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他的兒子
楚陵楓躺在手術室的手術台上，看到身邊一臂之隔外的小澈澈緊閉著雙眼，可愛的小臉呈現一種透明的白，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裏。
想到這樣可愛的孩子或許以後再也不會睜開眼，他的心就不可思議的絞痛起來，這是他的兒子啊。
他跟小雪的兒子……
“先輸八百CC吧。”朦朧間，他似乎聽見醫生這麽說。
楚陵楓瞬間一震，是了，小澈澈還生死未卜的躺在手術台上，雖然傷口已經處理好縫合，可是雙腳保不保得住，小命保不保得住都還是未知。
楚陵楓倏然睜開一雙深邃清明的眼，輕聲卻堅定的對醫生說道，“盡管抽，隻要能救醒孩子，抽幹我的血都沒關係。”
小澈澈，原諒爸爸從沒為你做過什麽，這一次就讓我盡一個父親該做的責任吧。
醫生雖然感動楚陵楓的對孩子的心，但是他們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屠夫，不能以犧牲一條生命的代價去挽救另一條生命。
“你放鬆，我們會盡力救孩子的。”一個護士在替楚陵楓手臂紮針的同時輕柔的安慰。
楚陵楓看著透明的輸血管被殷紅的血液填滿，快速的流到另一端，流進小澈澈的身體時，憂心焦躁的心竟奇跡般的平靜下來了。
想不到一根細細的塑料管就連接起了血脈親情，這一端到那一端，連接著至親血緣，真是太神奇了。
楚陵楓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與自己的兒子麵對麵。
這麽可愛這麽懂事的孩子是他楚陵楓的兒子，是小雪為他生的兒子，滿心滿肺的歡喜和心疼蔓延開來。或許這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經圓滿。
身體覺得有些疲憊，眼皮漸漸沉重，他能感覺身體裏的血液在流逝，可是他很開心，因為他在救自己的兒子。
忽然聽到醫生說，“還不夠，孩子的心跳依舊緩慢，生命跡象在消失……”
楚陵楓一震，恐慌驚出一身冷汗，迅速睜開眼，急切道，“醫生，繼續輸，一定要救他，要多少血盡管抽。我的兒子還那樣小，他還沒有好好的體驗他的人生，我還沒有來得及……”
醫生靜靜的看著掙紮起身情緒激動的楚陵楓，然後點頭堅定道，“繼續抽血。”
一直到抽了1200CC，醫生有些不敢再抽了，放緩了輸血的速度。
楚陵楓隻覺得好累，用幾不可聞的微弱聲音問道，“孩子，怎麽樣了？”
沒有得到醫生的回答，楚陵楓隻能強撐著意識朝旁邊的小澈澈望去，安靜的氣氛讓他壓抑，莫名覺得恐慌。
醫生護士都圍著小澈澈的四周，正在緊張而密切的關注著小澈澈的生命跡象，以及輸血的排異反應。透過人群的縫隙，他看到仍舊緊閉著雙眼的小澈澈，似乎他的臉色好了些許，不像剛剛那麽蒼白了。可是這麽多醫生都圍著他，是不是他還是很不好？
楚陵楓想要開口問問小澈澈的情況，可是實在沒有力氣，連說句
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忽然那個主導大夫走到楚陵楓身邊，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你還清醒著嗎？”
楚陵楓無力說話，不過眼睛卻是睜著，用力的點點頭，表示自己仍舊清醒。
“這樣，孩子失血實在太多，他又太小，一下子緩不過來，我們都已經給他輸了1200CC血液了，可是效果似乎並不大，他的造血幹細胞沒有反應，無法自己供血……”
楚陵楓每聽醫生說一句心就沉下去一分，他茫然無措，醫生是在宣布救治無效，是要放棄他的兒子嗎？
不，不行，身體驀地凝聚去一股氣，恐懼肆無忌憚的在他心中亂竄，令他四肢冰冷，並止不住的顫抖。強撐著一口氣，楚陵楓用盡全力想要開口，想要求醫生救他的兒子。
可是即便用盡了渾身的力量，發出的聲音還是很微弱，“醫生，你們不要放棄救他，我求求你們。”
醫生麵露不忍，遲疑道，“可是血庫沒有這種罕見的血液，他又缺血太多，如果……”
“那就繼續抽我的，沒關係，我身體素質好，多抽一點也沒關係，我很快就會複原的。”因著失去的恐懼，楚陵楓的意誌開始複蘇，說話的聲音也漸漸的大了一些。
“可是……”醫生猶豫的看著楚陵楓，又看看身後的小澈澈。
“別可是了，如果救不回我的兒子，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楚陵楓略略有些激動，連帶聲音也變的哽咽。隻要一想到當年自己那麽殘忍的一推，他以為早就失去的孩子原來還活著，他就止不住的感謝上蒼，感謝上蒼願意給他機會彌補。
那些悔恨，那些愧疚，眼前小澈澈的生死未卜，都讓楚陵楓心頭酸楚，如果可以，真的希望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
“好吧，再輸200CC。”醫生咬牙點頭同意。
楚陵楓的堅持，醫生的堅持，讓小澈澈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暖起來了，心跳也慢慢加快，恢複到正常的速度。
一直楚陵楓輸了1800CC血液到小澈澈體內，小澈澈的生命跡象終於穩定下來，醫生護士的歡呼聲中，楚陵楓再也無力睜開眼，隻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沉沉睡過去。
一直等他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了，小澈澈因為雙腳的傷口深可見骨，在楚陵楓昏睡後的不久傷口感染又發起高燒。本來醫生以為隻是輸血後輕微的排異反應，純屬正常，也沒有太在意。一直到後半夜，高燒不退，又出現休克，生命跡象不穩才引起重視，因為小澈澈是早產兒，所以一般大的驚嚇或是創傷就會引起高燒，以前小澈澈也曾出現過這樣的症狀的，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搶救終於又從閻羅王手中把小澈澈搶了回來。
等楚陵楓清醒過來時，小澈澈已經脫離危險，人也已經醒過來兩次了，隻不過因為太虛弱，所以醒的時間並不長，而且醒來大多是在哭。
楚陵楓因為一下子抽了1800CC血液，身體非常的虛弱，第一反應想看看小澈澈，結果雙腳一著
地就一陣翻天覆地的眩暈傳來讓他狼狽的摔倒在地。
離影從沒見過這樣虛弱不堪一擊的楚陵楓，嚇的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甚至忘了要去扶他一把，還是黑風好心的去扶楚陵楓起身。
“小澈澈呢？他怎麽樣？他……好不好？”楚陵楓喘著氣，聲音微微的顫抖，心裏又緊張又害怕，生怕聽到小澈澈的噩耗。
“你放心，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你也夠狠的，一下子抽掉1800CC的血液，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來，連醫生都怕你醒不過來了。”帶著青銅麵具的黑風聲音嘶啞的說著，那僅有的一絲笑意也被淹沒在沙啞難聽的嗓音中。
“我想去看看他。”楚陵楓坐在床頭，努力的適應著眩暈虛浮的感覺。
“你省省吧，你現在太虛弱了，走個路都走不動，還是先多補充補充營養，恢複元氣再去吧。”離影沒好氣道。
側首看了一眼黑風，後者馬上會意，出門去把剛熱好不久的菠菜豬肝湯端進來。
楚陵楓還沒看清是什麽東西，一聞到那股味道就皺起了眉頭，“什麽東西，你想熏死我嗎？”
離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是誰當初那麽勇猛，說盡管抽，抽幹了你也無所謂。現在喝些補血的湯都受不了了？我告訴你，這是醫生交代的，現在是補血的關鍵期，要吃好喝好睡好，要不然你這輩子都隻能要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
離影其實是很感動，楚陵楓願意這麽拚盡全力去救小澈澈，可是楚陵楓的個性她也很清楚，好聲好氣勸他絕對是沒用的，隻能用激將法。
“如果你想讓小澈澈這輩子都不安心的話，你就別喝，你盡管虛弱好了。”末了，離影還不鹹不淡的補充一句。
楚陵楓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氣結無語之下，不免拋了個“你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給黑風。黑風這廝這輩子栽在離影這個脾氣暴躁的女魔頭手下，算是完蛋了。
黑風接收到楚陵楓的眼神，他當然明白楚陵楓在想什麽，可隻是不以為杵的笑笑。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黑風恭恭敬敬的遞上菠菜豬肝湯，“快趁熱喝了吧。”
這家夥，現在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有精力來嘲笑他。
果然，楚陵楓的原本煞白的俊臉更加的白了，顯得他嘴圈下顎參差不齊的青茬越發的明顯。皺著臉，接過碗，死命的瞪著裏麵灰糊糊飄著幾根深綠色疑似菠菜的黏膩湯水，似要瞪出一個窟窿來才甘心。
“快喝了，都熬了好幾個小時了，賣相雖然不好，可是味道還是不錯滴。”離影好心情的催促。
楚陵楓抬頭狠狠瞪了幸災樂禍的離影一眼，眼神充滿警告意味，可還是無奈，伸出手捏住鼻子，一仰頭把豬肝湯一股腦的灌進嘴裏去。
大有視死如歸，舍身成仁的凜然感覺。
“唉，慢點……”還是燙的……離影來不及阻止，楚陵楓已經被燙的俊臉通紅，將豬肝湯全部噴了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