息。

想不到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對塵雪用情至深到如此境地了,可是塵雪呢?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心門之外的普通朋友罷了。

或許,他們之間的友誼就值三百萬。可是她跟她肚子裏孩子的而父親之間的愛情卻是無價的,是自己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比擬的。

想到這,雲舟的眼眸更加黯然,有些心灰意冷。

塵雪已經失蹤整整三天了,這三天楚陵楓跟離影幾乎就翻遍了整個S市了,可就是沒有塵雪的蹤影,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天地間從沒有這個人出現過一樣。

“算了,楚陵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回去再從長計議。”離影有些自責的勸著正瘋狂在馬路上一個一個撥開人群尋找塵雪的楚陵楓。

此時的楚陵楓就像是瘋了一樣,塵雪已經失蹤三天了,他已經奔潰。無奈絕望之餘,他竟想到最愚蠢的辦法,就是跑到大街上,在人群裏一個一個的翻查,每每有跟塵雪相似背影的人就會被楚陵楓瘋狂粗魯的轉過臉來檢查。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絕望,眼前開始出現幻覺,總覺得街上每一個路人的臉都變成了塵雪,她嫵媚冷豔的臉上正噙著動人溫柔的笑容,羞澀的低頭呼喚著他的名字。

街上被騷擾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楚陵楓的瘋狂舉動,都下意識皺著眉頭嫌惡的躲著他,認定他是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神經病。

楚陵楓最後一個踉蹌,跌在路邊花壇的路邊石上,怔怔無神的看著花壇裏的泥土,仿佛那是塵雪的臉,楚陵楓的神情既瘋狂又深情,伸出顫巍巍的一手一摸——又是空的,是幻象。

已經整整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楚陵楓滿世界的找著塵雪,整個炎龍都出動,可是沒有塵雪的分毫消息傳來。

楚陵楓突然發狂似的用拳頭使勁砸著花壇邊的路邊石,一下重過一下,狠絕的,發瘋的,不要命的狠狠砸著。

血,濺出,染紅了路邊石青灰色的表麵,楚陵楓卻不覺得痛,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夠了,不要鬧了,你快住手,再這樣下去你的手就要廢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離影見他這樣瘋狂自虐,忙上前製止。

可是楚陵楓卻沒有停下,此時他聽不進任何勸告,隻想狠狠的懲罰自己,至少身體的疼痛可以緩和心裏的焦慮和疼痛。

離影見勸不醒楚陵楓,也阻止不了他的自虐。為了不讓將來歸來的塵雪心疼,離影高高舉起手就將瘋狂折磨自己的身體來發泄心裏痛苦的楚陵楓一掌劈暈了。

等楚陵楓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芙蓉錦繡山莊的屋子裏了,而此刻離影正坐在他身旁,雙眼出神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楚陵楓蘊含著冷冽強大的怒氣從沙發上翻身而起,狠狠的甩了靜候在一旁的離影一巴掌,冷聲詰責,“你竟然敢以下犯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終結你的性命?”重重的巴掌打在離影的臉上,瞬間楚陵楓包紮好綁著紗布的手掌又沁出殷紅的血來,而離影清麗無雙的左半邊臉瞬間紅腫了,嘴角淌下血絲。

可是離影一聲都不吭,隻默默承受楚陵楓這用盡十足力氣的一巴掌,神色冷靜淡然道,“屬下以下犯上,願意接受首領任何的責罰,但是懇請首領不要再傷害自己了,請為炎龍也會塵雪,好好保重您自己。”離影說的不卑不吭,神情恭敬而誠懇。

楚陵楓怔然,打下去了第一掌,就再也打不下去第二掌了,隻高高舉著手發呆。

離影看他這樣,知道他是看在塵雪的麵上才沒有繼續責打自己,於是壯著膽子繼續道,“老大,我知道塵雪不見了你著急你難過。可是請你不要傷害自己,疏忽做錯事的人是我,你可以懲罰我,但是千萬別傷害你自己,要不然塵雪會心疼的。”

楚陵楓靜靜的聽著,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神情冷戾暴怒的盯著跪在地上的離影。

見狀,離影繼續開口,“塵雪也許被人抓走了,也或許隻是傷心躲起來了,可是你不應該這麽頹廢或是自虐,而是應該振作,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來找到塵雪。也請你一定要保存實力,或許……塵雪正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去解救她呢。如果連你也倒下了,那麽誰來把塵雪找回來?”

“起來吧。”許久,楚陵楓冷淡出聲。

離影起身,神情嚴肅的分析,“老大,以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和分析,覺得塵雪極有可能是被那個幕後黑手抓走了。”

楚陵楓眼眸一緊,臉上閃過暴戾的憤怒,“看來我們揪出這個幕後黑手已是迫在眉睫了,膽敢抓走我的女人,我倒要看看這個人得罪我孤狼的下場最後會怎麽死的。”

“那……老大,我們是不是去朱雀堂一趟?我覺得這個老是抓著你不放的幕後黑手跟朱雀堂脫不了幹係。”離影咬牙沉聲問道,雖然她並不想再回去麵對黑風,可是為了塵雪,再不願再為難的事情她要去嚐試。

楚陵楓沉默的審視著離影許久,看著她閃過為難又糾結的複雜神情,淡淡出聲,“算了,你不用去了,先去通知炎龍的人停止搜索,靜候我的指示。”楚陵楓知道離影在為難什麽,所以他也不想為難她去麵對她不想麵對的事情。

離影霎時有些感激的看著楚陵楓,雖然楚陵楓表麵冷冷的,可是冷淡的外表下卻包著一顆為他人設想的體貼之心。

輕輕的笑開了,笑的釋懷又堅定,“好。”所以,為了老大的這份體貼之心,她決定了,一定要替他找回塵雪。

老大現在還不知道塵雪懷孕的事情,她也不敢告訴盛怒中的他,怕得知了事情的楚陵楓會更加的瘋狂,失去理智,那將是她不願看見的。

所以為了救回塵雪,她願意回去麵對黑風,即便要她跪下求他,她也願意,隻要平安找回塵雪,就一切都值了。

再怎麽說,人也是在她的手裏弄丟的不是嗎?

“去休息吧,你也好幾天沒合眼了,你放心,為了塵雪,我會保持冷靜的。”楚陵楓放柔聲線,透著濃濃的疲憊保證道。

離影微微一點頭就離開了,隻留楚陵楓一個人在原地,麵無表情的陷入沉思。

離影說得對,塵雪是不會這麽絕然的、一聲不響的離自己而去的,即便她得知了自己要跟梧桐要結婚的消息,以她的個性,沒有得到他的親口證實,塵雪是絕對不會刻意的躲起來的。

即便被判死刑,即便心裏再傷再痛,塵雪也一定會是那種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的人。

可是現在電話打不通,全世界找不到人影,塵雪是不會這麽沒交代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被人綁架了。

誰能有這麽強的本事能製服的住一級殺手塵雪?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那個處心積慮想要對付他的幕後黑手。

既然這個幕後黑手跟朱雀堂有合作,那麽從朱雀堂尋找突破口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個幕後黑手一直暗中調查自己陷害自己已經足足有大半年了,本來他覺得並沒有什麽嚴重的後果也就沒放在了心上,想不到他的這種放任助長了他的咄咄逼人,得寸進尺。

很好,現在把主意打到塵雪頭上了。這一次,不僅觸及到了他的底線,而是徹底的將他惹毛了。

想到這,楚陵楓的眼中湧動著危險的光芒,仿佛黑暗中欲要衝出牢籠的猛獸,眼中閃動著倨傲自信的危險光芒,隨時準備反撲。

夜,更深了,整個世界一片漆黑,楚陵楓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世界,寂靜無聲。

忽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突兀,仿佛透著急切鬼魅的危險訊息,鼓噪著人內心的不安。

楚陵楓拿起手機一看,是靳元盛打來的。

沒有任何心情來應付這個人,楚陵楓一看來電心中就充滿極度的不耐和厭惡,所以突兀急促的鈴聲響了很久楚陵楓都沒有接。

可是在安靜的夜裏,即便輕微的聲音也會無限放大,何況這音量不小的手機鈴聲,一聲又一聲,一遍又一遍,顯得相當的恐怖。

楚陵楓忽然想起,再過三天,就是他跟梧桐的婚禮了。

可是如今塵雪下落不明,陸安反正也倒下了,他實在也疲於應付靳氏父女。

他根本一點都不想娶梧桐,不想看到這個掩蓋在謊言下的婚禮能如期舉行。

可是陸安會不會醒來,自己尚不能過早的下定論,為了穩妥起見,楚陵楓決定將婚禮無限期延期。一切等

塵雪回來,陸安確定不能醒來再做打算。

於是,在手機響到第四遍的時候,楚陵楓接通手機,聲音沉沉開口,“喂,靳叔叔,這麽晚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喂,陵楓啊,抱歉這麽晚打擾你……”靳元盛一開口就把姿態放的很低,口氣非常的謙恭,卻又掩飾不住心中的那一份急切。

“怎麽了?”楚陵楓敏銳的覺察到不同尋常的氣息,語氣也變的嚴肅許多。他覺得靳元盛這麽晚連打這麽多通電話肯定不會隻是想簡單提醒自己婚期的,如若不然,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

“陵楓,我剛剛跟秦喬鹿談完生意回來,可是路上差一點出車禍……我覺得事情可能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不可能我剛把錢給了秦喬鹿我被人跟蹤差點死於車禍的,於是打電話給秦喬鹿,發現他的電話關機了,怎麽打也打不通,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靳元盛急的滿頭大汗,說話速度又急又快。

“你把錢給了秦喬鹿?做什麽生意?還要深更半夜的談?”楚陵楓聽的一頭霧水。

可是他心裏逐漸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聚湧,秦喬鹿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之前是為了對付陸安才找他合作的,可是他的地產公司早就被他套現成為空殼了,那他還跟人合作做什麽生意?擺明了是以集資為由騙取他人錢財罷了。

一想到這,楚陵楓的心驀地一沉,自從上一次從他的辦公室離開,秦喬鹿已經許久不曾露麵了。後來因為尼羅河之淚被盜,他覺得也必要再找秦喬鹿合作騙取陸安最後的資金了,所以沒去聯係他,也沒有在意他的突然隱匿安靜。

可是……

楚陵楓突然浮現起陸安昏厥前來找自己時提到秦喬鹿,還說他以合作的名義拿了他三千萬錢,自己當時隻以為陸安來騙錢的沒有深想,現在再想想,說不定還真的是秦喬鹿在以自己的名義騙錢呢。

這個貪婪的奸商,居然不知滿足,拿了三十億還肯收手。

“就是之前我問你的那個跟美國雅普合作的地皮開發案,我……”靳元盛突然啞然,之前她也曾暗示過楚陵楓表示自己對這個合作案很感興趣,很想參一份,可是楚陵楓都四兩撥千斤的化開了,他原本還有生氣楚陵楓太小氣,有錢賺也不肯分他這個未來的老丈人一杯羹。

本來也覺得自己可能沒戲了,可是突然秦喬鹿出現,說是楚陵楓安排他來談這個合作案的,兩人相談甚歡,沒多久靳元盛就拿出了十個億來交給秦喬鹿。

在交錢前兩天他也曾猶豫要不要跟楚陵楓親自談談合作案的事情,可是楚陵楓很忙,不僅要忙公事,還要忙婚禮的事情,更要被梧桐纏著約會,他幾乎沒有機會見到他。同時心裏也怕,雖然私底下楚陵楓對自己還算恭敬,可是那日在公司那冷酷決絕,公事公辦的模樣還是記憶猶新,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沒有勇氣去跟楚陵楓談生意上的事情。

所以就這麽一直拖著,直到今晚交了本票,後麵就馬上出車禍,秦喬鹿聯係不上,聽楚陵楓的語氣好像完全不知道有合作這麽一回事,靳元盛這才真的急了,心慌不已。

這十億,可幾乎就是他全部的身家,一輩子打拚的心血啊。

“那個合作案……”楚陵楓頓了頓,有些歉意道,“說實在的,評估下來風險太高了,我一直想找機會跟靳叔叔您說,這個開發案並不適合投資,可又不怕你不高興,所以一直沒能坐下來好好地跟你談一談……”

“什麽?”靳元盛驚的差點連手中的電話都摔掉,死死的拽著電話機的手指漸漸發白,整個人抑製不住的顫抖著。不敢確信的再度出聲問道,“你是說,你並沒有跟雅普公司合作開發那塊地皮?所謂的這個合作案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是的。”楚陵楓肯定道。

殊不知,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簡直就像是給靳元盛判了死刑,他聽完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整個人懵了,耳朵嗡嗡作響。

腦子想的全部是: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可是眼下不是奔潰發瘋的時候,靳元盛把楚陵楓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急切道,“陵楓,我把我畢生的努力賺來的十億元全部交給了秦喬鹿,就是為了投資的……”

“你手上有憑據或是合約嗎?”楚陵楓打斷靳元盛的驚慌。

“有,有收據……可是不知道有沒有效的……”靳元盛一陣瑟縮,驚恐的瞪大雙眼,恐懼滅頂的襲來。

“你剛剛說你給秦喬鹿的是本票,你明天一大早就致電銀行,讓他們終止兌付。”楚陵楓冷靜下來快速想出應對之法。

他有預感,秦喬鹿似乎也被卷進這個巨大的陰謀漩渦中來了,不僅是秦喬鹿,他身邊的所有人,都被卷進他因報仇而起卻被有心之人設計的陰謀中來了。

所以,找出這個幕後黑手已是迫在眉睫了,到了關鍵危機時刻了。

而這個幕後黑手極有可能還抓住了塵雪,在愈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於天下之際,塵雪會被他當做最後的籌碼來要挾自己。

“好,好的……我明天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銀行的。”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靳元盛一邊擦著汗水一邊忙不迭的點頭,現在也唯有楚陵楓可以幫自己了。

“還有……”楚陵楓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將心中思考了許久的想法說了出來,“我發現,我們所有人都被卷進一宗巨大的陰謀之中了,為了不把梧桐牽扯進去,讓有心之人利用我跟梧桐的婚禮來要挾破壞,我決定先將婚期押後。我之後會專心找出秦喬鹿以及他背後的勢力,梧桐那裏,就勞煩你好好的勸解開導了。”

當楚陵楓說出一番話之後,頓時覺得心中一陣輕鬆,為了這個不情願的婚禮,他已經壓抑許久了。

靳元盛不疑有他,甚至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而目前他所有的注意力也放在裏如何找出秦喬鹿,如何拿回自己畢生的積蓄。

所以,靳元盛一臉讚同的點頭,雖然在電話這頭的楚陵楓看不見,但他還是不住的點頭讚同,“對,對,你提醒的非常對,我倒是還沒想到這一層。你放心去追查秦喬鹿跟幕後操控手的下落吧,梧桐這裏你放心,我會好好勸導她的。”

說到這裏,腦中有一個靈光閃現,“但是我們還是以一個月為其吧,畢竟拖得太久也不好,我怕梧桐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

這個老狐狸……

楚陵楓深邃幽冷的眼中閃過冷厲的精光,沉默三秒才用竭力壓抑過後的冷靜淡淡開口,“好,那就這樣吧。”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楚陵楓收起手機,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著幽冷的光芒,沉思片刻,又再度掏出手機,撥通了亞當的電話。

睡夢中正好眠的亞當聽到好像鬧鈴響了,隨即睜開一隻迷蒙的眼朝窗外掃了一眼。

嗯,天還是黑的,一定是在做夢,夢到鬧醒響要去上班了。

於是,手朝著吵鬧的源頭一揮,一聲“撲通”之後,亞當繼續銷魂的翻了一個身,四仰八叉的睡過去了。

“咕~咕~咕……”呼嚕聲響徹房間。

楚陵楓聽著手機裏傳來“嘟嘟嘟”的短音之後,眼神閃了閃,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接著再果斷的撥了過去……

“滴滴滴……”亞當那可憐跌落在地的手機再度響起,在寂靜的夜裏尤其顯得清晰大聲。

熟睡中的亞當皺起了眉頭,怎麽剛剛夢到鬧鈴響,這回又夢到手機響了?

唉,真是怎麽都無法擺脫總裁的陰影,為了激勵自己,他甚至把總裁的來電鈴音調成了鬧鈴的聲音,以此來警示自己。可是最近這鈴聲聽多了,竟有一種鬼魅催命的感覺……總覺得總裁無處不在,現在他就連看到鬧鍾都能想象成總裁的臉來。

該死的鈴聲,還在繼續著,真是擾人清夢,到底還讓不讓人睡了?

等等……手機鈴聲?總裁電話?

嗖一下,亞當從床上坐起,頓時清醒萬分,也……驚恐萬分。

手,顫巍巍的撿起地上的手機,“哎呦,果然是總裁……”亞當嚇的手一動,手機差點再度掉地。

接通之前定睛一看,哇靠,才淩晨一點多,總裁也太會充分壓榨自己的勞力了吧?

手指哆嗦著摁下接聽鍵,“喂,總裁,大半夜的什麽事啊?你是不是……”都不用睡覺的啊?

話還沒說完,楚陵楓夾雜著怒氣的怒吼就劈頭蓋臉的砸來,“你要是再敢掛斷第二遍,我保證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聲音之大,讓亞當驚的噌的一下跳了起來直接跌到地上,將手機拿的離耳朵遠一些,用另一隻手繞過後腦勺伸進耳朵掏了掏,“總,總裁,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是鬧鈴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