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消失的幸福



江父江母帶著江恒的骨灰離開了,張律師遞給智言一份文件,智言看看蔣軍,又看看張律師,打開文件。

“江正陽先生和李梅女士將江恒先生名下的希瑞珠寶30%的股份全部轉給了江雲默,您是他的監護人,請您看一下文件,沒什麽問題就簽字吧。”

智言看著文件,要錢有什麽用,江恒也不在了,要那麽多的錢有什麽用。她推回文件,“我們要這個沒用。”

張律師看著她,“智言女士,江雲默不是江恒先生的親生兒子,法律上也不是他的合法繼承人,本來他是不可能繼承江恒先生的遺產的,江先生、江太太之所以把他名下的財產轉給他,是因為江家已經沒有其他繼承人了,而且他們也想對自己的兒子做點補償。”

智言冷笑,最後還是用錢給自己的兒子做補償,父母做到這個份上,也應該值得同情。

“我不會簽的。”

“智言女士,您堅持我也沒辦法,您可以放棄繼承,不過這份遺產是江雲默的,你現在替他做這個決定是不是有點早。又何必不了了一對老人的心願呢,為人父母,都希望孩子有個好的歸宿,江恒先生已經不在了,他們的寄托就是這個孩子,可憐天下父母心,您也是個母親,這種心情您多少也能感受到,這些財產您可以等江雲默十八歲以後,是捐是用都可以隨你們的意願,在這之前,您就暫時替他保管吧。”

智言看著那份文件,江恒,如果你在,你會怎麽辦?蔣軍看出她的糾結,遞過筆,

“雲默長大了,讓他自己拿主意,你先替他保管,他爸爸的東西,最後隻有他才能決定。”

智言拿過筆,律師指著需要簽字的地方,她簽下自己的名字。

“智言女士,這裏還有江恒先生在嘉城的別墅和公寓,一共三套,車子四部,這是轉讓文件,這個是你的,你可以留下,也可以放棄。”

智言想起那座自己還來不及去看的房子,捂住嘴,強忍住眼淚,“我能回去看看嗎?”

“是你的,你隨時可以回去。”

智言提筆簽下名字,他的那棟房子,在他們剛要搬進去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了,一直空置,還沒看看他為他們準備的房間。

“還有別的事情嗎?”

張律師搖搖頭,從包裏掏出那個戒指盒,“李梅女士把這個留給你處理。”

智言打開那個盒子,928的鑽戒,他們就是為了送這枚戒指給他們,卻讓江恒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眼淚掉下來,用手摸著那枚戒指,看著後麵刻著的一樣的字母:HLOVSY,和自己手上帶著那枚細小的指環相比,它太厚重了,厚重到自己都承載不起。

“張律師,這個我能捐出去嗎?”張律師愣了一下,價值三千萬的戒指,難道要捐掉?他點點頭,“那你幫我捐了吧,給那些需要的人們吧。”

“可以。”

智言站起身,“謝謝您。”

蔣軍摟住她的腰離開,坐在回去的車上,她看了看蔣軍,“哥,我想帶雲默去趟嘉城。”

蔣軍也不多說,拿起電話打給秘書,訂了兩張機票。

T0928的出租車,在這個城市永遠的消失了,以後也不會再有這個牌照的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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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恒的公寓收拾的很幹淨,每天鍾點清潔工都會來收拾,隻是一切都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氣兒。智言打開他們的臥室,天藍色的條紋床罩和枕頭,上麵放著兩套睡衣,一件紅格子的,一件藍格子的,和他們在那間出租房內穿的幾乎一樣。兩邊的床頭櫃上放著雲默滿百天時三人拍的合影和在三亞被攝影師拍下的合影,智言坐到床邊,拿起照片,看著當時三人的樣子,忍不住眼淚撲撲的落下。

推開兒童房,那時候雲默才一歲多,房間裏的東西還是為當時的孩子買的,擺著一直沒動過,充氣的小馬孤單的在地上站著,智言的心一陣痛。雲默看著滿地的玩具,高興的撲過去,躺在地上玩兒著。智言打開衣櫃,琳琅滿目的嬰兒衣服,整齊的擺放著,雲默永遠穿不完的小衣服,智言扭頭走出房間。

江恒,為什麽當時我要離開,我真是世上最笨的女人,最傻的女人,離幸福最近卻躲得最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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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雲默睡了,智言穿著那套紅色的睡衣也回房了,蔣軍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的背影,她不會做傻事的,她是他眼裏最堅強的女孩兒,她還有雲默。

蔣軍知道她對江恒的愛和對穆柯的愛是不一樣的,穆柯就像是她的夢,大學時候的夢,醒來時可以繼續當他是個夢,她為了這個夢放棄了最美好的年華,還生了孩子,但是江恒卻不是,他是現實中的愛人,他們經曆的不多,卻把那愛貫穿在每件細小的事情上,平淡的相愛,也愛得那麽深,相約一輩子的愛。江恒的突然離開幾乎要了她的性命,比穆柯帶給她的打擊要大得多。

他看著時鍾,這樣坐著已經兩個小時了,她應該睡了吧。走過去打開臥室的門,黑暗中的一條亮光照著她的背影,側臥在床上,呼吸均勻,應該睡了。走過去給她蓋好被子,轉身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客廳的一點異動,忙下床走出來,智言在喝酒,看見他,笑了,提著酒杯走進廚房放好,又回到臥室,她根本睡不著,蔣軍看著廚房的那瓶紅酒,喝的見底了,心好疼。打開臥室的門,依舊是那個背影,肩頭輕輕的顫抖著,她在哭。走到床邊,上了床,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胸口,

“小言,靠在哥哥懷裏睡吧。”

智言的啜泣聲高了,抱緊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口。蔣軍能感到那股熱熱的**,濕了好大一片衣襟。

*****

智言愛上了喝酒,在嘉城呆的這幾天,每天晚上都要喝至少一瓶的紅酒才能睡上幾個小時,蔣軍心跟著疼,但卻不能阻止她這樣緩解悲傷,沒有酒精的麻醉她睡不著。

日漸消瘦的智言,每天隻是坐在兒童房的門口,看著雲默玩耍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微笑。雲默撫摸著她的臉,“媽媽,你是不是病了,你哪兒疼?”

智言抱雲默坐在腿上,“媽媽沒事,不疼。”蔣軍靠在門邊看著他們,心疼,你和我都是停不下來的心疼。

“媽媽,爸爸怎麽還不來,我想爸爸了。”

智言的眼淚滑過臉頰,落到雲默的手心,雲默回頭看著她,擦著她的眼淚,從她腿上爬下去,跑到蔣軍身邊,“舅舅,給爸爸打電話,我想爸爸了

。”

蔣軍看著雲默,彎腰抱起他,“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那裏沒有電話,默默要是想爸爸了,晚上睡覺之前想想爸爸,他就會來看你了。”

“爸爸幹嘛去了?”

蔣軍眼睛一紅,抱緊雲默,“爸爸知道雲默喜歡吃糖,他去給雲默買糖果了。”

“那我不吃糖了,他能早點回來嗎?”

蔣軍聽著孩子稚嫩的話語,眼淚也掉下來,“不吃糖了,爸爸就回來了。”

智言聽不下去了,站起身走進臥室,牢牢的關住門……

原來幸福就像沙子,你握得越緊,消失的越快,等你明白的時候,手裏已經空空如也。

***

智言又在沙發上喝酒,蔣軍抱著迷迷糊糊的雲默,哄他睡覺。廚房裏傳來酒杯碎裂的聲音,他把雲默放到床上跑過來,智言驚慌的看著他,

“哥,杯子碎了。”

蔣軍拉她坐到沙發上,“我來收拾,你坐在這裏不要動。”他回頭看看房間的雲默,孩子還沒睡著,翻騰著,“等會兒我收拾,別動好不好?”

智言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雲默,靠進沙發裏。

雲默終於睡了,蔣軍鬆了一口氣,這兩天把他也折騰壞了,又要照顧大人,又要照顧孩子,有點心力交瘁。他捋捋頭發,看著熟睡的孩子,強打精神走出房間。

智言不在沙發上,他愣了一下,她在廚房,蹲在地上撿玻璃碎片,地上已是一片血痕。他戰栗了,快步跑過去,拉起她,看著她滿是傷口的手指和一條血痕的手腕。

“你瘋了,你這是幹嘛?”他拿起一條毛巾繞住她的手腕,拉她走出廚房,扔進沙發裏。

“哥,我活不下去,活不了了。”

蔣軍撥打著急救電話,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話,急救電話也沒人接,這是什麽鬼地方!他憤怒的扔掉電話,劈啪的聲音,智言一個寒戰。

“你活不了了,你活不下去,你想死!”他大聲喊著,“好,你快點死,沒人救你,你快去死!”他咆哮著,智言呆呆的盯著茶幾上的杯子,眼睛裏沒有一點反應。

“你帶上雲默一起去死!”他憤怒的拉起她,狠狠的將她拽到兒童房,向雲默的床邊丟過去,“帶上你兒子,他才三歲,你帶上他一起去死!”

雲默被咆哮聲嚇到了,睡夢中打了個寒戰,驚醒了,智言忙捂住孩子的耳朵,將孩子摟進懷裏,祈求一樣看著蔣軍,搖著頭。

“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她拍著雲默,孩子漸漸安靜下來。

蔣軍憤怒的關住門,顫抖的拿起茶幾上的煙,點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平靜下來。

房間裏傳出讓人心碎的歌聲,“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

蔣軍聽著眼淚都落下了,他按滅香煙,再次走進兒童房,看著智言。

“爸爸最喜歡給雲默唱這首歌了,雲默乖,不要怕,還有媽媽。”

蔣軍看著她手腕上的毛巾被鮮血浸透,扭身走進客廳,撿起地上摔成幾片的手機,拚起來,試著開機,然後再次撥打了急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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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